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来的表姑娘》鲤谙

19、第 19 章

　　苏威头也不抬，直截了当地问江虹歆下午单独离开的时候去了哪里。

　　江虹歆沉默片刻。

　　苏威疑惑地抬起头。

　　他心里原本已经大致认定了余少城与江虹歆在那段时间私会，此时却觉得江虹歆的反应有点奇怪：“江姑娘，你有什么顾虑吗？”

　　“不。”

　　江虹歆好似才回过神来，笑着道：“我那段时间，与靖国公府的三少爷余少城在一处，只是毕竟还未成亲，我心中知道实属不该......”

　　原来是脸皮薄。苏威不以为意，又问了些时间地点这类的细节，便将人放了回去。

　　接下来这几个，才是他的重点。

　　“接下来，请海临侯......嗯？还有两个东升书院的学生，先叫进来吧。”

　　杜宾，与他的朋友袁种一起被请了过来。

　　苏威被大量无用的问询搞得有些烦躁了，加之他不觉得这两人会与此案有何牵扯，便准备一起快速过掉。

　　“你们两个，宴席中间一起走掉了，是去哪了？老实回话。”

　　杜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老实巴交地说：“我，我是追着京泽公子出去的，袁兄是为了帮我，才一起出去的。”

　　“京泽公子？”苏维皱眉，这怎么可能呢。

　　杜宾看上去更紧张了，“就是陆京泽，陆公子。”

　　“我知道。”苏威难掩烦躁，“你找他做什么？”

　　“我仰慕他的诗才，请，请他帮我斧正诗集。”

　　“那你离开后，一直跟着陆京泽吗？”

　　杜宾摇摇头：“京泽公子脚程快，我几次失去他的踪迹，还好后面追上了。”

　　杜宾露出欣慰的笑。

　　“追上他后你得偿所愿了？”苏威忍不住问了。

　　“没有。”说起来杜宾就感到遗憾：“京泽公子不愿意，我不死心追着他跑，害他掉进了湖里。”

　　苏威无语，强行拉回正题：“你跟着他的这段时间，他有失去踪迹超过半个时辰吗？”

　　“啊？”杜宾茫然。“怎么会。那样我肯定就找不到他了。”

　　苏威深吸了口气，继续问：“有谁可证实你的话吗？”

　　袁种忍不住插话了：“苏统领，我可以证实啊，我一直跟着杜宾呢。”

　　苏威后悔了，这两个人就该分开问，现在难以互相佐证。果然，他就不擅长做这类事情，摊上这活真是倒霉。

　　“咳咳。”苏威清了清嗓子，带着一丝希望问：“你们在这过程中还遇上谁了吗？”

　　杜宾和袁种一起摇摇头。随后袁种补充道：“过程没有，但后面杜宾追着陆京泽将他逼进了湖里，这倒是被湖心亭的姑娘们撞上了，陆京泽还是她们派人捞起来的。”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苏威决意从本人下手，先诈一诈。

　　“陆二少爷，好久不见。”

　　陆京泽疑惑地挑眉，“我们见过吗？”

　　苏威不气反笑：“曾远远见过陆二少爷一次，，是我腆颜，自取其辱了。”

　　不过，开局不利不妨碍苏威给陆京泽挖坑：“下午申时，陆二少爷甩脱杜宾袁种去了哪里？还请老实交代。”

　　陆京泽笑了：“苏统领，我一下午都被那个书呆子追着跑，怎么可能离开庄园？你都问过了还来这么问我，不太妥吧。”

　　苏统领绷着脸，又问：“陆二少爷，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你武艺粗浅，可我恰好知道一点内情。以你的身手，不至于被个四体不勤的书生追得满庄园跑吧？想甩脱他，溜出去半把个时辰想来不是难事。”

　　“我乐意不行吗？”陆京泽不疾不徐地道：“苏统领多问问就知道了，那杜学子心里崇敬我，把我当做难得一见的偶像，我有许久不曾被这么追捧过了。”

　　陆京泽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心里难免飘飘然，就不忍心甩脱他了。怎么？杜学子难道说他跟丢我了？这可与事实并不相符，苏统领，你不会严刑逼供吧？”

　　明知陆京泽绝不是这种性子，却也无法反驳他这番话，苏威气闷。

　　“不过也不要紧。”陆京泽笑吟吟地补充：“我还有其他证人。”

　　季盈稚正百无聊赖地发着呆。这场合，掏出一本闲书来看好像也不合适。

　　“姑娘。”鹿衣警惕地贴近季盈稚，站到她的身后。

　　季盈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一个兵将站在她面前。

　　“这位姑娘，苏统领有请。”

