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过那条江》好酸一颗菠萝

4、Chapter 4

　　半小时后陈佳渡独自驱车回家。

　　没有按照计划带孟樾去新开的那家川菜馆尝鲜，因为她看到了安女士两个小时以前发来催促她回家的消息。
　　嗯，两个小时以前。

　　陈佳渡下车套上厚衣服又喷了点香水在手腕和领口，准备回家给安女士一个香香的拥抱。

　　摁下门铃。
　　五秒后，门开了。

　　“妈——”
　　陈佳渡粲然的笑意立刻冰住了，没想到开门的是贺江，她还以为他正在和林徐薇计划去哪里吃烛光晚餐呢。
　　稍显尴尬地抿了下嘴，“哥。”

　　背着光，贺江的面部表情不甚明朗，但陈佳渡总感觉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的嘴唇上，搞得她心里毛毛的，下意识伸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不过好在对方没有语出惊人的打算，只是说了一句口红颜色太深了，转身悠悠然离开了。
　　谢天谢地。

　　陈佳渡赶紧掏出小镜子，果然，刚才地下车库光线不好，下手重了。
　　她拿纸巾擦了擦，再抿抿嘴，感觉差不多了才把小镜子放回去。

　　安淑芝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手叉在腰上，“又去哪里鬼混回来了？”

　　“妈妈～”

　　陈佳渡随手把包丢在置物柜上，换上室内鞋趿拉着向她靠近，怀抱妈妈的胳膊，像只树袋熊摇晃。

　　“才不是鬼混。这是必要的社交娱乐，有益身心健康。”
　　“是吗——那怎么江江收到消息就立刻回家了？”
　　“咳咳，他是他我是我，不一样嘛。”

　　陈佳渡没想到贺江居然回来这么早，赶忙转移话题，视线挪开，越过安淑芝往沙发区看。

　　“叔叔呢，还没回来？”
　　“他去公司了。”
　　“哦——那我上楼了？”

　　安淑芝点点头，“我给你带了东西放你房间了，你上楼自己拆。”
　　陈佳渡向来非常认可安女士的眼光，说完“谢谢妈妈”，飞快跑上楼了。

　　/

　　吃晚饭的时候贺珅才从公司回来，安淑芝帮他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招呼大家吃饭。

　　贺珅年近五十，因为注重保养，生活习惯良好，没有白发也没有啤酒肚，看起来就像四十岁的样子。与温婉柔和，说话轻声细语的安淑芝截然不同，和贺珅共处你会察觉他举手投足间无形流露出的高位者优越感和不怒自威的气场，具备十足的压迫感。
　　同时他也是非典型的中国式家长，渴望妻贤子孝，对待子女实施精英教育，但不会给子女施加沉重的精神债务。
　　发妻离世后他在贺江身上几乎倾注了全部心血，直到与安淑芝结合，对待继女陈佳渡说不上特别好，但是该有的一样不少。

　　也许是出于身为一名父亲与生俱来的内敛含蓄，在两个孩子长大以后他便很少过问他们的事情。

　　去年陈佳渡因为一些矛盾要搬出去租公寓住的时候安淑芝劝她回家住，在这种事情上一向不过问的贺珅却对她说女孩子长大了需要独处的空间，然后直接找秘书帮陈佳渡租了校外的公寓。

　　饭桌上贺珅提起给儿子买车的事。
　　陈佳渡现在开的车是当年贺珅买给儿子的成年礼物，车牌号末两位恰好是贺江的生日。
　　那时候家里并不如现在富裕。

　　“不需要。”贺江拒绝得果断，“我开佳佳那台，给她再买一辆。”

　　陈佳渡闻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番茄汤呛到，在桌下狠狠踢了一脚某人。
　　某人神色不变，淡淡望过来，见她朝自己挤眉弄眼，大概可以猜出意思——
　　有新车开还不赶紧谢谢你爸？干嘛好端端把话题往我身上引？？

　　贺珅没注意兄妹俩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说了一句：“你对佳佳倒是很好。”
　　贺江坦然自若：“毕竟我是她哥。”
　　贺珅问：“那佳佳的意思呢？”

　　陈佳渡努力扯出一个假笑，“我现在开着就挺好的。”
　　安淑芝也说：“佳佳还在上学车子开着够用就好了。”
　　贺珅又看向儿子，后者没再说话。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三言两语敲定下来了。

　　吃过晚饭贺珅带贺江回了公司，看样子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陈佳渡则是陪安淑芝看了会肥皂剧就回房间了，她打算明天早上再赶回学校。

　　从浴室出来她注意到手机一直在振动，基本全是唐璐的，还有一条是孟樾的。

　　她先回复了孟樾的那条，然后把提前调好的护发素全部抹到头发上，再用塑料浴帽包起来，手机定时，希望可以稍微拯救一下她这两年漂白过度的头发。

　　耳边依稀响起唐璐的真理名言：只要脸蛋和身材是漂亮的，头发怎么样都无所谓。
　　念及此陈佳渡一个电话打过去，开了免提放桌上。

　　刚开通那头就火急火燎地说：“佳佳，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陪我上课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体模？”

　　“体模？”
　　陈佳渡大脑短暂宕机了两秒，想起来了，“那个真空裸'男？”
　　“对对对对！”

　　这事还得从这学期刚开始说起。

　　那天上午陈佳渡恰好没课，唐璐嫌一个人无聊，硬拖着她陪自己去上人体课。

　　任课老师方肃是从央美来交流学习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拿，上课宗旨就一条——
　　画。
　　画不死就往死画，死了都要画。

