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来的表姑娘》鲤谙

35、第 35 章

　　季盈稚此时想再回去挽回颜面已经来不及了。她心里郁闷，不想继续呆在这练武场徒生争端。

　　于是问鹿衣：“四姐姐他们哪儿去了？”

　　此时练武场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热闹，有意愿上场的男客们大都试了一遍场上的弓箭，有几个拿了怀宁长公主定下的头彩，公主心满意足，带着身旁陪着说话的夫人太太们去了流花水榭看戏去了。除了少许还不尽兴的年轻客人还留在此处，其余人大多跟着转换场地，宴饮取乐去了。

　　徐府二太太冯氏自然也在其中，走的时候她让身边李妈妈来喊走了二房的几位姑娘。

　　“那大房的两姐妹？”

　　鹿衣答：“一直跟在大房杏姑娘后头呢，应当也是在流花水榭。”

　　大房杏姑娘，按辈分来说季盈稚该叫她九姨妈，自季盈稚到了徐府后一面都未曾见过。因为跟继母陈氏处的不好，这段日子都住在荀北州的舅家，听说今日她特意从荀北州赶来，就为了参加此次的赏花宴。

　　“那我们也去那儿瞧瞧热闹，我还未看过荀地这边的戏呢。”

　　季盈稚干脆地离开，留下场边一群姑娘面面相觑。

　　“她是谁啊，凭什么能让京泽公子教她射箭？”陈姑娘不快地抿唇。

　　余青絮环视一圈，发现有陈姑娘这般想法的不只一人，有好些姑娘从陆京泽与季盈稚相谐到场上试箭后便皱着眉头。

　　真是好时机，余青絮心下暗喜，面上却恍若无觉地道：“寄住在徐府的表姑娘，从北地来的寒门小户，具体底细我也不了解。可能小郡主更清楚一些。”

　　余青絮看向庄思敏，问她：“听闻王妃与季姑娘的生母乃是同胞姐妹，郡主可了解她？”

　　这季盈稚的底细实在难探听。

　　自从上次私下说季母小话，被季盈稚逮个正着并狠狠教训了一番，余青絮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既然已经将人狠狠得罪了，自然要提前防备。

　　余青絮被季盈稚直接扔她入水的大胆行径吓到，生怕她之后又发疯。心下记恨混杂不安，总想多了解季盈稚的底细。

　　可没想到，这季盈稚在徐府就好像个局外人。听说徐珍从前与她关系不错，余青絮却从徐珍处得不到多少关于季盈稚的消息，家世、喜好、所长所短通通不甚了解。现在又听说与徐珍也疏离了，从这头余青絮是走不通了。

　　而余青絮的母亲余大奶奶，虽然曾提过些许季盈稚的母亲，余青絮却不敢向她多问。余大奶奶不愿女儿与季盈稚有接触，要是让她知道余青絮与季盈稚之间的这些龌蹉，余青絮自己也免不了被母亲教训。

　　是以，她今日时不时便向庄思敏提起季盈稚，想探探这表姐妹之间，是否也像上一辈毅亲王妃和季母一般不谐。

　　可惜庄思敏此前一直不接她的话茬。

　　意外的是，这次庄思敏不再避开季盈稚的话题。

　　“我哪里了解这人。”庄思敏嘴角带着笑意，眼底却满是冷淡。

　　“虽说是表亲，但我此前从未与她谋面。只是我出发来荀地前，母妃曾叮嘱我，这季姑娘的母亲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不知道季姑娘是否也随了她母亲的毛病，劝我多留个心眼。我自然是听母妃的话，少与她接触。”

　　“也是巧了。”余青絮与庄思敏对视一眼，默契地又补了一刀：“我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说这季姑娘母亲品行不端，当年还在闺中时便三番五次针对毅亲王妃，毫无姐妹亲情。现在从季姑娘身上来看，季家家风不正已是明显的事实了。”

　　“可季姑娘母亲与毅亲王妃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吗？”竟然关系不谐。

　　许多家风严谨的世家贵女皱起了眉。“本来看她是毅亲王府和徐府的亲戚，大家还给几分脸面，不然她一个丧了母亲寄人篱下的孤女，哪有资格来这赏花宴。”

　　高灵韵真是无妄之灾，作为同样丧了母亲寄居徐府的表姑娘，她在这些自认高人一等的世家贵女们眼中想来也是一样备受鄙薄。可她心头怒起，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言不发。

　　很明显，余青絮和庄思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季盈稚得罪了，这波是两人互有默契一起狠狠踩她，她自然不敢站出来辩驳得罪这两人。

