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刺乱44

25、新年

　　这个时候的宿舍区看上去有点像空城，绿化带里的灯都没有亮起来，只开了几盏路灯，估计过几天路灯也不会亮了，都回家了吧。加快了脚步，在宿舍区大门口就看到张起灵，他身子本来就挺，又因为手插口袋里，使得臀部的曲线明显了起来，抬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穿着那双吴邪送的鞋子。
　　吴邪跑了过去，离他还剩几步的距离，张起灵转头看了过来。
　　外面马路上的路灯要比这里亮上许多，这样看过去看不清他的五官，橘红色灯光为张起灵镀上金色的轮廓，尤其是头发上的。
　　“等很久了？”走了过去，张起灵顺手接过吴邪的包，摇了摇头。走近了就看清楚了，张起灵的眼睛反射着路灯的光，显得特别亮，配着阴影衬托下的五官，怎么说呢，吴邪只觉得迷人。看了看周围，身子贴过去快速地在他唇上亲了口说：“去超市买点东西？”
　　看得出张起灵是笑了，虽然很浅，然后轻轻地应了声，手拉起吴邪外套的拉链：“都不知道冷？”
　　是被胖子拽着的时候拉下来的，吴邪也就笑笑，然后上了车。
　　三个人过年，倒不需要准备很多吃的，买了红酒，对联，装饰用的灯笼，还有一些拉花，顺手还拿了两个红包。
　　房子里稍稍布置了下，张起灵显得有些兴奋，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他拿着春联非要和吴邪一人一条分别贴在门一边，中间还必须贴倒“福”。张起灵坚持，吴邪也随着他，笑着看他那认真劲。
　　客厅挂了几只灯笼，这点张起灵有些不满意，灯笼还没挂上去的时候就拿在手上看，嘀咕怎么没有蜡烛……
　　期间陈墨倒是来过一次，那会吴邪想包些饺子在冰箱里放着，过年当天就不会手忙脚乱。教了陈墨和张起灵怎么包馅，这是最简单的一道工序，自己在那边揉面和擀面皮，结果走过去看他们包的，差点没拿着擀面杖敲他们。
　　怎么说呢，就包馅来说确实还可以，就形状而言，擀好的面皮基本没有用，都是他们自己扯了面团捏的。吴邪看了看张起灵拢在那里的，有正常饺子状的，有UFO状的，小鸡状的，还有……JJ状的……陈墨那边花样更多，花状的，星星状的，心状的，JJ状的…….不过明显张起灵揉的那条JJ要大许多，看到这里吴邪只觉得头疼，陈墨那边还有女性胸部状的……
　　把两条JJ拍在他们各自脸上说了声：“拆了重新包！”就继续去擀面皮了。
　　大扫除倒是不需要，因为每个礼拜云姐都会来打扫。一切准备就绪后，大年三十也在期待中到来了。
　　往年都是在北京和几个鬼聚在一起打牌唠嗑中度过，人多怎么样都热闹。现在三个人围在吧台边，电视声音调得很响，等待着春晚的到来。
　　吴邪在各自杯子里倒了红酒，举起杯子和他们的碰了下，说：“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万事顺利。”
　　陈墨“哈”了一声，又夹了个饺子，一边吃还一边说：“小三爷，21岁了有什么愿望？”
　　说愿望倒真的有很多，比如父亲、二叔、三叔都身体健康，什么都没有健康重要了；然后是希望小花和秀秀可以幸福，是真的幸福；再然后就是希望张起灵和自己可以长久下去，一直这样下去。不过有些是不能说的，有些是说不出口的，有些也没必要说。
　　“呵呵，希望祖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吧。”
　　“咳咳！”陈墨被呛得不轻，拍着胸口又咳了几声说，“没想到小三爷愿望那么高尚，陈某惭愧。”说完了还拿着筷子双手抱拳拱了拱手。
　　吴邪本来就因为有那么点醉意乐呵得合不拢的嘴就裂得更开：“那问问我们家小哥，有什么愿望没有？”说完就转头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也奇怪，喝了那么多酒，脸都不会变红。一转头就眼睛对上眼睛，眼睛看上去又黑又深邃。要不是陈墨在场，估计自己会控制不住亲上去。
