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二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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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
二楼导演房间。
月亮斜斜照入窗内，照映窗前某道身影。孟随姿态慵懒地靠着窗檐，寒凉的目光透过窗户，漫不经心地扫向楼下刚回来的几人。
苏知尘、江舒、祝洄。
比他想象中回来得早。
屋内另一侧的汪成打开他珍藏的红酒，倒入桌上的两个高脚杯里。随后端起来走到孟随身旁，将其中一杯递给他，客气道，“孟大人，今天直播的人气比预期的多，明天后天再接再厉，三天的时候足够我们完成借灵了。”
孟随接过红酒，神色淡淡。
“我们这次运气不错，竟然真的找到了守护灵，这说明我们没来错地方。”汪成脸上的皱褶藏不住喜色，激动地加大声音，“他的真身一定在这里！”
孟随视线依旧看向楼下，手中百无聊赖地摇晃杯内的液体，语气不悲不喜，“你们找到了？”
“还没有，不过大人你放心，我已经加派人手全面搜寻了。”汪成说着脸上闪过一丝阴毒的狠劲，“这次就算把山全翻过来，也要把他找出来。”
孟随冷淡应和：“注意安全。”
“没事，我们的武器先进，不用怕那些落后的东西。”汪成狂妄地大笑几声，丝毫没有对神灵的敬畏心。然而看到孟随神色冷淡，他又尴尬地收住笑容，眸底划过一丝不满。他跟着男人的目光看向楼下的祝洄，想到什么，冷笑道：“说起来，其实我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抓住她逼他现身反而更快些。”
孟随敛目沉默，他想起苏知尘曾经给过他的警告，他说他们不会成功，劝他迷途知返。可苏知尘不知道，他走不了回头路。
他将酒杯搁置在窗台上，“我有我的顾虑。”
汪成目光沉下去，声音阴鸷如蛇：“大人，顾虑太多容易耽误事。”
听着男人似有所指的威胁，孟随唇瓣微勾，手指盘旋出微弱的电光，冷眼看他，“你在教我做事？”
汪成脸色一变，怕他当场乱来，只能忍着憋屈尬笑着打马虎眼，“孟大人你误会了，我怎么敢，我只是担心大人因为美女分心。”
“怕我分心。”孟随低低重复他的话语，随即嗤笑出声，“你们背着我喊三公主过来，就不怕我分心？”
“大人你真的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要伤害裴姑娘的意思，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汪成虚假地笑着，“首领相信大人你的忠诚，只是他更相信，三公主在这里，你跟我们才一条心。”
说来说去就是不信他。
孟随察觉到门外的脚步声，没再吭声。
“扣扣扣——”
敲了几下没反应，门外的女生喊屋内喊道：“孟随，祝洄他们回来了，我打算煮些面条给大家填肚子，你一起吃吗？”
孟随走过去开门，面对忽然好心关问他的裴云芝，他周身的冷气不自觉柔和下来，唇瓣上扬：“走吧。”
汪成冷冷盯着裴云芝，突然出声：“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这里？”
导演的态度太诡异，裴云芝愣了下，实话实说：“他说要来找你聊些事情，我刚刚去他房间找他不在那里，就想着他应该还在你这里。”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鼻子：“汪导，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孟随说：“没有打扰，聊完了。”
说着，他提步往外走。
裴云芝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回头客气地问了句：“汪导，你要下来一起吃吗？”
汪成挥手：“不用了，你们吃吧。”
“那我们先走了。”
裴云芝转身小跑跟上孟随的步伐，瞅了瞅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问他，“孟随，你觉不觉得，刚刚汪导有点奇怪。”
孟随耐心地问：“你看出来什么？”
“唔......”裴云芝抿唇看他，虽然这个话问出来有点不太礼貌，但是不问她心里又怪好奇的。几番纠结下，她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是不是打扰到他潜规则你了？”所以导演脸色那么差。
孟随脚步猛地刹住。
他猛然回头看向裴云芝，俊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盯着她久久无语。最后他不知想到什么，桃花眼微挑，流露出几分风流，“裴小姐，我名声虽然不好，但背后实力还行。你不必如此费心暗示我，若想尝试潜规则，晚上可以亲自来找我。”
末了，他轻笑：“你知道我房间在哪。”
裴云芝：“？？”
他在说什么东西？！
裴云芝震惊得原地愣住，表情呆滞，懵了又懵。等孟随走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调戏她吧？是吧？是吧？
太过分了！
裴云芝追上孟随的身影，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假装无意地、狠狠地、用力踩了他一脚，然后飞快地跑远。
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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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随下楼后，发现客厅里的气氛不太对劲。他放目望过去，宽大的沙发上，祝洄和江舒两人各坐一边，互不理睬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在冷战。
而另一侧的厨房里，裴云芝和苏知尘在忙碌着给大伙加餐。他想了想，提步朝厨房那边走去。就算帮不上忙，他也不想加入修罗场。
其实，祝洄压根没生气。
只是今天发生太多事情，耗费了她太多心力。回到民宿乍一放松下来，她撑不住身体的疲惫，便靠在沙发上歇着，没主动往江舒跟前凑。
她原本想闭眼放空大脑安静歇一会，奈何旁边的男人存在感太强。哪怕她特意无视他，也无法忽略他时不时望过来的目光。
还有，叮当叮当响的功德。
吵到她了。
他这次的闷气有够持久的，祝洄无奈地睁开双眼，头枕着沙发边缘懒洋洋地开口，“你再这么看我，就别怪我误会你......”
