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起东方丨梦中身》淡若_晨风

4、如幻

　　“六百年……你也知道是六百年。”男人右手虚握，凭空捏出一个铁钩，“这六百年间，我尝试了无数种方法都不能脱离禁锢，脑海里什么都不剩，只有找到你这一个念头。可你不是每一世都能投胎做人，我也没办法保证每一次的设计都能成功。就这一次，只这一次，可你仍只想着要逃开我。”
　　李雾看着他手中的铁钩，瞬间想起梦中的画面，吓得连连退后，直到退无可退，背脊都贴上了墙。
　　虽然这是梦，可之前的经验告诉他，受了伤也是实打实地会痛啊！
　　“那个，你冷静些……”李雾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有什么东西伴着稀里哗啦的声响直直飞来，强制地拽住他的手腕，固定在了墙上。
　　是两条铁链。
　　李雾尝试奋力挣扎了一下，却是纹丝不动。
　　“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不如我帮你回忆回忆吧。”
　　男人走到李雾身前，出手如闪电。
　　李雾双手被制，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老板左手成爪，在自己肋下软肉处狠狠一抓。
　　现在是法治社会，他又不经常碰犯法的事儿，所以多少年都没和人打过架了，哪里受过这种疼，立时痛得躬下身子大叫起来。
　　可他知道这还没完。
　　在先前的梦里，“自己”分明是被人硬生生用铁钩勾住了肋骨。
　　果不其然，下一刻，男人手中的钩子就扎进了李雾的身体里。
　　异物入体的滋味儿，哪怕在梦里也是不好受的。李雾又是一声痛呼，张嘴大口喘息着，依稀看到铁钩相连的锁链在眼前晃来晃去，脑子里忍不住闪过一句脏话：妈的，都这么疼了，这梦为什么还不醒！
　　所幸这次男人并没有如先前梦中一般使狠力去拽那链条，只是死死钳住李雾的下巴，紧盯着他的眼睛：“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李雾嘴唇抖了半天才捯过来气儿说话，张口就求饶：“您是我祖宗、是我大爷行了吧？拜托您轻点儿行不行？让我好好缓缓……这几百年前的事儿，我回忆起来也要时间的啊！”
　　——在梦里和一个超现实的生物死犟是没有用的，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男人却不吃他这套，手指用力，强迫着李雾把头仰得更高一些：“我没兴趣和你耗着，少在那儿讲些乱七八糟的，好好想我的名字！”
　　眼看着糊弄是不行了，李雾只好忍着痛，老老实实地尝试捕捉梦中的碎片：“你是李，李……”
　　“李”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唯一的一个字儿还是人家一开始就告诉他的。
　　李雾看着男人额角跳动的青筋，心中越发紧张，汗都要下来了。
　　忽然灵光一现，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
　　“把老子名字大声地念出来！抬头三尺有神明，算命要直工直令的。你不是骗子吧？”
　　“嘿嘿嘿……咳咳。尊驾……上李，下讳东方，生于金陵九龙台，终是无情意难平……”
　　……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别的名字也都想不起来，那就这个了！
　　“李东方……你是李东方！”
　　男人似是愣了一瞬，缓缓松开了两只手。
　　方才还钉在李雾身上的钩子瞬间不见，连着那些疼痛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雾惊讶了半天才缓过来：对啊，这是梦，当然不会像现实一样。
　　他看着男人直起身子，把逐渐握紧的双拳背到身后，脸上的表情晦涩难明，心想这一把自己应该是赌对了。
　　于是他又追着喊了一声：“……李东方？”
　　这次李雾明显看到对方的身体紧绷了一瞬。
　　男人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李雾侧头看了看仍捆在自己手腕上的铁链，刚想求对方把自己放下来，不想一回头，正好贴上李东方凑过来的脸颊。
　　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躲开，却出乎意料地被对方抱在怀里。
　　李雾僵住了。
　　他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在为生计奔波，要操心的事儿一大堆，忙到根本没空儿研究自己的费洛蒙。到现在二十好几了，别说谈恋爱，连个心动的对象都屈指可数。
　　而自打七八岁后有了性别意识，李雾就没和姑娘拉过手，更别说是拥抱。再加上他也没个亲人，所以这许多年来，从没人会和他做这么亲密的动作。
　　二十几年印象里的第一次，居然是被一个男的，还是个超自然的……鬼？给抱了。
　　李雾心里乱成一片，脑子直接宕机了。
　　李东方则似乎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多言语。
　　梦中的触感都是缥缈虚幻的。李雾在李东方的怀中根本感受不到温度，不清楚自己怎么就从站着变成了躺着，更不清楚两人怎么就都□□了。唯一不变的是李东方仍流连在自己身上，根本不舍得起来的样子。
　　好家伙，原来上辈子你们是这种关系？！
　　李雾满满一肚子的吐槽，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尤其是看这个情形，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前因后果，但李雾这会儿觉得自己好像是拿了渣男剧本：自己一个人潇洒轮回去了，留下李东方被不知名的理由困在这里。
　　几辈子前的情债，留到现在让自己以春梦还……妈的，这前世真不是个玩意儿。
　　骂了没几句，李雾的注意力终究还是被身上的人拉了过去。
　　实在是……很难不注意到他。
　　（红白搜shalor）
　　这梦本来就混乱至极，相比之下，颠鸾倒凤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了。
　　李东方那本来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在李雾的抓揉下逐渐变得松散，有几丝碎发落下来，蹭得李雾的脸上直痒。
　　两人凑得是如此之近，近到李雾都能看清李东方半垂的睫毛、抿紧的嘴角，还有鼻尖上一点不起眼的小痣。
　　李雾沉沦在欢愉里，已经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这人长得真好看……自己倒也不亏。
　　也不知道这春梦做了多久，李雾到最后只记得闻到了淡淡的玉兰花香，然后浑身乏力地沉入了黑暗里。

　　鸟儿在窗外叫得欢快。
　　李雾眉头微皱，缓缓睁开眼睛。
　　天已经大亮，看来自己这一觉睡了好久。
　　他头还昏昏沉沉的，两只眼睛都酸胀得厉害，躺在那里揉了半天还是没什么缓解，连完全睁开都有些费劲，好像是肿了。
　　李雾正打算下地去照照镜子，刚撑起上身，掀开被子的手立刻停住，随即满脸爆红。
　　昨晚似是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前半段发生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可最后记住的画面是自己抱着只见过几面的李老板……
　　（缺一句话，红白搜shalor）
　　李雾啊李雾，你真是堕落了！
　　这李老板是长得不错，那也不是你拿人家做春梦意淫的理由啊！
　　而且这都是自己的梦了，怎么还能成了被上的那个啊！
　　李雾坐在被窝里骂了自己半天，可事情还是要处理的。他悻悻地爬起来，跑到卫生间里冲了个澡，顺带洗了裤子。
　　等换好了衣服，李雾站在洗手台前，水汽迷蒙的镜子中映出了他的脸。
　　果不其然，两只眼睛肿了老高，一双圆眼睛都变了形。
　　李雾投了个冷毛巾，敷在眼睛上尝试消肿。
　　刚重新躺下没多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李雾眯着眼看了一下：是梅豆打来的电话。
　　他犹豫了下，点了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