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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一) ...

  •   想着要进须弥城一趟,提纳里伸手欲关上窗,几只团雀落上窗台,蹦蹦跳跳地舒展羽毛,发出细碎清脆的啾啾声。提纳里顺手在窗台洒了一把豆子,虚掩上窗子。待他做好这一切,赛诺依然静静坐在桌旁,纹丝不动。
      翠绿与明黄交织的瞳孔浮出几分诧异,提纳里单手撑住桌面,耳朵无意识抖了抖,按捺住想要去敲赛诺脑门的冲动,他问:“不走吗?”
      赛诺眨眨眼,双手抱臂:“不先安排一下巡林的事宜?”
      提纳里终于如他所愿,轻轻敲了敲赛诺被长发与帽子遮掩的脑门,他晃了晃手中的宣传册,颇有些啼笑皆非地指着其中一行:“全程体验下来也不到半天,打声招呼就好了,化城郭还不至于我离开半天都不行。”
      “好。”赛诺点点头,他到底站起身,一眨眼的功夫便走到门口,此刻正站在敞开的房门处注视提纳里,赤红眼瞳似暗流涌动的池沼,“现在出发,刚好能赶上。”
      他低哑的嗓音不可避免地染上几分狂热,在提纳里骤然无语的视线中,赛诺摆出一个属于七圣召唤大师级牌手的经典姿势,气势十足地表述了自己的宣言,每一个字都彰显了他满溢的决心:“我对与《召唤王》联名的绝版卡套势在必得。”
      幸好这附近没有其他人,不然提纳里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明白了,原来你这么急啊,先等一会儿,我和卡姆兰交代一下。”
      他狼狈地磕绊一瞬,近乎落荒而逃地躲到外面去寻卡姆兰,就连尾巴上的毛乱了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
      须弥城跟上次来时相差不大,人们各司其职,忙忙碌碌,空气中弥漫着香辛料与帕蒂莎兰清香交织的独特气味。自从旅行者击败了伪神,救出被贤者们囚禁五百年的小吉祥草王之后,日子又向前不紧不慢地走了一阵子。教令院上层大动荡,经过一阵子的清洗局势才稳定下来,而今,学者们依旧整日为课题奔忙,学生们忙于接纳新的知识,与过往的每一天,并无不同。
      提纳里与赛诺并肩走在前往教令院的石路上,赛诺向来寡言,他们之间的交谈并不多。
      “提纳里。”赛诺倏而开口,彼时他们已经穿过了教令院的大厅,左拐从侧门出去,踏上另一条前往净善宫的路,赛诺微微侧头,“从刚才我就想问了,柯莱呢?”
      “珐露珊前辈借她当一天实验助手,她和我请假了。”提纳里无奈地笑笑。
      言语间,他们抵达了上层的小花园。几缕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林叶,斑驳地洒在清澈的池塘与葱翠的莲叶上,恍惚间,赛诺似乎闻到了浅淡的月莲香,混杂在草木泥土的清香与潮湿的水汽中,不太真切。
      可月莲不是只在夜晚开放吗?抱着这份疑惑,赛诺扯了扯提纳里的衣袖:“提纳里,你有没有闻到......”
      他的后半句话还未出口便被骤然插进来的稚嫩声音打断。
      “提纳里前辈!”女孩脆生生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是阿里娜,她手里捧着五朵月莲,挂着笑冲二人招手,“难得在须弥城见到你!”
      “嗯,有点事,陪朋友来一趟。”提纳里指了指身边的赛诺。
      “这样啊,希望事情一切顺利。”阿里娜左右看看,许是有些怵赛诺身上凛然的气势,她生硬地将视线移向提纳里,献宝般奉上手里的花:“这是冒险家协会的叔叔帮我摘的月莲,还新鲜着,喏,送前辈两朵。”
      “月莲具有安神的功效,祝前辈每天晚上都能做个好梦。”
      提纳里俯身接过女孩手里微微阖上花瓣的月莲,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谢谢,我收下啦。”
      告别了阿里娜,两人通畅无阻地来到净善宫门口。甫一走近,他们便瞧见了坐在秋千上的纳西妲,须弥目前的神明。她坐在门前,秋千微微摇晃着,像是等待已久。她的侧后方,戴着斗笠的少年双手抱臂,松松垮垮地靠着墙壁,双目紧闭,神色微微不耐。
      不久前的记忆还未被掩藏,提纳里和赛诺对视一眼,虽然有些意外,但彼此都明了了,这是阿帽。
      “提纳里,赛诺,你们来了。”纳西妲晃了晃腿,从秋千上站起,路过林梢的风吹起她扎起的马尾,神明发尾的浅绿似在微微发亮,“我知道你们不会错过内测的。”
      提纳里敏锐地觉察到了他先前未获取的信息,他狐疑地瞥了眼赛诺:“内测?”
