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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水晶地宫 ...

  •   冷月以为她自己这次肯定死定了,可不知过了多久,又幽幽醒转了。她神智已然清醒,但眼皮沉重,睁不开眼,全身酸痛无力,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除此之外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她感觉到有时有人喂她喝水,替她擦脸。突然记起自己肮脏不堪地晕倒在蝙蝠血堆里的情形,此时鼻中没有闻到任何血腥味,周身也没觉得黏腻,必定有人给她沐浴更衣过了。想到此处,她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摸着身上穿着干净纱衫,触感丝滑,用料甚好,却月剑就在手边,愣了一愣,这救她回来的人还怪细心哩。打量四周,身处之地是一间石室,虽是石室,但布置颇为考究。屋内没有点灯,但有光线,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只觉四周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自己坐在榻上,身上盖了锦被。

      屋里不见有其他人,冷月心道:“这是什么地方?”光亮从左边透来,朦朦胧胧地不似天光,轻手轻脚下了榻,走到光亮之处,忽见窗外什么东西一动,心下大奇,双眼贴上窗向外瞧去,只见水流在窗外不住晃动,夹杂着阳光透射下来,刚才是一只小虾蹦过去了,过一会又游来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鲤鱼,极目所至,竟无尽处。她看得瞠目结舌,这居然是在水底,退一步细细观看,见那窗居然是一块水晶镶嵌在石壁之上,约有铜盆大小。建造这石室,凿壁偷光,需要偌大的心力,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记得自己晕倒处是盘龙山山腹之中,四周不见有任何水域,外面这是哪里的水?

      正思索间,忽听到有脚步声响,她连忙翻身上榻,拉好被子,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模样。接着吱呀吱呀笨重声响,似是右侧有人推开了石门,只听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道:“还没醒呢。”

      脚步声响,似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桌上,另一女子声音道:“不应该啊,教主说她早该醒了,也没受伤,也没中毒。”

      先一女子道:“你说她是谁?教主这般款待有加,可不像是犯人。”

      另一女子道:“这姑娘长得这般花容月貌,会不会是教主喜欢的人?要做教主夫人的?”她声音在极近处传来,想是站在榻前端详冷月。

      先一女子道:“嘘,这可不能瞎讲。教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躺了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他近过女色了?”

      另一女子神神秘秘地笑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啦,他每次见了朱雀都神情恍惚……”

      先一女子敲了她脑门一下。阻止道:“你又知道了,你这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又是吱呀吱呀声响,二人当是退出了石室。

      冷月寻思,看来这是巫山教主的老巢了,不是说巫山教总舵在巫山吗?怎么又在杭州呢?哎哟,会不会这里就是巫山啊,外面的水是长江水,似乎很说得过去。转念一想,自己应当没有昏厥这么久,到了巫山尚且不自知吧?这里可能是巫山教主在杭州附近的居所。

      云想曾说教主对她宠爱有加,看来此言非虚,听刚两个婢女所讲,似乎巫山教主的夫人卧病在床,教主对云想颇有男女之情。

      她在屋中踱来踱去,打量四周,不知这巫山教主抓她来做什么?怎生想个法儿不声不息地逃走才好?趴在水晶窗壁上往外看了会,窗外一队小鱼结伴游过,甚是悠闲,心想不知这水晶能否砸破?又一想,啊哟,不能砸,窗外水流猛地灌进来,她随着水流被冲远,拍在墙壁上,哪还有气力游出去?再说阿婉还在他手上,这个巫山教主必定是要跟她开条件的。有要求就好,就怕他无欲无求。只要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杀了她和阿婉,一切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忽然肚中咕咕叫起来,晕了这么许久,早饿得狠了。见桌上放有食物,料想巫山教主大费周章把自己抓到这里,应该不会要毒死自己,管它的,先吃了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

      吃饱饭后,感觉思维果真活跃了不少,从之前开始,一直有个念头萦绕在心头,东躲西藏,始终有点抓不住,冷月双手撑在桌上,眯缝着眼睛凝视思考,感觉这个调皮的念头探个头,又躲没影了。

      突然霍拉拉响动,石门开了。一个身着绿衫的,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喜道:“你醒了,太好了,教主问了好多回了。”

      冷月问道:“教主是谁?”

