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无痕》姜怀瑾

12、合力屠匪

　　上官瑾连忙起身，一跃而上，落至众匪数丈远。

　　大当家抬手擦拭脸上的血，声音低沉又粗犷：“这小娘子像泥鳅，滑溜得很。”

　　三当家眼神阴鸷，恶声恶气：“她断我二哥两条手，我定让她百倍奉还！”

　　只听一声呼哨，天空乌云密布，地面陡然震动，寨中土匪倾巢而出，从四面八方迅速涌来，将上官瑾团团围住。

　　上官瑾一看，眉梢一挑，未语先笑：“哟，好大的阵仗。”

　　大当家一打手势，众人各执利器，一拥而上，上官瑾静立不动。
　　二当家见状嘲笑，露出满口黄牙：“还以为有多厉害，不过如此！见着人多就怕了？哈哈哈哈——”

　　不待他哈哈完，那人群中的女子蓦地向上跳起，落在众人兵器上，接着脚尖轻点腾空而起，须臾之间抬手向三当家发射袖箭。

　　那大当家不好对付，就来试试三当家吧。果然他躲闪不及，被袖箭命中胸膛，可惜老天眷顾恶人，那箭偏了半分，让他得以苟全性命。

　　上官瑾落至土墙前，大当家的刀带着气吞山河之势呼啸而来，这可不能硬接，她灵活地矮身躲过。对方的攻击接连不断，又凶又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微弱的反抗几乎无济于事。

　　她当即便明白一个道理——绝不能被此人近身。上官瑾于电光火石间往墙上一踏，触墙转身，拉开身位，衣裙在空中飘飞。

　　她凌空朝大当家扔出几颗霹雳弹，大当家挥刀弹开，却难料霹雳弹太多，遗漏几颗直直奔向他。此时几道白光划过天际，刺破周围空气，飞镖与霹雳弹一前一后命中目标。

　　燕四飞身而下，与上官瑾并肩而立。

　　上官瑾扭头看向她，莞尔道：“来得挺快啊，差点就撒手人寰了。”

　　燕四不解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最快的，就你这身轻功，可没这么容易撒手人寰。”
　　忽而又激动地说道：“不过这踏雪无痕是真好用，经你提点后，我身法快了不少！”

　　火药烟尘散去，大当家咳出几口血，用刀撑起身来，面目阴沉，道：“你们当我死了吗？”语毕猛然攻向二人，拼死挣扎。

　　身后土匪轰然而至，欲与大当家前后围攻。

　　一阵激昂高亢的琵琶音传来，犹如万马奔腾，踏破众人防线。土匪们身形一凝，叶璇剑光闪烁，剑气横扫一片。一把铁扇急速旋转着抹过一片咽喉，陈三接住回旋的血扇，用手帕细细擦拭着。

　　弯刀如排山倒海，气势磅礴般砍断三当家脖颈。对方瞳孔骤缩，连话都来不及出口。血顺着刀身蜿蜒而下，宫二缓缓扭头看向二当家。

　　孟羽瞪着眼睛，一手指着二当家，一手戳了戳宫二，惊叫道：“就是他！就是他抢了瑾姐姐的马车！”

　　这边，大当家孤注一掷，不要命地竭力顽抗，打法愈来愈激烈——将“穷寇莫追”演绎得淋漓尽致。他近不了上官瑾的身，转而全力对抗燕四。

　　软剑犹如冰冷的蛇缠绕着大刀，燕四用力一跃狠踢对方的下颌，在空中翻了个身，登时又双腿踹向他胸膛，把人踹出一丈远。

　　上官瑾问她：“燕子，想屠个匪窝玩玩吗？”

　　燕四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邪气，应道：“好啊，正好很久没杀人了，找找手感。”

　　话音刚落，双燕齐飞，上官瑾与燕四一左一右飞身而出。

　　飞镖直直掷向大当家，被他挥刀弹开。不料燕四又张口吐出飞针，倏地没入眉心，袖箭快如闪电，瞬间穿颈而过。对方轰然倒下，大刀掉落。

　　二人双双落地，举目望去——一片尸体，哪还有站着的土匪，都死光了。“这窝已然被伙伴们屠了呢。”上官瑾低语。

　　孟羽一手抱着药箱一手挥着招呼她：“瑾姐姐！”

　　叶璇与宫二同时快步上前，走到上官瑾身边，前者给了后者一记眼刀，并留下一句冷冷的“别靠近她。”宫二猛地顿下脚步，踌躇不前。

　　燕四一脸严肃地跑到陈三身边，半路便破了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陈三你看到没？宫、宫二哥哥吃瘪的样子，第一次见，哈哈哈哈——”

　　原本叶璇也不想燕四靠近师姐，但见到她头上的绿檀木簪，暗暗摇头，心道罢了，师姐都不责怪她，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责怪呢。

　　叶璇蹙着眉头望向上官瑾，道：“师姐，下次别再一个人行动。”