      “是的,旅行者出发去往枫丹之后,我们也有着联络。她提醒我,可以在关闭虚空之前,以一种更无害的方式,发掘一下虚空的其他用途。”纳西妲拿出两枚闪着荧绿微光的虚空终端,温柔的眼眸似乎闪着憧憬的星星,孩子模样的神明第一次展现出她孩子气的一面,“我根据她向我讲述的内容,制作了可以链接多人梦境的虚空终端。”
      “这次是第一次测试,我只邀请了教令院的各位。”纳西妲声线温柔,“当然,为了增加趣味性,我们也尝试加入了一些......唔......适当的激励内容。”
      提纳里思索片刻:“是指比赛?”
      “没错,两人一队,一共七重梦境。分别为生论派、明论派、素论派、知论派、因论派、妙论派以及最终副本。完成主任务就会自动开启下一片梦境,以此类推。最先完成最终副本的队会获得胜利。”
      “也就是说,我们会遇到其他人?”提纳里确认道。
      智慧之神眨眨眼,再次肯定了提纳里的话语,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们每一个学派分别做了两片完全不同的梦境,梦境的分配是完全随机的,不是每一次都恰好幸运遇见。但小队的两人一定会被投放进同一片梦境,这一点请你们放心。”
      提纳里点点头,他大概理解了。而在这段时间,赛诺肃着脸将宣传册里的规则详解再看了一遍,现在正沉默但认真地倾听纳西妲的讲述。
      “看来你们已经明白了。”纳西妲微笑起来,她将手中被改造过的虚空终端递给提纳里与赛诺,又轻轻叮嘱一句,“净善宫内有专门的休息室,戴上虚空终端便可以进入游戏了。”
      神明一路引着他们入内,戴着斗笠的少年无声地缀在后面,猫儿般没有发出一丝脚步声。
      “对了。”纳西妲抬手置于下颌,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她的语气郑重起来,“在梦境里,你们拥有两次就游戏内容提问的机会,与一次强制退出的机会。强制退出之后就无法再进入游戏了,请谨慎选择。”
      “不论如何,请首先保证自身安全。虚空毕竟......我也不能完全保证它的安全性。但我会竭尽所能提供帮助,保障安全。”
      赛诺下意识看向提纳里,却骤然与那双翠金交融的眸子目光相碰,短暂的对视中,他似乎从那双熟悉的眼眸中看见了一丝隐晦的,令他无法辨明的情感,像是沙漠夜晚海蜃盛楼般在风沙之中显露轮廓的绿洲,他不去寻找,它就静静呆在那里,而当他认真去追寻时,一阵风沙刮过,便再没了踪影。
      就像现在一样,那种情绪在提纳里眼中飞快地隐匿了,而后,彷佛某种欲盖弥彰,提纳里别过头,鬓边的发丝几乎遮挡住了他半张侧脸,纤长眼睫下的瞳孔沉静得宛如无风夜间不起波澜的湖泊。
      “我们知道了。”赛诺听到提纳里这般回答。
      纳西妲稍显稚气的脸庞绽出一抹柔和的笑,翠绿的幽光自她手心亮起,神明在施展草元素力,屋内的盆栽变得更加苍翠,受此影响,提纳里手中的月莲亦开始舒展花瓣,溢散幽香。两点萤火般的光点没入二人的虚空终端,这时,纳西妲才说出她的祝福:“游戏愉快,提纳里,赛诺。”
      前期的预热与解说环节至此宣告终结,赛诺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回过身便看到提纳里将两朵月莲插进床头的花瓶里,感受到赛诺不加掩饰的视线,提纳里轻笑一声,他像在解释,又像是以往每次饭桌上的闲聊:“伴着月莲香入睡,会更安稳一点。”
      “说不定,在梦里也能万事顺利。”
      赛诺轻轻点头,他看着提纳里摆弄好月莲,坐到床边,二人对视一眼,忽而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
      和提纳里同处一室的时候不少,但这样私人的,二人仅隔一条走道共同休息(如果这也算共同休息的话)的机会并不多。由于赛诺肩上的职责,亦或者提纳里巡林官的身份,他们都很忙,赛诺在野外休憩的时刻更是远大于他正儿八经睡床的日子,更多时候,二人的相处仅限于得空时的休闲小聚,或是赛诺来看望柯莱时的寥寥几句交谈,虽然见面频率很高,但赛诺却恍然发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与提纳里进行更为私人的交流了——如果打七圣召唤时酣畅淋漓的喊招式不算的话。
      提纳里摆弄着那枚特殊的虚空终端,想要将其夹在耳朵上,看见赛诺呆呆的模样,不轻不重地提醒一声:“我们开始?”
