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太平洋》余波洛

2、善良

　　方赫霆在车展上与人寒暄，实际上都是别人找他，方家在京城的影响，没有人低估。
　　成瑾瑜身边有几个医药行业的新贵，无非是想通过他联络上他哥哥。
　　成瑾瑜话很少，眼神瞟过方赫霆，方家这位少爷，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潇洒，他好像不知什么人间疾苦，作为天之骄子，从小到大都备受瞩目，一切爱、一切资源，都流向他，他不必像成家的孩子那般争宠，不必掩饰自己的情绪，只要他想要的，就唾手可得。
　　成瑾瑜不再看他，他身边的人络绎不绝，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私生子上前。
　　不断有人把名片往成瑾瑜手里塞，说辞也不外乎多多引荐，成瑾瑜听得烦了，便自己看展，这种场合，也轮不到他做什么。
　　“姑娘，一晚上多少钱？”一个光头对跑车身边的女孩说。
　　女孩没说话，瞪了他一眼。
　　“嘿！你别给脸不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光头说着，便开始上手摸姑娘的胳膊。
　　成瑾瑜皱着眉，眼神里都是厌恶。
　　没有犹豫，成瑾瑜走上前拉住光头，“李总，咱们之前那个项目，再谈谈？”
　　光头看到对方是成家的人，一脸谄媚的附和“小成总，上次送您那人参，还满意吗？”
　　成瑾瑜笑着点头，身上多了些生意人的样子。
　　姑娘身边凑过来几个小姐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一直听说成家有位影后的孩子，想必就是他了。”
　　“他可真好看，比偶像剧男主都好看。”
　　“他妈妈可是公认的美女，这基因不好看就怪了。”
　　方赫霆站在远处，把整件事尽收眼底。
　　对工作人员说：“告诉你们方总，以后不要做姓李的光头的生意。”
　　工作人员应下，心里想着，这人完了，方家不做的生意，财路直接没了。
　　方赫霆嘱咐过后，眉目间才有了缓和，。
　　晚间酒会，来的人都是京城的世家少爷，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方家的面子要给，是某种正确。
　　方赫霆看着成瑾瑜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便两步并三步的走到了他身边。
　　“我发现，你人真的不错。”方赫霆打趣他。
　　“你也挺善良的，人家李总好歹是买票进场，你是直接把人家架出去了，方家赶出门的人，谁还敢用。”成瑾瑜嘴角难掩笑意。
　　没等方赫霆说话，一群人便围住了他。
　　“方总，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方总，令堂可有一阵没去温泉疗养了，这可不能断。”
　　大家极尽谄媚，方赫霆又恢复了生意场上滴水不漏的样子。
　　成瑾瑜收了笑，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不是小成总吗？”说话人语气里满是戏谑，像是见到了什么稀罕物件。
　　成瑾瑜礼貌性的微笑点头，换来的是人群里鄙夷的冷哼，这群人一贯是会看人下菜碟的。
　　不知道谁说了句，“成家是没人了吗？这种场合让一个私生子来，未免太不拿方家当回事儿。”
　　方赫霆听着，冷了脸。
　　他站在成瑾瑜身边，掷地有声：“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成瑾瑜，在做AI项目，我的合伙人。”
　　此话一出，一群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成家的商业帝国，只是一切都在成家长子手里，从不听说小成总也又有涉及，
　　大家举杯庆祝方赫霆新项目成功，方赫霆一杯接着一杯，像是得胜的将军。
　　成瑾瑜看着他举杯，觥筹交错，心想：不愧是大院血统的孩子，真有点那个意思。
　　方赫霆一米八八的身高，眉目硬朗，山根有着祖辈秦人的特征，他的嘴型很好看，是那种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眼睛的硬朗。
　　成瑾瑜看着他，方赫霆转脸问他：“小成总，那祝我们项目顺利？”
　　成瑾瑜笑得好看，那是南方男子温润如玉的样子，“方赫霆，项目顺利。”
　　成瑾瑜说着，刚要和方赫霆碰杯，就面对面被方赫霆拥在胸前，方赫霆在他耳边说：“瑾瑜，送我回去吧，我醉了。”
　　说着，方赫霆拍了拍成瑾瑜的背，那是属于一种官方性的动作。
　　成瑾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拥，有些宕机，又点点头，对方赫霆说：“我送你回去。”
　　成瑾瑜看着他与现场的熟人一一告别，随着他去了车库。
　　“都喝了，怎么开？”方赫霆靠在车头前，衬衫领口解开了三颗。
　　“打车回去吧。”成瑾瑜打开手机。
　　方赫霆没有反驳，看着昏暗灯光下的成瑾瑜，悠悠的开口，”他们嘴那么不干净，你怎么忍得。”
　　成瑾瑜抬头看着方赫霆，“那他们说得不也是事实吗？”
　　成瑾瑜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要去新加坡了，去国立读书，顺便创业。”
　　方赫霆愣了一瞬，说道，“没事，过些日子我正好也去新加坡，有几个会呢。”
　　成瑾瑜定定的看着他，“你真挺有意思的。”
　　方赫霆苦笑着摇摇头，“得了，真的有需要，打我电话。”
　　他走过去把成瑾瑜手机抢了过来，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又说：“有意思、善良，这都什么词儿。”
　　成瑾瑜听着他的吐槽，自己也忍不住为这些古朴的词汇笑。
　　方赫霆把手机递给他，眼里有说不清的情愫。
　　成瑾瑜安慰他：“你来新加坡，我招待你。”
　　方赫霆突然笑得花枝乱颤，“行啊，我也体验体验座上宾的感觉。”
　　两人说着，出租车到了。
　　“师傅，送他回东城，我回西城。”方赫霆对司机说。
　　司机点点头，车走在高架上，二人无话，电台里传来歌声：

