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交易》闻七弦

11、帮忙做饭

　　周晏收到楚淮转账的当天晚上就去医院补交了之前欠的所有费用。
　　“周先生，你妹妹的病情得需要尽快找到匹配的骨髓。”医生说。
　　周晏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她还能等多久。”
　　医生大致报了一个期限给周晏。
　　“哥哥。”周唯抱着一个泰迪熊坐在病床上。
　　周晏抬手揉了揉周唯的头发，“小唯很快就会好，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拉小提琴。”
　　“嗯。”周唯笑嘻嘻的点头。
　　周唯喜欢拉小提琴，周晏也很喜欢听妹妹拉小提琴。他的妹妹很厉害，初中的时候就拿了不少奖杯。
　　她的那些奖杯现在被周晏放在家里的柜子里隔一段时间就会拿出来仔仔细细的擦拭一边。
　　那是属于他妹妹的荣耀绝对不能沾染上丝毫灰尘。
　　周晏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准备晃晃悠悠的走回去。
　　家的位置在不起眼的街角，那是个老旧小区是他继父的房子，只不过他的继父现在跑了。
　　那边环境很不好，大型的垃圾池会在夏天时发出阵阵恶臭，冬天淌出来的不知名的液体漫延整个街道之后结成冰。
　　一般在那里住的都是一些老人，年轻时候就住着不舍得挪地方。
　　现在天冷小区里已经开始供暖，成片的暖气会挤在试水的时候漏水。
　　然后吊儿郎当的物业会记录一下暖气漏水的用户，规定某一天全小区维修。
　　很麻烦。
　　他每次回来都不习惯拿辅导书备课，就算拿了也是白拿。老小区的隔音效果很差劲，周围一到了晚上不是有打牌的声音就是有吵架的声音。
　　周晏时常想，等妹妹的病好了他们就攒钱买个小户型，最起码晚上能安静的睡个觉。
　　-在干嘛？
　　-怎么不接电话？
　　周晏收拾好躺倒床上的时候才看到手机上有未接电话跟楚淮发过来的聊天信息。
　　-手机静音没注意。
　　没多会儿楚淮又开始发信息。
　　-这周天要出去玩吗？
　　-我有看好的地方。
　　“我要去医院”五个字刚摁出来就被周晏删掉了，然后回了一个“好”字。
　　他原本是要拒绝的，但想想楚淮刚给他打了钱交了医院的费用。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个金主不能得罪。
　　学校月考正好结束然后还有两天的休息天，是时候放松一下紧绷的心情了。
　　周晏一早就给周唯发了信息说这周不能去看她了，手头有点事。
　　-你去吧，不用管我。
　　-爱你。
　　周唯的乖巧是他的一块心病。
　　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会撒娇黏着父母兄弟姐妹，周唯却是从小到大都在说：“我自己能行，不用管我。”
　　独立自强的让人心疼。
　　周晏站在街角的位置等楚淮过来接他。
　　地址是前一天晚上楚淮在信息上通知他的，他怕晚了一早就等着。
　　滴滴两声车鸣换回周晏的思绪。
　　“吃饭了没？”楚淮问。
　　“没。”
　　楚淮扭脸看他一眼，“你倒是很诚实啊。”
　　楚淮根据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前一天晚上搜到的一家早餐店。
　　楚淮点了豆浆油条，周晏要了豆浆跟包子。
　　“喜欢吃包子？”楚淮问。
　　“习惯。”
　　从周晏的侧脸根本看不出来有没有敷衍的成分，吃包子的样子倒是挺认真。
　　“今天去哪？”周晏问。
　　“一个海边别墅。”楚淮笑笑。
　　丰河市是一个靠海的城市，有不少有钱人都在海边建了房子。
　　楚淮没有见过但是听二层设计部的人说海边别墅建的很美观。
　　究竟有多美观他想去看看，或许能给他的设计开辟一条更宽广的道路。
　　楚淮把车停在没多少树的林子里，下车徒步走着。
　　海边别墅的建筑远远看上去像是小洋楼，附近也没几个别墅连别墅群都算不上。
　　楚淮拿着相机照了几张远景的别墅。
　　“我们去看看。”楚淮说。
　　周晏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现在这个天气别墅这边主人都不在就只有一两个佣人在看护。
　　楚淮跟他们表明了身份说想参观一下。
　　对方打了电话确认过后才允许他们进去。
　　内里的造型完全属于欧式的哥特式建筑，风格比较华丽、色彩浓烈、造型精美。
　　墙壁上的油画是列宾派风格的画法以写实为主看着更加真实。
　　楼梯的螺旋式造型十分精美，栏杆的雕花也是一种考究。
　　楚淮拿着相机咔咔的不停拍照。
　　周晏抬头来回看，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进入古代皇宫的草民。
　　突然从心底上升起来一种失落感。
　　“看什么呢？”楚淮问。
　　他刚才顾着拍照，镜头闪过周晏的时候发现他心情有些低落。
