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浪朵

11、痛

　　一阵细碎的声响让裴钰猛然清醒，接踵而至的是大脑的酸痛和双眼的肿胀。
　　他缓神，想从床边翻出手机，但是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裴钰慢慢起身，揉了揉眼睛，他才看清楚这个地方。
　　太熟悉了，这张床他睡了六年。
　　此时，房间的门被推开，陆逾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进来。
　　“是我吵醒你了吗？”陆逾把水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裴钰忽视他的话语，他起身，拿起对面椅子上被贴放整齐的衣服。
　　陆逾就看着裴钰，直到裴钰脱下身上的睡衣，他不自主的垂下目光。恰好裴钰回头，他的身上□□，房间昏暗的灯光看不清裴钰脸上的表情。
　　“裴钰。”陆逾的嗓音微微发哑。
　　裴钰穿上衣服，准备从他的身侧走过。
　　陆逾抬手拦住了裴钰的步伐，“吃个早点再走吧。“
　　裴钰失笑，昨天的记忆也慢慢重现在眼前，他现在没功夫考究为什么自己会到陆逾的家。
　　“让开。”裴钰的话很冷，他不想在看见陆逾。
　　陆逾依旧没有放手，“裴钰，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谈和你继续？”裴钰回问。
　　陆逾抿唇，“不是。”
　　裴钰笑出声，“那是什么？我们之间除了这个还能谈什么？还是你想上床？”
　　陆逾在听到上床两个字心脏突然锁紧，他反驳：“不是，不是上床。”
　　裴钰靠近他，双手托起他低下头的脸，“陆逾，你这样会让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很正经。”
　　陆逾看着裴钰的眼睛，又看着裴钰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挺住气说道：“裴钰，可以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吗？”
　　短暂的一句话，砸的裴钰一片空白，他不明白陆逾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还是上次的车祸让他的大脑也发生了故障，半响，裴钰放开了陆逾脸上的手，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陆逾不是慈善家，他从六年前就明白这个道理，裴钰想了想自己，他没有好看的面孔，没有家庭，没有背景，什么都没有。而陆逾，他们从来都是云泥之别，他不可能缺少任何没有的东西，他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把他想要的抓到自己的手里。
　　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陆逾当年为什么会选自己，选一个样样都可以直接否定的人。
　　“我不想让你离开。”陆逾的话来自内心。
　　他不想在看裴钰，或者说是温霖再一次离开他，无论什么关系，只要留在他的身边，他不想感受到的分别。他可能，真的有点喜欢裴钰，但只要一想到这点，陆逾的心底就莫名传来一阵刺痛。
　　裴钰如鲠在喉，陆逾在他离开后的日子好像变了一个人，在他的记忆里，陆逾明明不是这样，还有昨天陆逾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喜欢。
　　还有上次在医院看到陆逾一闪而过的泪光。
　　陆逾抬手擦去了裴钰因为生理而泛出的泪水，“裴钰，你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裴钰的心里乱成一锅粥，他的心里传来两个声音，一个是，“答应他。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这不是你数年以来最想要的。“其次，“裴钰，你还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难道还想往火坑里跳？裴钰，不要作践自己。”
　　后者占据了裴钰的大脑，让他唤醒理智，他有些哽咽，“陆逾，结束就是结束了。从前六年的时间，你都没说过喜欢我，不想让我离开。怎么现在你却能说出这种话？”
　　陆逾闭口不言，他无法反驳裴钰，他只能错开裴钰拷问的目光。他继续道：“你让我走吧，我累了。”
　　陆逾没说话，他默默地靠在墙上，听着裴钰一步一步离开他的声音。
　　“咚“的一声，裴钰彻底走了。
　　早上的冷风刮的裴钰的脸生疼，但这也让他清醒不少，他走出天交阁，想掏出手机叫车，去发现手里不在身上。裴钰放弃了再回去拿的念头，就当送给陆逾了。
　　裴钰穿的单薄，他站在路口在等车。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向裴钰的位置驶来，半响，它缓缓停在裴钰的身边。黑色的车窗下滑，是驰煜。
　　“裴总监，上车吧。”驰煜道。
　　裴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上去。“多谢驰总了。”
