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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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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气温骤减，室内室外的人早就裹上了暖和的衣服，整面的玻璃也蒙上了一层薄纱。
杨秋坐在工位上，理了理头发，看似在工作实则悄悄打量着对面调来的新员工。
虽然算不上顶好的帅哥，但个子高，身材匀称，加上那一双沉静、偶尔透着温柔的眼睛，在这样的十八线小城市里算少见的。
据说是主动从大城市申请调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想不开。
李轻拿起杯子，打算去泡一杯乌龙茶提提神。
最近老熬夜，总犯困。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高领毛衣，下巴时不时埋在下面。
咖啡升起的雾气将他冷冽清透的眼睛软化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变得好接近许多。
“杨姐。”回来时他从打印机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她，“陈哥让我给你的，说让你核对一下。”
“知道了。”杨秋把文件放在一边，抓紧机会搭话。
“小李，你怎么会从谷市那样的大城市调过来啊？”
李轻闻言笑了笑：“我在这儿长大，挺喜欢这里的，而且……”他顿了下，接着说，
“而且父母年纪大了，我在外面总是不方便照顾的。”
“那挺好啊，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还能陪陪父母。”杨秋越来越觉得这个刚来的帅哥不错了。
“我也觉得。”李轻摸着桌边的薄荷叶子弯了下唇。
薄荷是他在谷市工作时，厚着脸皮向上司讨来提神醒脑的。
大抵已经被摸过许多次，薄荷时不时会显得萎靡，但不久后又总是神采奕奕。
新建的公司分部，员工之间还没有多熟悉，只是在需要时偶尔聊聊，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轻松了。
……
周五下班后，李轻和往常一样在楼下的超市纠结明后两天要做什么菜，以及自热火锅买什么口味。
说是超市，其实不尽然。大约45平方米，左边为菜蔬区，右边为零食区，以及后墙的生活用品。
但装修有些简陋，最近右边的灯还坏了，一闪一闪的，只留下左边的艰难地照着整个店铺。
李轻是这儿的老顾客，主要是因为这里的零食种类丰富，并且老板勇于赶上潮流，所以这里有许多新奇的口味，比如他手里的臭豆腐自热火锅。
“老板，你这灯该修修了。”他结账的时候顺便说了下。
“能亮就行，等灯彻底坏了再换。”老板一边称菜，一边不在意地摇摇头，“这灯的保修期早过了，能用到现在算质量好。”
“行。”李轻失笑。
“15块。”
李轻从包里拿出前几天去二手市场买东西时用剩下的一百元。
“哟！”老板将柜子下装钱的抽屉打开，翻了几下。
“我这儿没这么多钱补啊。前些日子有个人和你一样，买个几块钱的东西吧，非得掏一百块，还说没带手机，我这儿的零钱全给他了。”
“这样吧帅哥，加个微信，我发红包给你。”老板已经热情地打开了微信二维码。
李轻看着老板期盼的眼神，没好意思说其实可以直接用收款码，但随后他的眼角微弱地抽了抽，
杂货小猫咪？
“这个……是你？”李轻有些艰难地发出声音。
——
“各位观众晚上好，今天是2022年12月16日……”李轻打开新闻《走入群众一百事》，开始择菜。
他把白菜叶子一片一片掰下来洗干净，冰凉的水从手掌间隙流过，把他的手指骨节浸得微红。
洗完后，他把菜叶和菜帮仔仔细细地切成两份，打算做醋溜白菜。
“下面为您播报第一则新闻：恋爱之后发现对象竟是室友的妈。”
“我真的没有想到……小莉……小莉怎么会是……”当事人小明（化名）痛苦流涕，句句哽咽。
“我对她是真爱啊！！她为什么骗我！！”小明嘶吼着发出疑问。
“囊个不是真爱哦，当初是他主动加我嘞。”莉莉（化名）面对记者也很委屈。
“他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年龄，我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有错吗？他自己说过，他爱的是我的灵魂。”
“不！她骗我……她骗我！我应该分手！马上分！”
“先生，不是说她是你的真爱吗？”
“真爱千千万，妹子少一半……”小明嘟囔着，“分！必须分！”
他突然感到有些无聊，切好的白菜突然没那么想做了。
