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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看不见的女子（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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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绝美的脸，精致小巧的脸蛋，樱唇琼鼻，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色，细细的眉下，那双眼睛原本是闭着的，此时缓缓睁开……
原来这张脸上最惊艳的是那双眼睛！那眼灿若繁星，像一潭秋水，此时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张咏被她看上一眼，仿佛定住了一般，移不开眼神。
这女子当真是谢家二小姐？说好的小眼睛，蒜头鼻呢？说好的姿色平平呢？这新娘美得惊心动魄，而且张咏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见过她，但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却完全想不起来。
张咏咽了一下口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那边湘儿还在等着自己，但他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坐在了新娘身旁，不知如何开口。
“夫君，喝了这么多酒，可有不舒服？”她的声音不大，音色轻柔。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张咏的脸……
张咏第二天醒来后，脑子懵懵的，他的记忆就停留在新娘把手伸向他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自己醉得太深还是如何，不过他也没空多想，随后就忙着跟新娘一起向父母请安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几天每次只要他一想去找湘儿，跟她解释当天自己醉了，没去找他，新娘就“及时”出现，不是让他陪着在府里转转，就是让陪着聊天，让他次次没有得逞。
也难怪，这新娘如此花容月色，谁又能拒绝呢。他心中想着，罢了，湘儿一定能体谅他，能等他这几日。
不过奇怪的是，每天晚上等到要宽衣就寝的时候，新娘一靠近他，他好像就困得厉害，后面就没有记忆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到齐未思，于是去茶馆门前找了他，而本该在那处摆摊的齐未思却不见踪影，只有几位姑娘等在那里，一问才知，这位齐公子已经几日没有出摊了，只好悻悻回府。
戌时，用过晚饭，谢二小姐只身来到张府院里的假山，她屏退婢女，似乎是想独自转转，看看风景。许久，她悠悠然开了口。
“湘儿姑娘，藏了几天了，既然对我这么感兴趣，不如出来聊聊？”那声音竟然不是娇柔的女声，而是男声。他一边转身一边撤掉身上易容的灵力，恢复成那身月白长袍的打扮。
在他身后，湘儿果然立在那里，没有隐去身形。她轻笑一声，“果然是你。”
“狐族也不容易啊。修行千年，好不容易化成人形，却不继续修炼……”齐未思淡然说道，“湘儿姑娘神通广大，何必来祸害个凡人。”
“你又何必多管闲事！他该死！这都是他应得的！”湘儿的声音变得有些浑浊，似乎是见被看破，她也不再伪装，她的原貌多了几份邪气，几丝魅惑，而那双眼睛，充满怨恨地盯着齐未思。
“如你所说，我们狐族修行千年方可化形，我无意成仙，我活着只为能报仇！当年……我母亲就是因他而死！”
“当年，我还未能化形，天天想着修炼，想着有一天能去人间的热闹街市去转转，无奈母亲却一直对我说，人类并非善类，让我躲远一些。我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何这样说……”
“直到那天，母亲刚刚渡劫，奄奄一息，不慎被捕兽夹捉到。我正要设法救她，却亲眼看到，一个孩子路过，非但没有救她，反而趁势把她的皮活剥下来！当时的我却没什么道行，只能躲在树后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流泪，但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孩子的样子！”
“后来我又在山林中见他几次，每次他不是往蚂蚁上滴蜡液，就是上树掏小鸟和鸟蛋。那些遇上他的小动物无一幸免，惨遭伤害，而他却以此为乐。”
“那孩子长大后还是想着四处贪玩，又迷上去青楼，逐渐沉沦于此……”
“巧的是，那时候你终于能够化形，你故意在旁人眼中隐形，让张咏觉得你们是天赐良缘，而在不知不觉中，吸取他的元阳之气，如果我晚几天发现，他恐怕已经被你吃干抹净了吧。”齐未思还是那种齐淡风轻的口吻。
“不错，要不是你！要不是遇上你！我早就……既然你坏我好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湘儿突然出招，一道金色亮光向他飞来，直奔命门！
齐未思只是挥挥袖子，那道亮光就改了方向，飞往假山，假山一角应声而倒，露出了不知何时藏在那里的人……
“湘儿……你？”张咏一脸震惊，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望着两人……
“你怎么会在这？”湘儿正要再次出招的手明显一顿。
“原来这一切都是骗我的……”
“这一切，你都听清楚了吧。”云未思道。
“原来什么‘旁人看不见’，都是你自己动的手脚，原来你我之间……原来这一切你早有预谋！”
“你本该死！要不是你，我母亲她……她好不容易渡了劫！是你害死了她！理应偿命！”湘儿流下两行清泪。
【他该死的！但为什么，我竟会犹豫……】
“他是有错，但罪不至死。那时你伴作落难姑娘，他不也没有见死不救？他没有嫌弃你满身泥土，救了你，对你也是真的好。”云未思看出湘儿心中那一丝犹豫。“湘儿姑娘，你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就对他一点情都没有吗？”
