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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绿竹猗猗 ...

  •   笑婆烧了一大盆水搬到冷月的房间,还在上面撒了一些玫瑰花瓣。
      冷月披散了头发湿答答地泡在里面,感觉十多日的奔波劳累一扫而空。
      她把自己整个泡进水里,憋到满脸通红才钻出来,脸上满是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滑落,她想,笑婆的人生也太坎坷了,她想帮忙却又感觉无能为力,无从着手。

      夜风一阵阵的,外面的竹叶随风沙沙作响。冷月趴在浴桶边,听着竹涛声,不知不觉有点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月在迷迷糊糊间听得外面似有声响混杂在竹叶沙沙声当中。一个女子娇媚却又充满童真的声音传了进来:“屋中之人,何不出来一会?”

      冷月一下惊醒了,双手在木桶边缘一拍,迅捷无比地穿上了衣服,头发仍然湿答答地披在肩上。

      这时竹屋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笑婆的声音道:“这位姑娘,远来是客,何不进屋说话?”

      那姑娘嘻嘻一笑,道:“谢谢你了,不过,我不是找你的,我找你屋里的那位姑娘。”

      冷月觉得这声音好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从竹窗户的缝隙望出去,只见月光之下,一根粗竹被压的弯下腰来,竹颠处却站着一个年轻女子,随竹浪上下摆动。这女子穿着大红衣衫,衣衫下摆处以金色丝线绣着一只赤鸟,展翅欲飞,脸上蜡黄,毫无表情,正是巫山教朱雀使者。

      冷月心下奇怪:“她找我干什么?”显而易见的是,找到了如此偏僻的地方,那肯定不是好心请她叙旧的,她们也无旧可续。

      只听得笑婆朗声道:“此间只有我和老伴儿两人,并无其他人居住。”

      朱雀使“咯咯”娇笑道:“阿婆,一把年纪不好撒谎哦。她的驴在那里呢。”说着往院中的藕带看去。

      冷月心下思忖,在西湖时曾与朱雀使过招,单打独斗自己并不怕她,当下就想出去问个清楚,找她有什么事。

      这时却听另外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却有一丝不耐烦地道:“你跟她废话什么呢。”

      冷月循声望去,见另外一根粗竹之巅上,站着一个男子,身着玄黑外袍,袍角处,以金色丝线,绣着一只咧嘴吼叫的神兽玄武,满嘴獠牙,狰狞可怖,脸上也是一般的蜡黄之色,毫无表情,却是玄武使也来了。
      她这是犯了什么事?需要两大使者一起出动?

      想到这,冷月轻轻地“啊”了一声,莫非是偷听一事被巫山教教主发现了?除了这个事好像也没别的了。一个朱雀使已经是颇为棘手,再来个玄武使,她可吃不消。

      这时她听得外间叮叮当当一阵响,却是哭公在取墙上的竹篾刀,看冷月在瞧他,向她使了个眼色道:“你别怕,我削不死他。”冷月哭笑不得,连忙上前拉住哭公道:“这两个功夫好的很,你别出去。”

      冷月心下思忖,要打也不能在这里打,哭公笑婆还要等女儿呢,不能让他们有任何闪失,就算是竹屋被劈破一点她也会心下愧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心下主意已定,只要想办法骑上藕带,再把这两人引开就成了。

      这时又听到笑婆道:“这位姑娘只是白天路过,将青驴留在这里,说以后来取,此时却不在这里了。你们如果不信,那只能先问问老婆子手里这把刀怎么说。”

      玄武使一脸嫌弃地道:“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耍刀。”

      一语未毕便挟着粗竹直冲笑婆面门而来,右手食指中指前伸,竟是要徒手插她眼珠。
      笑婆不敢大意,手上砍刀一横削向他的右手。玄武中途变招,劲力不减,右手抓向笑婆胸口膻中穴,笑婆的砍刀已然来不及再往下劈,只得携刀蹭蹭蹭往后退了几步避开这招,好在长竹下弯劲势已消,将玄武使带了回去。

      玄武使“嘿嘿”笑道:“老太婆,尽早收了你的破刀吧。”

      笑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大概生平从未见过任何人功夫如此之高。

      冷月连忙闪身将笑婆拉进屋舍,关了大门,对哭公笑婆道:“阿公阿婆,这两人冲我来的,极是厉害。你们躲在屋里,不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出来。”顿了一顿,道:“我呆会就要走了,此时就跟你们道别。”

      笑婆泫然欲泣,道:“你……你这就要去了?”