　　周晏眨了两下眼睛，“这里的光有些刺眼。”
　　他也抬头看了一下，客厅中央大吊灯的光线是有点强烈。
　　“我们先出去吧。”楚淮摆摆手。
　　楚淮跟别墅的佣人说了谢谢之后才拉着周晏离开。
　　两人走在翻涌不定的海岸边。
　　楚淮的手一直抓着周晏的没有放开。
　　他有点紧张，手心都要冒汗了。
　　但是好不容易牵起的手他不想那么轻易的松开。
　　周晏耳尖都红了。
　　这人怎么回事，都出来了还不放手。
　　两人很有默契的停下来，对视。
　　楚淮：“你——”
　　周晏：“我——”
　　楚淮、周晏：“你先说。”
　　楚淮犹豫了会儿才开口，“我给你拍照吧。”
　　周晏一愣，“啊，好。”
　　海边风很大，卷着海水不断的往岸上奔涌。
　　周晏躲着风向站好，就那样呆呆的站着等着楚淮给他拍照。
　　镜头下的周晏很紧张，楚淮猜测他一定很少拍照。
　　要不然怎么连个拍照的基本动作都没有。
　　楚淮调好焦距镜头对准身体僵硬不知道怎么摆弄姿势的周晏按下快门。
　　风很大吹得周晏的头发都要迷住眼睛了。
　　他抬手轻抚了一下额头的碎发。
　　楚淮趁机捕捉到这个很自然又生动的动作，疯狂按快门。
　　周晏的动作像是被无数次停顿了一样停留在楚淮的相机里。
　　“要不要看看自己的照片？”楚淮举着相机。
　　周晏下意识的摇摇头。
　　不想看，一点也不想。
　　楚淮表情有些遗憾，将相机收好放回包里，“其实你还挺上相的。”
　　“是···是吗？”周晏扯动着嘴角。
　　两个人又在海边折腾了一阵，主要是就当做散步。
　　楚淮的裤脚有些湿，海边的浪花冲上来的时候溅到了。
　　他扭过脸去看周晏的侧脸。
　　羽绒服的帽子上有一圈毛茸茸的领子，随着风的吹动不断揉蹭着周晏的下巴。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缩进袖子里，看起来像是很冷。
　　“你先回去车上吧，顺便开一会儿暖气。”楚淮说。
　　楚淮把车钥匙递给周晏，周晏也不问什么就直接接过车钥匙往回走。
　　等周晏坐回车里之后，楚淮拿出相机开始对着海面拍照。
　　海天相接的地方很昏暗，像是阴天的感觉。同时从远处看海面就显得平静，波澜不惊。
　　楚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拍什么，总之就是对着远处那昏暗的地方不停的按快门。
　　他回去车里的时候周晏已经冷的瑟瑟发抖，脸都要缩进羽绒服里了。
　　“很冷吗？”楚淮问。
　　周晏裹紧羽绒服点点头。
　　车子还没发动，就那么停了几分钟。
　　冷气悄然袭来，感觉原本手心里的热度也要不见了。
　　楚淮看一眼车载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着“冷风”。
　　赶紧动手调到暖风的位置，要不然还没下雪他们就要被冻死了。
　　车里的暖气开了大概有十分钟之后周晏才没了开始瑟瑟发抖的样子。
　　“现在好点了吧？”楚淮问。
　　“刚才——”周晏欲言又止。
　　“刚才开了冷风。”
　　周晏：“——”。
　　楚淮发动车子往回走，一路上两人都安静的异常。
　　车子刚拐进热闹的大街楚淮的手机就响起来。
　　他伸手摁了车载的蓝牙。
　　不一会儿楚年的声音就嚷开来，“你再不回来我就饿死了，这都中午了。”
　　楚淮开着车听着音响里传来的声音，丝毫不在乎周晏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我的卡都被你拿走了。”楚淮说。
　　楚年的声音顿了一会，“可我不会做饭”。
　　“操”，楚淮当着高中老师周晏的面开始爆粗口，心里埋怨楚年不知道自己去外面吃饭。
　　“可别，我还是想吃饭。”楚年说。
　　前面红灯的时间还没有过，楚淮一巴掌拍到显示屏上结束了通话。
　　楚淮咳两下，“见笑了。“
　　周晏有点愣神，以至于没有回复楚淮的话。
　　绿灯亮起车子稳稳的往前开，最终停在了一家超市门口。
　　“周老师会做饭吗？”楚淮问。
　　周晏从车窗往外看，外面是一座很大的超市。
　　“还行。”周晏回答。
　　楚淮推着小推车跟在周晏身后看着他挑菜。
　　周晏挑菜很认真，每一个菜品都经过仔细的观察之后才放进塑料袋。
　　他看着周晏装了一些价格很便宜的土豆、西红柿跟青椒。
　　这是给他省钱呢还是喜欢吃素。
　　他瞧着周晏消瘦的身形，觉得周晏一定不怎么吃肉。
　　难怪上次在学校校医说他营养不良。
　　绕到肉食区的时候周晏又拿袋子装了七八个鸡腿还让超市的员工帮忙切了一下。
　　去结账的时候他让周晏先去排队自己转到了零食区。
　　最后在周晏诧异的眼神下他将一大堆的膨化食品零食放在了结账台上。
　　周晏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询问“你喜欢吃零食？”
　　楚淮笑着回答他的疑问，“都是楚年爱吃的。”
　　楚年莫名其妙的成了背锅侠。
　　再把东西塞进后排车座的时候周晏还特意提醒说别让孩子吃太多零食。
