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社恐i人

23、谈判

　　苏宏图爬上一层楼梯，推开门，黑漆漆的天台，不见一人。
　　“苏、苏明月。”一阵风吹过，苏宏图打了个激灵。

　　大晚上约他到这种地方……
　　苏宏图想起山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不禁有些害怕。

　　“苏明月、你在哪儿？苏……”
　　“喊什么？”

　　苏明月从柱子后绕出来，打了个手电筒，直射苏宏图眼睛。
　　苏宏图抬手挡了下：“你、你把手电筒拿开。你怎么约这种地方？既然愿意跟我聊聊，你就不能找个谈事的地方吗？”

　　苏明月捏紧手里的棍子。
　　等待期间，她无数次想象着将手里的棍子砸苏宏图身上，打死了最好。可冷静下来后，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多蠢。

　　苏明月将棍子靠在柱子上，朝天台边走去：“我没钱请你去谈事的地方，就算有，你也不配。”
　　晃动的马尾里，声音冰冷。

　　苏明月将手电筒放在围墙，对准苏宏图。
　　光束照来，苏明月的背影缥缈鬼魅。

　　苏宏图不敢去天台边，虚张声势地提高音量：“我今天来不是想跟你争吵。你短信里说只要我不报警，你就考虑给小天捐肾。我问你，你考虑好了没？我告诉你，你要是反悔，我立马就去报警。”
　　“苏宏图，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拿走的那张存折里有多少钱？”

　　苏明月转身，半束光线打在脸上，分割面部。
　　苏明月难辨情绪地看着苏宏图。

　　苏宏图窘然：“你提这个做什么？那是我赚的钱，我拿走有什么不对。”
　　“你赚的钱？”

　　苏明月轻笑，“那笔钱林霜没份吗？你拿那笔钱的时候，有想过我怎么办吗？我当时才8岁，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那么做，有没有想过我会活不下去？”
　　大约是情绪被消磨殆尽，光影里，苏明月声音十分平静。

　　苏宏图沉默数秒，说：“我知道林霜不会丢了你的。再说，我不是把房子留给你了？为了那套房子，她也会收养你。”
　　“我没见过比你还不要脸的人。”

　　提起林霜，苏明月声音有轻微的起伏。
　　“2千万。当初你总共拿走了2万多，现在你给我2千万，萧望这事不能报警。你要是同意，我就答应给你儿子捐肾。”

　　“你疯了？我们哪里来那么多钱？去年我们为了给孩子治病已经花了不少。李巧答应给你的那笔钱，也是我们把房子卖了才拿到的。你要2000万，这跟你不答应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们还有个工厂。”

　　苏宏图咬住牙，争辩道：“那厂子就算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钱。况且，一时之间，我们上哪儿找人接手。”
　　苏明月拢了下被风吹起的碎发，笑声讥讽：“苏宏图，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你可以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来找我。”

　　苏宏图见状，怒道：“你别忘了，如果我不同意，萧望的前途就毁了。我可是听说，他的作品获得了什么国际奖，你难道想看着他被毁掉吗？”
　　“不然你觉得你凭什么站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苏明月大吼一声。

　　苏明月捏紧手心：“苏宏图，你哪怕有一点点念着林霜，觉得对不起她，你都做不出这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拿着钱去找萧望。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萧望有多恨你。如果不是你把钱都拿走，林霜一个人养三个，她也不会那么辛苦，更不会为了省钱，明明已经出现疼痛，还不肯上医院。”

　　一道光在眼圈打转。
　　苏明月喉咙哽住：“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这种人？为什么生下我的是你这种人？哪怕生我的人是一个乞丐，也比你好。”

　　“……明月，我承认我那时候是一时糊涂。当时真穷怕了，加上还有你们三个要养，我实在是太累了。你就少要一点，1000万。只要手术成功，我们立马给你。你要不放心，我们可以商量商量，先给你打一部分。不然萧望打我这事闹开，你们也人财两失，对我们都没好处嘛。”
　　“如果萧望出事，你就不会只是失去一个儿子，还会失去一个女儿。”

　　高挑的身材靠着围墙，立体的五官被阴影笼罩，看上去坚韧又破碎，仿佛随时会往下跳。
　　苏宏图有一瞬的惊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你跟你妈一样，都只是嘴上说说，真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做不出来的。”

　　“那你试试看。你忘了吗？我身上也流着你的血。”
　　“你这是做什么？有必要非得闹得大家都落不着好处吗？”

　　“是。我情愿同归于尽，也不想看着你过着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你不是嫌弃我是女儿吗？如果萧望出事，那么……”
　　苏明月声音在风中变沉变低：“你连女儿都会失去。”