要不出去吃吧，李轻欣然同意了这个想法，他把白菜放进冰箱里。
明天再做吧
“下面为您播报第二则新闻：一男子每天坚持买花追人，女子最后爱上送花小哥……”
咔——
电视屏幕瞬间熄灭，李轻从毯子下扒拉出外套穿上，刚拿了一双运动鞋，又放了回去。
谁没事儿会注意别人穿的什么鞋啊。
出门前他打开微信看了一眼，消息栏最上面两行备注的是爸、妈，而聊天消息始终停留在一个月前的“我回来了”。
李轻所在的居民楼没有电梯，狭窄的楼梯只能容纳下两个人同时经过。
但物业很有良心，扶杆上是新刷的漆，靠墙也有老人专用的扶杆。每次有人时，楼梯间都分外亮堂，显然声控灯质量很好。
两只小狗又在呲牙咧嘴地对着叫，不久后被各自主人强迫用狗绳拉开。
此时天还没有全黑，老头们坐在石凳上喝茶下棋，时不时传来几声吆喝。
街边小摊的喧闹声此起彼伏，大人把坐在三轮车上闹着要吃冰淇淋的小孩抱起来放在后面，数落一通，又变魔法似地拿出一盒蛋糕，说生日快乐。
落日常常光顾那棵老银杏树，微风拂过，叶子星光点点落下，仿佛是老电影的落幕表演。
没有谁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李轻直直地向马路边一家超市后门走去，用脚把在门口打盹的猫轻轻推到一边。
万一哪个玩手机的人踩着了怎么办
但这只猫显然没有领他的好意，它觉得作为在小区里被百家饭喂大的猫，也是有自己的脾气。于是打了个哈欠，白了一眼李轻，摇摇尾巴，重新在门口中间瘫着。
没错，就是瘫着，四脚朝天的姿势。
李轻看的十分惊奇，刚搬来的时候听隔壁小孩说过有一只奶牛猫叫牛奶，很通人性，最好不要惹它，不然你每次经过它的时候，都会收获一个白眼加几条抓痕。
“对不住、对不住。”
李轻赶忙说了几句，说完又觉得自己挺好笑的，跟一只猫说什么。
但他还是拿起一根玉米火腿肠到前台结账，返过来给猫喂食，接着从正门出去，到马路对面的树馆。
树馆是一家老面馆的名字。
这家面馆他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它有个十分别致的名字——被一棵树挡住的面馆。
馆如其名，一棵树直立立地稳在门口中间，枝叶足以将上头的遮雨棚盖住。在树下摆几张桌椅，阳光打下来，莫名的惬意十足。
老板租铺子时觉得这棵树相当别致，立马定下来，又贴景色地取了这样的名字。但因为名字太长，久而久之被周围的人称作“树馆”。
李轻一个月前刚租下房，厨房还没收拾出来，就去这家面馆吃了一碗牛肉面，自从他看见牛肉面里有大块大块的牛肉之后，就成为了这家店的常客。
“杨叔，大碗牛肉面，多放辣，不要香菜。”
这是他来这儿都要说的话，尽管他觉得老板已经记住了，但为了不小心吃到香菜，他还是每次都说了一遍。
李轻点完单后，拿出手机打开最近想学的圣诞老人折法教程，戴上耳机开始观看。
“首先使用一张十五厘米的双色正方形纸，折出两条对角线，然后中点到顶点……”
“你什么意思？敢做不敢当？”
“都是误会，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然后向着刚刚的折痕过来……点到顶点这个连线——”
“你究竟喜不喜欢我！？”女人有些神经质的尖锐的声音蓦地打断了李轻的思绪。
“上边这里，短边向这边的折痕折过来……”
李轻没有好奇，只是将耳机声音调大，把那桌的声音堪堪盖过去。
“我没有过这个意思。”男人的情绪感觉到了顶点，又好像很无奈，被竭力压下去。
“女士，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
李轻终于抬头向斜前方望去，但男人的身体被树挡住了三分之二，看不清楚，女人的模样倒是有点眼熟。
“面好了——”老板把嗓门升高，这场争吵暂时安静下来。
应该冷静些了吧。
李轻收回思绪接过面：“谢谢老板。”温和的声音带着些许礼貌。
汤面上青白点缀，面条质地韧嫩，牛肉酥软浓郁。一口下去，嘴里都是葱花的清甜香脆和牛肉的酱香，再多嚼几下，浓汁瞬间溢满唇齿。
等他把汤喝完正要起身时，女人已经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李轻走进店里，打开微信扫完码刚准备付款。
“李、轻？”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短促夹着些小心翼翼，似是不敢确定眼前人的身份，与刚才形成鲜明对比。
李轻的身子僵了几秒，指节微弱地向内用力捏着手机，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着衣服下摆。他想装作没听见，可现实不允许。
“是李轻吧！”那人向前探了探，声音变得惊喜。
李轻叹了口气，随后转过头，同样惊喜地笑着，
“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