      赛诺回过神来,又想起了近在咫尺的《召唤王》联名绝版卡套,眼神逐渐变得坚毅。他看了看手中的虚空终端,思索片刻,摘下了帽子。
      提纳里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好笑:“只是躺着,没必要摘下你的帽子吧?”何况你全身上下的衣服本来就不多,这句话到嘴边,又被他压回去,转变成一声低咳。
      “不。”赛诺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这是为了避免‘帽’犯虚空终端。”
      提纳里沉默了,他默默扶住额角,似乎在深刻反思刚刚给足了赛诺发挥余地的自己。
      赛诺以为他没有听懂,还打算继续解释:“脑筋,脑筋。这句的意思是......”
      “停!我已经完全理解了。”提纳里的耳朵高高竖起,他将虚空终端飞速别在耳廓上,背对着赛诺往床铺上一躺,“还是尽快进入游戏吧。”
      “哦。”赛诺的语气染上几分委屈的意味,接着伴随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是赛诺也在另一张床上躺下了。
      一室寂静难免令空气变得胶着凝固,提纳里闭上眼,敏感的听觉让他连背后赛诺清浅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他极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那道呼吸声上移开,准备选择眼前虚拟面板上的开始游戏。
      “提纳里。”赛诺低喑的嗓音再度响起,激得提纳里一个激灵,连尾巴毛都炸开了一点,他从嗓子眼压出疑惑的气音:“嗯?”
      “我想了一会儿为什么你总能理解我的笑话。”
      提纳里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并不陌生,因为其属于赛诺讲冷笑话之前造访的常客。
      “因为你研究植物,见过很多梗。”
      “......”
      提纳里拉下耳朵,闷声回复某个得意忘形的风纪官:“再讲你的谐音梗冷笑话,你就自己一个人进游戏吧。”
      此类威胁很凑效,赛诺翻了个身,再不作声了。
      谢天谢地,世界终于安静了。提纳里忽略身后那道沉沉的目光,选择了开始游戏。
      ......
      净善宫内,纳西妲盯着象征所有参与内测人员的光点沉入第一重梦境,松了口气,偏头看向身边的少年:“你不准备进去玩玩吗?”
      流浪者扭过头,哼了一声,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玩乐?那是闲人才有空琢磨的事情,你看我很闲吗?”
      “唔,那阿帽,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纳西妲认认真真地问。
      流浪者双手抱臂,闻言轻嗤:“小吉祥草王,我现在可是牢犯,能有什么选择权?”
      话虽阴阳怪气,但他还是道:“什么事?”
      纳西妲将手边绕着一缕金光的虚空终端交给流浪者,少年斗笠下的细眉挑起:“这是?”