江舒语气淡淡：“你挡到我看镜头了。”
“......”
祝洄顿时哑口无言。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机位，客厅又不止这一个镜头，他非得往这边看吗？而且，他一个圈外人会在意镜头这种东西？
呵，男人，口是心非罢了。
没想到她放弃使用美人计后，美人计反倒生效了。这让祝洄提不起劲的精神多少恢复点活力，她大度地摆手，还顺便撩了下刘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看吧，多看两眼，我又不会说什么。”
江舒：“......”
他才是真的不想说什么。
其实他刚刚只是在看着镜头思索，他究竟活在谁的眼睛下。不过这话跟厚脸皮的女生解释是没用的，反而越说越会被她带进沟里。江舒体验过女生的胡搅蛮缠，懒得同她辩解，骤然起身，准备离开。
看他要离开，祝洄连忙出声问道：“你不吃面吗？”
江舒说：“已经饱了。”
祝洄眨眨眼，“我知道，怪我秀色可餐，你看着就饱了。”
江舒闻言侧头看她，望着女生故意做作的嗲样，他实在不敢信她在竹林里说的迫不得已。他更愿意信所谓的命运捉弄只是她的借口。
她就是惯犯，惯于拿他消遣。
可他凭什么被她消遣？
江舒冷下俊颜，弯身附在女生耳侧，意有所指地警告，“不要招惹我，我没有江浔仁慈，背叛我你会生不如死。”
祝洄瞳孔微缩，身体不自觉绷紧。男人的气息太近了，她下意识想动，又不能抗拒得太明显，只能忍着那抹混乱，嘴硬道：“我没有背叛大佬，不背这个锅。”
“是不是你不重要。”过去的事他不在意，旁人的阴谋他也不在意。说到底，这个世界才是他存活的根本。江舒直起身，眉目寒如冷剑，“你最好收起那些小心思，当好他的未婚妻，我没时间陪你玩无聊的把戏。”
他拉开距离后，祝洄不动声色地松口气。随后她坐直身体，弯了弯眉眼，不怕死地挑衅，“没关系，我有时间。”
简直油盐不进。
江舒又恼又无奈，他狠狠盯着女生白嫩的脖颈，眸色渐深，脑海里冒出一个把自己都吓到的念头。这么惹人烦，咬死她算了。
咬是不能咬的。
江舒骤然醒神，算了，再待下去真的要失智了。他不再和祝洄对峙，转身离开。这回祝洄没再吭声喊他。倒是厨房里的裴云芝朝客厅喊了声：“面条好了，过来吃吧。”
“来了！”
祝洄闻着香喷喷的味道，不再管江舒饿不饿，起身几步跑到厨房。千里索的挑战太耗费体力了，她这会是真的饿极了，端起面条便不客气地开吃。
再一回头，江舒已经不在客厅了。
裴云芝不知道他两发生了什么，只能问祝洄，“江总不吃面吗？他现在也是嘉宾，节目播出后，不会被观众说我们孤立他吧。”
祝洄抽空答道：“明明是他一个人孤立我们。”
裴云芝：“......”
无言以对。
祝洄快速扒拉完面条，又端着剩余的汤汁走到裴云芝面前，可怜兮兮道：“把他那份给我吧，他是人民币玩家，想吃东西随时能叫外卖。只有我比较惨，没有外挂。”
说完，她还瞥了眼旁边两个男人。
苏知尘、孟随：“......”
