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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借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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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舟不经意晃了神，他重新看向李轻的眼睛，但他找不到刚刚那转瞬即逝的感觉。
应该是……灯有点晃眼
又或者是教室太吵，
所以，
脑子反应不过来，才有这样的错觉。
他这样想。
李轻看着他一动也不动，疑惑地问:“怎么了？”
阳舟摇摇头:“没什么。”
说什么？
其实我发现你笑起来眼睛很好看？
他觉得把刚刚的想法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冒犯到人家，至少如果一个根本不熟的人突然对他说同样的话，他会有这样想。
也有一种可能是，李轻根本不放在心上，但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所以阳舟毫无痕迹地转移话题:“八卦吗，你想听？其实我这儿有很多……”
即使李轻现在只想学习，根本不想继续“八卦”这个几天几夜都讲不完的话题，但他还是被阳舟拉着听了一节晚自习。
包括上届有个学长，考试打赌输了，穿女装在操场上大喊:“代表月亮消灭你！”，据说穿的什么什么是什么
四楼有个人是留级生，前两个星期上体育课时没做预备运动，跑完步腿抽筋，身子一歪，头撞在台阶上，醒来失忆了，记忆停留在上个学期。
隔壁班班主任冬天喜欢冬泳，每次早上游完才来上班，洗完的泳裤挂在上锁的六楼天台。
女寝之前有个小偷十分猖狂，面包，零食，牛奶，甚至是钙片都被偷了。
之后被学生现场抓包，发现是宿管阿姨，但好多人不知道的是她是高三年级副主任的亲戚，所以连带主任也暂时停职。
“等等。”
李轻打断阳舟的滔滔不绝。“你怎么知道泳裤挂在六楼？六楼不是上不去吗？”
阳舟理直气壮:“我就是知道！”
当然是某天他上厕所是看见张国力拎着泳裤往楼上走，他鬼鬼祟祟跟上去发现的。
但他不可能跟李轻这样说。
“哥有自己的人脉！”阳舟拍拍自己的胸膛，自信地说。
李轻望着他，好像很有道理，毕竟阳舟在他印象里是这样的人。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阳舟表面波澜不惊。
信了就好
多单纯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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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晚自习前十分钟，大家都开始蠢蠢欲动。
“安静一下”小美把杯子放在讲台上，清了清嗓，“这个，我讲两句。”
“第一，寝室名单今天已经贴上了，明天早上统一搬宿舍，第四节课不要迟到，记住啊。”
“第二，既然到了文科班，那就把不要的书搬回宿舍，不要在教室占位置。”
“老师，哪些书啊？”一个同学举手问。
金美福慢悠悠地望过去:“当然是物理啊，生物书啊，化学书啊，那些理科练习册啊……”
他每说一个，班级的欢呼声就高一层。
“第三，新班级，啊，班干部也该重新选了，有想法的可以准备一下，到我这儿报名，明天晚上这个，咱们争取选出来……”
刚讲完，下课铃响了。
回宿舍的回宿舍，聊天的聊天，约着吃夜宵的赶忙冲出教室，整个班级还充斥着刚到来的新鲜感。
阳舟和李轻都在座位上收拾不要的书。
李轻看着阳舟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当阳舟拎起书包一边的带子时，他用手勾住另一个带子，抓着没放。
阳舟刚想离开，感觉到后面有股拉力，他回头，发现李轻拉着书包带子，似乎想说什么。
他挑了下眉，耐心地等了几秒，也没等到李轻说话。
阳舟:“怎么了”
“那个……我……你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帮你看了分寝名单你在250我在251！”
除去前面的几下停顿，李轻一口气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就像他早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
“哦，哦，好。”阳舟脑子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
这人怎么语速突然这么快，一骨碌全给冒出来？
“啊……二百五啊……行。”
等等，什么二百五？我在说什么？
阳舟发现自己脑子有点抽。
“那你专门跟我说干嘛？”他还是有点疑惑。
“我猜你从办公室回来后没有看。”
李轻望着阳舟，非常简单地回答。
他又补充:“我帮你看了，而且你还不知道这个，明早怎么搬寝室？”
阳舟明白了，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略微思考几秒，弯起唇角，露出整齐的牙齿，对李轻说：
“谢谢啦，那——一起去吃个夜宵吗？”阳舟习惯性拉长声音，上扬的腔调搭配此刻有些散漫的脸，显得说出来的话有些不正经，他接着说，
“我请你。”
——
“你在这儿吃晚饭吗？”
阳舟见李轻没有再说话，又问：“你……住在这儿附近？”
他太久没有看到李轻了。
长胖了，脸上多了些肉，没有高中时清瘦的感觉。
身上的少许不自信和胆怯早已消失，与之代替的是温和内敛。
但眼角依然有些锋利，衬得李轻的眼珠含着冷意，只有笑起来才可窥见从前的软和。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那雨打在树叶上，将叶面染出墨绿色，然后顺着脉络往下滑，滴在店铺的遮雨棚上，发出闷闷的响声，随后在街道的青石板上砸出不大不小的水花。
外面的行人纷纷将手举过头，找到避雨的地方停下。
有几个人来到树馆躲雨，老板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把在外面的桌子折叠起来搬进店内。