　　“希望祖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说完就弯了眼角伸手摸了摸吴邪脑袋。
　　吴邪被张起灵摸得有点头晕，哈哈地笑了几声就搂住张起灵肩膀：“果然是我媳妇。”
　　“咳!”是陈墨，又被呛到一次。

　　倒数完的时候，陈墨站了起来，拿起丢在沙发上的外套往肩膀上一甩，一边往外走一边随意地挥了挥手：“走了，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们二人世界吧。”
　　吴邪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拉住陈墨的手臂，说：“你去哪里？”
　　陈墨转过身，原本以为会看到小三爷带点笑意的眼神，毕竟这种节日什么的最适合和爱人在一起，有个灯泡总是不对劲的。可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副带着焦急又认真的眼神，就愣了下。嘿，这世界原来有人会在意他陈墨过年去哪里？心里是这么想着，不过脸上还是和平常那样，一副玩世不恭：“怎么？小三爷嫌灯不够亮？叫哑巴多装几盏哈，走了走了。”
　　“喂。”吴邪拽得更紧了，“大过年的你就在这里呆着，什么灯不灯的。”这样说着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也不等陈墨同意就拽着他往回拖，然后按在沙发上。
　　陈墨有些不知所措，要说留他过夜干事是有过，可按着他不让他去其他地方就还没有过了。
　　“除夕夜就应该在家呆着，这几天你必须住在这里。小哥你也过来说说瞎…陈墨。”吴邪摸了摸鼻子，差点跟着张起灵喊瞎子了。
　　张起灵看吴邪半路刹车，笑了笑，就对陈墨说：“瞎子，就留下来吧，等下还要去放烟花。”
　　“烟花？”我操，那小孩子玩的好吧。
　　“是啊，你现在能去哪里，就这么说定了。”吴邪说完好像又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你们等等，我马上出来。”然后就跑进卧室。
　　出来的时候，吴邪手上多了两个红包，陈墨和张起灵一人一个：“来，给你们的压岁钱，新年快乐。”
　　这下张起灵和陈墨都愣住了。张起灵手上拿着红包动了动嘴，结果什么都没说出来，把红包放进口袋，对着吴邪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格外认真的一句谢谢。
　　陈墨就显得更为不知所措，坐在沙发上动了动又站了起来，挠了挠头，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有生以来真的是第一次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样的突发事件。可不管怎么样，不管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还是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表情，心里总是暖的，莫名地觉得也许这样一起呆着也挺好。
　　“呵呵…谢…谢。”其实应该调侃地说“呦，小三爷还真把我们当孩子了？”然后挥一挥手里的红包随口说声“谢谢”比较适合他。可就是觉得对待这个红包，对待眼前这个眸子清澈的少年，不应该那样，就又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把红包放进口袋，大概他会和张起灵一样，会好好珍藏着这个红包。
　　“来来，我们把烟花拿下去。”
　　还没倒数时，外面就已经开始放烟花了，噼噼啪啪的，热闹非凡。
　　电梯里张起灵和陈墨一人抱着一个大的烟花，吴邪拿了些零零碎碎五颜六色的小烟花。
　　没敢在小区里面放，就拿到了旁边不远的小花园。空间不算大，有些健身用的铁质器械。已经有人在点烟花，看到他们抱着烟花下来，就自动把自己放完的烟花往旁边挪了挪。
　　吴邪说一个一个来，可陈墨非得说两个一起才好玩。
