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飞天仙女无毛猫

19、柏舟7

　　那监军带着一行人在城外密林中躲了一夜，天色大亮却仍未见到絜钩回来复命，决定先进城探查情况。城门打开的时候他没在大将军一行人中找到那只絜钩，已经微妙地察觉到一丝不对了。
　　“久仰大将军威名，在下姓朱，是陛下派来的监军。”他探究的目光扫过面前每一张脸，笑了笑拱手问道：“在下昨日派了一位先行官来给大将军送消息，怎么他今日竟然敢偷懒，不随侍在大将军左右吗？还烦请大将军将他叫来，我可得好好教训他。”
　　大将军却是爽朗一笑，只说先行官昨日在府中醉了酒，今日便没叫他来。等晚些时候朱监军一道去府上也是一样能见面的。

　　那监军眼珠子转了转，想着一群凡人也拿他没有办法，便跟着大将军他们去了校场。

　　到了校场，大将军请了朱监军坐在他下首位，给其他的随行军士也排好了位置就开席了。
　　芜城没有什么歌舞，只有军士们切磋助兴。大将军和监军一直推杯换盏，聊着渊都的皇上和芜城边境的战事。
　　几名士兵将早已备好的酒端上来，给监军一行人都倒上了。酒里面放了可以让妖现形的药粉。

　　喝了好几杯后，那朱监军还有几名随行人员感受到一股热流从腹中往胸口窜，妖力不受控制翻涌起来。朱监军的脖颈两旁开始冒出白色的长毛。坐在附近的几名随从都开始揉眼睛，怀疑自己喝醉了。
　　朱监军察觉到不对，立刻意识到妖的身份已经暴露，今天这场酒席就是给他下的套。于是他立刻站起身，在大庭广众之下变回了原形。
　　众军士只觉眼前一花，那原本魁梧的朱监军酒变成了像猿猴一样的生物。全身白毛，只有四肢泛着红色，牙齿尖利地悬在嘴唇外，一条粗壮的尾巴在空中挥舞着，几块衣服撕裂后的碎片还挂在胸前的白毛上，随着他的动作扑漱漱地往下落。他的红色利爪向前一挥，就要去抓大将军。

　　军士们下意识就要拔剑上前去保护大将军却已来不及了，下一秒那利爪就要够到大将军的盔甲，被一把剑横空挡住。
　　朱厌偏头一看，是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他连忙后撤，与这男子拉开一段距离对峙起来，还有几名随行士兵也纷纷现出原形站到朱厌身后。而夜阑也持剑走到了柳清之身边。
　　校场上已是一片混乱，被大将军呵斥着纷纷拔出武器远远包围住这群妖。而跟着朱厌一起来的凡人干脆直接昏过去了好几名，躺在地上没人管。

　　朱厌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两名面具男子，看不出他们修为深浅，决定还是群殴比较保险，便下令让手下们一起上。
　　夜柳对视一眼，一起冲上前和这群妖打了起来。夜阑直接冲向了朱厌，而柳清之则负责其他的小妖们。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给夜阑练手的机会。

　　朱厌和夜阑缠斗在一起。
　　他用一侧利爪挡住夜阑挥来的剑，剑身轻微颤了几下没有割破朱厌的皮肤。他毕竟妖力高出昨晚的絜钩许多，这没带上灵力的一击伤不到他。朱厌微微躬身，猛地一下往夜阑背后跳去。这一跳直接将土地踩出了几条裂痕。他在空中翻转，爪子向夜阑脖颈划去。
　　夜阑侧身一避，右脚一个用力顺势转身，抬剑一挥。这一剑带上了灵力刺破了朱厌的皮肤，朱厌的胳膊立刻流出一条血线。
　　站稳之后，朱厌抬起胳膊舔了舔，用猩红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盯住了夜阑，随即张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
　　那咆哮声直接震倒了大半士兵，少数还能坚持站着的也都是头晕眼花，纷纷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朱厌的毛全都竖了起来，张开的嘴里喷出白色的雾气。他四肢着地朝夜阑冲了过去，到了近身前，挥爪去抓夜阑的大腿被夜阑拄着剑尖一跳躲了过去。见一击不成，他便控制尾巴要去缠夜阑的腰，被夜阑抓住了，随即向空地一甩。
　　但朱厌确实是皮糙肉厚，他很快就站了起来，冲出去抓住了一名晕倒的侍从往夜阑那边一扔。
　　见到凡人被甩过来，夜阑连忙收剑上前去接，用后背硬抗随之而来的朱厌的一脚，飞了出去。

