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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他没注意到侯轻衣的神色,兀自继续道:“否则,之前大黎国一直处于上风,十战九胜,怎么会突然在最紧要的关头惨败呢?”

      “你的药!”苗兰重重地将一包药拍在这病人面前,忿忿道:“对了,记得你这病要少说闲话,这样才好得快。”

      病人不解其意,还乐呵呵地答:“好,一定听大夫的。”

      病人离开,苗兰看着侯轻衣,还未开口,忽听得侯轻衣问她道:“教你读的那些医书可都读熟了?”
      苗兰点点头。

      当天夜间,侯轻衣在医馆中留下一封书信,不见踪影。

      -

      天牢。

      萧越看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侯轻衣,怔了半晌:“侯姑娘,你……”

      “行了,废话少说。”侯轻衣拿出一串钥匙,利落地将门锁打开,把伤痕累累的萧越扶起来,搀着他一同向外走。正是深夜里,天牢的守卫被她无声无息放倒了一地,两人悄悄踏着满地昏睡的身体走出去。

      那守卫队长,侯轻衣来的时候他正在喝酒,此刻躺在地上,脸红红的,直像个猪头。

      一路走出来,萧越心中忽然也明白侯轻衣为何会有这样高的功夫了。他听沈琢说过当年在上陲城侯兴朝的事,自那件事之后,清风明月的沈公子拿起了刀剑,而侯姑娘,怕是也一直没闲着。

      “究竟是怎么回事?”带走萧越,侯轻衣没回医馆,和他一起躲在皇城的城门附近,问萧越道。

      萧越苦笑一声:“朝中有叛徒。本来,大黎一路势如破竹,匈奴节节败退,形势大好的。可是最后在万岭雪山那至关重要的一仗,沈将军提前拟好计划,由我们前去诱敌,待匈奴人包围了万岭雪山,里外包合,取得最后一仗的胜利。”

      侯轻衣眸色一暗,她已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了。

      果然,听得萧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援军没有来。”

      他们千辛万苦,劈出一条大道,本以为曙光就在前方,可是援军没有来。

      他们被困在了万岭雪山,身后是冰天雪地寸步难行,身前则是数千摩拳擦掌的匈奴人。

      “最后,沈将军答应了跟匈奴人离开,要求便是放我们这些人回来。”萧越道。
      侯轻衣眸色一动:“所以他还活着?”

      萧越苦笑一声:“我说不准。我们从万岭雪山逃出来后,还没来得及集结兵马再去万岭雪山一趟,便被朝廷派来的人抓起来了。我们从边塞被押解到皇城,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入天牢,说我们是什么‘叛军余党’。”

      侯轻衣望着头顶明月,轻声叹道:“当今圣上,糊涂。”

      当日的三皇子,如今的皇上,李盛,果真是糊涂到不能再糊涂。

      萧越叹气道:“万岭雪山,最后一刻,我问他,他忠君报国,可却换来这样的背叛,后悔么?”

      “他说什么?”侯轻衣低声问道。
      “他说,不悔。”萧越回忆起那日沈琢的模样。

      “不悔。”在万岭雪山的寒冰与风雪中,沈琢唇色苍白,神色却是释然,他道,“若无人舍骨奠山河,无人大义以为先——这天下,又怎么得安稳呢?皇上负我,我却不能负这黎民。”

      “若无人舍骨奠山河,无人大义以为先……”侯轻衣轻轻念道。
      “在这里等着,萧越。”念毕,侯轻衣神色变得凝重,一字一顿嘱咐道,“就在城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你要去做什么?”萧越失声问出来,可她的背影已然远去。

      萧越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晚之事,处处诡异。侯轻衣带他出天牢,又叫他等在这里,到底是为哪般?他想去寻她,可是她方才说的实在是郑重,不容置疑。他想了想,还是躲开守城的官兵,悄悄地候在了城门这里。

      月上三更,在守夜人的梆子声中,萧越忽然凝神。

      这是……马蹄声!

      不错,马蹄声,是马蹄声!

      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出一会儿,便见大队的将士从皇宫的方向赶了过来。火把中,萧越留心看他们的衣饰,只见漆黑色的铠甲,上镂有鲜红的花纹。这是……羽林卫!

      羽林卫是历代皇帝的近身侍卫,战力最为精锐,可是他们只负责皇帝的安危。但今夜……羽林卫却一反常态,离开了皇宫,反而向城门处赶来。

      这个瞬间,萧越想起了侯轻衣,心中蓦然一动。但已来不及他多思,羽林卫总领骑着战马飞奔而来,在前面大声问:“萧越将军可在?!”

      萧越也大声应他,总领飞驰而过时将他带上马,大喊道:“冲出城门,去边塞十八城!”

      心中热血忽地燃起,萧越此刻也顾不上探究为何羽林卫会离开皇宫了,他骑在战马上,亦是扬声大喊:“走!冲出城门,去边塞十八城!”

      七日后,边塞来报,将军萧越搬回救兵,且个个战力非凡,匈奴暂时被压制,无力进攻。边塞十八城,总算是勉强回到了往日的平衡。

      这消息传来时,苗兰正在为一位病人抓药,这病人就是上次那因上火而口角起疮之人。病人仍旧很有谈兴,兴致勃勃地对苗兰道:“大夫,你可听说了最近边塞的事?”

      “说是那萧越将军搬回去的救兵可了不得,那都是圣上的羽林卫啊!”

