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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钟小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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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姐你在正好,省得去叫你了。”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是想来校医院入室抢劫还是入土为安啊?”
静姐看到季承一行人,眼珠子都气得瞪大了。
“胖子。”季承朝后招招手。
“收到”。
胖子猛地将王子安推出,粗鲁地拔掉对方嘴里的臭抹布。
“我呸,快放开我。老师,他们在霸凌我。”王子安恶人先告状。
“我知道您要动怒,但先别动怒。”
季承一边安抚静姐,一边打开录音笔。
录音缓缓播放。
静姐眉头越皱越紧。
钟泊夜从始至终脸色都没变过。
好像此事与他无关。
恰逢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打在钟泊夜坚挺的鼻梁上。
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渲染得更近乎透明。
季承想起了海洋馆的白色水母。
隔着玻璃碰一下都怕表皮破裂,滋自己一身水。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过于残忍了。
支离破碎的家庭事实被撕开,袒露在众人面前,并不是十几岁少年能轻易承受的事。
季承自己就完全无法承受。
因为他有一个非常温暖、活泼的家庭。
他无法无天、没心没肺的性格,也是遗传了非主流的父母。
季承原本是想让王子安认罪,自己好就此摆脱照顾钟泊夜的责任。
但录音播放完了,他久久无法开口。
“这个事情太严重,我待会儿请你们父母过来一趟吧。”
听到说请父母,王子安眼睛都亮了。
反倒是钟泊夜,表情错愕,愣了一下。
在钟泊夜的记忆里,父母从来没有为他来过学校。
开学手续、家长会,都是父亲秘书代办。
“承哥,你说啊。”胖子右手肘猛戳季承。
“走吧。”季承已经不打算开口了。
“你俩什么鬼心眼,我还不知道?既然泊夜家长待会儿要来,照顾泊夜这事再议。”静姐给了胖子一眼刀子。
“还是静姐英明,再说这事是人家兄弟阋墙,也犯不上咱承哥啥事。”
缺心眼的胖子小嘴叭叭不停,直戳人心肺。
季承想打住,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需要谁的照顾,哪凉快哪待着去。”
提及父母,钟泊夜心情不好,格外烦躁。
“我踏马稀罕你这颗金枝玉叶,胖子,我们走。”
季承也是个脾气大的,容不得别人对自己大呼小叫。
约摸等了一个多小时,钟泊夜的父亲开着加长版劳斯莱斯姗姗来迟。
“泊夜父亲,具体情况我刚刚已经和您的秘书沟通过了。”
“他已经向我转述了。”
“那就好,那”
“我儿子现在在哪里?”钟启明直接打断静姐。
“现在两人都在校医院呢,您请跟我这边来。”
静姐暗自腹诽,“有钱又怎么样?有钱就能瞎逼逼?”
“子安,爸爸来了。”
电话里说小儿子被同学打了,还录了音,钟启明很是着急。
静姐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钟泊夜在家里的处境。
“泊夜爸爸,电话里也和您秘书说,子安同学没受伤。倒是泊夜,下午还挂点滴了。”
“爸爸。”王子安扑进钟启明怀里。
静姐呆若木鸡。
按说十几岁的高中生了,做这种动作显得矫情又恶心。
但王子安却很自然。
因为身为一个私生子,他从小到大就是用这种浮夸的招式笼络钟父的。
“子安,你没受伤吧?”
“好疼,他们骂我、打我。”
“他们是谁?老师,你不解释一下吗?”
钟启明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势咄咄逼人。
静姐深吸一口气。
“子安,今天下午我不在现场,你说季承一伙人打了你,那我现在叫他们来对峙。”
“老师别,就是拉扯的过程中不小心磕碰了我一下,对峙还不至于。”
王子安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他对季承这位校霸是又怕又恨,万万不敢随意招惹对方。
“泊夜父亲,您也听到了,真没打架。倒是泊夜今天被球砸晕了。”
“爸,我不是故意砸哥哥的。”王子安抢先开口。
“那录音怎么回事?”
“我就是生气,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哥哥,讨厌我,才故意瞎说的。”
王子安流露出一副委屈巴巴、受伤小动物的表情。
“怎么能那么想呢,爸爸、妈妈不就喜欢你吗?”
静姐咋舌,钟启明为了这么拙劣的借口就缴械投降了。
但她能怎么办呢?
她又不是家庭审判官。
她只好提醒父子二人。
“泊夜在里面房间呢,咱们先去看看吧?”
“走吧。”钟启明明显脚步比之前放慢了很多。
“泊夜啊,你爸爸来了。”
“连个人都不会叫,白吃十几年米饭。”
钟启明上来就是一顿吼。
他对这个儿子没有耐心,总觉得在他面前显示不了父亲的威严。
“哦。”
钟泊夜不想再外人面前嘲,很敷衍地回应了一声。
“你怎么样?”
