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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多少次擦肩而过 ...

  •   顾夏抓起手袋,查了下证件都在里面,然后转身去找卡缪。走到酒店前台却忽然泄气,说到底,卡缪是没有责任的,他只是把他看到的事说了出来,甚至他并不是故意的。卡缪有什么责任呢?所有的事,她自己应全权负责。
      不如回巴黎尽速寻一名离婚律师,顾夏掉头走开,电梯间的门打开,却正好碰见卡缪,两个人都呆了一下。
      “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卡缪看清顾夏的表情,停下笑容,知道有事发生,“我刚刚在楼下的酒吧,出什么事了?”
      顾夏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想问,说出来只得简单一句,“我要离婚。”
      卡缪替顾夏拿过手袋,“进房间说话。”
      开了门,顾夏在沙发上坐下,从对面的落地镜子里看见自己穿着一身婚纱,她竟忘了换衣服,适才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从容。表情颓败下来,她问卡缪,“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卡缪安慰顾夏,“凡事不至于如想象中那么坏。”
      “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顾夏无奈,“我是真的想过,一辈子为他烤面包。”
      “到底发生什么事?”每个人都预料顾夏和戴维的婚姻不会顺利,但没料到搞砸得这么快。
      “他知道了亚历克斯的事。”
      “这个,”卡缪疑惑,“我以为戴维已经和你谈过了,不然你们怎么会谈婚论嫁的?”
      “是的,刚才我们谈过了,刚才。”
      “对不起,顾夏,这事怨我。”卡缪摊开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早告诉戴维,每个人都有过去,你和亚历克斯·班德这件事已经过去,我告诉他和你好好沟通,他没有与你谈清,怎么会决定结婚?”
      “他不过是在床底埋一颗炸弹而已,这么小的事,何需告诉我。”

      ——————

      顾夏在浴室脱下婚纱,问卡缪借了一条牛仔短裤一件蓝色格子衬衣换上,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她把镜子上的水汽擦了擦,仍然看不清楚,原来是她的眼睛模糊。
      靠在水池边蒙住脸,泪水从指缝渗出来。一段婚姻,尚未开始已经结束,个中滋味向谁去说呢。如果裘在身边,他会骂她么,还是会笑着拉她的手,或者买一只冰淇淋哄她开心,他总有办法哄她开心,但是他在哪儿呢。
      裘说了一百次,那个人不适合你,你要离他远一点。裘说了又说,说了又说,费尽九头牛的力气也没有把她拉回来。所以他丢下她走了,再不管她的死活,不管她是不是开心。
      如果他知道她此刻这么伤心,他会开心还是伤心呢。
      顾夏从口袋中把手表摸出来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两点多。她拿着手表逗留了一会儿,这是亚历克斯送她的结婚礼物,她把他的心意拿在手里,她知道她是放下了。
      以往想起亚历克斯,她的心会痛,这次她没有。
      现在,最开心和最失意的时候,她首先想起的人是裘雷诺,竟然是裘雷诺。她一早应该知道的,是不是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来了又来,来了又来,终于不再来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洛杉机,就在迪士尼门口那间意大利餐厅。加州真美,就像歌里唱的:她开着一辆梅塞德斯奔驰,还带着许多漂亮迷人的小伙子,她都唤他们叫朋友,在庭院里他们舞得多欢,挥洒着夏日甜味的香汗。
      烈日下的洛城,开着敞篷跑车戴着墨镜那个飞扬恣肆的人,他的眼角眉梢还有绝色笑容。他载她去吃冰淇淋了,直至今日,空气里似乎还留着奶油混合巧克力的香甜。
      在赫芬再次遇见,使他们知道,原来他们之间并不只有一只冰淇淋的时间。他对她讲起灵魂伴侣,他说如果我能感觉到她在我心里,我也能从她的眼中看见我自己,那么她就是我等的那个人。
      他说的是顾夏,顾夏现在才领会到,他当时那些话统统是对她说的。从一开始,他已经知道,她就是他一生寻求的那个人,她是他的另外一半,他们的灵魂是一样的。
      卡萨布兰卡那个平安夜,他们远远地看烟花。裘说,如果你还有疑惑,那么一定不是爱,有一天当你爱上一个人,你会知道它真的发生了。
      他一直在等吧,一直在等她毫无疑问地爱他。今天顾夏知道了,她哭着想,她知道了,那个晚上在卡萨布兰卡有一颗破碎的心。