　　胜在上课氛围轻松，没什么规矩，听歌讨论走动都请随意，其他学院的学生过来观摩学习也行。
　　主打一个放养式教育，还是挺受学生们青睐的。
　　另外方肃基本全程不下来走动，也不会在学生画画时实施任何形式的干预，倾向于交作业之后再逐一找人剖析问题所在。

　　作为一名术业不精的学生，唐璐简直爱惨了这个风格，反正只要不是公开处刑，私底下怎么处置都随便。

　　还没打铃，两人从后门进去，一打眼就注意到了今天展台上的人体模特非比寻常。
　　不是同院学生不是保安老头也不是保洁老太，是个年纪轻轻、长相不错、身材很棒的男生——
　　上身随意搭着一件Chrome Hearts的飞行夹克，芯子是空的，下身只穿了条四角内裤，包着一坨，粗略估计应该不是顶端优势抑制侧芽生长的受害者。宽肩窄腰，线条刚硬，块垒分明。尤其是上臂和大腿肌肉格外发达，隔这么老远都能看到人鱼线，延伸不见，引人无限遐想。

　　唐璐登时惊呆了挪不动脚，没有辜负接近满分的裸视，眼神上上下下，恨不得自己是台扫描仪，透过表象直击内核。

　　“我靠！这个双开门肩膀，这个大腿，还有这个人鱼线。天，他还有好几块腹肌！！”
　　“他绝对有188你信不信！？”
　　“那个内裤是Lululemon吗？不卷边欸！”

　　请问您是真心想问内裤的logo吗？
　　陈佳渡叹了口气，她们站的位子已经有点挡住陆续来上课的同学，她一边抱歉一边无奈地推着好友往前走。

　　“好了美璐，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觉得你说得对。”

　　然后一向坐后排的唐璐牵起她的手跟参加男生女生向前冲似的，凭借一己之力抢到了前排最后剩下的两个位子。

　　陈佳渡：“我不觉得你听进去了。”
　　“这不是关键！”

　　唐璐躲在画板后观察到男生出于紧张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眼睛看来看去，非常窘迫不自然。她毫不怀疑地上如果有条缝，他会不假思索地钻进去。

　　她咬着笔喃喃：“老方到底耍了什么手段逼良为娼？”

　　身旁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我记得有人对我说过，‘在这个课堂上没一个能让我心动的，但动杀心的还不少’，嗯，我应该没记错吧？”
　　“偶尔意'淫一下，并非不可。”
　　“……”

　　方肃让男生直敞敞杵在那里，没摆动作，让大家可以开始画了。

　　台下骚乱也渐渐平息下来，毕竟欣赏帅哥事小，赶作业事大。上了课体模就是他们的老师，她们都懂得尊重。
　　况且一旦沉浸绘画，再完美的□□在她们眼里跟一颗苹果都没啥两样。
　　哦，也是有的，比苹果难画。

　　就这样挨过第一节课，第二节课上课前方肃让他换了个动作，毕竟一直一个动作又困又累屁股还痛。

　　好巧不巧正对他们，本来是唐璐明目张胆的好时机，结果临阵退缩，反而脸颊微红羞怯起来，拿笔横在眼前量比例的间隙偷偷摸摸瞄两眼。

　　“我觉得他好像有点那啥——”
　　“哪啥？”陈佳渡打了个哈欠，眼角泛上来点泪花子。
　　“啧，就那啥。”
　　唐璐活脱脱谜语人，陈佳渡不感兴趣。

　　“我睡了，下课叫我。”
　　“欸欸欸，他好像看过来了——”
　　唐璐一回头，好友已经埋进胳膊，两耳不闻台上事。
　　唐璐：“……”

　　第二节课下课，不知道谁牵头，掌声噼里啪啦回响在教室内，男生看来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像是落荒而逃。

　　自此后他在唐璐嘴里多了一个俗套的称呼——落跑甜心。

　　陈佳渡回过神：“你不是说他是你的runaway sweetheart吗？怎么换称呼了？”
　　唐璐说：“诶呀，别管这些，我知道他是谁了。篮球队的韩希舟，大一新生。”
　　陈佳渡：“怎么，你要老牛啃嫩草？”
　　唐璐大叫：“瞎说，我就比他大两岁，而且——姐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好吧！”

　　“好好好，星辰大海星辰大海。”
　　唐璐接着说：“我今天才知道他居然是方肃的外甥！不愧是我最喜欢的老头，就是给力！！还有啊，他刚刚在群里通知说明天下午韩希舟还来给我们当体模，估计就是期末作业了，你给我谋划谋划穿啥呗。”

　　果然还是自家人好坑啊。
　　陈佳渡心里替男生悲催，“真追啊？”
　　唐璐潇洒道：“试试看呗。”
　　“行，我知道了。”

　　两人就穿搭风格又沟通了一下，商量完挂了电话，刚好听到敲门声，走过去开门。

　　“妈妈。”
　　安淑芝递过去一杯温牛奶，“凌晨可能有暴雪，你明天有课，今晚就出去吧，免得路上不好开。”
　　“好。”
　　“还有啊，把江江也一起带上。”

　　陈佳渡疑惑：“带他干嘛？”
　　安淑芝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江江说跟你回学校顺路，你就带一下吧。”

　　“哦。”她答应下来，喝光牛奶，安淑芝接过空杯，叮嘱道：“待会儿快点把头发吹干，当心感冒。还有路上开车小心，到公寓了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
　　“嗯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