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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高塔回峰(二) ...

  •   冷月一心扑在研究子母蛊解法上,各种医书翻了个遍,不断配制各种药物,配合针灸,想将皮下的蛊毒直接杀死,似乎有些作用,但却不能根本性解决问题,中蛊者身体状况仍然一日不如一日。

      她忧心如焚,有些中蛊时间长的已经等不起了。此时回峰塔关押的已有百余人,刚开始她和易在水还能一个个精心照料,将蛊毒控制得比较好,此时已经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从卫所借来的医士也已经捉襟见肘,不够用了。谢不语陪谢夫人回不谢山庄后,哪呆得住,没过几天便跑来了,也被冷月抓来在回峰塔帮忙照料中蛊者。

      冷月每天已经没有办法察看每个人的情况,只能挑严重的施救,楼上楼下的跑,疲于奔命,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研究怎么改进控制蛊毒的方法,完全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谢不言看着很是心疼,劝她歇歇,她擦擦汗道:“无妨。”一刻也停不下来。谢不言多次派人去请邵大人和卫所都指挥史增援,刚开始他们还象征性的派点人,后来就各种理由推托了。

      易在水很是泄气,道:“算了,知府都不理,我们费这劲干嘛呢?”

      谢不语展开轻功跑上跑下地端药,劲头好得不得了,一刻也不得停,听了易在水说的话,边跑边道:“易先生,不能算了。”

      易在水笑道:“比不得你了,年轻小伙精神头真好。”

      冷月替一人施针后出来,刚想说话,一名医士匆匆奔近,脸色凝重地道:“冷姑娘,你快来看看吧。”冷月跟着医士奔到第二层的一间石室,一个青年男子已经病入膏肓,骨瘦如柴,眼窝深陷,脸上全无血色。这青年是第一批进来的十一人之一,见到冷月来了,眼神也是茫茫然的。冷月趋近,撩起他袖子看了下,手臂只剩下皮包骨,手腕上的黑线像是纸上干了的墨迹,嵌在皮肤里。手臂上不再是鼓包,几只蛊虫已经明显地看得出轮廓,像是蝎子,却比蝎子腿脚更长,扭成奇异有形状,一动不动,附在他皮肤下贪婪地吮吸着他仅剩的精血。冷月见他命在顷刻,不禁悲从中来。这时许多其他中蛊者都围了上来。冷月心念一动,问道:“你是怎么中蛊的?”这些人都不肯说是怎么中蛊的,不排除一部分人是真不知道,但总有部分人是知道的。这青年嘴唇微翕,似要说话,冷月俯身去听,忽听得啵的一声,一枚铁蒺藜打在他身上,他头一歪,就此断气。冷月蓦地回头,眼神从围观之人脸上一一扫过,冷声道:“谁干的?”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响,冷月看向那青年,他皮肤下本来趴着吸血不动的蛊虫像活了过来一样,惊慌地在他身上上下左右地乱窜,接着啵啵啵啵的响声不断,通通挣破了他的皮肤爬了出来,虽然围观的都是中蛊者,但也被吓得纷纷后退。蛊虫肉呼呼的,像人的皮肤包裹着,形状像是蝎子,却比蝎子腿脚更长,身体分明是虫子,那脸却像是婴儿的五官,蜷缩在指甲盖大小的头上,小嘴一张一合,咔啦啦四处逃窜,众人吓得尖叫不止,四处奔逃,生怕被蛊虫挨上。可那些蛊虫没走多远,越走越慢,身后都拖着长长的血迹,最终嘭嘭嘭嘭声响,爆作了一滩滩血水。

      有胆大者又围了上来,惊道:“这……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听到响动,谢不言他们也都上了二层来。易在水冷哼道:“你们中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你们还没搞清楚吗?这些蛊虫正在你们身体里吸取精血,他,就是你们最后的下场。”

      众人面面相觑,惊恐万状,他们虽然知道自己中的是子母蛊,以活人精血为食,所以又称活人蛊,但知道和看到完全是不同的感受,这画面的冲击实在是太强烈了。

      冷月道:“只有你们告诉我们更多信息,比如你们是怎么中蛊的,我们才能想办法救你们。”

      有一长了络腮胡的男子道:“少骗人了,你们根本拿不出办法救我们。关了我们这么久,怎么一点法子也没有?”

