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不美味》伊葱

2、你还是那么容易低血糖

　　入校后的头等大事就是军训。提起军训，黎梨满面愁容。

　　且不说三周的时间会不会晒成黑炭，光是想象着要站几个小时，黎梨都已经要头晕目眩了。军训服还那么难看，穿上去，即便是黎梨这种美女，也像个插秧的。

　　“再次通知，9点，在操场集合，军训开训仪式，有人举班级牌，穿全套军训服，都不要迟到了！”卞老师在班级群里开始催促大家。黎梨一看时间不早了，便匆匆叫上倩倩去吃早饭。

　　在食堂选好各自早饭，黎梨和倩倩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那一桌。两人边吃边观察着进出食堂的新鲜面孔们：穿校服的优雅成熟的肯定是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他们看穿军训服的新生的眼神里明显有一种怜悯和幸灾乐祸混合的快乐；而那些跟它们一样穿着又难看又不合身的军训服的新生们，各个缩头缩脑，都不愿意被别人看见自己的囧样。

　　黎梨和倩倩已经观察好几天了，在校园里始终没有见到过陈稳。

　　“诶，你说陈稳会不会变的又胖又丑，所以咱们才认不出来啊？”倩倩边吃包子边问黎梨。

　　“不会的，他的样子，无论胖瘦，我光看背影都能认出来。”黎梨想起初中时候，最喜欢的时间就是大课间，她总能在上千个男生的背影中一眼认出陈稳。

　　还喜欢在做完操大家回教室的空档，制造无数个和陈稳擦肩而过的机会。陈稳那时候还会和黎梨打招呼，黎梨每次都要回味好久。

　　吃完饭，两人走出食堂，迎面一股热浪。已经是立秋了，可是这太阳还是如此兢兢业业地散发着炙热，出门没走五步就要冒汗，打伞都无济于事，更别说在太阳地军训了。

　　食堂门外的树荫下，堆放着很多宣传物料，还有一些学长学姐在搬桌椅。

　　“这就是社团在招新生！”倩倩先反应过来，“快找找有没有宣传部！”

　　“好啊，不过先去站队吧，别被教官逮着迟到了罚站！等军训中间休息了，咱俩好好找找。宣传部，如果不是陈稳，我倒是想去那种光吃不干活的社团，或者报名了就发钱的社团。”

　　倩倩听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捶黎梨一拳。

　　两人嘻嘻哈哈告别后，黎梨和其他早到的同学散坐在自己班的方阵内的树荫下。寝室的人还没有来，黎梨无聊的抱腿闭眼补觉，为即将到来的高强度训练充电。

　　“姐姐，来挺早啊！”

　　黎梨身体一抖，被这一声洪亮的招呼给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三个高个男生并排站在面前，像一堵墙：中间的向朗清瘦白皙，头上带着橙色运动头带；军训服别人穿着就是土，他穿着是痞里痞气的，像刚给客人剪完头发上街闲逛的Tony；还有他那股自信、活力四溢的感觉，仿佛跟谁都自来熟。

　　“你。。。你好啊。”黎梨觉得向朗在网上很安静，上次通过好友申请后也没有说话；现实里超级闹腾，经常不见其人就闻其声。

　　向朗见黎梨被吓，觉得她憨憨的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歪嘴一笑，露出一个梨涡。他和几个勾肩搭背的兄弟满意而归，背对着黎梨挥了挥手。配着花里胡哨的穿搭，像是刚剪完头发的Tony巡街。

　　黎梨尴尬的被周围人注视着，寝室的女生看到这一幕，赶忙来到黎梨身前：“你和他认识？”

　　“不认识啊，就开学当天见过一次。”黎梨尽力解释道。她也不知道为何向朗总是与她搭话。还主动加她好友，好友申请通过了也不说话。

　　正嘀咕呢，教官和卞老师来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教官直奔主题，站军姿。

　　教官在队伍里穿梭巡逻，检查每一个人的仪容仪表。

　　“你头上戴的是什么？”教官在黎梨后方严肃的对谁说着，周围有人开始笑。

　　“报告教官，这是头带，我出汗多，怕把粉底弄花。”声音听起来像向朗。

　　“耳朵上也不能戴耳钉！你一个男生怎么还戴这东西？训练期间不可以搞这些。现在就处理掉。”教官音量又提高了一点。

　　周围嬉笑声又大了一些。

　　”还有你的鞋带！不可以用彩色鞋带，必须使用学校发的。中午回去都换了，这是训练，不是表演节目！”