　　这个时间段外面很冷，据说后面几天是雨雪天气，还好除夕夜的天气还是可以的。小花园里灯光有些暗，很多人已经放完回家了，要是平常估计就显得冷清了点，大人们放完就走了，没有小孩子的嬉戏，这个点上应该都睡了。现在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再加上他们几个又是搬石头固定烟花又是嘻嘻哈哈的，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两个烟花炸亮的时候还是让那些打算走的人驻足观望，嘴里都“哇哇”地喊着。吴邪特意买了比较大的那种，放上去就感觉整片天空挂满了特别亮的星星，然后把下面这一片地给盖住了。
　　吴邪侧头向旁边看去，张起灵和陈墨脸上因为烟花的关系都一阵亮一阵暗，亮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们眼睛里的光彩。有时候给予要比接受更能让自己开心，看着就笑了起来。
　　张起灵好像是感受到了吴邪的目光，也朝这边看来，眼神对上的时候也笑了起来。
　　时间好像静止了，吴邪觉得他了解张起灵此刻的内心想法，却又描述不出来，原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是这样的。
　　烟花还在持续炸亮着，旁边的欢呼声也都在，吴邪伸手握住张起灵，对方手上也紧了紧，十指交扣。
　　不顾及身边是否还有人，不顾及两个都是男人，不顾及全世界的偷窥，此人此景，要记住一辈子。

　　放完烟花人都散了，吴邪拿出那些小的开始玩起来。那些就真的是小孩子玩的，那种冲天棍拿在手上一个一个放上天，还有一种仙女棒。
　　人性格里的玩性，就两样特质是与生俱来的，玩水和玩火。
　　陈墨一边笑一边拿着两根仙女棒甩啊甩，说：“本来以为这种东西就小孩子和无聊的人玩玩的，呵呵，没想到还挺好玩的。”说完就去看张起灵，真不知道面瘫玩烟花是什么样的场景。
　　脑子里都勾勒好了那种画面，看到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张起灵手上抓着两根仙女棒，火光印得脸上特别亮，眯着眼睛裂着嘴巴，听到陈墨的话就朝那瞥了眼说：“是啊。”
　　会笑还会答话，这面瘫做得可真不称职啊！陈墨的眼神又不由地去看吴邪。吴邪蹲在那里用手捂着打火机火苗，又想点烟花，却只有两只手，一副很烦恼的样子。他好像开始明白张起灵为什么对这个人这么执着了。
　　“小三爷。”等吴邪抬起头来，陈墨又转过去对着张起灵说，“哑巴，我们走一个给小三爷开开眼。”
　　张起灵点了点头，手里的烟花刚好放完。他脱了衣服放在铁架子上，陈墨也脱了衣服然后在地上拿了四根会冒火星不会发射的烟火点上，扔了两支给张起灵。张起灵接过手就耍起了花样，不像是杂耍，更像是魔术。然后陈墨也加入其中，两个人又是跑又是空翻，以吴邪为圆心快速地运动起来。
　　吴邪只觉得自己被一团火蛇包围，又被闪得眼花缭乱，火蛇下张起灵和陈墨的脸忽明忽暗。他先是被惊艳到愣住，随即又被精彩的表演哄得大声呼叫，哈哈地笑着。
　　他们的动作很轻巧、柔软，两个身材又都是比较修长的，这么看过去流畅又美观。吴邪可以想象出，要是现在张起灵上身没有穿衣服，身体肌肉的那种线条和走向。
　　一支烟火的时间，其实一分钟都不到，可他们觉得足够回味一辈子。
　　停下来的时候都有些喘，连刘海上都有些汗水。吴邪让他们赶紧把衣服穿上后说：“你们怎么会这个，难度还挺高的。”
　　“嗨，小意思，哑巴会的可不只这些。”陈墨扶了扶墨镜咧着嘴大大咧咧地说着。
　　吴邪也笑了起来随口说：“是不是以前追姑娘的时候也用这招？”
　　明显问的是陈墨，因为张起灵压根不追姑娘。
　　张起灵穿好衣服走过来搂了搂吴邪说：“不是，是无聊闹着玩。”
　　那头陈墨砸吧了下嘴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不过看着他俩还喘着气，脸颊上有点薄汗的样子，吴邪大致也猜到了这是个类似回馈的礼物。