      绿衫侍女道:“教主就是教主啊。”

      冷月见她话语天真,年纪甚轻,料想也不知道巫山教主什么底细,当下不再多问,携剑起身,道:“引路吧,去见你们教主。”

      绿衫婢女道:“跟我来。”

      出得门来,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石墙、石砖上都凿有精致的镂花,右侧石墙上每隔不到二丈便镶嵌着一块水晶窗,光线模模糊糊地透进来,水波晃动,似乎整个空间都在随着不住晃动,有一种如梦似幻,不真实的感觉。

      冷月思忖,这巫山教主好不气派,这地下水晶宫殿属实巧夺天工,不知道耗费多少心血方能建成。

      没走多久,眼前陡然光亮,冷月急忙眯缝了眼睛,只见前方一架精致的屏风,绿衫侍女在屏风后便停了脚步,转头对冷月打了个静声的手势。

      冷月探头瞧去,只见屏风前是一个长殿,长殿宽约十尺,纵深却有近百尺,石室长殿中并没有点灯,光线却颇亮,右边墙壁上镶嵌着许多面水晶窗。长殿两旁站了几名绿衫侍者,几名黑衣教众领着约莫十余名半大孩子,列队恭恭敬敬地站着,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冷月暗想:“巫山教果真教规森严,非普通门派可比。”屏风前应当是有人,屏风挡住了瞧不见。

      为首的黑衣人上前行了一礼,道:“教主,天微使,白狐小队执行任务回来了,狐七得手,狐一、狐四被杀,狐五腿上受了伤。”

      冷月心道:“天微使是什么?可比四大使者更高了一级了。”细眼瞧去,见有一名孩子腿上草草绑着绷带,仍有血渍浸出,执手为礼,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一个低沉的声音淡声道:“很好,狐七,把他们都杀了,你就晋升一级。”

      这是巫山教主吗?还是什么天微使?冷月莫名觉得这声音甚至是熟悉。

      前排的一个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应道:“是,谨尊天微使之命。”

      手中长剑挥出,嗤嗤嗤嗤几声,身旁几个孩子中剑倒地,剩下有两个孩子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求使君饶命,求教主饶命哇。”

      狐七停了手,望向殿前,那声音又道:“饶命?为了什么饶你们的命呢?”

      两个孩子中一个道:“再…再…给我一次机会。”

      天微使冷哼了一声,道:“还要不要给机会,那问问狐七了。”

      狐七再不变犹豫,手起剑落,两名孩子脸上仍然挂着祈求之色,慢慢软倒在地。转眼间整个大厅躺了一地的尸体,血腥味刺鼻,饶是冷月在江湖行走多时,这一幕也看得心惊肉跳。

      剩下受了伤的狐五,唰在拔出长剑,二人剑来剑往斗了起来,明显其他几名被杀的孩子弱得多,但狐五和狐七却在伯仲之间 ,狐五碍于腿伤,腾挪闪避不便,只能尽量在小范围原地接招,狐七号使劲浑身解数,仍然没能杀得了狐五。冷月望着狐五,小小年纪,神情坚韧,目光如刀,脸上血痕红得鲜艳,面容孤傲清俊,恍惚间,似乎看见他的红色发带上下翻飞,

      冷月想起乘风使说过谢不言也是这么杀出来,坐上青龙使之位的,不禁全身轻微颤抖,握着缺月剑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满手是汗。

      天微使笑道:“有趣,有趣。”

      狐七听了他的话,心想:“我一个健全之人还奈何不了他,使君这是在嘲笑我无能。”不禁耳朵都红了,手上剑势更猛,狐五手上剑舞得密不透风,防御多,进攻少,交手时间越长,他腿上越发鲜血淋漓,稍微挪动一下脚步,地上都是一个血脚印。狐五毕竟已经失血过多,嘴唇苍白无色,头发散乱,脸上星星点点全是血渍,眼见随时都会倒下,狐七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拖也能拖死了他。冷月正想出手制止,却听得天微使啧了一声,叹道:“没用的东西。”

      忽见一个红衣人倏地欺到狐七身边,埋首在他劲间。良久之后方才放开,只见狐七脸如黄蜡,脖梗处有个伤口,血肉模糊,齿痕宛然,眼神呆滞,难以相信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没有声音。终于往前跪倒,趴在血泊之中,扭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冷月惊得呆了半晒,她从没听说过世间有谁是吸人血的。抬眼去瞧那红衣人,只见他袍袖拽地,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边眉眼,微微侧颜,光线在他脸上不住晃动,随手一拉嘴角,血色嫣然,右眼蒙着一只黑色眼罩。看清他面容后,冷月霎时觉得五雷轰顶、呼吸困难,这天微使,却不是张宗泽是谁?

      只见他阴恻恻地一笑,脚步微抬,欺向狐五,一手已抱住他头,眼见狐五也将丧生在他口下。蓦地后方一剑刺到,寒气逼人,剑尖直指后心。张宗泽急往右闪步避开,但见她左手捧心,右手长剑不住颤动,刃寒如冰,剑是缺月,貌美如花,人是冷月。

      冷月见他脚步微抬时,便知他要对狐五不利,长剑果断出手。剑到半路,忽觉心口针扎般刺痛,终是被他避了开去,待要追击,心口却是一阵阵刺痛不断袭来,额上沁出细细一层冷汗,心知此是中毒之相,当下不敢大意。巫山教把她抓到这里,让她带着剑这么大剌剌地到处行走,如果没有任何制衡手段的话,那她都要看不起巫山教主的手段了。