      “这是唯一一枚开发者模式的虚空终端。”纳西妲语气坦诚又宁静,“我想拜托你,通过这份虚空终端进入游戏。”
      “尽管安全性已经经过了层层检测,我还是有些不安心。想了想,果然还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在梦里看顾着。”
      “就这?”流浪者把玩着手中独一份的虚空终端,神色晦明不定。
      “嗯。”纳西妲点点头,“开发者模式下你可以自由选择进入的梦境,也可以关注到他们每一边的情况,一旦发生什么不测,你是第一重保险。”
      流浪者“啧”了一声:“我知道了。”
      “谢谢你,阿帽。”
      “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流浪者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恶狠狠地瞪了纳西妲一眼。神明依然笑着,她似乎永远不知愤怒,故而永远包容,永远平静,永远温柔。
      “再者,你不妨也趁此机会放松放松,交交朋友吧?”
      “啧,那种东西,根本无关紧要。”流浪者扶住斗笠边沿,遮住自己故作不耐的神情,捏着那枚虚空终端,在附近随便找了个房间,戴上,和衣入梦。
      ......
      “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
      “你比果酒更清冽,比朝霞更艳丽。”
      “微风与蒲公英奏响一曲自由的歌,而你正躺在这曲歌谣里。”
      “......”
      意识朦胧间提纳里似乎听到了轻快悠扬的曲调,声线干净透彻,随性的哼唱都十分抓耳,彷佛黑夜中在街角燃起的明亮烟火。
      提纳里下意识朝着那点烟火伸出手,霎时天光大亮,失重感与眩晕感潮水般袭来,他似乎在下坠,耳畔是呼啸而过的狂风,鬓发飞扬,扫过脸颊两侧,提纳里艰难地睁开眼,视野被模糊成了无数光点,他似乎嗅到了风车菊与塞西莉亚交融的清香,幻觉般仅仅一刹。他努力地眯起眼睛,想要从糊成一团的视线内找寻到什么可以依凭的标志,他或许成功了,因为他看到了吱呀吱呀的风车,攀着绿藤的旧篱笆,紧紧相拥的两道人影,然后——
      他空无一物的手心被一只温暖粗糙的手握住了,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意识到了他的不安,安抚性地捏了捏他汗湿的手心,手法像捏着什么小动物的肉垫,可提纳里却从这个稍显冒犯的小动作中寻到了某种安定感。
      他终于从混乱跌落的状态抽离了出来,身体和灵魂同时落回了实处,他抬起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抵住了额头,甩了甩耳朵:“呃......”发懵的大脑随着这一声闷吟复归清明,提纳里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抓着他一只手,神色有些紧张的赛诺。
      他们此时正坐在一辆马车里,外面的路应该十分颠簸,导致里面的两人不太好受,左右摇晃的眩晕感十分强烈。提纳里严重怀疑这就是他梦中失重感与眩晕感的来源。或许是因为纳西妲所说的“设定”的缘故,赛诺罩上了连帽的斗篷,而两人的手正在斗篷底下相互交叠。
      马车车窗被厚重的亚麻色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外界的景色,提纳里收回视线,低咳一声:“所以这是......什么情况?游戏开始了?”
      “看样子是、是的。”赛诺只瞥了提纳里一眼,便飞速移开了视线,他的表情依旧正经,可脸颊却有些升温,甚至罕见地磕绊了一下。
      他连看提纳里的眼神都是蜻蜓点水的,好像生怕被提纳里发现,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让提纳里心里警铃大作。他抬起手,正想敲着赛诺的脑袋强行逼问,却被本来笼在胳膊上的薄纱勾走了目光。
      被昏睡钝化的感官逐渐回笼,提纳里能感觉到细腻温润的丝绸与薄纱摩挲皮肤的触感——从他身上传来。
      一个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猜测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提纳里抽回被赛诺握住的手,捻起一片薄纱。轻纱柔软且薄到几近透明,被染成淡淡的绿色,抛去别的因素不谈,是上乘的材质。
      提纳里垂下头,就连那双大耳朵都耷拉下去了,他先前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周围的环境和赛诺身上,居然没能察觉身上这么大的异变。而今,他将全身的衣饰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终于确认了,此时此刻套在他身上的,是一件极其贴合他身体的轻薄纱衣,并且,是女款。
      难怪赛诺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这种衣服对比起赛诺那套没多少布料的衣服......有过之而无不及。
      提纳里有些羞赧,薄红攀上了他的脸颊,他垂下眼眸,一时不知道以什么表情面对赛诺。薄薄一层的纱衣根本遮不住什么,若隐若现地透着浅淡的肉色,他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先用大尾巴遮掩一二,侧过头不敢去瞧赛诺的神情。
      为了尽快将自己与赛诺从这种尴尬的氛围中解放,提纳里一只手捂着半张脸,闷闷地问赛诺:“这,也是小吉祥草王说的故事‘设定’吗?”