　　吴邪把手放到张起灵背后搂了搂，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陈墨，转头亲了下张起灵侧脸。等对方转过头来，吴邪就大咧咧地笑着说：“谢谢小哥。”然后对着前面的陈墨大声喊着，“瞎子，谢谢！”
　　走在前面的陈墨扯了扯嘴，嗤了一声，嘴里嘀咕着：“哑巴眼光是真不错啊，不错不错，哎。”
　　这估计就是所谓男人友谊开始的地方吧。

　　第二天就开始下起了雨，又冷又湿，人都懒得动，最好就是不要出门。
　　张起灵搂了搂身边的人，只听到吴邪吚吚呜呜了几句拽了拽被子继续睡。往他肩窝靠了靠，满腔都是吴邪的味道，忍不住就又紧了紧往他身上蹭。
　　又安静了会，偶尔有点响声，是空调发出来的。窗户开了个小口，他们都喜欢这样，不会觉得太闷热，也不会觉得太干燥。
　　张起灵没有动，吴邪还处于熟睡中，随着平稳的呼吸，胸腔和小腹起伏着，身上是熟睡人特有的温热气息，很真实。
　　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感受到一些感情。即使你是个很冷漠的人，到那时也会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拥有那个人，你那么喜欢他而他也属于你，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情了，没有了。
　　生活里，不管是自己还是吴邪，都想给予彼此多一些的惊喜和感动，也许每一个恋爱中的人都是如此，可自己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当感情趋向平淡时，就会有那些曾经或者即将给予的感动刺激着彼此，可以感受到感情的真实存在，这就是恋爱吧。信任，深厚，当他变成吴邪，当吴邪变成他，这种浓厚得分不开的牵绊就是从里面一点一点提取、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吧。
　　外面的雨好像开始大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嘣嘣”声，是窗户没关上的缘故。怀里的人动了动，应该是要醒了，好像深呼吸了口，接着就转了个身，张起灵不得不放开手。
　　吴邪伸了伸手，伸了个懒腰，哼唧了几声又去揉眼睛，眉头还是皱着。眨巴了下眼睛看了看张起灵，眉头就更紧了。
　　“去关窗。”鼻音还很重，声音也是刚睡醒人有的沙哑。
　　张起灵又靠上去蹭了蹭，没有要动的意思。
　　吴邪拿开手，见张起灵没有动，在被子里踢了踢对方的腿，还是不动。
　　对方幽幽地看着他，没有开灯，空间也有点暗。外面在下大雨，可以感觉到有冷风吹了进来，撩动那一边的窗帘。
　　吴邪又踢了踢张起灵，眼睛看着他：“去关窗。”
　　又沉默了会，张起灵就那样看了会吴邪，突然翻身压了上去，整个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吴邪就哼了一声，憋了憋气让腹部肌肉来承受张起灵重量。可刚缓过来嘴唇就被咬住，又是啃又是舔，松开的时候他才越过吴邪朝窗户方向走去。
　　吴邪摸了摸唇，对着刚翻下床的张起灵就踹了过去，当然不是真的使力，就踹在屁股上。妈的，弹性还挺好。
　　张起灵上身是光着的，就穿了条内裤，吴邪也是。以前是穿大T恤大裤衩，后来可能是觉得反正要脱就干脆不穿了。
　　对方动作很快，拉上窗子就转身回来。吴邪的腿还在被子外面，张起灵去抓他脚腕。吴邪一缩，弯着眼睛侧着身看向张起灵。张起灵也看向他，估计是看到吴邪眼底的恶作剧，皱了皱眉头，手上动作一闪，整张被子被掀开。
　　“我靠，造反了。”说完又去踹张起灵大腿。
　　对方也不说话，闪了闪然后又直接压了上去抓他痒痒。吴邪就躲，一边笑一边躲还一边反击。两个人扭打在一块，翻来覆去直到床发出比较痛苦的声音才停止。
　　闹了会两个人都有点喘，身上也出了汗。吴邪侧了侧身用手去拨张起灵刘海，顺便把额头上的汗擦掉。
　　关了窗没有了雨声显得房间很安静。张起灵搂了搂身边的人，在他额头亲了下说：“要不要再睡会？”
