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两巾

1、此心安处

　　秦历二一零年，帝都天京。
　　“你叫什么名字？”
　　陌峥苦笑着看面前这个明显还是孩子的小乞丐。自己本想拿着刚发的军饷买些馒头救济一下这些孩子，可谁曾想这瘦弱的孩童竟自己来取。多年军中养成习惯，刚不曾控制手中力道，这少年怕是手骨已折。不觉语气轻缓再次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乞丐却只是摇头，他心想：“面前这个男子腰别玉箫，身佩剑，像是儒生，这却糟糕。若是寻常平民，打我一顿还好，读书人麻烦的紧，若拉我去报官，岂不以后被人当做小毛贼，况且老乞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不如装疯卖傻糊弄过去，我也好尽快脱身为老乞丐讨吃的。”
　　“你没有名字吗？”陌峥注视他的脸庞张口再问，声音不觉再添几分柔软。
　　少年却不敢看陌峥的眼睛，到嘴边的粗鄙谎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目光啊，没有那些贵人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也没有酒肆老板的嫌恶。想到自己自记事以来未见过父母，老乞丐眼睛看得到的话，也会这样看我吧。想到此处，更有些难过。
　　陌峥却慌了，以为自己刚下手太重，这孩子太过疼痛快哭将出来了。二话不说抱起就打算将男孩带回家治伤。
　　路上行人看一儒生携一乞丐飞檐走壁，既惊异其武功高强却也大惑不解，指指点点。
　　怀中少年更是慌乱，不知这儒生要带他去哪，就算是要送去官府，也不至于抱着自己跑着去，更好似用了传说中的轻功。
　　“这人温文尔雅，但怕不是读书读傻了吧”少年想到这不觉露出笑意。
　　陌峥更是尴尬，以为怀中少年也笑话自己，索性点了他的睡穴，回去也好让嫣儿给他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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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今日真是神勇！”
　　“嫣儿，你也取笑我。这孩子伤势如何？”
　　“夫君放心，虽然瘦弱，根骨竟还不错，你这呆瓜只是扭伤了他，我已给他正骨，观其骨龄只有七岁……”
　　少年幽幽转醒，听到两人对话寻思：
　　“这男子看着像读书人，谁曾想是个将军，怪不得自己“失手”被擒，时也命也。”
　　待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简陋房屋中，虽不能说家徒四壁，却也没有好上太多。唯有案几上一件古筝看上去值些钱。
　　”这么硬的床还没有自己的草窝舒服。”他暗自腹诽。
　　自己身上虽然换了衣服，但也是粗布衣裳。少年心想：
　　“这将军真够穷的，平日里有些好心人送我们的衣服也比这个好。我今日看走了眼偷一个穷人的钱，便为他做几月的工，老乞丐说做人要有是非，我偷钱是为了活着，这人家若被我偷了钱怕是也很难熬。只希望这对好心人能给我一些吃的，老乞丐怕是饿坏了。这“将军”估计也是个小头目，他妻子想必十分爱他，叫他将军，为逗他开心而已。真是将军，怎会穷困至此。”
　　说罢起身，正待找那“将军”商量做工的事情，却看见那唤作“嫣儿”的女子端着一碗肉粥过来。
　　他看过无数女子，比这女子漂亮的有许多，却无一人有此善良怜爱的神情。偶有好心人施舍，也常是一脸嫌恶表情。不由想到她为自己洗澡治伤，脸不由通红。
　　那女子却摸向自己刚被洗干净的额头，片刻说道：
　　“那糙汉子，过来！”
　　“夫人又有何吩咐”陌峥调笑道。
　　“让你烧水给这孩子洗澡，我出去给他添置衣服。我道怎么洗的这么快，你莫不是用的冷水！这额头这么烫！怕是受了风寒！”
　　“冤枉，我自是怕这少年冻着，内力一直护持。”
　　“不怪这位大哥哥，是被子太暖和了，我没事。”少年见状赶紧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问道。
　　“我不知道，我记事以来便没有父母，老乞丐把我养大，叫我小云。”
　　“夫君与你一般身世，待他弱冠之时便从军入伍，护国安民。你身世可怜，却也不可再行偷盗之事。你能答应我吗？”
　　陌峥暗自叹气，自知此子本性不坏。但其如此年幼，自己也不能将其带入军中，这可如何是好。此番嫣儿不让他偷盗，无法谋生。这孩子虽小，却眼神清澈必是言出必践的性格，不得偷盗，待要不到饭时怕是难熬了。
　　自己寻思怎么劝劝之际，那孩子下床先是行了叩拜大礼平静说到：
　　“哥哥姐姐此番不计前嫌，予我饭食，小云感激不尽。但把我养活的老乞丐是个盲人，此番我若答应姐姐，他必无所凭依，饥寒交迫而死。若我不答应姐姐，却是忘恩负义之徒。待我为那老乞丐养老送终之后，再来任凭姐姐驱策，当牛做马以此为报答。今日老乞丐还等我给他讨饭呢，这碗粥我能不能带走。”
　　那女子不假思索道：“我不让你偷盗，你便不许偷盗！至于你与那老乞丐我自有安排。舍下虽然不大，尚余一间柴房。东面一片果园，夫君疏于打理，也有些许果子。你们或吃或卖，足够你们填饱肚子。当然，这些自不是白给你的，待你长大成人，要随我夫君一道上战场，护他周全。你可答应？”
　　小云听完呆了半晌，待领会其中深意回过神来就又要磕头，却被陌峥拉住。
　　“刚你叩拜，恩情已报。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易叩拜。”
　　小云却说：
　　“我虽年幼，却知姐姐给我栖身之所，活命之根，报恩之愿，更给我日后远大前途。”
　　女子却莞尔一笑说：
　　“夫君想的主意偏要我说出来，你是否能够参军小女子说的可不算。这陌峥陌将军可是刚刚升迁，小女子怎敢违拗将军意愿。”
　　陌峥尴尬一笑说：“我去将那柴房收拾干净。”便逃出屋子，自是一阵鸡飞狗跳。
　　“陌峥，陌将军？可是传闻的陌将军？”小云惊讶问道。
　　“我听有位大官儿说，他入伍就至边关战场，三年从大头兵硬杀到上将军，众军士无不拜服。但此人太有江湖意气，古道热肠，曾将过半军粮赈于战难百姓，携将士把燕山的狼虫虎豹杀了干净，啃遍了各种野菜。保一方百姓得以繁衍生息。却因此被政敌攻讦贬至庶民，心灰意冷，隐居天京城。”
　　“那糙汉子被贬不服气，去酒馆书阁读了一阵子书，上月背着我偷偷又报了军，竟还当了伍长！”
　　小云都感觉到那女子“恨”的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