　　这倒是意外的情况，众人纷纷惊奇地看着这小姑娘，看着年岁甚小，怎么也不该......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饶是季盈稚一向我行我素不怎么在乎他人眼光，也略微生出了些不自在。

　　见徐琼徐珍都担忧地看着她，季盈稚只好解释：“我下午意外遇上了海临侯府二少爷，他与我说了两句话，或许是为了这事吧。”

　　徐琼安慰她：“如实说即可，不必怕。”

　　季盈稚轻轻点头。

　　来到隔间门口稍候，季盈稚透过微敞的门瞧见里头。陆京泽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纨绔子弟模样，向后仰躺，眼神寄于虚空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请进。”

　　季盈稚推门，顺着引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季姑娘，你可曾见过这人？”苏威发文。

　　季盈稚抬头瞥了眼身旁的人，他正对着季盈稚笑得肆意。

　　“见过。”

　　“什么时间可还记得？”

　　“大约......申时一刻。”

　　“在何处，怎么遇上的？”

　　“靠近后山的一处空地，具体位置我也不认识，但我可以让我的丫鬟带你的人去找。我正在想法子取下挂在树上的藤球，他突然出现，救下差点跌落的我......”

　　......

　　越问苏威越感到头秃，额前渗出虚汗。细节都一一对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季姑娘，你一言一句是否属实？这事事关重大......”

　　“苏统领，我是何时得罪你了吗？我怎么瞧着你是认定我与此事有关了。”陆京泽打断苏威越来越有压迫力的问询。

　　苏威冷冷地道：“说实话，陆二少爷。你如今是我最怀疑的对象。你从玄京而来，号称是为了拜访荀地大儒，带兄求学。可却这么巧地出现在离案发地如此接近的徐府庄园，还是姗姗来迟中途加入。贼人没预料到我们这么快找上来，大概率无甚防备，让我找到许多线索。比如......领头身穿红衣，约八尺高，虽然蒙着面但年纪应该不大。”

　　“以上种种，你皆对得上！”

　　陆京泽哈哈笑了起来：“苏统领啊苏统领，你若是早说这些，就可以不白费那么多功夫了。”

　　说着，陆京泽抬抬下巴示意季盈稚：“这位姑娘可替我作证，我今儿可是一直穿着白衣，直到在湖心亭众目睽睽之下掉下湖里，才换了这身红衣。不止她，杜学子、湖心亭的姑娘们、徐府的下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苏威，苏威已经僵住了。

　　季盈稚看着他，好像从他那浓密的大胡子里看出了几分茫然。

　　“唉苏统领，我可以为你指一条明路。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传入第三人的耳朵。”

　　苏威立刻答应，旁边的记录官在他的盯视下颤巍巍地放下了记录的手。

　　陆京泽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季盈稚便看着苏威迫不及待地胁着陆京泽到房间的角落里说话。

　　“苏统领，符合条件的还有一个人——陆靖源。你去找他问问话，或许会有惊喜呢。”

　　苏威观察着陆京泽，像是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片刻后，扯出个笑来：“多谢陆二少爷指点。”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但只要能交差，顺着他的意也未尝不可。

　　只是，海临侯世子......啧，要带走他可比带走海临侯府二少爷要麻烦的多，这事大概率要不了了之了。

　　苏威难掩烦躁，不客气地将陆京泽和季盈稚统统赶出了房间。

　　季盈稚看着陆京泽志得意满地笑着，心情难以言喻。

　　“季姑娘，多谢你为我作证，不枉我救......”

　　“骗子，不想与你说话。”

　　季盈稚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带着鹿衣走了。

　　陆京泽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只好认下这个评价，真是个敏锐又有脾气的小姑娘。

　　季盈稚越想越生气，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脑中不受控制地一直回想陆京泽拽着她的手腕接住她的一幕，回想起陆京泽被扯开的衣襟，里面隐约透出红色的衣服，以及萦绕在鼻尖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若不是她不知此事深浅，也不知事情全貌；若不是那苏威看着就不像什么聪明人；若不是......若不是他确确实实救了她——

　　她才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利用！

　　季盈稚回了原先的厅堂，徐琼见她顺利回来松了口气，等她坐下来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这事情其实与我们徐府不相干，能不被牵扯进去再好不过。”

　　季盈稚默默点头，她也是这个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京泽不知为何为何没有回来，后面被带走的陆靖源也没有回来。

　　一屋子人只等来了苏威的兵将带来可以离开的口令，也没得到任何解释。不过，任是再没脑子的人也明白了这一晚上的无妄之灾，究竟是谁带来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