　　吴邪也搂上对方的腰，闭着眼睛想了想。在北京的话，大年初一会去老痒和胖子家拜年，然后蹭吃蹭喝，要是小花父母也在就会领着他们去老人家那里。起初不觉得有什么，随着年纪慢慢大起来，就觉得去解家老人那边拜年很有压力，压力自然是来自于解雨臣的压力。也许那会就开始慢慢懂了吧。而那天小花也会盯着他让他给自己父亲发短信问候，虽然回的也只是新年快乐那种重复的字眼。真正好玩的是去胖子和老痒家拜年，会给压岁钱，还有很多好吃的。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张起灵也闭上了眼睛，估计真的打算再睡会。吴邪松了松自己的手，又去拿腰上张起灵的手，才动了动，他就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吴邪。
　　“不睡了，我先起来，你再睡会，做好早饭叫你。”一边下床一边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说，“我去叫瞎子起来。”
　　看吴邪穿衣服，张起灵也坐了起来，下床去柜子里拿睡衣，说：“我去叫他，你去做饭。”
　　吴邪自然是没有意见，穿了拖鞋就直接去厨房。

　　用过早饭，吴邪看着沙发上两个头顶鸟窝的男人摇了摇头说：“咳，新年快乐。”
　　两个人都愣了愣，然后看向吴邪。
　　吴邪走过去，坐在茶几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说：“接下来应该要拜年了。这样，咳，先和你们亲人打个电话，一定要打。”
　　“……”张起灵的标准回答。
　　陈墨挠了挠头说：“我说小三爷，这个可难倒瞎子了，呵呵。”笑了笑，侧头看向吴邪那双清澈的眸子，“我没亲人，是张老爷子把我抱回张家的。”
　　说完就看到吴邪原本发亮的眸子暗了下去，似乎还带了点自责，陈墨又赶紧说：“小三爷，我看你这样子是在同情我？”
　　吴邪缓了缓脸色，换上笑脸说：“怎么会，大老爷们的什么同情来同情去的，那你以后给小哥打，也可以给我打。”
　　“呵呵，行吧。”
　　吴邪挠了挠头，怎么就觉得有点伤感了，突然没有勇气叫张起灵打给张家老爷子，大概自己做错了吧。
　　这些自然被张起灵看在眼里，他动了动身子探了过来，在吴邪面前，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吴邪脸红了红，刚要说话，张起灵的手绕到他身后摸了摸，坐回去的时候手上多了个手机。
　　哦，原来是拿手机。
　　张起灵在手机上滑了滑，然后贴在耳朵上。吴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张起灵大概是在给老爷子打电话。
　　好像是接通了，因为张起灵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总之张起灵是沉默着，过了会才说了句：“新年快乐。”
　　然后……挂了。
　　张起灵抬头又看向吴邪：“然后呢？”
　　吴邪还没回答，那头陈墨就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嘴里还啧啧地说：“啧啧，哑巴原来是妻管严，真是没想到。”
　　“瞎说什么。”说完，那面无表情的人开始翻手机。
　　吴邪挠了挠头，伸手把手机抽了过来，锁了屏幕就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想了想说：“算了，是我自作主张了。”
　　要是那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突然让他们改变肯定不习惯，更何况也许不改变会来得更好更自在些。
　　“对不起，我好像老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倒不是失落，可能是心疼吧。
　　“你说说看，我们也想知道正常是怎么过年的。”张起灵伸手过来，手覆在手机上，却没有拿走，连着吴邪的手一起捏了捏。
　　抬头看到张起灵那双漆黑的眼睛，很平静，似乎那些过往，孤单的童年，别扭的渴望，寒冷的冬天都不曾在他身上发生过。这才是强者吧，哪像自己总是抓着些有的没的伤感半天。
