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的魔女》王爷纪东宝

26、26.塔佐蠕虫

　　这深井就仿佛一直通往圣山的山底，走了许久都是一模一样的旋转阶梯，绕着岩壁一直往下，像个无底洞。

　　直到某一刻开始，大家前进过程中始终用手扶着的岩壁突然质感一变，变成了整齐的石砖。

　　虽然始终很肯定阶梯是人造物，可是当砖墙出现的时候还是让众人面色一凛，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是否代表井底快到了？

　　“把魔杖和武器拿出来吧。”

　　瑞雯女士轻声说道，一边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她的魔杖上萦绕着让人不安的红光，那不是寻常的火系魔法，而是某种破坏力更强的东西。

　　“等会儿如果遇到危险，千万不要慌张，也不要离开我的背后。”

　　再往下走，粗制滥造的石阶突然变得整齐，变成了光滑的大理石材质。循着曲折环绕的大理石阶梯前行，总觉得接下来即使出现什么建筑也是正常的。

　　终于，那团涌动着的黑暗已经近在咫尺，清晰可见了。

　　那是一团没有固定形状的、不断变化着的、实质化的黑暗。就像是一团过于浓郁的雾，又像是一团黑漆漆的水，总之无法看透它。

　　瑞雯女士在尝试攻击了几次以后，发现它并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于是她念动了几句咒语，在手上施展了一层薄薄的防护，然后试着直接用手去穿越那团黑暗。

　　虽然感到一点阻力，但是手掌还是顺利地穿了过去。

　　“这难道是……”

　　瑞雯女士面色凝重，似乎是对这东西的来历有了一些想法。

　　“你认识这……黑玩意儿么？瑞雯女士。”卡塔丽娜问道，她对黑魔法选修课很感兴趣，能抓住机会让任课老师瑞雯女士留下印象可是再好不过的。

　　一旁的海沃德试着用战锤去砍那团黑雾，可只是感觉手上一滞，极其短暂地让黑暗的边缘出现一道锋利的缺口，然后就迅速回复整体，继续缓缓变换不规则的形态。

　　“只是猜测，我也并没有真的见过……先找人吧，回去再说。”

　　话音刚落，瑞雯女士居然就这么走进了黑暗里。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想起她“必须紧跟”的叮咛，赶忙跟了进去。

　　要形容的话，走进这团黑暗的感觉，就好像是穿越一团果冻。如果果冻比较稀，而且在里面可以呼吸的话。

　　火球魔法在这黑暗里只能照亮不到一米的距离，不过在多个火球的照明下，勉强可以看清墙壁和脚下的大理石台阶，所以安全还是有所保障，不至于失足跌落。

　　整个穿越过程总共耗费了五分钟的样子，不过实际感受要长得多，毕竟那种阻力和未知感都太强烈了，让人极度不适。

　　刚一“重见光明”，众人就看到了深井井底的华筝。她安安静静地趴在石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华筝！”

　　艾玛惊叫道，声音中带着喜悦，在圣山上跌跌撞撞地寻找了大半天，终于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瑞雯女士和海沃德保持着警戒，由艾玛和卡塔丽娜上前探查华筝的情况。

　　她似乎是从最上边跌了下来，虽然深井高到离谱，但是那团果冻一样的黑暗起到了缓冲作用，只是让她身上多处骨折。总之就是还活着，还有呼吸。

　　艾玛和卡塔丽娜将华筝扶起来，轻轻在她脸上拍着，呼唤着她的名字。

　　华筝悠悠转醒。看到艾玛，顿时哭了起来。

　　“格林学姐！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是啊，不然是来旅游的吗？”海沃德翻了个白眼说道。

　　“华筝，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跑到圣山来寻找你所谓的圣兽？”

　　艾玛冷着脸说道。给学院添了这么大麻烦，这位新学徒可真是胆大包天。

　　华筝低下头小声啜泣，似乎是默认了这点。

　　“你还真厉害啊，一天时间就能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我们可是乘坐飞船上行了好大一截呢。”

　　瑞雯女士用刻薄的口气讲道，谁都听得出来她不是真心在赞赏。

　　“我……家里有祖传的术法……很善于在山间活动。”

　　华筝泣不成声，眼泪打湿了艾玛的肩膀。

　　“别哭了！把眼泪留着到帕西副院长面前去哭，我看你这次犯的事儿恐怕不是记一支大过就能解决。现在的一年级学徒怎么都这么不省心！”

　　瑞雯女士呵斥道，应该是从海沃德先前的话，记起了导致她被记大过的“英勇事迹”。这让海沃德表情顿时变得有点窘迫。

　　“对了，你为什么会跌下这个深井？难道没用照明的术法么？”