      冷月抓住狐五衣袖,往身后一拉,谁知这小孩极是硬气,一言不发,往后一挣挣开了。她此时开口说话亦是困难,只好斜身挡在他身前。

      此时角落里一个黑衣人急步上前,摊手道:“哎,培养不易,天微使为什么要杀狐七了,狐七可都是教主器重的……”这人冷月见过,是和丑奴一起,协助张宗泽挑桑田谷的乘风使。

      张宗泽冷笑一声,打断他道:“这般废物,留下做什么。”

      乘风使没戴面具,圆滚滚的脸上长着一只大大的酒糟鼻,讨好赔笑道:“是,使君说得是,不过……”眼神不住瞟向长殿前方。冷月这才留意到殿前的墨玉榻上,一个黑衣人躺在榻上,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看书,似乎殿前发生的这一切他都没听见,也与他无关。此时听大家突然安静了,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

      乘风使忙拱手道:“启禀教主,天微使已经杀了这狐七,属下想着,人才培养不易,丑奴也不在了,我教属实人才凋零,教主一向器重狐五,看狐五可否再留一留。”

      冷月惊得合不拢嘴,这一直躺在榻上一言不发的居然就是巫山教主。想起谢不言曾说,乘风使杀起没完成任务的小孩来,那是手起刀落,毫不心软。冷月寻思,他此番在教主面前这般做作,不可能真是为了要救这个狐七,想必是因为近来被张宗泽抢了风头,要抓住机会在教主面前挑拨离间,参他一本。

      巫山教主收了书,坐起了身,道:“天微使想杀 ,那就让他杀了呗。”

      乘风使还不死心,道:“可是……”

      巫山教主微微抬首,颇不耐烦地道:“不必多说了,我说了天微使想杀就杀。”

      乘风使一张胖脸胀得通红,一拱手道:“是。”不再多言,退到了一旁。

      巫山教主一袭黑袍,墨黑的长发披散,脸上戴着面具,坐在长殿彼端,水光跳跃闪动,隔得远了,光线亦暗,不注意看都很像难察觉他坐在那。冷月挪了半步,挡在张宗泽和狐五之间,冷声对张宗泽道:“不许动他。”

      张宗泽眉毛一挑,道:“哦?冷姑娘认识这小孩儿?”

      冷月道:“不认识,但你不许动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护着这孩子,可能是可怜他的处境,也有可能是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谢不言。

      巫山教主站起身,手上轻甩着宫绦上的长穗,慢慢踱了过来。冷月想象中巫山教主的模样,青面獠牙,丑如夜叉,毕竟见识过他用毒如此毒辣,灭一个门派眼都不眨,可眼前这人,长身玉立,气质风流,年纪应该不大,即便戴着面具,也能感觉到他至少应该……不丑。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一堆死尸,顿了足,还未发话。张宗泽右手轻轻一挥,道:“拖出去。”便有绿衫侍者训练有素地将尸体拖了出去,片刻间,已将大厅收拾得干干净净。

      巫山教主转向冷月,温声道:“冷姑娘,你好呀。你识得狐五吗?”声音低沉而略带俏皮,似是在询问一个小朋友。

      冷月道:“不认得。”

      巫山教主道:“那你为何如此护着他?”

      冷月道:“不为何,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阿婉人呢?你如果想要我替你做什么,先送阿婉和这孩子到安全的地方,再杀了他,否则免谈。”手一抬,指向张宗泽。

      巫山教主道:“冷姑娘是如何确定,我需要你替我做什么的?”

      冷月道:“这还不简单,你大费周张掳了阿婉,支开谢不言,特意抓了我后以毒制我,不就是想让我受制于你,不得不就范吗?我思考了一下,我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三角猫功夫你大概也瞧不上,只有一点皮毛的医术,可能是有点用的。我看你身康体健,大概也没什么毛病,直说吧,你是想我替你医谁?那人是中毒了吗?”

      闻言,巫山教主愣了一下,随即打了个手势,大殿上所有巫山教众都退下了。冷月拉住狐五没让他走,摸出生玉膏给他腿伤止血包扎。巫山教主没有制止,静静地看她完成了才道:“冷姑娘果真是冰雪聪明。”顿了一顿,又道:“你开的条件,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治好一个人,一切好说。”

      冷月道:“你先做到我提出的条件再说。”

      巫山教主饶有趣味地退后两步,偏头看着她道:“如果我不同意呢,阿婉在我手里,狐五本来就是我教的人,甚至你也在我手里,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冷月道:“我估摸着,你想要我医治的人,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而且她对能否医好这个人,没有一点把握,所以她总是想提前将话说死,即使以后她救不了这人,至少能救阿婉和狐五的性命。

      巫山教主道:“我可以答应你,不管结果如何,都放过阿婉和狐五的性命,其它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如何?”

      冷月还待考虑,巫山教主道:“同意的话,就跟我来。”说着转身绕向屏风后。

      冷月望了一眼委顿在地的狐五,微一咬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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