      此时人群越来越多,有这样想法的人早就不在少数,只是憋在心里没说出来罢了。只要开了头,马上就有人附和道:“就是,哪条律令规定你们可以私自关押我们?”“这么久了,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是害人吗?不如让我们自谋出路。”“我们今天一定要出去,否则这人就是我们的下场。”“他们是让我们在这等死!”“开门!放我们出去!”

      群情越来越激愤,不住吵嚷叫嚣着要出去,渐渐暴动起来。这些人当然不是冷月谢不言他们的对手,但冷月他们不想伤人,只能且战且退。他们想要全身而退倒不难,但留在塔里各层的医士却被推搡殴打得不成样子。谢不言他们只能分头解救,等全数退出塔来,已是精疲力竭,好几名医士解救得晚了,肋骨被踢断好几根,其他医士手忙脚乱地帮忙医治。

      塔里的人全部挤在第二层,脑袋争先恐后地探出来,挣扎着,推搡着,挤得密密麻麻,不停呼喊,要求放他们出去。

      谢不言道:“不好,他们要跳塔。”

      回峰塔二层约有五丈之高,这些人就算有些轻功,但此时身体虚弱,跳下来必死无疑,他们何尝不知,但此刻群情激愤,热血沸腾上脑,将本来就为数不多的理智烧得灰都没有了。

      果不其然,震天的吵闹声中,两名胆大者纵身跳了下来。周围尖叫连连,达到了最高潮,片刻之后,这两人砰砰摔在地上,血溅当场,眼见不活了。塔上塔下的人都惊呆了,呼喊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安静了。

      易在水道:“这下可算消停了。”

      此时叶知秋和温庭芳刚好又带了六七个中蛊者回来,一看塔里塔外如此混乱,问明谢不言原因,叶知秋皱眉道:“现在随便抓一百个人,大概就有一两个中蛊的,越来越多了。蛊毒在不停传播,而且速度很快,这是毋庸置疑的。”

      谢不言沉吟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疲于应付当前的中蛊者,蛊毒的传播路径,怎么治疗,完全没有精力去调查。”

      易在水道:“要不将这些人放了吧,我担心他们还会暴动。”

      叶知秋反对道:“绝对不能放,放虎容易擒虎难,这些人放出去说不定也会传播蛊毒。”

      易在水冷笑道:“那依你之见如何?关在这不管他们,任他们自生自灭?还是你想将他们全杀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中蛊者,你杀得完吗?”

      叶知秋微愠道:“我可没这么说!”温庭芳道:“易兄,请注意你的言辞。”

      冷月道:“大家别吵,先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谢不语道:“对,我们不能再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救人当中,没有用。给他们放点药也就行了。”

      蛊毒肯定不传染,但谢不言没料到,它会以某种他们不知道的某种方式,传播得如此之快,正思量间,叶丘急匆匆从远处奔来,喊道:“少宫主,不好了,不好了。”

      叶知秋扶住她道:“什么事?你先别急,慢慢说。”

      叶丘呼呼喘着气,从怀里摸出个竹筒,递给叶知秋道:“少宫主,你自己瞧。”

      叶知秋接过了,展开布卷,朗声读道:“师父为奸人所诱,困于杭州城西朱家庄。”温庭芳接过看了,道:“这字迹确是柳飞师姐亲笔,字迹颇为潦草,怕是在仓促间写就的。朱家庄在哪?师父又怎会为奸人所诱?”