　　空旷的天台，万籁寂静，偶尔响起一声汽笛声，划破天空。
　　或许是刚才苏明月提及的事触及不多的愧疚，苏宏图有一丝担心她真跳下去，更怕她来个鱼死网破。

　　苏宏图让步：”好。你让我想想办法。但是我告诉你，你要是反悔了，别怪我不念父女情。”
　　苏明月嘴角嘲讽：他们有吗？

　　————

　　苏宏图走后，苏明月在天台上站了一会儿，下楼时，情绪留在原地。
　　电梯到达12楼，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一身改良的米色中式长裙，气质娴静，在见到苏明月时，惊喜道：“是你啊。”
　　苏明月冲女人点头：“你好。”

　　女人按下负一层：“来这里有事？”
　　苏明月：“嗯。”

　　女人问：“事情忙完了吗？现在有没有空陪我吃个夜宵？”
　　苏明月有些吃惊，一是她以为女人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应该不会在晚上吃夜宵，二是她们还没那么熟。

　　“还没自我介绍。”
　　女人笑，眼神温和，眼眸闪亮，“我叫陆静安，是陆卿的亲姑姑。如果不介意，你愿意陪我吃个夜宵吗？”

　　坐上陆静安的银色超跑，两人来到一家粤餐厅，餐厅装修是80、90年代风格，环境很安静。
　　陆静安点菜前，问：“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苏明月：“没有，你看着点就好。”
　　陆静安微微一笑，唤来服务员点菜。

　　点完菜，陆静安戳着柠檬水里的柠檬，喝了一口，说：“我听陆卿说你现在在灵游上班。”
　　苏明月：“嗯。”

　　“上次因为投诉那事辞退你，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后来知道你去了他公司，我心里才好过些。”
　　苏明月客气道：“是我给酒店惹麻烦了。”

　　陆静安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那神态跟陆卿有几分相似。
　　“对了，你和陆卿是怎么认识的？”

　　苏明月不知道她听说了多少，如实说：“我以前在老家开馄饨店，他来吃过几次。”
　　“如果我没记错，你简历上写着你是凤阳人？”

　　“是的，我是凤阳人。”
　　陆静安揶揄：“他倒是会跑，昆宁的跑凤阳吃馄饨去了。”

　　苏明月知道她的意思，两地相距并不近，可以说去昆宁的时间，几乎快赶上去市区的了。
　　服务员端上菜，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菜摆好，陆静安捡起筷子，尝了一口：“你也吃，别客气。我在这边没什么朋友，想找个人陪我吃夜宵不容易，正巧碰见你，就把你拉来了，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唐突。”
　　苏明月动筷：“不会。其实，我也有件事想问问你。”

　　“你问。”
　　“当初我在酒店的工作是陆卿介绍的吗？”

　　“嗯，是哦。”
　　果然。

　　陆静安放下筷子，坦荡的表情带着一丝兴味，“其实他刚给我发你简历的时候，我还挺吃惊的。说实话，他和我并不是很亲近，也很少主动联系我，更不用说请我帮忙了。所以他来找我，我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他愿意主动来联系我。”

　　苏明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就算不亲近，偶尔联系也不需要这么吃惊吧。
　　又没仇。

　　“那天你是特意亲自来面试我的吗？”苏明月问。
　　陆静安笑，“是。因为我想见见你。”

　　苏明月犹豫，问：“为什么想见我？”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不难看出一个男人对女人上心，是因为什么吧？”

　　————

　　吃完饭，陆静安送苏明月回家，苏明月跟陆静安道别后，开门进屋。
　　萧潇在客厅敷着面膜，玩着手机：“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苏明月放下包，走到她身边坐下，问：“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买手办？”
　　“手办？”萧潇疑惑，“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我买来送人。”
　　“送人？你又没客户，也没什么朋友……陆卿？”

　　“……不是。”
　　见苏明月慢半拍，萧潇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是宅男？！”萧潇忍着笑，又好像能接受，“也对，他做游戏的，一般这种人都有点宅。”
　　苏明月无奈：“你哪儿那么多话，到底知不知道哪里能买。”

　　萧潇：“买什么样的？我帮你问问。”
　　苏明月想起陆卿房间里收藏的类型：“胸大，腰细，腿长，你玩过游吟吗？望舒那款的。”

　　怕萧潇不知道，苏明月搜出照片给她看：“类似这样的。”
　　萧潇扫了苏明月一眼，“他审美倒挺符合宅男审美的。”

　　“行了，别宅男宅男的，快帮我问问，明天你陪我去一趟。我先去洗澡。”
　　收下手机，苏明月进屋收拾衣服，进了浴室。

　　萧潇发完信息，听见苏明月放在沙发的手机响。
　　手机没设锁屏隐藏信息，信息清楚可读。

　　陆卿：我听说，你今天在酒店遇见姑姑了。
　　陆卿：抱歉，介绍工作的事，是我擅作主张了。
　　陆卿：求原谅.jpg
　　……

　　碍眼。
　　萧潇脸色微变，烦躁地将手机倒扣，撕掉面膜，起身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