　　这么大的一口井，但凡有一点光，瞎子都能看到个大概。就算华筝没有用照明术法，井口也有大量的发光植物。她跌落下来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低级错误。

　　“我……我进洞寻找圣兽，结果遇到了一群怪物……被它们追赶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掉下来的。”

　　怪物？大家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这个洞穴诡异的地方很多，不过一路走来都非常太平，除了发光植物以外，任何生命迹象都没有发现。

　　“是什么怪物？有多少？”

　　“我没看清。因为山洞深处有发光植物，我为了节省法力就没有继续照明。那些怪物是在深井附近出现的……身形很长……我开始以为是蛇，可是又仿佛看到有……兽爪？”

　　艾玛赶紧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它们不会下来，我跌下来以后开始还有意识，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听到它们在黑雾外面活动了一阵就退回去了，应该是不敢穿过这团黑雾。”

　　“啧！”

　　瑞雯女士好像心情变得不佳，重重地吐出一声。

　　“瑞雯女士，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嗯，挺麻烦的。既然是高山上出现的，又长成她形容的那样……多半是那玩意儿没错了。让我想想，你们当中力气最大的是海沃德，你等下负责背着华筝。其余两人施展出最强力的护身魔法，紧紧跟在我后面。”

　　虽然瑞雯女士没说出危险生物的名字，但是她如临大敌的态度足够让大家重视起来，非常认真地应允点头。

　　为了让浑身骨折的华筝在海沃德背上不要乱动，瑞雯女士很干脆地用魔杖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施展了一道昏睡咒。

　　其实这咒语她完全可以凌空施展，看着华筝额头上渐渐隆起的肿包，艾玛有理由怀疑瑞雯女士是在泄愤。

　　“麻烦死了……早知道我还不如自己去完成任务呢，叫弥尔顿去干嘛……”

　　毫不在意自己的小声嘟囔被学徒们听见，瑞雯女士念动咒语，魔杖上萦绕起比先前更多的光芒，就像一条条发着红光的小蛇不断上下游走。

　　“跟上吧！孩子们。”

　　瑞雯女士说完大步重新登上阶梯，再次钻进那团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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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浓稠的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的时候，因为是第二次进入，艾玛稍微安心了一点，开始更加留意除了脚下以外的一切。这也让她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瑞雯女士。”

　　“怎么了？那些东西到黑雾里来了？”

　　瑞雯女士赶紧回头。

　　“不是，是这里好像有……门。”

　　虽然看起来和别处的石砖墙融为一体，但是明显有一处的缝隙更大更整齐，连成了一个完整的长方形。这怎么看都像是一道暗门，开在悬梯中途、黑雾保护中的暗门。

　　瑞雯女士仔细观察了一下，接着肯定了艾玛的猜测。她施展了几个强力的攻击类术法，但是只是在石墙的表面造成了几个大小不一、浅浅的凹洞，这扇门坚不可摧。

　　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类似钥匙孔或者机关的地方，在一无所获以后，瑞雯女士宣布放弃。

　　“算了，反正也要回去报告学院，到时候再让别人来探查吧。”

　　能让别人出手，自己就绝不出力。这是瑞雯女士如今的人生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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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黑雾，眼前变得又能看见顶上植物发出的蓝光。继续在旋梯上前行，没走多远，耳边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借着顶光，会发觉有一些东西在迅速顺着墙面游走下来。

　　“来了！别紧张，牢牢跟在我后面。”

　　瑞雯女士振作精神，念念有词，她的头发开始无风自动，裙摆也不自然地鼓了起来。紧接着，随着她手中魔杖有节奏地挥舞，一道道鲜红色的法光接连从魔杖顶端疾射而出，准确地打在每一个乱窜的身影上。

　　那些东西有的发出一声惨叫，还有的直接掉落下去，落进黑雾里，再无声息。

　　虽然瑞雯女士勇猛无双，但是那些东西太多了，很快就变得应付不过来，还是有几只窜到了众人跟前。

　　艾玛和卡塔丽娜立刻分别用冰花和火球攻击过去，虽然效果不如瑞雯女士的法光那么立竿见影，还是艰难斩杀了两只。

　　此时也终于看清了来的是什么东西。

　　灰色、肥胖的长条状身躯，头部长得跟猫很类似，甚至有四只像猫一样的兽足。但是全身上下只有头和腿上成片地生着毛，身躯上覆盖满蛇一样的鳞片，只在脊梁上生着一串长毛，到尾部汇聚成为一条圆滚滚的“猫尾”。