　　拉了拉张起灵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往他们中间挤了挤，拿着自己手机编了条祝福短信，分别给张起灵和陈墨发了一条说：“然后就要给自己认识的人发拜年短信，然后是走亲戚什么的，再然后就是吃来吃去，通宵打牌或者麻将之类。”
　　两个人看着手机点了点头，看上去是在发消息。吴邪抬了抬手在张起灵背上摸了摸，有时候他还真的蛮听话的。
　　张起灵侧了侧头看着吴邪，一只手放到他大腿上。过了会，陈墨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张起灵这边没有任何动静。
　　陈墨尴尬地看了看张起灵说：“呵呵，关系户太多，呵呵。”
　　才点进去几个，他就开始怪叫起来：“我□□操。”
　　吴邪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陈墨就去拿被他左右手颠来颠去的手机。拿过来看的时候张起灵也贴了上来，耳朵贴着侧脸，满腔都是张起灵的气息，有时候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有对方的味道。
　　陈墨发了会疯后也把脑袋凑了过来，说：“哑巴，你看看你平时的人缘。”
　　短信一条条地翻着，无一例外是：
　　“陈助理，张总怎么了？“
　　“陈助理，张总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靠我靠，老陈，我被张总吓到了。”
　　“陈墨，你去看看张总，我觉得他可能出什么事了。”
　　“……”
　　吴邪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头还凑在一起，胳膊就直接绕过身子架在张起灵肩膀上：“小哥，你平时不怎么和员工交流啊。”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觉得还好，也不是特别不爱讲话。”
　　“嗤！”陈墨笑了起来，而且没有停止的迹象，一边笑一边看着吴邪。
　　吴邪被看得有些发毛，说：“小哥，他起床的时候有没有吃药？”
　　张起灵看了看那边笑得停不下来的陈墨，收回眼神看着吴邪，扯了扯嘴角算是笑着说：“没有。”
　　这下陈墨笑得更夸张了。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看到吴邪，又笑了几下，说：“小三爷，你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吗？”
　　吴邪只觉得莫名其妙，对着陈墨眨巴了下眼睛：“什么意思？”
　　“呵，那这样，你看哑巴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哑巴当然是不怎么说话了。吴邪转头，连身子也侧了侧朝张起灵的方向，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弱点？看到张起灵□□那部分的时候，吴邪皱了皱眉头，那玩意绝对不是弱点。又看向胸部，那身肌肉也绝对不是弱点。然后是脸，更不是弱点。
　　性格上，那就真的是不怎么表达自己吧。也不是说他不爱说话，公事上倒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私下却只有陈墨一个朋友，还是一起长大的那种，相互之间了解的程度或许比自己还要多，很多事估计也不需要用语言表达。所以张起灵的弱点不是不会表达，而是不会表达自己。
　　“不怎么表达自己吧。”说完还摸了摸张起灵的手。
　　张起灵也不反驳，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陈墨伸出食指在吴邪面前摇了摇，说：“以前可能是，现在可不是了。他的弱点是你，小三爷。”