　　所有人都忍不住回头看，黎梨很好奇，但是还是坚持着不动。

　　因为，黎梨透过人群，发现一路之隔的社团招新桌子上赫然摆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宣传部联系人：陈稳，手机号：[phone]。”

　　宣传部的摊位上是坐了一个人，一个男生。但是，他身体侧对黎梨，肥头大耳，时不时用拿着烤肠的手抓抓鸡窝般乱乱的头发。距离远，黎梨无论怎么眯缝自己的眼睛也看不清楚这人究竟长啥样。

　　“都怎么回事？”教官回头，发现所有人都开始趁机骚动。

　　教官走到队伍最前面，看了一下黎梨：“刚才，有人趁我不注意，就不遵守纪律要求，随意乱动。我发现，只有这名同学没有动，严格按照我们的要求坚持站军姿。”教官走到黎梨面前，手一挥，示意黎梨出列；黎梨小步跑到队列前方，面对大家站定。

　　“我对这名同学提出表扬，希望大家都向她学习！”教官拍了拍黎梨肩膀，然后走向了向朗，又拍了拍向朗的肩膀，给了向朗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向朗卖萌一笑，仿佛在求饶。

　　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候。黎梨偷摸着穿过小马路，在距离胖胖男生很近的树旁藏身，想要确认那人是否是陈稳。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屏住呼吸，睁大眼睛，近距离地盯着。胖胖男生正好转脸拿东西，正面朝着黎梨。

　　呃。。。应该不是陈稳。陈稳皮肤很光滑，不会长这么多痘；陈稳眼睛内双很有神，不是这一条缝；陈稳鼻子直挺有一点弯钩，不是蒜头。。。

　　可是，黎梨越看越不确定，想起和倩倩开玩笑说男神变丑了，现在，她真怕自己一语成谶。

　　黎梨继续躲在树后，蹲下隐蔽起自己，她给倩倩发了条微信：“我们方队 12 点钟方向一路之隔，发现陈稳线索！你快来，我先探探情报。”

　　黎梨站起身，觉得眼前突然一黑，她手赶紧扶着旁边的树。起得太猛，黎梨头上开始冒汗。可黎梨顾不了那么多，一步一小心地凑到社团招新摊位旁。胖胖男生以为黎梨是来报名的，还是一个美女，拿着烤肠的手立马藏在桌子下面，对黎梨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那个，想打听一下，这个社团联系人，陈稳。。。”黎梨手指牌子上的名字，对胖胖男生也露出微笑。如果他不说，黎梨准备给他再买个烤肠。
　　胖胖男生还没张嘴，黎梨身后一个厚重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找我吗？”

　　黎梨扭头，差点尖叫起来。是陈稳！

　　陈稳面无表情的看着黎梨，他的样子和初中并无太多变化，只是多了一些青色胡茬。他应该是又长个子了，站在黎梨面前，黎梨需要费劲仰头才能和他对视。陈稳瘦了很多，神情有些疲惫。穿着黑色衬衣和黑色裤子，显得更身型修长且有气势。黎梨他们初中都知道，大夏天爱穿一身黑还把衬衫袖子卷一半的，除了陈稳没有别人。

　　可太好了！陈稳没有变成又油又胖的大叔！

　　黎梨突然心跳加快，脸一下子就通红通红，豆大的汗珠开始持续冒出。她突然想起来，今天没卷头发，也没化妆，拍了气垫可是早已被汗水弄花，今天不是时候，怎么就被陈稳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

　　原本就刺眼的太阳越发闪耀。黎梨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她把手伸向陈稳的方向，然后感觉世界越来越黑，再然后，就没有记忆了。

　　醒来，已是医务室。

　　倩倩看黎梨醒了，赶紧去叫医生。旁边站着陈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眼底细碎的光一闪而逝，幽幽地看着黎梨。

　　“你，还是那么容易低血糖。”陈稳的嗓音低沉、凌厉，与这滚烫的夏天形成鲜明对比。

　　黎梨曾经想象了一百个和陈稳想见的场面，计划好了见面前卷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怎样可以把男神迷倒，可从来没想到是在军训时清汤挂面、素颜朝天的样子。黎梨拿起一把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刚想说什么，医生进来了。等检查完，医生告知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有点低血糖加中暑，再观察下就可以回寝室休息。

　　倩倩听了松了口气，握着黎梨的手说：“我刚看到你发的微信，就听到不远处大家闹闹哄哄，那方位正是你给我描述的方位。感觉不对劲跑过去一看，是你晕倒了。”

