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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周霁,你连名字都是偷我的,在这宫里锦衣玉食,万人之上,我却过的人不人鬼不鬼,在你呼奴唤婢的时候,我是如何为了一口馊饭卑躬屈膝的吗?你就是欠我的!我想要回本该属于我的体面尊严,有错吗!顾小将军风华绝代,本应是我这大殷第一公主的未婚夫,若你自己求父皇退婚,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否则,我定要你好看……”

      周霁是明艳佳人,此刻因这场恶梦眉头微蹙,额上一层薄汗,倒多了几分与平时不同的易碎的美,周幸当年的话又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是时候该回去做个了结了,她不得不回京了。

      从前,庆王父子坐镇,京城贵人的手伸不到金陵,可他们被派去抗倭,已经半年了,京城那些想要她命的人已经坐不住了,杀手频现,若不是小世子离开前,将自己身边大半精锐留在了周霁身边,怕是两年前的悲剧还会重现……周霁不愿再为本不是她的错而一忍再忍。

      按理说,倭寇已经被驱离大殷境内,可庆王父子却杳无音信,这很不对劲。京城各路消息来往最快。

      周霁在金陵居住的这两年并没有断了和京城的往来,虚与委蛇,真真假假,不过每个月写一封信,费点笔墨的事情。一般每次皇帝都会派人来赏赐一批珠宝绸缎,说上一句安好勿念,皇后冷淡多了,逢年过节会送来两身衣裳。
      周霁写了一封陈情信,讲述这两年如何思念父皇母后,情真意切,洋洋洒洒三大页,派人送往京城,静等回音。

      ***

      一年前,周霁本还是大殷最受宠的嫡公主—安平公主,性情骄纵跋扈了些,但在陛下皇后眼中,是娇憨可爱。传闻安平公主十一岁时,路遇礼部尚书王冕之子王致远在酒楼门口欺辱平民,原因仅是这人在路边摆摊,挡了他的道。

      这人被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抽搐着,极度痛苦的样子。于是,安平公主二话不说便抽出鞭子。

      “咻—”抽向马腿,将王致远抽下马。

      不等王志远反应过来,又是连着两鞭,抽在他右腿上,顿时皮开肉绽。

      “你今日所为,不过是以权压人,将他一平民百姓欺辱得濒死,本公主不过是与你一样的做法,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权势罢了。”

      王致远虽听说过安平公主肆意横行,但哪想到他父亲官至礼部尚书,竟也是一份薄面不给。王致远还来不及哭喊,一摸,一摊血,即刻吓得昏了过去。

      本就是京城,没有新鲜事儿,不出一个时辰,便传开了,礼部尚书王冕进宫求见陛下,中年发福的缘故,这王尚书看起来满脸横肉,年过半百,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逆子是臣老来得子,虽不成器,却也是家中独子,他这腿是瘸了,尚且未曾婚配,本打算今年参加会试,这一来,仕途无望啊,望陛下为臣主持公道!”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响头。

      不过,这哭诉并没有让皇帝重罚公主,不过是闭门思过三个月,罚抄《女戒》之类的,周霁从小到大被罚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王尚书说的也许是实情,可他儿子每日沉溺烟花柳巷,快三十岁,连举子都不是,仕途本就行不大通,且这混小子上个月在酒楼竟妄议立储一事,本就惹得皇帝不快,很难说周霁不是猜着天子心意行事。

      当然,皇帝没有点明,老臣子也是要安抚的,但其实只要周霁不是祸国殃民叛乱的大罪,这些事情根本不值得他重罚公主,毕竟罚完之后还是父女。不过,听说皇后不太满意公主言行举止,还被拘着学了一个月的规矩。

      可在京城的百姓口中,这公主便成了惩恶扬善的好人,而且没有重罚,可见公主深得圣心,而且更见陛下爱民如子,连带着陛下都被夸了很久。礼部尚书王冕只能白白吃个哑巴亏。

      安平公主之所以独得圣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现在的皇帝,也就是当年的亲王—睿王殿下,在周霁降生那日,大破乱军,救先皇于危难,因当时的太子死于叛乱,皇位后继无人,便便宜了睿王这个远亲,实在是天降鸿运,而百姓们历经长达三年的乱世,极度渴望安宁,这好兆头在登基后的皇帝受意下,便越传越广,甚至有说公主出生当日,七彩祥云现世,实乃大吉,皇帝于是便为这女儿起名单字“霁”,为“雨过天晴”之意,这位吉星高照的公主殿下一出生便风头大盛。

      周霁没有辜负她公主的身份,如皇子一般,经常被皇帝考问功课,毕竟吉祥物总是要完美无瑕的。她虽时常觉得那些文人酸腐,但也颇有兴趣研究古文诗词,也算得上一点就通。不过虽然知礼,这位公主殿下可不常守礼,小时候也不过是些上树掏鸟蛋这类有失公主颜面的小事,等再大一些,就一掷千金听小倌唱戏这类被御史台的大臣们不断弹劾的事情,倒也将骄奢淫逸这个称号坐得稳稳的,皇帝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间接纵容了周霁,皇后时常将公主叫去永和宫听训。

      总的来说,少女时代周霁过得顺风顺水。

      待到十三岁芳龄,皇帝皇后便开始为掌上明珠物色驸马,自知这女儿性情娇纵,需要有个正派的驸马规劝着言行,挑来挑去,便选上了顾远舟顾小将军,作为皇子伴读,他时常进宫,与周霁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世代功勋,也不辱没了公主的身份。
      出奇的是,这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便就他吧!”