      易在水对杭州颇为熟悉,接道:“城外向西五十余里,有一个湖泊,湖泊边上确实有个朱家庄,但里面住的什么人,不是很清楚。”

      叶丘道:“没时间纠结了,先救人要紧。”

      叶知秋道:“事不宜迟,咱们走。”

      无情散人武功何等了得,尚且被困,可想这个朱家庄势必凶险至极。冷月道:“我和你们同去。”

      叶知秋对她笑了笑,点点头。

      回峰塔这边情势虽急,也只好暂且放放,谢不言转头道:“易兄,这里先交给你,我们先去一趟朱家庄。不语,你留在这里协助易兄。”

      谢不语嚷道:“我也要去。为什么是我留在这……”

      易在水搭上他的肩头,笑道:“你就留在这陪我吧,这边需要你。”

      一行人纵马出了西门,奔出数十里,前面水光闪动,果然有一个小小湖泊,湖边不远处有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这庄院和江南普通大户人家的庄院没什么区别,只是,静,太静了。别说人畜声了,初春季节,连鸟叫声都没有。众人翻身下马,将坐骑系在湖边的柳树上,行到近处,谢不言伸指在朱门上的大铜环上摸了一下,一尘不染,推了推,纹丝不动,门从里面闩了。他抓起大铜环,回头低声道:“小心暗器。”众人点了点头,往两边退开,谢不言将铜环猛敲了三下,闪在一旁。

      等了半晒,仍是一片死寂,无人应门。院墙高约丈余,叶知秋心中着急,纵身跃上墙头,从里面开了大门。门后立着一面苍绿色照壁,壁上海浪奔腾,蛟龙戏珠,好不气派。转过照壁,是一个大天井,左右各植一株腊梅,枝干横斜,甚是苍劲。入得大厅,仍是空空如也,偌大一个庄子,似乎空无一人。

      冷月伸手抚了抚桌面,擦拭得一尘不染,奇道:“人呢?宫主又去哪了?”

      谢不言道:“会不会伏下什么机关,故意引我们来的?”

      叶知秋皱眉道:“信上那字是柳飞师妹的,这决计错不了。”

      五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慢慢向内走去,后面是一个颇大的院子,忽然之间,从西首隐约传来极细微的声响,叶知秋拔剑在手,抢先奔了过去,谢不言等四人随即跟上。穿过一道月洞门,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蜿蜒的青石板路两旁种植的藤蔓香草也掩盖不住,没走几步,便见有两个黑衣男子卧倒在地,地上血迹斑斑,显已死去多时,周围有几滩子母蛊虫爆后的血水,叶知秋蹲下撩起两人袖口查看,手腕上都有黑线,疑惑道:“这些人也中了蛊毒?他们和献王爷有什么关系?”

      不等跟上的几人回答,叶知秋起身继续往前走去,转过个弯,赫然有两名白衣女子俯卧在地,看服饰正是一叶宫弟子,叶知秋更不停留,向前奔去,穿过又一道月洞门,豁然开朗,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几欲令人作呕。只见所处之地是一个校场,四周高墙林立,校场中间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尸体,死状惨烈,显是经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

      冷月忽然手指着远处,惊呼出声。

      只见远处一壁上钉着一人,披头散发,直视前方,赫然便是一叶宫宫主无情散人。几人抢到近处,只见无情散人头、脖、腹、双手、双脚、双膝被九根形状各异的铁钉钉在墙上,双耳被割,双眼被挖,一道道血渍流下,还未全然干涸,其情其状委实可怖。叶知秋表情瞬间冷了,手掌连挥,将无情散人尸身放下来抱在怀中。

      温庭芳蹲下揽住了叶知秋肩头,叶丘恨恨地道:“无耻奸贼,只能使这种奸计!”

      冷月心下黯然,想起叶知秋成婚那晚与无情散人因为她的父亲献王爷闹得非常不快,不知后来两人和解没有,如今已是生死两隔。看这情况,还很可能是献王爷下的手。

      谢不言沉吟道:“这是巫山教的九曜截杀阵,看来这献王爷与巫山教脱不了干系。怎么退得这样快?一个人也没有。”

      叶丘道:“我们四处看看。”

      说着转过石壁往东边厢房去了,谢不言和冷月查看西边厢房,一间间查看下去,桌椅板凳都擦拭得纤尘不染,显是平素有人居住,刚离去不久的。

      忽听得东首咚一声闷响,接着是女子凄厉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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