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社恐i人

16、牢笼

　　节一过，假期转瞬即逝。
　　开工前两天，苏明月收到陆卿的信息，说是要出国一趟，具体什么事，并没多说。

　　上班后，苏明月才知道公司正在洽谈的国外合作方出了问题。
　　与此同时，网上一则“灵游”高管丑闻的消息被爆出。

　　仅1小时，这则“丑闻”就被推上热搜，热度仅次“开工大吉”，成为打工人的第一支“兴奋剂”。
　　所谓“丑闻”，没有明确信息，仅是只言片语，矛头却精准指向“灵游”三位创始人之一的私生活。

　　股市一开，“灵游”股价跌超4%，公司内部人人忙得不可开交。
　　苏明月签收完快递，更换完企业文化物料，又被借调到其他部门帮忙。

　　一个上午，苏明月忙得脚不沾地，午饭也没时间吃，到了下午，又要处理会议室安排问题。
　　每个部门都要用，一个比一个急，行政办公室被围得像个吵闹的菜市场。

　　“月亮，你手机又响了。”储露露换掉会议室内的资料，提醒。
　　苏明月看了眼手机，将手机调成静音：“不用管。这里差不多了，剩下交给你了，我先去315那边。”

　　苏明月调整完设备，抱起下个部门要用到的资料
　　储露露说：“OK，我这边完了就去。”

　　苏明月点点头，推门离开。
　　忙到晚上8点多，苏明月从17楼乘电梯下来。

　　她拿出手机，先是曹宇凡的短信。
　　这些天来，几乎没有间断，哪怕她没有回复，他依然坚持发着关心的问候，有趣的视频，好听的音乐……

　　那时候，他追求她也是这样穷追猛打。
　　当时怎么就不觉得烦呢？

　　苏明月无视掉曹宇凡，搜索“灵游”的消息。
　　上午那条讯息已经掉到第八，但网上讨论的热度却没有减退。

　　玩梗的鬼才网友极多。
　　有人结合游戏，将这段“丑闻”整成各种搞笑段子，传播开来。

　　各种视频层出不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琢磨不清。
　　有人猜测这则爆料是“灵游”自导自演，为新游戏做宣传；也有阴谋论者，说是有人想恶意收购“灵游”股票，故意做空股价；还有人拿陆卿的身世做文章，说他不是白手起家，其父是某位港城富商……

　　苏明月埋头看着手机走出电梯，就听身后有电梯到达。
　　苏明月回头。

　　储露露从5、6个人中跑上来，喊着：“饿死了，饿死了。月亮，一起去吃饭吗？”
　　苏明月收起手机，说：“走吧。”

　　两人在园区挑了家面馆。
　　面馆这个点还有不少人，其中有一桌特别显眼。

　　一头金发的花翎和她对面的梅秋。
　　梅秋摊着手，掌心朝上，像是在让花翎看手相。

　　“他们俩关系很好吗？”储露露八卦地问。
　　苏明月点了碗面，说：“应该吧。我们有个新人群。群主就是梅秋，花翎也在，有时候会约吃饭。”

　　储露露羡慕道：“真好。我们当时都没人组织。”
　　“……”挺费钱的。

　　苏明月将群推给储露露：“群我推你了，里面也有公司其他人，你申请看看。”
　　储露露点了群申请，说：“我们要不要坐过去？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苏明月看眼角落两人。
　　按梅秋的性格，没跟她们打招呼，大概是不想别人打扰。

　　“还是分开坐吧。”
　　储露露指了个空位：“那坐那边。”

　　接下来几天，几乎都是这样的节奏，好在每天都有新的热点产生，网友的注意力很快分散了。
　　苏明月加完班回家，看见家里多了双男鞋。

　　她忙脱了鞋进门，却见客厅坐着的人是曹宇凡。
　　不是想见的人，胸口漫上失落。

　　苏明月将包放到桌柜，问：“你怎么来了？”
　　曹宇凡放下手里的橘子，擦了擦手，朝她走来。

　　大概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曹宇凡解释：“是有事情才来的。”
　　“什么事？”

　　曹宇凡转身望向身后的萧望。
　　苏明月冷声：“你看他干什么？”

　　苏明月换了鞋朝屋里走，才注意到，家里给陆卿准备的鞋，被曹宇凡穿了去。
　　苏明月瞪了眼客厅的萧望，萧望将头瞥向一边。

　　曹宇凡跟着苏明月到客厅，说：“你听完要冷静些。是你爸的事。”
　　苏明月脚步一滞，回身怒道：“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月，你先冷静点。”
　　曹宇凡来捉她手臂，被苏明月甩开。