　　年轻时，遇到喜欢的山
　　我会带着他到处行走
　　带一座山去拜访另一座山
　　像是带着长江去拜访黄河
　　黄河有时云游未归，唯有河床
　　山有时也不在，留下我们......

　　方赫霆听着歌手刘森的《还山》，跟着哼唱起来。
　　夜景在他们身后远去，高架上路灯通明。
　　一曲唱罢，成瑾瑜在后座对他说，“你还听这个？”
　　方赫霆坐在副驾驶，打开车窗，风灌进来。
　　“你也听？”风吹着方赫霆的发丝，很舒服。
　　“偶尔。”成瑾瑜看着窗外，想到自己前些年浩浩荡荡拉起的乐队，又因为被说不务正业解散的场景，怅然若失。
　　歌手、乐队、戏子、这些词汇在成家，都属于不入流的行业。
　　方赫霆看着后车镜中的成瑾瑜，对他说，“我大学时，组过乐队，玩摇滚，后来毕了业，做生意，就不碰那些东西了。”
　　成瑾瑜依旧看着窗外，对他说，“我们挺像的。”
　　方赫霆不再讲话，他明白成瑾瑜说得像，是什么意思，家族、使命、体面、有些事不是他们想与不想的问题，而是身不由己。
　　那些被压抑的焰火，总有一天要噼里啪啦的响。
　　车停在成瑾瑜小区门前，下车之前，方赫霆对他说，“我们是很像。”
　　成瑾瑜笑着，下了车。
　　方赫霆回了家，躺在床上浏览着成家那些花边新闻。
　　他最初觉得自己对成瑾瑜见颜起意，但这几日的相处，他觉得不是，成瑾瑜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一块美玉，他温温凉凉，但眼底有不灭的焰火，那焰火像是一种吸引，让方赫霆想不断靠近，直至与他一同燃烧。
　　方赫霆沉沉的入睡，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的做。
　　在梦里，成瑾瑜贴在他耳边说：“方赫霆，我走了。”
　　成瑾瑜不断地重复这一句话，直到方赫霆被家中保姆叫起来吃早餐。
　　方赫霆醒来，摸着自己的眼角，还挂着眼泪。
　　“赫霆，怎么了？做噩梦了么？”保姆把毛巾递给他。
　　“没事，可能最近太累了。”方赫霆看着镜子中自己，心中有说不出的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