      周霁觉得顾小将军虽然有些木讷古板,但好在听话,从前在宫中进学,顾小将军便不太能拒绝公主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例如偷偷溜出宫,或者给讲学的夫子脸上画个乌龟之类的,只要她装出一副生气难过的样子,再委屈巴巴地问上一句:“远舟哥哥,你难道不愿陪我吗?”顾小将军基本都会言听计从。

      顾小将军虽然在外人看来,严肃,规矩,但是在周霁看来却是个逗两句就会耳根红的俊俏美男子,而且逗起来很好玩儿。

      他们订婚后,有段时间坊间传闻安平公主喜欢上一个俊俏的穷苦书生,不但帮其购置田产房屋,送他进学的盘缠,还时常与这书生一起下棋。

      实际上不过是个公主觉得倔强的,有意思且长相俊俏的书生,随手一帮罢了。

      可谁知,一日,顾小将军于闹市拦住安平公主车架。

      公主本是要去万鹤楼吃酒,骤然被拦,还有些不耐烦。

      笑嘻嘻道:“本宫近日修身养性,仔细想想,行事并无不妥,顾小将军气势汹汹地找本宫何事啊?”

      顾远舟只是表情严肃,远不到“气势汹汹”的地步,被公主这么一戏弄,倒是“未战先败”。

      “殿下,你我不日即将成婚,还望殿下注意言行,少沾花惹草,顾全顾氏颜面,例如那书生,殿下还是尽早断干净了,否则,犹如此桌。”

      “唰—”

      长枪将路边的一张旧木桌子劈成两半。

      周霁觉得有些好玩儿,顾小将军这个样子还挺新奇的,正打算开口,顾小将军便从她身边离开了。

      还挺有脾气的,周霁想。

      与其与毫不相识的人结婚,还不如有个知根知底的。

      这是她无忧无虑的前半截人生。

      变化发生在周霁十四岁的时候。顾远舟随父亲北伐,在荒芜之地救下了一个因为偷了其他乞丐一个馒头而被不断殴打的乞儿做侍女,回京后,在一次簪花宴上,皇后一眼认出此女腰间佩带的玉佩,乃是自己当年亲手为女儿带上的,连纹路都一样,且长得与皇后极为相似,不禁勾起了一段回忆。

      当年公主降生第二日,有流寇冲进当时皇后生产的寺院,以孩子为要挟抢夺钱财,却还嫌钱财不够,掳走了公主,第二日皇帝带回了周霁,虽然玉佩没了,新生儿又长得差不太多,当时看着奄奄一息的周霁,皇后没有怀疑为何孩子身上的玉佩丢了,只当是被流寇抢了,当年的皇后看皇帝犹如凡人看神明,自不会怀疑丈夫。

      当皇后拿着这蛛丝马迹向皇帝求证时,皇帝没有矢口否认,想了想,终于还是告知了皇后真相。

      “现在的周霁,本是寺院中众多被收留的女婴之一,当年等到朕追上流寇,那群流寇早已将孩子随意丢在了路边,如同大海捞针,找不到了,可上天降下的祥瑞不能凭空消失!朕在一群寺庙收养的女娃娃中找到了当时最水灵,又最瘦弱的,更巧的是,她右手掌心也有一小颗痣,连划上一刀都省了,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安排吗?如今的周霁,养活了也算是一场造化……”
      “你骗我,你竟拿我最在意的事情骗我……”

      皇后气急攻心,晕倒了,这些秘闻也被捕风捉影的传了些出来。

      皇后本执意要将这事情公开,还自己可怜的真女儿一个公道,当皇帝不允许刻意制造的皇家丑闻。
      最后,妥协的结果当年皇后诞下双生女,因战乱,妹妹当时托付的那户农家不知所踪,今终于找到爱女,特赐名周幸,封安乐公主。

      皇帝本就知道真相,安平公主于他而言与众不同在吉兆与祥瑞上,这十四年来周霁做的很好,既有上位者的强势,也很能揣度他的心思,做事恰到好处,看似跋扈,实则深得圣心。况且养了十四年,也算是有了感情,所以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父女之间的关系,但皇后就不同了。

      她本觉得周霁有些性情乖张,不像她,她是世家大族培养的淑女,自然是希望公主也像她一般,可周霁小时候调皮捣蛋,长大了做事也有些不顾及礼法,如果是亲生女儿,一切都好说,可若是养女,自然是会被挑剔的,特别是亲生女儿回来后。

      一边是自己悉心教养的贵气逼人的养女,一边是畏畏缩缩,一脸胆怯小家子气的亲女,皇后郁结于心。

      周霁跪在皇后病床前,还是不敢相信一直爱她的母后,竟然听了这个初来乍到的妹妹的话,要赶她走。

      “母后,您真的要赶走儿臣吗?女儿能去哪里啊?这十四年的爱都是假的吗?”

      那时候的周霁,是真的很伤心,母后似是默许了周幸的提议,不再见她,想让她出宫,前往皇家别院。

      周霁也很委屈,一夜之间身份变得尴尬起来,若是寻常人家便也罢了,偏偏还是皇家,虽然理智上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身边的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抢了周幸的荣华,这让她很难受。

      周霁一宿未眠,终于强迫自己接受,自己不再是母后最亲的亲人,她们似乎不再需要她,她成了多余的一个。她再也没有母亲了。

      她不明白,于母后而言,不见她,欠周幸的十四年便能一笔勾销了吗?于顾远舟而言,他们一起长大的情谊,竟比不上周幸楚楚可怜的眼泪吗?也许他早就知道周幸的身份,毕竟真正的乞儿哪能佩戴上好的和田玉呢?

      “父皇,儿臣身体不适,自请出宫修养,另外,与顾远舟将军的婚事,也请作罢吧,他古板老套,迂腐无比,儿臣与他一处便是明珠蒙尘,儿臣不喜,望父皇改日为儿臣另择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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