　　之前看在陈老师的面子上，苏明月还能跟曹宇凡维持表面功夫，现在却像被激怒的母狮满身敌意。
　　“说吧。他到底怎么了，需要你这么晚亲自上门来找我。”

　　苏明月声音变得尖锐，眼神冷厉。
　　曹宇凡轻叹一口气，说：“过年的时候，他带了两箱东西来找我妈，跟我妈打探你的消息。东西我妈肯定是不会收的，你的下落，她也不知道，但你爸不死心，三天两头去找她。今天，他又去了我妈学校。如果不是下班后，我爸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联系上你，我也不知道这事。”

　　苏明月嘴唇抿紧，身体愤怒到颤抖。
　　她捏紧拳头，掐紧掌心的肉，问：“陈老师还好吗？”

　　“她倒没什么，学校那边也没说什么，但总归影响不好。”
　　曹宇凡为难地看着她：“明月，你也知道，我妈从一个乡村教师到市优秀教师有多不容易，你能不能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别再去我妈学校闹了。”

　　苏明月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身处荆棘牢笼的鸟，无论她怎么挣扎，似乎都逃不出去，一瞬间，身体愤怒的火焰全被绝望浇灭了。
　　苏明月像泄了气的皮球，两眼失神：“知道了。我会联系他，让他不要再去打扰陈老师。”

　　空气安静。
　　曹宇凡沉默一会儿，说：“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我知道你来滨州是为了躲他，现在要你联系他，我知道是强人所难……”

　　“曹宇凡。”
　　苏明月不想听他讲有的没的，“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下完逐客令，苏明月看向剥橘子的萧望：“吃完把客厅收拾干净。”
　　萧望“喔”了声。

　　曹宇凡感觉尴尬，缓缓开口：“那我先回去了。”
　　苏明月收起台几上乱扔的时尚杂志，背对曹宇凡，淡淡说：“不送了。”

　　曹宇凡离开后，苏明月将杂志放好，累得倒在床上，太阳穴抽疼。
　　门口透进一束亮光。

　　萧望推开门，问：“你真要给那人打电话吗？”
　　苏明月侧头，看着门口不知什么时候长高的人影，说：“这不是你一个小孩该关心的。”

　　萧望哂笑：“你见过21岁的小孩吗？”
　　又正经道：“跟萧潇商量下吧，她鬼点子多，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

　　“只是打个电话，没得事，你别记挂这个。”苏明月用上方言。
　　萧望安静几秒，说：“放心，他要敢来这儿，我打折他的腿。”

　　“快去睡吧。”苏明月发出轻微的笑声。
　　“你也早点睡。”

　　萧望关上门，房间里的光一下子灭了。
　　苏明月原以为自己会失眠，但那天，她却意外地好睡。

　　电话，苏明月拖到了周末才打。
　　苏明月站在春意盎然的阳台，看着地面上的大人牵着小孩一对对经过。

　　电话拨通后，那头响起了刺耳的声音，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苏明月就觉得血液凝固，浑身冰凉。

　　“喂？哪位？”
　　“喂，说话，你哪位？”
　　“明月？明月，是不是你？”

　　苏明月艰难开口：“是我。”
　　料峭寒风吹过，苏明月环紧手臂，声音空洞：“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能结束这种折磨？”

　　“你在说什么傻话？”苏宏图急道，“明月，你也是我女儿，我怎么会想你出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帮帮我，帮帮小天。小天，是姐姐的电话。来，跟姐姐说句话。”

　　没一会儿，电话那头传出一声。
　　“姐姐……”

　　稚嫩的男声孱弱。
　　苏明月哑然。

　　“小天，我出去跟姐姐说会儿话，你乖一点哈。”
　　数分钟后，苏宏图又说：“明月，你现在过得还好吗？我不是存心想让你店开不下去的，那天我就是太心急了，我……那天小天刚做完透析，精神不太好，一直喊着想死，我才会一时冲动，跑去找你。”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苏明月决绝地说：“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让你别去打扰陈老师。我没告诉她我去了哪儿，你就算去再多次也没用。还有，你不要把我逼急了，要是逼急了，大不了我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我们谁也落不着好。”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是真心想向你认错……喂，明月……”
　　不想听他虚情假意的话，哪怕一分钟都觉得多，苏明月挂断通话，然后快速掐掉回拨过来的电话，关了机。

　　苏明月知道，这样的威胁对苏宏图起不了多大作用。
　　苏宏图年轻的时候，除了自己，根本不顾别人死活，不然当初离开时，也不会将家里的存款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

　　她这么做，不过是想再多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时间，哪怕多一天也好。
　　苏明月换了张卡，开了机，给陈老师拨了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