《不期而至》乐已

65、忘形

　　说是这么说，可是等他们回家的时候也快十点了，陪奶奶聊会儿天哄她睡觉之后夏雪松就要去上班了。
　　顾昔白虽然心里长草，可也没找到机会对夏雪松下手。他有心等夏雪松下班回来再做点什么，又想着应该让夏雪松好好睡个觉。
　　结果这一天下来，到底是什么也没做成。
　　第二天一早闹钟刚响一声顾昔白就醒了，他惦记夏雪松惦记了一晚上，就想趁着早上这会儿好按着人狠狠揉搓一顿，可是没成想，竟然扑了个空。
　　边上没人。
　　顾昔白有点恍惚，他明明记得迷迷糊糊间是看到夏雪松回来了的，夏雪松好像还亲了他一下。
　　“应该不是做梦吧？”顾昔白嘀咕着，拉开门就看到夏雪松已经坐在餐桌边陪奶奶吃早饭了。
　　等顾昔白洗漱完，夏雪松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又要先走？”顾昔白有点不满。
　　“嗯。”夏雪松应了一声，“要回宿舍一趟。”
　　顾昔白趁着奶奶和方阿姨都注意不到这边，顺着夏雪松的大衣领子往里摸了摸，里面衬衫领口果然又是湿的。
　　“穿我的不行？我也有校服啊。”顾昔白眼珠一转，“我应该买个电吹风。”
　　“不是，”夏雪松半低着头，说的吞吞吐吐，声音蚊子似的，“我，我换，里面的……”
　　顾昔白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呛得他一阵咳嗽，夏雪松赶紧帮他拍背顺气。
　　方阿姨听到声音从餐厅探出头来，“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咳嗽上了？”
　　顾昔白脸憋的通红，朝着方阿姨摆了摆手，“咽，口水，呛着了。”
　　顾昔白说完在夏雪松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让他赶紧走。
　　狗东西，克我！
　　顾昔白踩着预备铃进的教室，放书包的时候往夏雪松那边瞟了一眼。夏雪松正在埋头刷题，似乎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侧过头也往这边看了一眼。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各自转回了头。
　　顾昔白轻快的掏出习题册开始刷题，他心下高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填空题写出格了都没注意。
　　顾昔白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听见宁露叫他，说班主任叫他去办公楼的洽谈室，有事找他。
　　赵岩一见到顾昔白就啧了两声，“小学时候学的一篇古诗，孟郊的《登科后》，还记不记得？”
　　“啊？”顾昔白有点懵，没明白赵岩什么意思，“早自习叫我来不是考试的吧？”
　　“背一遍。”赵岩说。
　　顾昔白语文学的不是很好，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两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赵老师，点我呢这是。”顾昔白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我最近太嚣张了吗？”
　　赵岩笑意盈盈，“话都变多了，你说呢？”
　　“还好吧……”顾昔白收敛了神色，换了个严肃的表情，“赵老师找我什么事？”
　　“你也不用跟我这装样子，”赵岩给顾昔白倒了杯水，让他在对面坐了，“十六七岁的孩子，就应该没心没肺的笑才对，整天想东想西的累不累？”
　　“这话您跟夏雪松说去吧。”顾昔白接过水杯，嘟囔了一句。
　　“我找你来，就是说这个事的。”赵岩说，“冬令营的事，你们都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顾昔白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回答的太轻易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没问题，他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
　　“那你去帮我问问。”赵岩说。
　　“我？”顾昔白一挑眉，“为什么不找赵松延，他俩好像也挺熟的。”
　　赵岩轻声一笑，“别跟我扯，别忘了我是有证的，你们谁跟谁什么样我还看不出来啊？”
　　顾昔白一时语塞，没吭声。其实他是有点心虚，他确实忘了赵岩看人准得很，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
　　赵岩虽然是个通情达理的老师，但她毕竟还是个老师，对于学生早恋她是个什么态度顾昔白根本摸不清，更何况还是两个男生早恋。而且，赵岩已经帮他们扛了不少事了，他也不想再给赵岩添什么麻烦。
　　顾昔白开始对自己最近的行为进行反省，得意忘形可不是一件好事，他才刚刚尝到谈恋爱的甜头，可不想乐极生悲。
　　赵岩见顾昔白发呆，轻轻敲了敲桌子，“想什么呢？”
　　“我在反省。”顾昔白说。
　　“反省什么？”现在轮到赵岩有点纳闷了。