      赛诺盯着自己脚下的那块时不时颠簸一下的地板,语速极快地回答:“大概率是,我醒的比较快早,虚空给我展示了我们的身份。”
      “是什么?”
      “与庄园主易莱哲长期合作的分销商夫妻。”赛诺闭了闭眼,他低哑的声线染上了几分旁的情绪,“不久前,庄园主寄送了一封邀请函,邀请我们来参加他的酒会。同时,他寄来了这件衣服。”
      提纳里此时已经从周围的两个箱子里扒拉出一条长裤与一件外套,正在往自己身上套,闻言动作一滞,有些头疼地说:“如果我没猜错,庄园主一定没在想什么好事。”
      赛诺一直等他换好了衣服,这才肯定道:“嗯,他要求分销商的妻子......就是你,在酒会上穿着这件衣服献舞。”
      “否则,他就让分销商再没有活路。”
      那件没几条布料的纱衣堆叠在提纳里脚边,像几条互相绞缠的破布,二人都从这寥寥几句背景介绍里面感受到了更加暧昧的潜台词,赛诺的右手紧了又紧,终是没忍住,将那件纱衣撕成了碎片。
      这下,它们是真正的破布了。
      提纳里没来得及阻止,只能叹息:“哎,要是藏有什么关于任务的线索呢?”
      “我们可以找别的。”赛诺收起手里闪烁的雷弧,“还可以使用元素力。”
      “嗯,空气中也存在逸散的元素力。背景应该还是提瓦特,只是不知是七国中的哪一个。”
      马车摇晃两下,停住了,接着外面有人声传来:“两位,明露庄园到了。”
      提纳里侧耳倾听一会儿,笑了:“看样子,这是局面陷入僵局时会自动开启的下一段剧情?”
      他抖抖耳朵,扇起一股小小的气流,拂过了赛诺的脸庞,提纳里含笑看向赛诺:“我们走?”
      “好。”赛诺点点头,他想了想,提起了马车上被提纳里翻过一遍的两个箱子,两步跳下马车。
      马车外面并没有人驾驶,那匹马跺着蹄子,似乎确认了车上的乘客都到了目的地,拐了个弯,只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提纳里站在路边等他,身后大尾巴百无聊赖地扫来扫去,见赛诺看过来,他指了指脚边橘红色形似风车的四瓣小花:“应该是蒙德背景,这是风车菊。”
      “还有,这是个酒庄。”他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似乎不堪忍受浓烈的酒味,“隔着老远就闻到那股酒味了。”
      赛诺大步走至他身边,他没有再戴起兜帽,稍显凌乱的白发在风中微微晃动,低沉的嗓音好似就响在耳畔:“虚空还是没有发布说明。”
      提纳里歪头思索片刻,大大的耳朵在赛诺眼前动了动,而耳朵的主人丝毫不知:“要么虚空出问题了,不过第一次就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小。我更倾向于第二种,虚空判定,还不到发布说明的时间。”
      他指了指明露庄园雕花的大门:“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先进入庄园?”