　　黎梨挥挥手让倩倩靠近，小声说：“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激动什么呀？虽然我知道是你男神，可你反应也太大了，吓死我了。”倩倩又凑到黎梨耳旁小声地说，“不过，破案了，这下知道宣传部招新报名表在哪里填写了吧！”

　　“哦对，你的男神还记得你，你晕倒时他叫了你的名字，还要陪着一起来。”倩倩站起身，对黎梨使了个眼色，说要去接杯热水，就出了医务室，还带上了门。

　　“好久不见。”黎梨率先打破尴尬，不过自己这个丑样子，黎梨不敢看他。

　　“......”

　　“上高中开始就没有见过了，你最近好吗？”黎梨关切的问道。

　　“就你看到这样。”陈稳平静的说着，冷冽而毫无情绪。

　　“我爸爸说，来了这边，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你。”黎梨挠挠头，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可以回复他们我俩已经联系上了。”陈稳瞥眼看向黎梨，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两人在沉默中陷入尴尬。

　　陈稳坐下，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睛看着医务室的床单，几秒后，又看下手表。

　　黎梨默默地望着陈稳，心里有好多话想要问，可是千头万绪，一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她看着这个男生变得比以前消瘦而憔悴，原本就高的个子，现在成了单薄的一片。

　　“我还有点事，”陈稳幽幽地说，“军训坚持不了的话就请假吧，反正表现好也没什么用。”

　　说完，陈稳走出医务室。倩倩在门口刚好和陈稳碰到，她看看黎梨又看看陈稳，对着已经走远的背影说再见。

　　“他怎么这么快走了？”倩倩把水端到黎梨手里，惊讶的问。

　　“我感觉他并不想理我。”黎梨失落的说着，眼泪就忍不住开始掉落。

　　“没事，没事！亲爱的，别哭啊。刚才看你晕倒，他还是很紧张的，绝对是在意你的，我能看出来！”倩倩慌忙找纸给黎梨擦眼泪，继续说到：“要不是向朗动作更快，肯定就是他抱着你来医务室了。”

　　一听这句话，黎梨惊讶的停止了哭泣，好奇地问倩倩：“向朗？你意思是说向朗抱～我～来的医务室？”

　　“那会儿可乱了，教官都慌了，可是向朗两个跨栏动作越过绿化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你就跑，我和陈稳还懵着，就在后面追。你别看向朗那么瘦，力气可真大，把你抱过来都不怎么喘。”

　　黎梨突然有些脸红，她努力地在想象倩倩描述的场景，有点不敢相信。

　　“他刚才说的第一句话，什么意思？他知道你低血糖？”倩倩好奇的问。

　　黎梨点点头：“小学时候，我俩父亲是一个单位的。年底开年会，他就在我隔壁桌。这个该死的年会，请了 7、8 个领导讲话，我爸妈上一顿没给我吃饭，快把我饿死了。我就偷偷拿着桌上的甜点借上厕所的机会出去偷吃。结果正吃的high呢，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主动跟我说话，还嘲笑我是不是几百年没吃过甜点了，这么迫不及待。我赶紧跟她解释我低血糖，不是馋嘴猫。”

　　黎梨继续回想：“他当时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阿尔卑斯糖给我，还告诉我以后随身携带一些，经常低血糖可不好，他说他妈妈也是，工作起来不吃饭，他就带很多糖给他妈妈。”

　　“那你俩之后就没有再联络过吗？”倩倩知道黎梨考这所大学的动力是陈稳，但是对两人以前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小学不在一个班，偶尔能上下学见到他。初中同校也是校园见面打个招呼。我们住校不让用手机，等到高中我找人打听到他手机号时，打过去是一个女生接的电话。她说她是他女朋友。我就挂了。他的号码就躺在我的通讯录里再也没有拨通过了。再后来，他就换号码了，我想联系也联系不上了。”

　　“啊！可是咱们高中不是打听过，陈稳貌似没有女朋友啊？”

　　“高中打听到的陈稳的确也是对任何人都爱搭不理。但是他小学和初中都不是这样子的，起码我认识他的时候感觉他热情开朗。他学习一直很好，还跳级了，所以他现在大二。”黎梨起身准备下床，倩倩赶忙来搀扶，“我觉得他高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是今天看来，他还是很高冷、生人勿近的感觉啊。”倩倩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两人和医务室的医生告别，开始慢慢往寝室走。她路过学校的社团招聘摊位时，还是忍不住的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的位置已经收摊，陈稳不在。搜寻无果后，黎梨和倩倩走进了寝室楼。