　　驰煜左转方向盘，他的脸上从见到裴钰的那一刻就挂起笑容，或许是因为陆逾的200万已经到账？再或许是因为，他心里的人。
　　“不是大事。”驰煜笑着说，“我替你和小夏请了假，今天好好休息。”
　　裴钰淡声道：“好，谢谢驰总。”他现在确实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来消化昨天和今天早上的事，他总觉得昨天夜里好像隐约听到过驰煜的声音，但他的大脑告诉他，一切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比如，为什么驰煜会来接他。
　　驰煜抬眸侧看了眼裴钰，不难看出他情绪，他只能暂时把昨晚刚想出来的想法藏在以后的某一天。
　　“驰总，我昨天失态了，不好意思。”裴钰头抵在车门，说出的话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驰煜安慰道：“不妨事，也辛苦你刚来就得应酬。不过，你就酒量挺好的，昨天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
　　裴钰扯了扯嘴角，形成一个微小的弧线，“没什么不开心的。”
　　驰煜没说话，心里却横生了想法，按照他这么多年对于裴钰的调查来说，他和陆逾的关系至少维持了5年以上，昨天试探性问陆逾，也能从陆逾的话语中证实。
　　驰煜安稳的把裴钰送到复式就走了。夏时雨就在楼下等着裴钰。
　　“裴哥！“夏时雨一路小跑，挽起裴钰的胳膊。
　　“没事，没事。昨天..“裴钰没说完，夏时雨插了进来，“不说昨天了，裴哥，你怎么不给我发个信息，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裴钰莞尔：“我手机丢了，怪我。”
　　夏时雨小声说了句好吧，就扶着裴钰上楼。
　　“裴哥，我给你煮点粥喝吧，喝完你再睡一会。”夏时雨道，
　　裴钰轻点头，“好，那你注意安全。”
　　夏时雨冲裴钰绽放了个笑容，转身下楼去了厨房。
　　裴钰平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的浮现一幕幕和陆逾画面，他头痛的厉害，思考不了事情，却又无法停下脑子中的情景。
　　他抬出一只手揉着眉心，身心俱疲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再加上酒精，他觉得浑身上下都贯穿了洞口，每个洞口都在源源不断渗出血液。
　　裴钰苦笑了声，手臂自然的垂下去，他的眼睛又模糊了，他最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东西，他根本控制不住。
　　夏时雨煮好了粥，小心翼翼地把粥端到楼上，门没锁，他看到裴钰的脸上不断的有泪水外涌，但裴钰没有表情，仿佛泪水不属于他自己，像是在淋雨。
　　“裴哥，粥好了。“夏时雨小声的说。
　　裴钰坐起身，任由眼泪肆意蔓延，他接过夏时雨手中的勺子，一勺一勺地往嘴里放，他好像感受不到温度。
　　夏时雨着急，他蹲到裴钰的身边，“裴哥，烫。”
　　裴钰闻言，烫？直到感受到胃里的灼热，他才缓过神。
　　裴钰把勺子放下，抽出一张纸擦去了泪痕，“时雨，谢谢你。”
　　“裴哥，这是我应该做的。裴哥，振作一点。”夏时雨急忙安慰。
　　裴钰弯起眼睛，摸了摸夏时雨的头发，“你去吧，把我电脑打开，密码是030215，整理一下昨天的报告，我过会起来再看。”
　　夏时雨点头，“裴哥有事叫我。”
　　“好。”
　　*
　　*
　　晚上九点，裴钰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躺在床上过了一天，夏时雨给裴钰煮了碗面，自己在楼下继续整理文件。
　　突然，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夏时雨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去开门。
　　等夏时雨看清门口的人是谁时，猛的大叫了一声，还没等裴钰听到，夏时雨就被对面的男人拉出了房门。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夏时雨贴着门，看着对方只漏出的眼睛。
　　陆逾比了个禁声了手势，他从兜里掏出了裴钰的手机和一封信，交给了夏时雨，“把这些给裴钰。”
　　夏时雨接过，他能听到陆逾的嗓音很哑。
　　“你和我裴哥到底什么关系？”夏时雨还是决定问出这几句话。
　　陆逾看着他，滚动喉结，欲言又止。陆逾压低了帽檐，转身走了。
　　夏时雨轻叹口气，转身开门，发现裴钰就站在门口。
　　夏时雨被吓了一跳，“裴哥。”
　　裴钰道：“是他吗？”
　　夏时雨点头，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了裴钰，“这是他给你的。”
　　裴钰拿起手机，还有那封信，思索了下，他把信还给了夏时雨，“撕碎了，扔了吧。”说完，裴钰转身就上了楼。
　　裴钰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表情。
　　门还没有关上，陆逾就靠在一层的阴影，他默默听完了所有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