被点了。
“也行，你多吃点，但别撑着，不然晚上睡不好。”裴云芝说着又给女生下了一碗面条。虽然她的年纪比祝洄小一点，但此时她才像是那个姐姐，贴心嘱咐道：“吃完你先去洗漱，明天还不知道有些啥活呢。”
祝洄小狗式点头：“嗯嗯。”
饭后就到了八点半。
祝洄早早回了房间洗漱，等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后，时间已经跳到九点了。裴云芝不知为何还没回来，她躺在床的内侧，拿出手机，无聊地刷屏。
恰好，经纪人发来信息。
吴赞：【忙完没？跟你说个事。】
祝洄：【？】
吴赞：【我看了你们节目的直播，江总救你的那个名场面已经被别人粉丝做成视频传出圈了，恭喜你一跳成名。鼓掌鼓掌鼓掌！】
祝洄本来都快忘了这个事情，经纪人突然提起来，她又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跳动的频率。不得不承认，那瞬间她确实是......心动的。
但，仅限于此了。
她心底很清楚，她终究会离开。江舒于她而言，不过是，功德簿上的一个名字，也只能是，她完成任务的工具。她或许偶尔会舍不得工具，但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才能顺利脱离那些未知的陷阱。
不能陷进去。
否则她将万劫不复。
祝洄的直觉并不会无缘无故地预警，她早就隐隐察觉出不对劲。她当初和大佬开玩笑说，想要用情爱把她困在虚假的世界里是不可能的。她或许无法选择身处何处，但至少，她能掌控她的心。
可她现在发现，不止是那么简单。
当然，她猜不透背后的逻辑，不过今日小蝴蝶的话倒是惊醒了她。小蝴蝶说她应该为江舒牺牲？小蝴蝶知道她是谁，不会闲得无聊出这种选择题。这么说的逻辑一定是，她可能未来会面临那样的选择。
或者，曾经那样选择过。
一闪而过的念头犹如飘过的雪絮，不小心飘过心尖，勾起一瞬间的冰凉和若有若无的刺痛。不难受但又无法完全忽视，祝洄无意识皱眉，侧头怔怔望向窗外无尽的黑夜。
这个地方，她来过吗？
【怎么不回消息？】
【好像有人在压热度，我去看一眼。】
【真不敢相信，你都落魄成这样了难道还有对家针对你？你能猜到是谁不。】
嗡嗡的震动声拉回祝洄飘忽的思绪，她扫了眼对方发来的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敲动，【有没有可能不是对家而是仇家？】
【......也是，你之前得罪的人太多了。】
【不过我没想到你跟孟随没炒出火花，反倒是跟江总CP感爆棚，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觉得咱们可以改变策略，换个人炒作。反正都是营业，和谁合作不是合作呢，你说是吧。】
和江舒炒CP？
祝洄想象了一下江舒的冷脸，不行，根本甜不起来。作为一个资深磕糖户，她可不想给人发假糖。而且江舒不是圈内人，未必会配合她。
她回道：【我什么档次？跟他炒？】
吴赞：【你要相信男人看男人的眼光，要不是对你有意思，他什么身份，何至于为你冒险。他既然有心思，肯定会配合你。】
【我看网上有人说你们是未婚夫妻？真的假的？你怎么连我都瞒着，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光明正大的营业别人又能说什么闲话。】
差点忘了她还有婚约在身。
祝洄忽然想起大佬曾经让她不要有所顾忌，还说君子有成人之美，那时候她震惊得想原地穿回去。现在看来，其实他早就明示了。不过，就算大佬好这口，祝洄也没想过在全国观众面前让他丢人。
她是真的没想到节目会出圈这么快，照她的计划，录完节目差不多就要回去跟江浔解除婚约了。
别人不会知道这个事。
其实她也很意外，为什么以前没人提起这个事。如果说原主回江家后半退圈了，没人关注所以不知道她的事还情有可原。但她曾短暂的火过，为何没人爆过她的婚约？
经纪人都不知道，那说明原主自己也有意隐瞒。祝洄只能猜测原主那时候不缺资源，不需要再用婚约提高身价。又或者是娱乐圈经常炒作单身人设，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婚约了吧。
真相到底如何她也无法再去问了，但现在是她在这个世界，她有必要澄清一下。祝洄想着，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舞动，【假的。】
【我就说怎么可能。】
【我是他哥的未婚妻。】
对方正在输入......