      冷月点头道:“嗯,要走的。”

      哭公道:“他们这么厉害,你怎么走?我们先给你抵挡一阵,你骑了青驴从后面走。”

      冷月摇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下次一定带你们女儿来。如果带不来,我就给你们当女儿。”说着缺月剑在空中虚劈一招,笑道,“没跟你们说,我功夫厉害着呢,你们不用担心我。”

      笑婆已然泪水涔涔,抱着冷月道:“好孩子,记着阿婆的话,凡事竭力而为,却不要强求,即使你找不回笑笑,那也没事。你一定好好活着,再来看我们。”

      冷月故作轻松地道:“那是必须的。”

      说完便不再留恋,出了门反手将门带上。双手抱着缺月剑,冷酷地道:“朱雀使,玄武使,好久不见,你们俩这么巴巴地追我,是有何事?总不能是来找我叙旧吧?我跟你们好像也没那么熟?”

      朱雀使见她刚刚出浴的模样,发梢还在往下滴水,仿佛有烟霞笼罩四周,“啧啧”叹道:“真是个美人,我见犹怜。”

      冷月呵呵一笑,道:“姐姐的真容,我却没有见过。姐姐花容月貌总是不能见人,难道不恨吗?”

      朱雀使拉过一捋头发,在胸前细细地捋着,柔声道:“我的样貌只给我心爱之人看,他能看见便足够了。”

      那声音销魂之处足以令一般男子心摇神驰,肝肠寸断。冷月是女子,却也不禁心神微荡,寻思:“不知这朱雀使喜欢了什么样一个人?”

      冷月顺口真心实意地赞美道:“能得姐姐垂青之人,必定幸运之极。”

      朱雀“咯咯”娇笑一阵,轻声道:“妹妹真有眼光,可惜他却不一定这么想。”后面一句说得甚轻,几不可闻。

      一旁玄武使听不下去了,插嘴道:“你俩还唠上了?互相吹捧就改天吧。朱雀,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朱雀使将头发往后一甩,冷声道:“没有忘记,你也太小瞧我了,还能被这小丫头片子忽悠不成?”转头对冷月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吧?”

      冷月诚实地道:“实话实说不知道。就我这江湖野丫头,能得两大使者垂青,不知是哪辈子积的德?”

      玄武使手一摆,不耐烦地道:“让我提醒一下你,不谢山庄?”

      冷月心下了然,果真是偷听那事。点点头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玄武使森然道:“不能。我不懂你们这些掉书袋的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浆糊。不管我说能与不能,你最后不都会问出来吗?你就不能言简意赅直奔主题,直接问问题吗?我爱回答就回答,不爱回答就不回答。”

      冷月不禁哑然失笑,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他说什么能阻止自己把问题问出来?简直没有!除非他直接拔剑,那她多半在打斗间隙也要问的。

      冷月双手一拱,道:“玄武使说得甚是在理,令人无法反驳。”顿了顿,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朱雀使哈哈大笑起来,简直笑得前仰后合,冷月心下郁闷,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朱雀好歹收住了笑,指着冷月道:“傻丫头,我们本来不确定,怀疑对象也不止你一个,现在可确定是你了。玄武使扯这么一堆障眼法,是生怕你反应过来不问了呢。”

      说着幽幽叹了口气,道:“哎,你这么个天真的小可爱,闯荡江湖多难啊,不如跟姐姐来巫山教,姐姐给你撑腰,你便什么也不用怕了。”

      冷月心想似乎果真是这么回事,自己被套路了,好不郁闷。

      冷月委屈的道:“我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朱雀道:“听没听见,那不是你决定的。”

      玄武使冷冷地道:“既然确定是她了,还不拔剑?废话多。”

      冷月忙道:“等等,等等。你们以二对一,不是英雄好汉所为吧?”