　　柳清之刚将其余的小妖都打伤，用捆仙绳捆住交给杨晋，就看到了夜阑飞出去的那一幕，连忙飞身上前接住了夜阑。
　　阿卢上来带走了那名凡人，又赶紧和其他士兵将这些人拖出战场中心，将整个校场清空，只留下夜阑和柳清之与那名妖怪对峙。
　　听着夜阑闷在嗓子眼的呛咳声，柳清之异常愤怒，举剑就要去抓这只朱厌。
　　夜阑却拦住了他：“说好的，让我练练手，回复回复状态。你放心，这点伤不算什么。”他站直身体，挥剑便要刺向朱厌的胸腹。

　　那朱厌看到手下们都已经败下阵来，也明白自己的结局也是一样被抓。于是他假意迎上前和夜阑缠斗，故意将胸腹的破绽露出，伺机远离另外一个带面具的修士，再找机会逃跑。
　　夜阑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朱厌挥抓的速度越来越快，利爪和剑锋相接之处都开始冒出轻微的火花，铿锵之声更是不绝于耳。就在朱厌再一次故意露出胸腹破绽的时候，夜阑抬起了脚作势要踢。朱厌心中狂喜，紧盯着夜阑的脚，准备等他踢上来时借力飞出去逃跑，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指尖夜阑的剑，此时已注满了灵力挥向了他的胳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朱厌一只手臂被夜阑砍下，疼痛霎时攀爬上他的大脑。他捂住失去胳膊的半边臂膀，躺在地上嚎叫了起来，被杨晋和阿卢用同样的方法捆了起来带走。夜阑则靠在赶来的柳清之身上微微喘气，这场打斗让他运行灵力的速度更快了起来，只是现在能控制的灵气量还是只有从前的两三成。

　　柳清之带着夜阑御剑飞回了将军府，一进房间便让夜阑脱衣服，自己好替他检查背后的伤势。这种事从前也偶尔发生，不过随着夜阑修为增加越来越少了，最严重的那次，夜阑几乎全身都是伤。
　　大概是过去习惯了，夜阑倒是很痛快的背对着柳清之解开衣服让柳清之检查背后的伤势，因此也没看到柳清之耳朵上的一抹微红。
　　夜阑：毕竟正对着解衣服真的很奇怪啊。

　　他回头看向柳清之问：“怎么样？”
　　柳清之看着夜阑后背正中的一团黑青色已经被尖锐指甲擦出的几道伤口，觉得还是想去打那只朱厌一顿。听了夜阑的问题，他从袖中掏出一块膏药，使唤夜阑躺去床上，自己好替他先给伤口上药，再将淤青揉开。
　　他的手指刚接触到夜阑的皮肤，就感受到手下的身体微微抖了几下。
　　一边涂药他一边问夜阑：“怎么了？”
　　夜阑双手攥紧，努力压住心头异样，只敢说：“太疼了，这药不行啊木头。欸欸欸……你轻点！”
　　柳清之替他揉着背后的淤青，憋着笑说：“那你忍忍吧。”

　　站在房门外准备过来看看情况的阿卢和杨晋对视一眼，都努力用眼神催促着对方去敲门。
　　阿卢、杨晋：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另一边

　　远远躲起来的士兵们见战斗完毕，妖怪们也都被带走，赶紧上前收拾场地。
　　大将军站在台上看着众人忙完，重新集结成队，静静地站在台下等着他发话。
　　大将军年岁是大了，但是威武不减当年，声音依旧洪亮地穿透校场每一个角落：“你们刚刚看到的，是妖。”
　　这话引起队伍内一阵骚动，只是很快又平息了下来。

　　“诸位，我们早有怀疑，渊都皇城已被妖物把控。”大将军站姿挺拔，“而我等身为邶国将士，领着朝廷的俸禄，自然也对邶国百姓、对陛下有尽忠保护的责任，怎可让妖物祸乱朝纲、鱼肉百姓。”
　　“那是我们的手足！我们的亲友！此时尽皆暴露于妖物之口，随时沦丧！”
　　“你们甘心吗?”
　　整支队伍爆发出“不甘”的呐喊。

　　大将军：“好好好！我们必要将朝堂从妖物手中夺回。”他又扫视了一圈台下的众人，缓缓开口：“你们每一位，都是好儿郎。本将自然也不会送你们去死。”
　　“正如诸位看到的，我们也已找到愿意帮忙除妖的修士。此次他们会随我等共同发兵上京，保护我们不被妖物侵害。”

　　玉茹也已经赶了过来站在台下，胸口被无数激烈的情绪充斥盈涨，鸡皮疙瘩也在手臂上浮现出来。她同老将军对望了一眼，老将军随即爽朗大笑了起来，对玉茹点了点头，对所有人大声介绍着：“这是我的外孙女，也是我邶国的公主——太倾玉茹！”
　　玉茹走上台，面对着所有士兵，将自己的半幅面具解下丢掉，露出一张明媚的、充满期待的脸。
　　她想，终于到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