　　庄思敏却没有高灵韵这般会忍耐的性子，听说季盈稚沾了毅亲王府的光，又不可避免想起母亲曾说过的那些陈年往事。

　　庄思敏厌恶难抑，脸上也不可避免带了出来，情绪难控之下说话也毫无顾忌：“虽说是家中丑事，不足以为外人道。但毕竟年头久了，我也不愿各位受她欺骗，这季姑娘母亲来历不清不白，与我母亲无甚干系，我毅亲王府是不认这门亲戚的。她母亲尚在徐府未出阁时便隐约有些传闻，究竟是抱养的还是外室子，我作为晚辈不知内情，也不好多问。但此言并无虚假，各位大可回家问问长辈。”

　　这猛料一爆，众人议论纷纷，不论是信或不信都忍不住与身旁人议论起来。

　　余青絮喜不自胜，没想到庄思敏藏了这么件事。这下子，季盈稚在荀地这一圈层里怕是要无地自容了。

　　这背后纷纷扰扰的一连串事，季盈稚并不知晓。

　　此时她已经回到徐琼身旁。

　　刚一落座，正巧遇上徐珮跟着一个陌生的太太离席。季盈稚好奇地问徐琼：“那是谁？三姐姐的舅家亲戚？”

　　徐琼看着徐珮离去，情绪复杂地说：“不，她们是第一次见。”

　　季盈稚察觉不对，徐珮表面冷淡，内里羞怯，怎么会与第一次见的人同行。

　　徐琼压低声量，凑到季盈稚耳边说：“刚刚二太太带着珮姐儿去跟这位牛家太太见面，说了没几句话就让珮姐儿陪牛太太去花园走走，陪她散散心。珮姐儿推拒不得，只好应了。

　　话毕，徐琼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我猜这牛太太是来相看珮姐儿的。”

　　季盈稚也悄声问她：“你可知道这户人家是什么底细？”

　　徐琼瑶摇头：“看着眼生，应当不是荀阳府人士，无从打听。”

　　季盈稚也觉得棘手，托腮靠在椅上想着对策。

　　“议亲真是件麻烦事......最该了解情况的当事人茫然无知地被长辈推出去，任对方挑拣。若是长辈怜惜还算有靠，若是长辈不顾念晚辈，也只能盲婚哑嫁赌个运气了。”

　　怨不得徐珮此前会与余少城生出私情，至少这是她见过几次，又与家中兄弟有来往的“熟人”。

　　这话听在徐琼耳中，更是感同身受。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想偷偷跟上去。

　　“琼姐姐！”余青玉却在这时蹦蹦跳跳地过来，拉着徐琼的手往另一个方向去，“快快，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徐琼左右为难，既放心不下徐珮，又不敢对余青玉说不。

　　“快啊琼姐姐，小狗狗要跑掉了！”余青玉神色着急，一下子说漏嘴要带徐琼去看什么好东西了。

　　“好好，我跟你去。”徐琼连忙安抚余青玉。

　　季盈稚安慰她，“别担心，我去看看。”

　　季盈稚的本事，或者说她身边丫鬟的本事，徐琼亲眼见过，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此时听了季盈稚的话，她才安心去陪着余青玉。

　　她被拉走时的神情，和季盈稚初进门时见到的，徐珮跟着牛太太出门时的神情何其相似。

　　“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纵是现在锦衣玉食，可往后大半辈子的喜乐哀苦系于弦上，这般漂浮未定的未来足够让现在的她们惶恐。

　　季盈稚想起几个月前的自己，彼时的她也未曾想到此时此刻，她会身在荀地，依恋的母亲已经去世，可靠的父亲远在万里之外。

　　人生这般无常，只能用力攥紧现在拥有的一切。

　　想到这，季盈稚神色坚定，快步往徐珮离开的方向寻了过去。

　　好在这两人也没走远。

　　季盈稚刚到花园，便看见牛太太一脸笑意，拉着徐珮的手站在花园的一角说话。

　　说实话，牛太太一脸温柔和善的表情显得有些刻意与夸张，季盈稚再一想她代表冯氏为徐珮择定的婆家，心存偏见下，更觉得她笑得虚伪。

　　花园空旷没几个人，牛太太抬眼就能看见季盈稚所处的位置，此时季盈稚若是过去，便有些显眼了。

　　她只好吩咐鹿衣，从花园另一侧绕过去躲到墙后，看耳力不错的鹿衣能不能听个墙角。

　　“可是姑娘，”鹿衣面露为难之色，“将军吩咐过，在外头我和箐衣至少要有一人跟在你身旁。”

　　季将军还特意向她们姐妹二人强调过，其他事情都只听季盈稚的吩咐，随她怎么折腾都没关系，闯了祸他能兜着。可唯独这一点，不能随季盈稚的心意来。

　　季盈稚忘了还有这一茬，不由哑然：“可我就在此处，哪也不去啊。”

　　鹿衣坚定地摇摇头。

　　季盈稚烦恼起来，若不是来赴宴不能多带几个人，她一般是让鹿衣箐衣都跟着的，哪会像现在这样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