　　倩倩让黎梨再躺一会儿，说有事打电话，就走了。
　　刚闭上眼睛，黎梨手机开始叮叮咚咚。黎梨从床上坐起，看到班级群里卞老师的留言：“今晚和隔壁方阵拉歌，可以不穿军训服。有才艺的同学自告奋勇来我这里报名表演节目。”

　　黎梨在寝室闷得慌，她决定出门去看晚上大家表演的节目。她化了妆，找到白色衬衫和牛仔短裙，背上印有小狗狗的斜挎包。“本小姐走在路上也是有回头率的。”黎梨对着镜子一笑，突然想起白天自己的丑样子被陈稳看过，跺着脚懊恼地哼唧了一声，下楼了。

　　-

　　华灯初上，晚上的学校和白天的氛围大不相同。习习的凉风吹拂着面颊，学长学姐在校园里四散走着，男帅女美，一片安详美好。

　　操场可就更热闹了，白天被训练压抑的同学们，一听说晚上有才艺表演，可来劲儿了。黎梨在操场穿梭，身边有的浓妆艳抹，有的背着乐器，有的已经开始开喉练嗓，仿佛置身大型晚会后台。

　　黎梨来到自己班级方队这里，很多人已经到了，大家自觉地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席地而坐。不过，黎梨发现，自己班级的围观人数远远超过其他班级，而且女生居多。黎梨找了个位置坐下，准备发微信问倩倩在哪里。

　　“向朗来了没？”三个女生此时在黎梨身后叽叽喳喳。

　　“没看到啊，他是不是压轴啊？啊啊啊好期待！”其中一个女生提高音量，感觉下一秒就要尖叫了。

　　“向朗是要表演节目？这向朗这么惹女生喜欢吗？连隔壁班的都慕名而来要看他？”黎梨一边好奇，一边给倩倩发了微信描述了刚才几个女生的花痴样。

　　“我们班也有女生讨论要去看你们班向朗，我刚打听出来，向朗是练习生，还没出道但是已经有万人以上的粉丝团了！”倩倩回复得很快。

　　“怪不得看到他就有种偶像团体成员的感觉，原来如此。”黎梨一边回复倩倩，一边想着今天见到向朗得谢谢他把自己背到了医务室。

　　这时，卞老师和教官来到了圆圈中间，“今晚的军训拉歌，已经有很多优秀的节目，我当然也知道很多人围着咱们班是为谁而来，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始吧。”

　　广场舞大妈最爱的音响被摆在场地旁，动感的节奏一响起，立马就有了气氛。

　　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快速走到场地中央，站定后摆了个pose。

　　“啊啊啊啊啊啊！”旁边的女生们开始尖叫，吸引了更多人流包围了场地。

　　黎梨这才发现，表演节目的是向朗！只见他头上依旧戴着运动头带，衣服换成了充满嘻哈味的宽大篮球服，脚底还是那双造型夸张的球鞋。身上多了一些首饰，耳钉在夜晚显得更加闪亮耀眼，就像是从男团mv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随着音乐的节奏加强，向朗开始了solo。他先是自信张扬地一笑，卡着节拍开始律动。他的舞有种松弛感，不会让人感觉太过于用力，但是对身体的控制游刃有余，动作做的都干脆利落。与别人跳舞感觉不同，向朗跳舞时候更多地让人注意到了他的面部表情。卡点时时而魑魅一笑，时而抛出个 wink，惹得围观女生连连尖叫。他四肢修长，做起动作来刚柔并济，丝滑、自如、游刃有余。随着音乐高潮的到来，气氛越来越 high，抛出的几个技术性高难度动作让人惊喜的移不开眼。歌曲接近尾声，气氛越来越炸，向朗也跳的越来越狂野。突然，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回归于 poker face，随着音乐的节奏点头，直接一个原地后空翻！稳稳落地后，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声和掌声，有的女生嗓子已经喊哑了。整个节目让人觉得不是他在跟着音乐跳，而是音乐在被他玩！太过瘾！

　　黎梨目瞪口呆，不由得起立鼓掌。

　　而此时，刚结束了表演的向朗从场地中央径直地喘着气走向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黎梨，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黎梨说：“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别再晕倒了。”

　　黎梨低头一看，是一颗费列罗。

　　然后，向朗扭头往场地外走，蜂拥而上的女生把他包围，他背对着黎梨挥了挥手，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