　　卫徽音赞同道：“是啊，我们知道你被土匪绑走后吓了一跳，只身入敌营，阿瑾你胆子也太大了。”

　　“我也是临时起意。”上官瑾安慰性地笑笑，话锋一转，“此行有重大发现，我们得潜入丐帮。”

　　“丐帮？”
　　“丐帮拐卖人口，我们得救。”

　　“正好我——燕四也有事要去丐帮，我们可以同行。”陈三突然凑过来，又转头向燕四使了个眼色，“是不是，燕四？”

　　众人皆一脸迷惑地看着陈三，复又看向燕四。燕四面部表情不断抽搐，眼怀鄙夷地睨着陈三，扯出一个笑：“是啊，我是有正事才去的，可不是为了某人。”

　　见二人这副模样，明眼人哪里还不明白，众人当即露出了然的笑容。陈三耳根涨红，抬起扇子挡住下半张脸，咬牙道：“燕、四！”

　　燕四冲他做鬼脸，躲到上官瑾身后去了。她很没骨气地想：有上官姐姐撑腰，相当于有宫二哥哥和叶璇撑腰，得上官瑾等于得天下。

　　“你在想什么，想得一脸春心荡漾的？”陈三鄙夷道。

　　“你管我想什么。”燕四一嗤，而后又道，“别在这寨子里待着了，下山吧。”

　　天际密布的乌云被南风吹散，零星的阳光洒进这疮痍的匪寨，光照亮了黑暗，也照亮了几人的前路。七人转身离去，为未来留下一段佳话。

　　陈三状似不经意间走到叶璇身边，由衷赞叹道：“叶女侠，适才你那一剑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在下实在佩服，甘拜下风。”

　　叶璇拿眼斜睨他，声音没有波澜：“油嘴滑舌。”

　　陈三不甚在意，热情不减：“叶女侠，你待人一向如此冷淡吗？”

　　叶璇仍旧不拿正眼瞧他，语气冷淡：“干你何事？”

　　“你我虽只见过几次面，我的心却时时伴你左右。初次见面，一眼万年，自从茶馆一别，便令我魂牵梦萦。好不容易并肩作战，临到头来却被泼一头冷水。叶女侠此话真是令人寒心。”陈三捂住胸口，一副受伤的样子。

　　叶璇无视他夸张的表演，油盐不进：“那便打一架吧。”

　　陈三无奈摇首，暗道：看来她不吃这套，得换个法子。

　　队伍首端，燕四促狭地看着孟羽，示意他看身后的二人，道：“这陈三，先前还装装样子，被你们发觉后干脆释放天性，脸皮厚得像城墙，人家都不理他。”

　　卫徽音敏锐地捕捉到什么：“你们跟了我们一路？”

　　燕四点头，直白道：“对啊，这都是陈三的功劳。”

　　“不愧是斥候。”卫徽音一阵后怕。

　　队伍末端，上官瑾取下蝴蝶指环递给身旁人，道：“多谢你的指环，帮了我大忙。”

　　宫二道：“给了你便是你的。”

　　上官瑾觉得这东西太像定情信物，她实在是不敢收。前次碰到宫二就想还回去，可惜那时没把指环带在身上，白白错失一次机会。此后汲取教训，随身携带，用了一次已是不好意思，这次逮着机会定要物归原主。

　　她不容拒绝道：“此物我不能收。”

　　宫二将她的手推回去：“此物是夏前辈的，理应给你。”

　　上官瑾闻言一怔，低声喃喃：“师父……”旋即握紧指环，不再推辞。

　　三年前，夏如风背上行囊，对刚成为人屠的宫二说：“小宫，我要走了。”

　　她眸光微敛，轻轻叹息，似是对宫二，又似是对自己：“莫困于江湖是非，莫雀入樊笼，坚守本心，去寻那属于自己的归宿。”
　　言罢，夏如风将一个物件放在宫二手里，对他道：“予你未来心爱的女子。”

　　宫二盯着手中的蝴蝶指环——蝴蝶破茧而出，成双成对，象征挣脱束缚，焕然新生，寓意矢志不渝，忠贞不屈。

　　初听不识她意，如今回望往昔，竟有这般宿命。宫二凝望身旁人的侧颜，万千思绪在脑海不断翻腾，心中愈发滚烫。

　　上官瑾似有所感，偏头问他：“怎么了？”随即好像意识到什么，愕然道：“这不会真是定情信物吧？！”

　　“不是，是收拾夏前辈旧物时发现的。”宫二面不改色地扯谎，随后又道，“你之前那般游刃有余，我还当你是情场高手。”

　　上官瑾未出口的话梗在喉中，旋即一笑，悠悠道：“那可不？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宫二瞳孔微颤，眉眼低垂，表情越来越沉重，仿佛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良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上官瑾无端觉得他有些可怜，不忍心再骗他，磕磕绊绊道：“也、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