      赛诺没有异议,二人一齐走向庄园大门。
      越走近,空气中的葡萄酒味就越浓郁,彷佛要让所有来往的宾客都醉倒在这芙郁的酒香中一般,雕花的栅栏攀满了蔷薇,簇拥着,挤挤挨挨地绽放,绿植的掩映也不能遮盖中间那栋穷奢极欲的建筑。倘若卡维在这里,他或许会就建筑的实用性与美观程度说得头头是道,可惜提纳里并不专精于此,他只能体会到那栋建筑的奢靡。
      东想西想之间,已然到了大门处,管家模样的男性正在一一检验宾客手中的邀请函,那是一封黑色打底绘有暗金色纹饰的信件。提纳里胡乱瞟了一眼,一转头就看到赛诺也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封相同的邀请函。
      他从赛诺手中拿过那封邀请函,拆开细细查看了一遍。
      “尊贵的劳伦斯一族亲笔写下此信,有要事相告。下月月半之夜,请二位务必亲赴劳伦斯老爷的酒会,并以郑重的跪礼与最大的诚意接受贵族恩赐奴仆的荣光。”
      “呃.......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提纳里将纸张重塞进信封里,他注意到信封上有小小的形似坚冰铸成的刀刃的徽记,他无端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无意瞥见过。
      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而管家也已经到了他们面前,他神情虔诚地检查完邀请函,又将其还给赛诺,微微欠身优雅行礼:“欢迎,二位。”
      提纳里有些飘忽的视线扫过管家的胸前,他终于找到了,信封上的徽记,与管家胸口的图案一模一样。
      “请问,这个图案有什么含义?”提纳里直觉这个徽记值得注意,脱口问出。
      “您忘记了吗?”管家抬眼,似笑非笑地瞥着他,“这是老爷的家徽。”
      “老爷出自那样一个贵不可言的家族,我们这些人,都是老爷的奴仆。”管家微微躬身,姿态无比谦卑,“奴仆,不应该忤逆老爷,二位,你们认为呢?”他似乎意有所指,提纳里瞬间便联想到了那件难以言喻的纱衣。
      赛诺走上前,将提纳里死死护在身后,毫不客气地问:“在哪里休息?”
      管家静静盯了赛诺几秒,慢吞吞地从一大串钥匙里抽出一枚,扔给了赛诺。做完这些,他不再理会赛诺与提纳里,专心招待起了被冷落许久的下一位宾客。
      “......雷克斯阁下,欢迎你来到明露庄园,您这次还和往常一样,要先去和老爷述职吗?”
      “嗯,麻烦了。”这是个嘶哑浑厚的男声,提纳里撩着头发不经意回头,只瞥见了横亘他整张脸的长长疤痕。
      他被赛诺死死捏着手肘,赛诺走得很快,只顾闷头往庄园内走,提纳里想再看一眼后头的宾客,被他扯得踉跄几下,终是没忍住拍了一下赛诺的手背:“赛诺,你在干什么啊?”
      “提纳里。”赛诺抿了抿唇,“我觉得很不好。”
      “这个游戏,它是不是针对我们?”
      提纳里感觉有点好笑,他敲了敲耳边的虚空终端:“那你可以对小吉祥草王说我们不玩了,直接打道回府,最多也只是损失七圣召唤的绝版卡套而已......”
      “那怎么行?”赛诺几乎想都没想便反驳道。游戏还没玩明白就打退堂鼓,显然也不是他的作风。
      “那就对了,小吉祥草王说能保证安全,那就一定能保证安全。”提纳里对赛诺眨眨眼,“我们慢慢探索吧,按理来说游戏第一个都是基础关,不会太难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了半圈,和赛诺并肩。似乎有零星的争执声自门口飘来。可提纳里已经无暇关注了,隔着十几米,他和赛诺与不远处那名绿发少女与双马尾少女对上了视线。
      提纳里/赛诺:?
      柯莱/珐露珊:!
      .......
      流浪者一只手轻轻敲着别在耳边的虚空终端,一边颇为不耐地对堵在门口的管家说:“让我进去。”语气很冲。
      纳西妲轻声问:“阿帽,你还好吗?”
      “差不多,一点‘小问题’。”流浪者抖着手里的那张邀请函,“切”了一声,转向管家,“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管家依旧是那副谦恭的姿态:“勒索家的少爷,这张邀请函的拥有者是您的父亲,您并不是名单上的宾客。”
      “再者,勒索与老爷的矛盾早已经摆上明面,您确定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闹得如此不体面吗?”