      朱雀使甜甜地道:“你们都叫我们妖教了,我们妖教不讲究这个。”

      冷月心下叫苦,君子好对付,流氓真难搞。

      眼见玄武使身形一动,又要挟竹而来取冷月面门,冷月先发制人,双手篾刀扔出,直砍向朱雀和玄武所站的粗竹。
      这篾刀是刚才在哭公墙上顺手取的。粗竹虽然没被砍断,但砍折了一半,再也吃不住一个人的重量,摇摇欲坠,朱雀玄武齐齐急往下跃。冷月心下嘿嘿冷笑,谁让你们装酷。

      不等他俩落地,冷月双手又是一扔,只听得“砰砰”两声爆炸声响,爆炸虽然威力不大,但浓烟四起,一时目不见物,是她叔公丁沧浪给她的烟雾弹,临时应应急还是可以。

      冷月趁着混乱,骑上藕带,伸手在藕带臀上一拍,藕带昂首一声嘶叫,放蹄疾驰而去。

      藕带经过十几天的奔跑,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矫健。

      冷月生怕二人不追来,转头去寻哭公笑婆的晦气,不住回头看朱雀玄武是否追上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奔出二三里,便听见朱雀娇柔的声音如春雷般传来:“冷姑娘,这两个老头老太,不是你什么人吧?杀了应该也不碍你什么事吧?”

      冷月叹了口气,流氓真的是难搞,她把别人想得太愚蠢,也不是什么好习惯。冷月刹住了藕带,掉头奔回竹屋,哭公笑婆被反剪了手,绑在院中的一株粗竹上。

      笑婆急道:“孩子,你回来做什么!她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朱雀使反手就给了笑婆一个巴掌,扇得她嘴角流血,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种废物,专拖人后腿。”又对冷月笑道:“我更喜欢你这种滥好人,婆婆妈妈,专被人拖后腿。”

      哭公见笑婆受辱,怒不可遏,飞起一脚踢向朱雀,这一脚使劲了全身力气,朱雀虽然反应迅速,仍被踢中了裙摆,玄武使一个箭步上前提起哭公衣襟,怒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冷月忙道:“且慢!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朱雀笑道:“我不放他们,你也得跟我们走啊。”

      冷月一时语塞,仔细想想似乎真是这么回事,笑道:“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啦,我刚才不就跑走了。而且真要过招的话,没有几百招大概也分不出胜负,打起来多累呀。”说着双手手腕并拢,道:“来来,放了他们,我束手就擒,抓了我,他们便没什么用了。”

      朱雀道:“哎,等等,让我想想,教主说的是格杀勿论,不是带回去。”

      冷月一愣,道:“不是吧,难道没有什么需要对我严刑拷打,酷刑审问的吗?我感觉我还可以再审审的。”

      朱雀道:“抱歉,没有。”

      玄武在一旁抱臂道:“怎么回事,我发现你对着这丫头废话真的超多。”

      朱雀叹道:“玄武啊,你是一点不会怜香惜玉。”

      玄武道:“她在我眼里就是截木头,我怜香惜玉个屁!”话音未落,飞身横剑向冷月削去,朱雀说归说,手上半点不落人后,一条红绫也蜿蜒如蛇般游向冷月面门。

      冷月有心拖延时间,一个人逃跑她还可以试试,要想同时救下哭公笑婆,几乎是绝无可能,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计策,拖无可拖,只能硬着头皮,拉开阵势接招。

      哪知三人还未交上手,又是砰砰砰三声炸响,顿时尘土飞扬,三人立即后跃,冷月吃了满嘴的沙石,呸呸吐着,这威力可不是冷月的烟雾弹能比的。

      好不容易睁开眼,只见一个全身上下打满补丁的灰袍客挡在冷月左前方,这人露出半截花白头发,头上却罩着一个黑布袋,只露出一对眼睛。冷月无语道:“叔公,你怎么在这?你在搞什么鬼?”

      这人正是江渚渔夫丁沧浪,双手往后一负,道:“哎,丫头,什么叫搞什么鬼,我这不是救你呢吗?”

      冷月道:“我说你的头罩。”

      丁沧浪眼神闪了闪,拿手扇风道:“哦,这个……这个……太阳太大,我防晒的。”

      冷月无语。

      笑婆脸色微变,突然惊道:“你……你……是你……”

      丁沧浪连忙把头罩又往下拉了拉,道:“不是……不是……不是我……”

      玄武趁他们分心,长剑圈转,便欲架上笑婆脖颈,呛啷一声,手背吃痛,长剑落地。丁沧浪手中的鱼竿乃玄铁特制,像长了眼睛般突然伸长几丈,打掉了玄武的剑,又无声无息地收了回来。

      丁沧浪对冷月道:“丫头,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冷月知道他可以应付,她如果不走,不知道还人没有更厉害的对头,反而是给哭公笑婆带来更多危险,一点头,翻身上驴。朱雀玄武想阻止,却被丁沧浪的鱼竿尽数挡了回去。冷月骑上藕带,一声呵斥,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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