可能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那边的消息反反复复输入又取消，过了好一会才发来一句感慨：【......当我没说。】
【我的眼光不准，都是胡说的。】
【......】
祝洄心底轻叹口气，原本想避而不谈的，奈何总有人无意提起。她又不是傻子，对江舒的变化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江舒烦她归烦她，大部分时候还是纵容她的，只是矜傲放不下身段，总是习惯性口头放狠话。
其实他对她，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
祝洄不想去细想原因。
糊涂才能不烦忧。
手指无意识地刷着屏幕，回过神来，她已经点进了那个热度很高的视频。祝洄定了定心神，再看还是会很惊讶，江舒超乎常人的冷静，精准的判断力和高超的执行力，竟然能在空中稳稳接到她。
视频是经过剪辑的，特意放慢了速度，所以看起来没有直播里那么惊险，并且因为搭配了粉红的音乐，让后来看热闹的路人关注点都偏了，全在讨论英雄救美的浪漫。
浪漫。
真是个好词。
可惜她不配拥有。
......
不知刷了几遍，祝洄终于退出视频。
她不是没有事业心，只是她的事业心不在娱乐圈。火不火对她来说不重要，有人压热度也好，不然闹太过分了大佬那边说不过去。
想到大佬，祝洄手指一顿，紧接着翻开通讯录，找到江浔的号码拨过去。
“喂？”屏幕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祝洄心神微微恍惚，突然有点后悔。可能大佬压根不关注这些事情，网上言论本就虚虚实实，几句流言蜚语她这样急着解释反倒显得她心虚了。
可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目标一直清晰。
祝洄主动问道：“大佬，你看直播了吗？”
“嗯。”
“那个，谣言要不要澄清。”
等了一会，祝洄没有听到对面的回复，以为他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谣言。正准备解释，那边传来淡淡清冷的男声，“不用，乐子散了他们就散了。”
“哦。”
祝洄哦了一声，随后是久久的无言。
安静的沉默里，祝洄想既然她已经拨通了这个电话，那就顺便把婚约解除了。其实这种事应该当面聊，但是她不喜欢这样的沉寂，顺口就提了：“大佬，我想跟你说件事，我们的婚约......”要不就算了吧。
“回来再说。”他似乎有所感应，没让女生把话说完。
未说完的话咽入喉咙，祝洄冷静回应：“...好。”
随后，她盯着被挂断的屏幕，心想反正只有两天了，回去再说也不迟。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裴云芝从外面回来，一眼望见坐在床上发呆的女生，走过去喊她回神，“你还不困吗？”
“马上就睡了。”
祝洄将手机扔到床头柜，重新躺下去，闭上眼等瞌睡。
裴云芝飞快地洗漱完爬到床的外面，她本以为自己和祝洄睡同一张床会别扭，结果没想到，因为太累，沾床没几秒就入睡了。
这睡眠质量看得祝洄羡慕不已。
她也想快点睡，明明今天很累了，可脑子始终昏昏沉沉的，不受控制地飘忽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到小姨，想到小蝶，想到江浔，又想到江舒，各种身影在她脑海里窜来窜去。
她想到她和江舒坦白了部分事实，不知道他会不会信她。即便她不无辜，她也希望江舒历劫结束后不会找她麻烦。当然，神仙可能会直接选择遗忘。
那也是好事。
她还想到小蝶说积满功德就能回去了，又想到她说她是第十九朵什么东西？一朵朵玫瑰在脑海里飘来飘去，晕乎乎的。最后，她想起小姨那句沉重的叹息，她说：“十九，你不要有牵挂。”
祝洄迷迷糊糊的想。
十九没有牵挂谁。
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入梦并不踏实。
断断续续的，半梦半醒间。如置身无人的地狱，周围鬼影缭绕，狂风肆掠，哀鸣缠耳。
“唔......”床上的女生双目紧闭，睫毛颤动，额角的汗珠顺着细白的皮肤流下，打湿鬓角的碎发，尤其狼狈。
远处似有惊雷炸响。
女生忽然猛地睁开双眼。
恍惚的目光渐渐聚焦于头顶的白炽灯，祝洄精神恍惚地扭过头，入目是身旁熟睡的身影。猛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回归正常节奏，她捂着胸口长舒口气，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下来。
原来是做梦。
缓过劲后，祝洄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往常做噩梦还有小姨安抚她，这个世界里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想到什么，她小心翼翼涌动着身体朝裴云芝贴紧，悄悄抱住她的胳膊。
这次是安心的睡过去了。
—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祝洄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昨晚睡得早，这会没什么瞌睡了，她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后，她打算下楼去民宿外面闲逛一会。
出门前，被急急赶来的汪成喊住了：“祝小姐，别走太远，八点半集合，有任务要宣布。”
没想到导演也起这么早，不过看他眼眶下明显加深的黑印，她猜对方可能整晚没睡。晚上不睡觉，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坏事。她浅笑道：“好的。”
“还有，麦别丢了。”
“这个保证不了。”
“......”