      流浪者翻了个白眼:“我果然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合不来。”风元素力开始在他手心凝聚,他悄声呼唤纳西妲:“小吉祥草王。”
      “嗯,我在。”纳西妲平静的声音很快响起。
      “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入这个庄园对吗?”流浪者确认着,得到了神明肯定的答复后,他骤然露出一个恣意张狂的笑,“那采取一点别的措施,也是可以的吧。”
      “等等,先别——”纳西妲的声音戛然而止,锋利的风刃擦着管家的头皮飞过,削下了他的一缕头发,打在管家身后穿着华服的男子脚前,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晚了。”流浪者修长的两指夹着那张没用的邀请函,绕过跌坐在地上的华服男子与慌乱失措的管家,进了庄园。
      “你!你!勒索家的!”华服男子被管家扶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他连站都需要搀扶,却还是高昂着头颅,叫住了流浪者。
      流浪者扭过头,神情不耐烦极了:“哈?”他听到管家恭恭敬敬地喊那人老爷,推断面前应该是邀请函上的劳伦斯,故而在原地站定,等待着他的下文。
      “虽然你对我的管家不敬,但高贵的劳伦斯一族宽恕你作为愚民的无礼,就像你那个抢占我生意的异乡人父亲一样。而现在,请以跪礼感谢高贵的劳伦斯一族对你的包容。”庄园主易莱哲·劳伦斯微微颔首,等待着流浪者的跪谢。
      当着所有人的面,流浪者双手抱臂,靛蓝色的眼珠明目张胆地浮出实打实的不屑与嘲弄。
      “愚昧可笑,莫名其妙。”
      易莱哲没想到有人听闻他的姓氏还能如此忤逆他,不禁一愣,待反应过来,怒火烧上了他的脑海,他立即叫嚣着要侍卫抓住流浪者:“见贵族无礼者,按律处罚!”
      下一秒,他尖锐的声音止歇了,有冰凉的气流缠绕上他的脖颈,并且,逐渐收紧。流浪者注视着他紧缩的瞳孔,在纳西妲发现之前松开了对其的桎梏,拉近距离拍了拍易莱哲的衣领:“你很希望我修理一下你愚昧的脑子吗?”
      他将手里的邀请函塞进易莱哲的领口里:“现在,我有资格进来了吗?”
      “有有有,管家,给尊贵的客人房间钥匙。”易莱哲连连点头,吩咐管家,管家很快双手奉上了钥匙。流浪者接过冰凉的金属体上下抛了抛,松开易莱哲扬长而去。
      ......
      一直默默关注情况的四人将视线移开,柯莱已经呆了,讷讷问提纳里:“提纳里师父,还能这样?”
      前不久易莱哲跟在珐露珊后面出现,死活扯着提纳里问为什么忤逆安排不穿他寄去的衣服,最后还要求两人对他行跪礼请求宽恕......那种场景,赛诺当时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如果不是阿帽吸引走了易莱哲的注意力,提纳里完全可以预想到赛诺暴揍易莱哲的结果。从这方面来看,阿帽还算解救他们的恩人。
      提纳里思索片刻:“规则没有命令禁止,只是不知道一直这么......激进会发生什么。”
      “只是把人揍一顿的话,确实简单很多。”赛诺拿出赤沙之杖,赤红眸中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见他大有继阿帽之后再恐吓一次易莱哲的架势,提纳里默默转移话题:“先不谈这个,柯莱,你不是说帮珐露珊前辈做研究吗,怎么都来这里了?”
      柯莱一惊,她移开视线不敢与提纳里对视,声音细若蚊呐:“我......我......”
      许是看出了少女的心虚,珐露珊打了个响指,语调有了小小的上扬:“因为这就是我的研究啊,虚空,小吉祥草王的项目,多人梦境.......随便一点都足以吸引学者的目光了。”
      “不过.......”提纳里犹疑问,“这些设定大纲.......”