　　“是塔佐蠕虫！斩杀的时候小心它的□□，有腐蚀性！”

　　艾玛终于想起来这东西的名字。

　　“不错嘛，你的魔法生物课学得挺用心。”

　　瑞雯女士一边夸奖，一边又接连发出几道红光，红光所及，塔佐蠕虫诡异地全身一缩，就好像是被无形的大手、强大的外力挤扁，团成一团难看地跌落下去。

　　“艾玛，把冰花收起来！切割不适合对付这种生物。”

　　卡塔丽娜往前一步，把艾玛和背着华筝的海沃德护在身后，魔杖挥舞，接连发出火球，将几条塔佐蠕虫烧成焦炭。

　　“脚下别停，继续往前。”瑞雯女士说道。

　　此时众人开始闻到一种难以形容的臭味，应该是从塔佐蠕虫流出的□□里散发出来的。别说是有腐蚀性，光是被这种恶臭的液体溅到也是姑娘们接受不了的。

　　“什么龙穴……珍妮这个白痴……根本就只是个蠕虫窝！”海沃德咬牙切齿地说道。

　　“真讨厌，我还挺喜欢猫的。这下该有阴影了。”

　　艾玛的主要攻击方式就是冰花，此时为了避免砍杀出□□，只能改用冰冻咒，一道道地发射出去。好在塔佐蠕虫的体型不大，只是动作迅速而且数量众多。被她法咒击中的蠕虫身上出现大块坚冰，或者行动减缓，或者干脆抓不住墙面跌落下去。

　　理论上这种恶臭的气味也是带有毒性的，所以瑞雯女士才会急着催促大家向前。

　　好在魔法生物都有着很高的灵智，塔佐蠕虫在发现族群伤亡惨重以后，意识到实在啃不下眼前的硬茬。那些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眼睛开始逐渐减少，终于开始退去。

　　直到众人重新回到井口，四周已经再没有了塔佐蠕虫的踪影。

　　“保持警惕，赶紧出去。”

　　瑞雯女士发号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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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但是实际上上时间没有过去太久，至少从洞穴出来以后，天光还是大亮着。

　　几个学徒大口呼吸着外界的空气，恍如隔世。

　　“你们三个表现得相当不错！我记住你们了。”

　　瑞雯女士在施法呼叫其余老师以后，转身笑着说道。

　　卡塔丽娜大喜，看来黑魔法研究课的选修没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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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返程的时候，气氛变得很轻松，大家在甲板上四散开来观赏圣山风光。毕竟此前从来没人想过要攀登圣山，来时也没有好好欣赏。

　　艾玛不露痕迹地踱到瑞雯女士身边，轻轻假咳了一声。

　　瑞雯女士本来还是跟阿莱西亚女士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听见艾玛的声音，她会意地一撇嘴。

　　“简，你等我一下，有个小家伙找我。”

　　原来阿莱西亚女士的名字叫做简。

　　带着艾玛来到一处僻静的护栏边，瑞雯女士双手交叉在胸前，把头一偏。

　　“问吧。”

　　“那个……瑞雯女士，我想知道那团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小姑娘，太好奇了不好。”

　　先是抽出手在艾玛额头上亲昵地一点，瑞雯女士接着说道：“我怀疑那处深井曾经是黑暗魔法的试炼场。那团黑雾是最开始设下的禁制。随着试炼场被废弃，黑雾的魔素逐渐散去，威能也大大降低了。”

　　“黑魔法？”

　　“不是黑魔法，是黑暗魔法。黑魔法是用献祭和牺牲达到目的的禁忌法术，黑暗魔法则是运用传说中的黑暗元素施法。”

　　在四大元素水、火、风、土以外，据说还存在着光之元素和暗之元素，不过跟四大元素不同，这两种类型的魔法只有相应体质的人才能使用。

　　比如艾玛虽然是水系，可是火、风、土的魔法她也可以使用，只是比较难以上手和精通。但是光之魔法和暗之魔法她就完全不可能学会，连相应的魔素都感应不到。

　　“那团黑雾居然是黑暗魔法……”

　　“是快要消褪的黑暗魔法，你的用词必须要严谨一点。如果是完整的黑暗魔法，我们不可能那么轻松地穿越。华筝在跌落进去的瞬间也就会烟消云散，香消玉殒，连尸骨都捡不到一根。”

　　“那……那扇门！”

　　瑞雯女士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也是要让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记得保守秘密。关于黑雾的事绝对不能在学徒中传开，你回去以后跟海沃德和卡塔丽娜也私下叮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