【我对他……有情？】
“对他动情又怎样？假使我真的爱上他，可他转眼就又看上别人！你张咏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好色东西！我真是瞎了眼……”此时湘儿的声音有些嘶哑。
张咏还是瘫坐在地上，神色带几分茫然，似乎还没有从“一心爱着的姑娘是狐妖”这个打击中走出来。也难怪，这一炷香的功夫，他听到了事情的全部来龙去脉，又怎能不震惊？
而对于湘儿气急败坏的指责，他想必也没什么好辩解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不是自己一开始就被美色冲昏了头，也不至于导致现在的局面。
看出张咏的难堪，齐未思说道：“人妖殊途，你引诱他日日同你待在一起，他的元阳之气已有损伤，必会折寿。现在他被你害的也不轻，况且你也提到，他曾救过你。念在你们还有一丝情分在，放过他罢。”
他的语气并不是在命令，却也十分坚决，并无半点请求之意，容不得拒绝。
湘儿似乎并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想到这人刚才轻松避开自己一击，不知这人到底实力如何。她刚刚能化形的小妖，如果对方真是深藏不露，修为深厚，自己或许小命不保。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的千年修为，难道真舍得吗？”齐未思见她眼神犹豫，再加劝告。
她似乎下了决心，她最后望了张咏一眼，那眼中有抱怨，有嗔恨，也有一丝遗憾。“你我只是一场孽缘，现在缘分已尽，就此别过。你若再做些缺德事，我还会来找你！”
说完这话，她周身出现淡淡的金色光芒，那光芒把她包裹着，慢慢缩小，最后成一个光球，绕张咏一圈后迅速闪出墙外不见了。
“湘儿……”张咏望着光球消失的方向，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她在你身上留了一丝灵识，你若想见他，就再做些向蚂蚁滴蜡那类的坏事，就还能见到她。”这么解释后，成功看到张咏被吓得一激灵，齐未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张咏这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这真正的谢二小姐，会不会已经被湘儿……”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把她安排在偏房，设了结界，湘儿看不到她。”齐未思道，说罢，他又问道：“湘儿所说你年幼时的事，可当真？”
“这……确有此事。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有道行的狐妖，只想着剥了皮做件狐裘献给父亲。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啊！还有那些鸟蛋，那都是我小时候顽皮不懂事……”
“行了行了，”齐未思挥了挥手打断他，“只要你诚心忏悔，以后不做些缺德事，我想这湘儿姑娘也不会为难与你，不过为以防万一，你去准备黄布和朱砂，我画道符给你。”
“那是最好！此事多亏齐兄，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张咏眼泪汪汪。
他这肉麻兮兮的样子，让齐未思嫌弃不已，于是嘱咐好需要准备的东西细节，便说还有话要跟张老爷说，让张咏先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齐未思要求的东西一切妥当，他拿起沾了朱砂的笔，大笔一挥，潇潇洒洒写成一张灵符。
“张公子，这灵符按理说要在神像前供上三天。这附近可有哪位神邸的庙宇？”齐未思把符拿了起来，仔细端详。
“神庙啊……最近的神庙距离这里坐马车也要两天，不过离这里不到二十里便有一处寺院。”
齐未思想了想，管他是佛是道，供上三天，心诚则灵。于是说：“张公子可立即备马车，我与你一同前往。”
在森泉寺，两人供罢灵符，便道了别。齐未思在寺里转了转，却有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自己已经算是颀长身材，但殿中那人大概比他高出半个头。此时，那背影立在佛像前。
那人点了三炷香，置入香炉后开始跪拜，三次后起身，双手合十。
齐未思觉得奇怪，看他腰间佩灵剑，一看就是仙家弟子，倒是不知为何这么虔诚地拜佛，难道是求佛祖助他修为大增，得道成仙不成？那佛祖还真是有够忙啊，连仙家的事都得管……
齐未思想到这里，不禁歪了歪嘴角。
想着想着，那人似乎求完了，慢悠悠地转过身，视线径直扫在齐未思身上，似乎是刚刚就知道齐未思一直在看他。
那张脸俊朗非凡，带着几分异域特色。齐未思愣了一瞬，这不就是那个死断袖！
两人四目相对，齐未思识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离近了看果然更美啊……在这里等着他果然对了，我就知道他会注意到我！】
……真的是那个奇怪的家伙。这厮竟然还故意等在这里，用他强烈的存在感，倒也确实是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这位公子，看来我们果然有缘，又见面了。”是跟识海中一模一样的声音。
一直盯着人家看被发现的齐未思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说道：“公子这副打扮，一看便知是仙门中人，你如此虔诚拜佛，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
“只是恰巧有些佛缘罢了。”只见那玄衣公子微微颔首。“这次可否有幸得知公子尊姓大名？”
齐未思都快气笑了，这人还真是难缠。谁能想到他看上去一表人才深藏不露，内里是个死断袖呢。
不过，自己上次确实说了，若是有缘再见，要告知人家名字的。
“齐未思。”他无奈道。
“不才——萧景逸。”那人大大咧咧地冲他一笑，行了一礼。
此时的齐未思还不知道，此后和此人的种种，皆由这场邂逅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