　　“不知道，但是就是觉得可能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顾昔白说的很真诚，“我有点心虚。”
　　他确实心虚，怕赵岩看出来要追问，他干脆就直接说了。赵岩不是普通的心理医生，她是班主任，所以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来搪塞，那可能会起反效果。说一半留一半，这招真是屡试不爽。
　　“我刚刚还说，不要想东想西的，这么快就忘了？”赵岩看着顾昔白，“本来见你这几天心情这么好我还挺开心的，我可不希望你跟我聊个天就又闷回去了。”
　　顾昔白扯着嘴角笑了笑，“不会。”
　　“那最好。”赵岩收了笑意，正色道：“我感觉夏雪松这几天心事好像更重了，我想跟他聊聊，但是找不到机会。你可以帮我吗？”
　　顾昔白脸上的笑意也收了回来，赵岩说的没错，夏雪松心里压着的事越来越多，他也能感受得到。尤其是前天在夏雪松宿舍里，他说的那两句话，让顾昔白感到深深地不安。
　　可是昨天中午，夏雪松却因为他随口一说的称呼而计较起来，倒是让顾昔白踏实不少。那时的夏雪松看起来真实了很多，不像之前总让人感觉像泡沫一样，随时都会消散似的。
　　也许，他也是在朝着阳光努力的吧。
　　“怎么帮？”
　　“这个嘛……”赵岩也有点迟疑了，“我也不知道。可是如果说他愿意跟谁说两句话的话，也就只有你了。”
　　顾昔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赵岩说，“你爸爸想让我劝你回去过年。”
　　赵岩一句话丢过来，倒是让顾昔白有点发懵了。
　　顾昔白眨了眨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您就，这么劝？”
　　赵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有什么好劝的，你主意这么正，劝你你能听吗？我就是转达一下，让你知道你爸爸还是在意你的，回不回去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确实有数。”顾昔白想了想，还是跟赵岩说了，“我答应了顾西泽，过年会回去，跟顾一平说不必操心了。”
　　那天夏雪松离开后，顾昔白跟顾西泽做了交易。顾西泽保证不会把他们的事说出去，而作为代价，顾昔白要回家过年。
　　“你弟弟最近表现怎么样？”赵岩问。
　　想起那个孩子，她也有些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也还是有点心疼的，小小年纪，心事一个比一个多。
　　“之前在医院感觉还挺正常的，可是一个问题少年忽然之间就正常了怎么看也不正常吧。”顾昔白跟说绕口令似的，“前天他来了一趟，能看得出他在装作正常，但是装的又有点过。时不时还露出点不太正常的情绪，但是我倒觉得这样才正常。”
　　“嗯。”赵岩点点头，“有些问题就算他改正不了，但能有意识的去控制，也算是在努力变好吧。”
　　“可是……”顾昔白心里还是有点没底，沉吟半晌，接着说道：“我怕他，全都是演的。”
　　“这样吗……”赵岩沉思了一会儿，“心理干预是一定要对症下药才能有效果的，不知道你爸爸找的心理医生有没有找到真正的症结所在。如果引导偏了，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弟弟的事，你知道吗？”
　　真正的症结，顾昔白当然是知道的。可是，这要他怎么去说呢。他能跟赵岩说，顾西泽，强吻了他吗？
　　顾昔白握着纸杯的手微微发抖，水在杯子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涟漪碰到杯壁又反弹回来，与新生成的涟漪交错在一起。顾昔白看着杯子里晃动的水，一如他此刻的心情，纷乱如麻，无所适从。
　　“好了，别想这个了。”赵岩拍拍手，“我会帮你跟你爸爸再聊一聊，做为交换，你要帮我跟夏雪松聊一聊。怎么样？”
　　顾昔白睫毛抖了抖，“成交。”
　　顾昔白想着要收敛，就真的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一整个上午，顾昔白都没有去夏雪松面前晃，一直到中午放学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校门，在路边等车的时候，顾昔白才说了第一句话。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顾昔白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夏雪松却听懂了。
　　顾昔白也知道要避嫌了。
　　“但我还是觉得郁闷。”顾昔白踢了一脚路边的树叶，树叶轻飘飘的往前翻了两下就落下了，表演了一个现实版的一拳打在棉花上。
　　夏雪松低头看顾昔白在那拿树叶撒气，有点无奈，“晚自习下课，来我宿舍补课吧。”
　　顾昔白瞬间切换状态，一脸兴奋，“真的？”
　　“嗯。”
　　夏雪松的声音还是清清冷冷的，但是听在顾昔白的耳里，却怎么听怎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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