　　背锅侠楚年这会儿打着喷嚏跟队友们五五开黑打的不亦乐乎。
　　周晏提着东西跟在楚淮身后，从进了电梯就一直在紧张。
　　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去过朋友家串门的周晏，内心忐忑不安。
　　这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在楚淮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消退下去。
　　“上啊，不要怕！有哥在这呢！”
　　客厅里回荡着楚年狂放的喊叫声跟手机传来的系统音，还能隐约间听到队友的谩骂声。
　　“帮忙做饭。”楚淮说。
　　楚年头都不抬一下专注玩手机，为了准备月考他都忍了好几天了。
　　眼角的余光好像瞥见一个熟悉的人。
　　盯着手机屏的眼睛有些心不在焉了，双手按键的速度默然降下来。
　　“周老师。”楚年猛地抬头。
　　周晏点点头，不打算打扰楚年打游戏。
　　楚年的震惊还在继续，愣怔住的身体顾不上刚才打的火热的游戏。
　　“操，老子被你害死了。”
　　“刚才怎么不出手，我都被钟馗勾走了。”
　　“······”
　　手机里是队友的叫喊声，原本打的很振奋激烈的双人组由于楚年的失误已经都扑街在草丛里。
　　楚年看着班主任跟自己小叔一起进了厨房之后才将眼睛移回到手机屏幕上。
　　“年哥，双人组快冲。”
　　人物已经倒数计时复活了，楚年还待在初始的地方不动。
　　“干什么呢年哥？”手机里传来询问的声音。
　　“没事。”
　　双人组越战越勇疯狂推塔吊打敌方阵营的五人组，五分钟之后就取得了绝佳的战绩。
　　“年哥，再来一把。”
　　楚年：“来个屁，下线。”
　　厨房关着门隐约能听到烧水的咕嘟声。
　　楚年把手机塞进兜里，踮起脚尖慢慢靠近厨房。
　　楚淮：“这个土豆切多大块？”
　　周晏：“两公分见方就行，待会还得放在锅里炖。”
　　噹噹噹——是楚淮切土豆的声音。
　　周晏：“别切了，你土豆皮还没削。”
　　楚淮：“土豆还得削皮？”
　　周晏：———“
　　楚年忍着笑在厨房门口蹲着。
　　下一秒就听到了班主任不耐烦的催促声。
　　周晏：“你还是出去吧。”
　　楚淮：“我在打下手啊！”
　　周晏：“如果帮倒忙也算是打下手的话，今天的饭也就不用吃了。”
　　“刷拉——”一声楚淮拉开厨房的门。
　　从来没这么憋屈过，他好心进去帮忙居然还会被赶出来。
　　当初上学那会他也是学霸好吧！
　　楚淮冷着脸出来的时候楚年还在厨房门口蹲着捂着嘴笑。
　　“臭小子。”楚淮说。
　　楚年也不躲，站起来说了一句。
　　“第一次听说帮倒忙也算是打下手。”
　　楚淮：“——”
　　接下来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
　　楚淮追着楚年在房间里来回跑，顺带着撞翻了不少板凳。
　　闹腾过后的叔侄俩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周老师怎么会来我们家？”楚年问。
　　怎么会来？
　　自然是你叔叔我的魅力比较强大了。
　　打死也不能说是因为私下里做了不正当的协议才将周晏骗上门。
　　“我跟你班主任现在是很好的朋友。”楚淮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瞎说。
　　楚年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家小叔，想从楚淮的面上看出些什么破绽。
　　可惜楚淮的伪装太过强硬，楚年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破绽。
　　楚淮刚从X射线的视觉中逃出来，周晏就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
　　周晏擦了擦手，“吃饭了。”
　　全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土豆鸡块、豆腐丸子汤还有一个蒜末青菜。
　　周晏煮了一点粥热了几个馒头。
　　楚年拿起馒头抄起筷子就开始吃，早就把什么见鬼的礼仪抛在脑后，他都要饿疯了。
　　楚淮坐在桌前没好意思说楚年，因为他也饿的不行。
　　周晏盛了三碗米粥放在餐桌上，拿起一个白馒头给楚淮递过去。
　　白馒头递过来那瞬间楚淮就已经克制不住饥饿的洪荒之力。
　　一口菜一口馒头的吃着。
　　周晏跟着细嚼慢咽的吃饭。
　　吃完饭之后楚年就开始感叹。
　　楚年：“正常吃饭的感觉就是爽。”
　　周晏收拾碗盘的手一顿，“你平时都不正常吃饭吗？”
　　楚淮突然紧张帮忙收拾碗筷的手一顿。
　　“我们都不会做饭。”楚年说。
　　周晏扭头看了看装作什么都听见的楚淮。
　　他们都不会做饭，到底每天都吃什么？

　　周晏：这个家没了我还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