      然后她和戴维走在一起,在马德里碰见裘雷诺,他们都知道他们又一次错过了。但是他们互相舔伤口,有多少次都是,那些最艰难的日子他们是一起走过来的。她最艰难的那些日子,他都在她身边,也只有他在她身边。
      但是她呢,她并没有仔细听他说话。他说有时我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值得热爱。他说我累了,所有的努力,付出的一切,全无价值。他说可是顾夏,我希望你幸福,如果我还关心一个人的幸福,也就是你了。
      他们在堂吉诃德的雕像前吵架,他们总是不吝啬吵架,毫不顾惜刺到彼此的心里去。他原把她看作自己的一部分,他生命里最美好的一部分,那里有他对生命的热情,以及他尚未损毁的梦想。所以他管她的事,就像对他自己的事。
      他说顾夏,如果你知道要去哪里,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他是那么痛惜她,当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有疼痛。

      顾夏哭,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
      这一切全是裘雷诺的错,他对她太好,所以她轻而易举地辜负他。全是他的错,每次她跌倒,他都扶起她,所以她从不知道断手断脚的滋味。全是他的错,他太了解她,也太纵容她,她认为这是最容易最理所当然的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对裘雷诺的依赖已经很深了,他像一种慢性毒药,一点一点渗透在她的心里。一直到有一天,没了他的消息,她才发现她是这样思念他。

      卡缪在外面敲门,大抵不放心顾夏。顾夏拉开门,卡缪看见顾夏的眼睛红得那么厉害,吓了一跳,转而难过,“我有什么可以帮你?”
      “帮我介绍一名离婚律师。”
      卡缪为难,顾夏是他的朋友,戴维也是,“不至于就这样没有转圜余地,戴维只是醉了,也许到天亮什么事都没有。”
      “就因为他醉了,我才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
      “不管怎么说,戴维是爱你的。他瞒住不提,只是害怕失去你,他是不想再失去你了。”
      顾夏看着卡缪,终于说,“爱情不是良心的问题,就算我对不起他。”
      卡缪呆了一呆,这才明白顾夏的话。到这一句,顾夏才答了他在婚礼上那个问题。她爱的那个人,不是戴维。
      到这地步,卡缪也只好苦笑。爱情有很多种,但爱情不是良心的问题,顾夏是不愿意在良心上继续蹉跎下去。他送顾夏到楼下,帮顾夏叫了一辆车,“到了巴黎打电话给我。”
      顾夏点头,星月下卡缪看着顾夏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光彩。他忽然有一种想法,他很久没有看见顾夏这么轻松痛快。
      “一段感情失败,最大的伤害是让人开始怀疑自己。”车子即将发动的时候,卡缪隔着半截玻璃说,“但是顾夏,如果我有女朋友,我很希望她像你。”
      这是最佳安慰,顾夏挥手对卡缪说再见,直到车子拐过路口,她还看见卡缪插着口袋站在那里。
      余生里,卡缪真的遇见那样一个女子,这是后来的事。此刻,卡缪所想的是,戴维醒来怕要天下大乱。

      ——————

      戴维清醒过来已经是早晨八点钟。门不停敲,他挣扎起来,门一打开,卡缪把婚纱扔了一地。
      雪白婚纱伏在地板上像萎谢的莲花,戴维撑着太阳穴,头一直疼,“搞什么?”
      “顾夏回巴黎了,她说要离婚。”
      还是反应不过来,戴维看看卡缪,转身走回卧室,转到浴室,转到更衣室,果然不见了顾夏,她的衣服还在,一长一短两条牛仔裤,一件白色衬衣,一件蓝色T恤,但是人已经不在了。
      她竟走得这样匆忙,发生了什么事?
      走回起居室,未待开口,听见卡缪质问他说,“亚历克斯·班德那件事,你居然假装不知,若能一辈子假装不知我反而佩服你。”
      戴维隐约想起来了,但具体说了什么,仍是没有印象。抱头坐下:顾夏走了。
      看见戴维的样子,卡缪心软,也不忍心多说,只问他,“你有什么打算?去巴黎追她回来?”
      “不。”戴维说,“明天是第一轮正赛。”
      卡缪意外,戴维一向把顾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在顾夏要离婚的当口,他居然有心情留下来打比赛。他怕戴维没有听清楚,又强调一遍,“顾夏说要离婚。”
      “我是不会离婚的。”戴维站起来去洗脸,转身丢下一句话,“我一定会赢了亚历克斯·班德,他一生拿过71个单打冠军头衔是不是?”
      卡缪仰靠在沙发里,始信一句话,情场如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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