祝洄别好麦，走出大门。
身后跟着某个摄像老师。
早晨的空气清新自由，远处山峰层峦叠嶂，如锯齿状排开，像一排排黑魆魆的身影。朝阳从山后缓缓升起，露出完整的玫色。
祝洄置身山腰。
她想，她应该没来过这里。
她的人生记忆没有哪个时间点是断层的，所以她相信自己没有失忆。如果她来过的话，那应该是在她有记忆之前。小姨说是在悬崖下捡到她的，可能不是糊弄她，而是真话。
那她是什么？
悬崖里的一朵恶灵花？恶灵草？
没有这种花草吧......而且她也没有花的特性啊。祝洄抬起胳膊，挽起衣袖，盯着手上的山茶花花环失神。昨晚她就发现花瓣有些焉了，原来不是错觉。
唉，这山不吉利啊。
女生彷徨忧愁的神情被无声收到镜头里，也同时纳入三楼某人的眼底。江舒直直立在窗前，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边缘的音量键，里面被人为处理过的录音一声声传出来。
“......你还我的小三花！”
“你没辜负我，你只是辜负了我们的孩子，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没杀他......”
“江舒自己杀死了他自己。”
女声很熟悉，男声被处理过听不出原音。
大清早的，不知道谁匿名发来的消息。对方的目的不清楚，但他忽然想起，年少时，他曾经因为似是而非的视频动怒。此时的他早已学会控制情绪，面对同样的恶作剧，他并没有生气。
只是疑惑。
而他疑惑的点不在于录音的内容，而在于，她那么没良心的人，竟然也会难过生气吗？就像此时，他看到楼下俏丽的身影，独自立在朝阳的光线里，莫名孤独失落。
江舒眸色渐渐暗沉。
他还想起一件事，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曾经被莫名其妙的力量变成了猫。这笔账，还没跟某人算。那时在医院里她忽然毫无征兆地跳楼，他记得那一瞬间他心神震裂，只想要抓住她，所以他应该是冲出去了。
后来，后来抓住了吗？
他想不起来了。
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后来的事，他猜测大概是没有抓住的。而他当初冲破某种禁锢的力量，应该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果就像录音里那句，他自己杀死了他自己。
所以，他在那个时候，是死了吧。
想不到，他们又换个身份见面了。
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不是梦，不是他的妄想，是他们的曾经。或许她不在乎，但是他在乎。那时年少不懂，他曾经也许——心悦她。
云拨迷雾见日升。
江舒静静地望着女生在阳光下转过来的身影，她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直直朝他这边看来。于是他猝不及防地闯进女生清澈的眼底，窥见她眉目温顺，犹如那晚重现。差不多的视角，他在上面看她；不一样的场合，她在下面赏日。
而他的心，同样的，柔软了。
他想，算了。
就这样吧，跟她算账根本算不清。
“早上好啊！”
祝洄在楼下朝他招手。
江舒其实听不见她说什么，只能看到女生的唇瓣启启合合，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的吵闹。他猛地拉上窗帘，极力恢复冷静。
隔了好长一会时间，他又拉开窗帘，然后就看到女生弓着身子，在地上拱来拱去，一点都不怕脏了衣服。
江舒：......
这疯病真是，一阵一阵的。
江舒习以为常了，但跟拍祝洄的摄像师被她突如其来的艺术行为吓到了。他秉着关心问道：“你......你没事吧？”
祝洄抬起头看他，嫣然一笑，“没事，晨练呢。”
摄像师：“......”
谁晨练是在地上像蚯蚓一样拱啊！而且她是女明星，长得那么好看却做这么神经质的事情，女神的形象一下子碎裂了。
每日发疯完成。
祝洄疏松完筋骨，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面色从容道：“走吧，集合去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