　　吴邪笑了笑，感觉有些尴尬。这种东西不好说，他知道张起灵对他是真的，可也没有重要到那种地步，说是弱点，实在是太抬举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哈哈地笑了几声说：“净说瞎话，我怎么就是弱点了。”
　　陈墨也不说话，看吴邪在看着他，估计是不好意思去看张起灵，就对吴邪眨了眨眼睛，然后瞥向张起灵，意思是：不信你问他。
　　吴邪没有反应过来，仅仅因为陈墨的动作就下意识地去看张起灵，看到了又觉得自己实在太挫，这种东西他压根没想去问，从来没有。怕问了就什么都没了，又不是小孩子，整天抓着喜欢的人问：你爱不爱我，你喜欢不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张起灵没有看过来，端了杯热水，在那吹着，眼睛看着电视的方向，大概是在思考吧。感受到吴邪的视线，他就轻轻点了点头，“嗯”了声，喝了口水后说：“也不完全是弱点。”
　　空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沙发和衣服料子偶尔摩擦发出的声音。吴邪愣在了那里，张起灵承认自己是他的弱点，就说明自己对他的影响力很大，这种内心饱和的感觉让心脏有些发胀也有些疼痛，自然是幸福的。
　　“小哥。”
　　张起灵把杯子凑在嘴边，手肘撑在膝盖上，就那么一个很随意的坐姿，却是在思考，看得出是认真的。回过头看着吴邪，似乎是找到了某种答案，眼睛有点发亮，轻轻地说：“大概是归属感。”
　　这应该就是种对彼此认真交往的肯定吧，似乎不仅仅是交往那么简单了。是什么感觉呢？
　　如果某种相亲场合，男方和女方相互看对了眼，可一切对两个人来说都是陌生的，只是看对了眼而已。后来就进入交往约会，接触了熟悉了，可能会牵手接吻甚至□□。
　　有一天，双方家人说，先把婚订了吧。
　　人就是这样，一个硬性的规则出来后，你就会跳入一个被规则保护和制约的圈圈，可相对的也是一种比较有安全感的交往方式，毕竟最后是要结婚的，最后是要变成亲人的，最后会成为孩子的父亲或者母亲。
　　说是归属感，就是有种类似家的概念出现在张起灵脑子里了。
　　所以是弱点，也是心里的依靠。
　　吴邪突然有种把眼前这个人纳入自己怀里好好抱一抱的想法。
　　“咳！”虽然这种时候不太适合自己存在，可自己明显是存在的，还是不小的存在，所以抗议是需要的。
　　“我说小三爷，是你叫我留下的，你可不能反悔啊。”
　　吴邪挠了挠头，说：“靠，谁TM后悔了！既然说弱点，那来说说你的弱点。”
　　“呵，我能有什么弱点。”陈墨停了停，突然拍了下大腿说，“嘿，别说，还真有，瞎子我有弱点，就是TM的太迷人了！”说完也自个乐呵着，伸手去拿茶几下面的烟，拿起来自己叼了根。还别说，陈墨还真挺适合抽烟的，就那叼着烟的吊样就没人敢招惹他。然后他烟递到吴邪面前。
　　“不抽了。”
　　陈墨倒是愣了愣，说：“嘿，我记得你是抽烟的，怎么不给瞎子面子？”
　　吴邪笑了笑，也确实是笑了，手搭在张起灵另一边的肩上拢了拢。这样一来张起灵就往这边靠了靠，顺势看向吴邪。
　　“我不想早死，我还想多陪陪我媳妇呢。”然后转头对张起灵说，“你说是不是，媳妇。”
　　张起灵但笑不语，倒是陈墨跳了起来：“我操，见过缺德的，没见过你这么缺德的！你看着我的眼睛，看到没有，上面写满了单身之人的可悲，你们太没爱心了。”
　　“哪里？我仔细看看。”吴邪说完还真探过去，说实话真没见过陈墨拿下墨镜的样子，好奇心不能说没有，就怕那是陈墨的一个痛，就有点于心不忍了。这回他诚心邀请了，不看看还真对不起自己一肚子的好奇心。
　　想着就伸手去拿陈墨眼镜，他却中途反悔了，赶紧扶着墨镜抬起屁股往侧卧跑去：“哎，小三爷，算了算了，我怕到时候你迷恋上我，哑巴会废了我的。”
　　吴邪那叫一个失望，又恨自己手脚不够快。怎么说来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至理名言啊。完了还没出气，对着侧卧就吼：“老子真没看出可悲，老子就看到纵欲过度了。”
　　侧卧传来一句：“小三爷英明。”