      这次苗兰没有打断他,接着他的话问了下去:“羽林卫怎么了?”

      “大夫你不知道,羽林卫可是圣上的贴身侍卫,专保护圣上一人的。”病人乐呵呵地道,“看来圣上这次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也要保边塞安宁。”

      听到这里,苗兰又有些气愤了。她道:“谁知道皇帝是不是自愿派出自己的羽林卫?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圣明?沈将军被匈奴人所俘,也不见得他派人去救!更甚至,沈将军战败,也未必不是他因忌惮功臣而下的绊子!”

      “啊呦,啊呦!”病人左右四顾,忙捂住苗兰的嘴,“大夫,这可说不得!”

      “我又有什么好怕?”苗兰气道,说着自己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对边塞的情况一无所知,上次沈琢被俘的消息传来后,轻衣也消失了,到现在也不见踪迹。只留下一封书信告诉她,让她不要偷懒,也不要担心,她离开只是有些事要去办,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是怎么能不担心?

      边关虽暂时稳住了,可是沈琢在匈奴人那边到底是死是活?轻衣又到底在哪里,那位皇帝到底是怎样的打算,皇宫内此刻又是怎样的光景?

      她满心愁思,自己却只能待在这医馆之中,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能做。想到这里,不免更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眼泪就刷刷刷地往下掉了。

      病人拿着开好的药,睁大眼看着苗兰,站在那里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苗兰抹了两把脸上的泪:“还站着干什么?走吧,一日三次,煎熬服用。”

      病人应了声,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小心翼翼道:“那大夫,我走了啊。”

      走出医馆外,他忽然又返回,探个头进来大声道:“那个……姑娘,我看你治好了许多人,你是个好大夫!”

      苗兰一怔,抬起头来。

      那病人却仿佛因说了这句话而很不好意思,蹭蹭两步已经跑远了。

      “苗苗,不要偷懒,每日精进自己的医术。我相信即使我不在,你一人也可以做的很好。”

      她忽然想起侯轻衣留下的书信中,有这样的一句话。鼻子瞬间又有些翁,但是心里却好似冷静坚定了许多。她把脸擦干净,对着新进来唤她的病人又露出笑容来:“唉!我在!”

      十五日后,边塞又传来消息,说是匈奴使者,带着沈将军前来拜会。

      此消息一出,上下轰动。

      匈奴使者到来的那日是个好天气,天蓝云高,皇城百姓一团团的围在了皇宫周围。

      这情景很像是每次沈琢从边塞归来时,不过那时的沈琢骑着战马,神色明朗,意气风发,周围俱是对他的称颂。但这一次,苗兰看到,沈琢被关押在一个铁笼之中,远远的她看不清他的脸庞,只看到他头发散落,身上的白衣血迹斑斑,满是狼狈。

      匈奴使者站在前面,声音清脆,笑道:“沈将军虽投向我匈奴族,但今日他叛得了大黎,明日便又叛得了我匈奴。这样的人,我匈奴族是断不会收的,是故今日我们带了他回来。”

      周围有窃窃的私语,苗兰听到那是“叛国”一类的字眼。她向旁边的人瞪眼:“不会!沈将军不会那样做!”

      马车咕噜噜滚过,驶入皇宫。

      -

      匈奴使者的要求很简单,他们将沈琢带过来交给大黎皇帝处置,而大黎,召回羽林卫,停止继续进攻,匈奴和大黎仍旧回到以往的平衡。

      匈奴使者是位满头发辫的女子,在皇帝面前,她语笑嫣然道:“沈将军是位人才,在我们军中受尽千百酷刑也绝不松口。这样的人,即使如今他背上了叛国的名号,但我们想,大黎皇帝若没有亲手解决他,恐怕还是功高震主,让人不得安心。”

      “而我们的要求也很简单,况且两军休战,也有利于大黎休养生息,不是么?”

      高高的龙座之上,坐着当今圣上,九五之尊,李盛。

      他眉目阴郁,脸色苍白,眉心间缭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他双眼寒凉幽深,向下面望了一眼,一笑:“好啊。”虽是在笑,可是却觉不出半分他在笑,反而愈加觉得森冷。

      沈琢暂时被关押入大牢,皇上昭告天下,三日之后,问斩叛贼沈琢。

      天牢中。

      侯轻衣发丝凌乱,闭着眼躺在地上。她那身黑色的夜行衣此刻已被鞭子抽打的破破烂烂,露出的地方可见斑斑血迹。躺着躺着,她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而来。

      看来那些人又来了。

      自那夜她放走萧越,单枪匹马闯入皇宫,盗取皇帝李盛的令牌,调离羽林卫,让他们随萧越去边塞十八城后,李盛便勃然大怒,冷笑着将她囚禁在了这天牢之中,不给她一个痛快,反倒是日日派人来折辱鞭打。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冷冷一笑,懒得睁眼也不屑于睁眼。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在这寂静的天牢之中显得很是刻意。

      侯轻衣本来没什么反应,但是在某个瞬间,她心中蓦然一动,猛然睁开了眼!

      外面那人头发散落,身形狼狈,可一双眼在这黯淡的天牢之中却是明亮非常。眼神中带着笑意,朝她望过来。

      “走!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押着沈琢的守卫催促道。

      沈琢慢吞吞向前面走去,侯轻衣起身站在牢房门口,双手握住冰凉的铁条,眼神中慢慢蕴出笑意来。

      没有一句言语,可仿佛已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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