      珐露珊绕着一缕发尾:“唔,听小吉祥草王说,是旅行者提供的。”
      “哎,好吧,旅行者还真是.......”提纳里欲言又止,停顿许久才想出一个合适的词,“经历丰富。”
      “不说这个了,侍从说酒会明晚才正式开始,我们可以自行取餐,然后回房间休息,等待明天的狂欢。”珐露珊一拍手,“这里面很多菜式可是独属于以前的味道,让我这个前辈,来带你们好好逛逛吧。”
      提纳里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被热情的珐露珊推着进了大厅,大厅金碧辉煌,三三两两的侍从立在各个转角待命,扶手、画框、乃至餐桌上的纹饰,都有着劳伦斯家族特有的标志。
      四人用过餐后,柯莱像偷溜出来玩被家长抓包的孩子,缩着脖子被珐露珊带走了。提纳里和赛诺找到写着他们名字的房间,用钥匙打开,两人并没有睡意,都坐在正中央唯一一张双人床边,不约而同地复盘起了先前的经历。
      “我在一些书里面见过,蒙德有一段旧贵族统治时期,但当时看得杂,没有太在意,已经想不起具体细节了。”提纳里在纸上写上“劳伦斯”,“这是今天出现最频繁的称谓,应该是那位庄园主.....唔,也应该是贵族的姓。”
      赛诺低头看了眼纸上的名字,忽而抬起头认真注视提纳里的眼睛,没头没尾地问出一句:“提纳里,游戏开始了吗?”
      “我们在这里,游戏应该开始了吧。”提纳里抱着自己盘过来的尾巴,抬眼看着赛诺。
      “可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这场游戏‘赢’的标准是什么。”天色逐渐昏暗,烛火跃进赛诺的眼眸中,明明灭灭。
      提纳里正色起来,他微微倾身,双手交握:“你的意思是?”
      “我打了几年七圣召唤了。”赛诺冷不丁说道。
      提纳里:“......我知道,你是大师级牌手!”
      “在七圣召唤里,游戏正式开始之前,都需要投掷元素骰,这些元素骰是除过行动牌与角色牌之外的筹码。”赛诺用食指指腹在纸上圈出提纳里先前写的劳伦斯,“或许,我们现在就处于这样的时期。”
      “而这些筹码,能左右一部分局面。”
      提纳里深吸一口气,他得承认,他总是会被认真的赛诺说服。
      他将目光移向窗外,眼中掠过几丝讶异:“这么快天就要亮了?我记得刚刚还是深夜。”
      他扭过头,赛诺赤瞳中如出一辙的惊讶告诉他,并不是他看错了,而是时间流逝原本如此。
      “这里的时间流速比现实快。”提纳里做出了结论,他伸了伸胳膊,站起身,俯视着赛诺,弯起的眼眸微带笑意,“那么大师级牌手赛诺,我们一起去找筹码?”
      赛诺微微一愣,他抿直的唇角上扬了些许,低哑的嗓音像被清晨的微风柔化了一般。
      “好。”他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提纳里。
      提纳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尾巴在身后左摆右摆,总是放不到合适的位置。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似乎气氛有些过于暧昧了,他现在脸颊温度在急速上升,为了不让赛诺察觉,他撇过头去,逃也似地跑去门口。
      或许是游戏剧情该进入下一阶段了,又或许这个游戏确实在和他们作对,像卡上点一般,就那么凑巧地,女仆惊恐的尖叫声穿透了层层墙壁,清晰地传导进每一位宾客耳中:“啊——死人了——”
      提纳里一个激灵,脚下一滑,被赛诺扶住了,他因为受惊高高炸起的耳朵“啪嗒”一声打在赛诺脸上,换来后者一声闷哼,却是更稳地抓住了提纳里。
      死人了?谁死了?这个游戏,究竟是什么类型?提纳里没想过情节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一时间有些心乱,猝不及防盘旋在脑海的问题没待他抓住门把手便有了解答。
      一直没有多余动静的虚空终端终于发布了说明。
      “第一场,新手局。”
      “因论派,蒙德历史。”
      “《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副本正式开始!”
      赛诺就在他身后,一字一字小声念出最后一句,与提纳里本人的喃喃自语相应和。
      “找出杀害庄园主易莱哲·劳伦斯的真凶。(注:最终选择直接影响结局分支。)”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cp嘿嘿嘿,我的cp嘿嘿嘿【苍蝇搓手】
    本文为赛诺x提纳里伪无限流同人文,一点窗户纸文学,充斥着各种作者的造谣和xp,以及喜欢的冷笑话(划掉)
    有空就写,写了就更,有大纲但不多。有根据剧情需要的原创人名,都是我朋友抓阄抓的。ps:会根据剧情出现须弥的大家,ooc致歉。
    希望各位看得开心,祝赛提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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