　　没一会他拿着电脑出来了，张起灵也动了动，看来是要干活。不过陈墨明显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就说：“小三爷，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那样一搞哪个二百五还会记得八百年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弱点啊。”
　　吴邪想了想就站了起来，让张起灵和陈墨坐一块。人办公事自己就不杵那里犯傻，剖析自己这种事情他做不来，这或许是应了自己对张起灵的评价，虽然自己平时可以当个吐槽神君，可真要说心里的东西，那句“不会表达自己”来形容自己更为贴切。不过明显自己的弱点要比张起灵多很多，所以这个不会表达自己也就不是最大的弱点，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古人真英明。
　　吴邪抬起屁股刚要走，腰就被后面的人抱住，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坐张起灵腿上了。和张起灵一起的几个月里，再亲昵的事都做过了，现在只坐下膝盖脸就火烧火燎的，他没发现自己那么容易害羞啊。或许是因为这个姿势本身就暧昧吧。
　　吴邪挪了挪屁股，在张起灵另一边坐下。张起灵摸了摸他的头说：“坐着，聊聊天。”
　　聊……聊天？和谁？
　　吴邪在心里咆哮：我□□个张起灵，就你最没资格叫人聊天，你说得轻松，你倒是和老子聊啊你。
　　对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里藏着笑意说：“心里骂我呢？”
　　“哪……哪敢，聊什么？”张起灵竟然还有当蛔虫的潜力。
　　“就刚瞎子说的弱点，我想听听看。”
　　吴邪还想反驳点什么，嘴巴动了半天脑子却只有张起灵那句“我想听听看”，你想听我就得说啊，大老爷们儿的面子往哪里搁。
　　“大概就比较会逃避吧。”这绝对是嘴快了。
　　其实说的也没有错，不管是不会表达还是其他的，确实是鸵鸟心态比较严重。
　　张起灵盯着吴邪看了会，是很专注的那种，有那么点探究的意思，或许是在确定他话里的意思，然后闭了闭眼睛又摇了摇头说：“不是。”
　　吴邪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感情张起灵比他还了解自己。抓过对方的手，没去看他眼睛，反倒把玩起他的手，正面看看反面看看，最后还是说：“那你说说看。”
　　不知道陈墨是故意忽略这边还是真的忙上了，敲键盘的声音就在耳边却显得很安静。
　　张起灵随他玩着自己的手，大概知道这其实是吴邪有些不知所措的表现，轻轻握住他的手，拇指在对方手背上蹭了蹭，说：“你的弱点就是太聪明了。”
　　吴邪抬头刚要说点什么，张起灵又补充道：“希望你聪明的时候，却又呆得要命。”
　　吴邪愣了愣，也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入手思考，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张起灵拐着弯地在抱怨呢。
　　“你还抱怨上了？怎么就不聪明了？”说完就去招呼对方胳肢窝。
　　张起灵先是躲了躲，后来发现自己的位置实在尴尬躲也躲不掉就赶紧说：“不闹了，我做事了。”
　　吴邪也就不闹了，也没走，开了电视看了起来，手上不停地发着短信，自然有那几个鬼的，也有小花的。这种日子估计是希望粘着的吧，团圆什么的。吴邪看了看身边的张起灵，是了，这也是种团圆。
　　张起灵探着身子看电脑，偶尔会和陈墨交流些东西，那些东西吴邪都没兴趣，不过对方有时候会握着他的手，有时候放在他的大腿上，似乎这样就是和他在交流。吴邪笑了笑，覆盖上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然后捏了捏，也感觉到对方回捏了下他的大腿。
　　这个人又何尝不是给了自己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