躲雨的几个人明显认识，进来后坐在一起，开始小声抱怨这突如其来的雨。
他们站在狭小吵闹的面馆里，相顾无言。
李轻的心跳与店外的雨声同频，纷乱无序。
与平常相比，他多了几分无措，不规律的跳动声在提醒着李轻，
你们再一次遇见了。
他突然想起与阳舟的第一次见面，那还是在初中。
也是下着雨，他被英语老师喊来给卷子算分，刚迈进办公室，就看见了阳舟。
英语老师在给阳舟分析试卷，边讲边骂。阳舟站在她旁边，时不时点头，看起来很是认真，但手却偷偷在背后拿着张纸，不知道在折什么。
等他统计好分数时，雨正好停下。
李轻站起来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笔筒旁边有一团纸。
他拿出来，看了好久，才认出来是一朵百合花。
就是有点丑。
李轻整理好思绪，回答道：“没有，只是朋友说觉得这家店的面很好吃，想来尝尝。”
莫名的，李轻不想让阳舟知道他住在这儿。
阳舟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那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
李轻哑口无言，其实他原本跑几分钟就能到家，但偏偏给自己挖了个坑。
“老板，你这儿有多的伞吗？”
李轻突然想到可以借伞，他记得之前有一次来吃面，看见楼梯过道旁有两三把伞。
老板见李轻和阳舟在一起说话，递过去一把伞，
“刚刚那几个人都过来借伞，就剩最后一把，你们一起打吧。”
李轻接过伞，说了句谢谢。
都不是一条路，怎么一起打？早知道就说自己住在这里了。
气氛又变得沉默。
李轻拿着伞的手越来越僵，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太久了，再熟悉的朋友也能变成陌生人，无话可说。
阳舟看着李轻，贴心地说：“我的店在附近，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去那儿。”
他见李轻还是没有回答，又补充：“那里有个简单的休息室，如果雨没停的
话，可以在那儿住一晚。”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李轻只好同意。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把伞下实在是有些委屈。
尽管李轻已经尽力和阳舟少一点接触，但肩挨着肩，衣服间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在雨声的渲染下格外清晰。
没过多久，李轻的右手衣袖就被雨滴浸出阴影。
阳舟不着痕迹地把伞往右边挪，把李轻的全身遮住，李轻浑然不觉。
“什么时候回来的？”阳舟挑起话题。
“不久之前。”
“以后就在这儿工作了吗？”
“嗯。”
……
在雨中的十多分钟，不算太长，但李轻却有点别扭。
他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人，跟不熟的人，聊不上几句。
况且是阳舟，一个曾经无话不谈却十年没有联系的人。
“到了。”阳舟把伞甩了甩水，收起来，挂在门后墙面的挂钩上。
李轻驻足抬眼，面前的是一家花店。
店门旁边的木牌上写着“花点心思”，周围有微黄的小灯照着，上面还有一个遮雨架，绿叶缠在上面，别有趣味。
店内也是微黄的灯，在雨天的夜晚，显出一份静谧和温馨。
李轻走进去，随便找个椅子坐下。
这家花店，原来就在小区门口右拐的后巷里，自己每天上班都要从后巷口经过，竟然出来没见到过阳舟。
阳舟弯下腰，拿纸杯接了热水，递给李轻：“店里只有这个，冲下凉气。”
李轻接过纸杯，道了声谢。他的手指紧紧扣着纸杯，喝了一口，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阳舟刚开始没听懂李轻的意思，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我大学毕业后就回来了，之前兼职攒下不少钱，开了这家店。”
李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住哪儿？”
不会就住这儿吧？
“我就住这里。”阳舟把柜台上的花枝收起来丢在垃圾桶里。
“当时选择这家店，就是因为有多的空间，装修一下，可以住。”
接着阳舟望了望外面，李轻也跟着看过去。
雨越来越大，呼呼作响的风将马路上溅起来的水狠狠拍回地上。
看来不住在这里是不行了，这个时候回去，就算有伞，也会被雨淋得湿透，李轻不喜欢那样。
“那……”李轻刚吐出一个字，又被立马吞下。
阳舟抬眼看过去，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丢下一句“跟我来。”
他推开被花架掩住的后门，打开灯，走进去，李轻跟在身后。
门后赫然是另一个空间，狭窄的客厅，前面是用玻璃门隔开的厨房。
厨房外有一个小阳台，挂着几件衣服，下面零落摆着几盆花，整个房子看起来意外整洁。
阳舟打开厨房旁边的门，是一间杂物室，大大小小的东西放在左墙角，靠右墙有一张折叠床，堪堪容纳一个男人睡下。
阳舟：“介意的话，也可以跟我住，我房间的床……”
“不用了，就这里吧。”李轻开口打断阳舟没有说完的话，又感觉自己的态度有点生硬，缓下语气，“谢谢。”
阳舟笑着摇摇头：“那我给你拿被子，你等一会儿。”
阳舟说完离开，李轻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接着双手揉搓了几下脸。
想什么呢？借住一晚而已。
李轻打量着这个房间，虽然是放杂货的，但上面没有灰尘，可见经常打扫。
他看见有一个收纳箱在柜子下，看起来像是掉下来的。
李轻走过去，把箱子重新放回柜子高处，但这个箱子的盖子没有扣好，滑了下来。
李轻重新把箱子拿下来放在地上，捡起盖子正准备盖上去时，他停下手，
这是……
“李轻，我进来了。”阳舟说完推开门。
李轻把盖子盖上，举着箱子对阳舟说：“这个掉下来了。”
阳舟把被子枕头放在床上，走过去接住：“放回去就好。”
他举手把箱子放回去，卫衣随着手臂的举起向上缩，露出一晃而过的腰。
李轻移开眼，走到床边把被子铺开，接着又对阳舟说了声谢谢。
“没事，都是朋友。”阳舟望着李轻，低垂的睫毛遮住里面的温柔。
“晚安。”
“嗯，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