“如你所见,还没死。”
“怎么说话的,你欠揍是吧。”
“泊夜父亲,泊夜也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情绪不佳,泊夜,好好和你父亲说话,不要耍小脾气。”
“子安也不是故意的,你也就不要揪着这事不放了。”
“我揪着不放?”
钟泊夜冷哼一声。
他其实没有表面展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这么多年来,他觉得自己的心性修炼得够能沉住气了。
但一遇到钟启明,他很快就会破防。
“子安都和我解释过了,录音里的话,都是耍小孩子脾气瞎说的。”
钟启明对录音中提到的七岁溺水事件只字不言。
“那就请把您家小孩子领回家,别逼有素质的人扇他。”
“身为哥哥,你就这么心胸狭隘,都不愿意谦让弟弟一下?还叫别人蓄意报复你弟?”
“我母亲闫琪女士只有我一个儿子。”
“你”
钟父吃瘪,但又不甘落于下风。
“你别混得和你母亲一样,尽和不干不净的人做出格的事,那个叫什么季承的一听就不是好东西。”
“你还好意思说我母亲?你不配。”
“我是你父亲,给我放尊重点。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季承的混小子带坏了。”
钟启明在来的路上,就让秘书查过季承的底细,在他眼里,那就是个校园混混。
“季承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蹦出来我都觉得是侮辱他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钟泊夜,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吧?”钟启明怒火冲天。
“有这闲工夫,管管您的小孩子吧。”
“你非得当着老师的面跟我犟?”
“跟你犟?我犯不着。”钟泊夜阴阳怪气。
“那就听爸爸的,离那个季承远远的,在学校照顾好弟弟。”
“我两有关系吗?我和季承交朋友、开直播,你管得着吗?”
钟启明脸上彻底挂不住了。
“好,很好,你要油盐不进,就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管你。子安,我们走。”
就这样,钟启明带着王子安走了。
临走前,王子安还趾高气昂地看了钟泊夜一眼。
小人得志的嘴脸气得人牙痒痒。
不知道的,还以为钟泊夜才是这个家的私生子呢。
静姐被眼前的形势打了个措手不及。
安慰道:“泊夜,你爸爸这就是一时在气头上,回头和他好好说说。”
“静姐,我改变主意了,我可以和季承一起直播。”
“泊夜,你可别为了气你爸就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静姐还是理智的。
虽然钟泊夜的配合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但实在不忍心趁人之危。
“静姐,我不勉强,这次委屈季承同学了,就当给他一个补偿吧。”
钟泊夜睁着眼睛瞎说。
他可不觉得季承被骂几句就该委屈上。
“行吧,既然你坚持,我就和季承那边通个气。”
“谢谢静姐。”
“但你如果又有新想法了,可以和我说,这个事学习委员也能干,再不济还有英语课代表。”
“我记住了。”
恰逢钟泊夜恢复好了,坚持要回家。
静姐不放心地又是嘱咐了一堆,才放人走。
钟泊夜出校时,已经8点多了。
天色很暗。
钟泊夜走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影子。
他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但他不想回去。
去哪里好呢?
算了,走到哪就哪吧。
他决定一直往前走,遇到分岔路口就右转。
因为他觉得右边总是比左边更好运。
比如,他的右手更灵活。
再如,他的右脸更帅气。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条夜宵街,两边都是大排档。
他看着一群群人围坐在一起,喝啤酒、吃烤串、大声嚷嚷。
一个小孩许是打翻了父亲的啤酒瓶,父亲骂骂咧咧说着兔崽子,却忙不迭地把孩子从地上拉起来。
一位年轻的母亲不许孩子吃太多烧烤,哄着孩子吃水果。
反正也没什么地方去,钟泊夜干脆就站在树底下盯着路面看。
季言看着自家烧烤摊位前的小可怜,想起了自家的大傻子。
于是他一边熟练地指挥着锅铲,一边用肩夹着手机讲电话。
“皇太子,今儿怎么还不回宫啊?”
“启禀父皇,儿臣今日与胖大人双宿双飞,无须留门,勿念。”
季承与老父亲上演了一出古装大戏,这是父子俩的老把戏了。
“儿啊,母后有一言,讲否?”
“母上大人请说。”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
“儿臣必定谨遵母后吩咐。”
一家三口又是嘻嘻哈哈地唠嗑了好一阵。
季言抬头一看,“好家伙,小可怜还搁树底下杵着呢。”
“爸,什么小可怜啊。”季承打掉胖子搭肩上地咸猪手。
“在我们家摊位前那颗树下,站着个帅气小伙,就是看着生活挺艰难的,一个人杵树下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