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色诱人》初意霖霖

6、接近她

　　临近下班高峰期，夜幕逐渐落下，A市主干道开始拥堵，有行人背着包匆匆忙忙赶路，红绿灯交错，车流里偶尔响起刺耳的喇叭声。

　　道路越来越堵，车载地图机械的女音提醒她前方事故发生，请小心驾驶。

　　等到机场时，已经彻底没有了太阳光亮，余留机场灯火通明。

　　柴槿知将车停在车站口临时等待区域，从主驾驶下车，绕过车头又坐上副驾驶座，从扶手箱摸出一本漫画书，随意翻开后盖在脸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补觉。

　　柴远知刚出站，便看到了熟悉的车身，他大步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内的柴槿知刚进入浅眠，便听到车窗和骨头敲击在一起的清脆“咚咚”声，她移开脸上的书，倾身到主驾方向解锁。

　　柴远知打开后座，将包随意丢进去。

　　他穿着黑色大衣，头发乌黑发亮，眼神略带疲惫，一开口：“死丫头，就知道让你哥疲劳驾驶。”

　　柴槿知坐直身体，无视他的话，侧身把手伸向后座的包，一把抓在手上，拎到腿上。

　　熟练的打开拉链，没有发现好玩的东西，又把包丢回后座。

　　整个动作漫不经心，看起来极不尊重包的主人。

　　柴远知无语：“对我的包好点。”

　　柴槿知：“快开车吧你，妈妈在家等着一起吃饭呢。”

　　说罢又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补觉。

　　车子混着夜色驶入车库时，柴槿知将将醒来。

　　车库灯光昏黄，兄妹俩人一前一后走上电梯。

　　“听说那个被你踹掉的前男友搬到隔壁了？”

　　“你听谁说的？”

　　“你管我听说谁的？”

　　柴槿知：“……”

　　……

　　柴远知从厨房端出两碗泡面时，柴槿知正躺在沙发上看漫画。

　　“过来吃饭。”

　　“哦。”柴槿知嘴巴回应但身体没有动作。

　　“快点，谁吃的慢谁刷碗。”

　　泡面的味道真的传到柴槿知鼻尖时，她咽了咽口水，慢悠悠起身坐到餐桌前，还不忘回怼：“都多大了，还拿这个威胁我，无聊。”

　　柴远知：“也不知道谁说妈妈在家等吃饭，催的我没注意到家门口了还闯了一个红灯。”

　　柴槿知咽下嘴里的泡面，努努嘴，还没来得及说话。

　　柴远知：“你倒是聪明，还知道开我的车去接我。”

　　聪明，百度解释是用来表达对待人事物有着好的想法和正确的逻辑，一般是用来赞美的词语。

　　但此刻很显然不是夸赞的意思。

　　柴槿知默不作声，默默干饭。

　　柴远知还想说些什么，抬头看见对面的人专心干饭，理都不理的时候噤了声。

　　最终还是以柴远知做饭、刷碗告终。

　　……

　　柴槿知最近很累。芦苒苒在临市搜寻食材，所以她最近一直在江南里帮忙，用晚上的时间画画，机场那短短补觉的时间根本不用缓解疲劳。

　　她准备泡个澡。

　　浴缸放满热水，加入玫瑰精油，没一会浴室雾气升腾，五脏六腑都舒展开来，她舒服地直喟叹。

　　手机传来讯息，是漫画网站的通知。

　　“A市漫画征稿。

　　主题：童年时光，呈现形式不限。截稿时间四月三十日，获选作品可获得丰富奖金，优秀者更有可能成为春生签约漫画家。”

　　柴槿知快速看完，默默记下截稿日期，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居恒泽接触多了，此刻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脸。

　　最近他的举动实在莫名其妙，她猜不透，也不想去猜。既然当年决定和他分手，现在也不想因为他突然的出现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

　　现在一切都在好转，江南里的营业也日趋稳定。

　　柴槿知睁开眼睛，双眸仿佛被雾气打湿，略带忧伤。

　　她轻轻叹了口气，明天该去看看柴松岳了。

　　......

　　第二天一早，A市养老院。

　　柴槿知昨晚泡完澡后入睡也比平时早些，今天一早没等闹钟叫醒，六点半就悠悠醒来，彼时天蒙蒙亮。

　　她挑了一身白色针织连衣裙，外搭一件黑色大衣，踩着深色高跟鞋，出门前还特意画了淡妆。

　　养老院门口的柳枝已经抽出嫩芽，春天到来的暗示愈加浓烈。

　　她站在台阶前，深吸一口气，捏紧包包，向里走去。

　　右行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第二间便是柴松岳的屋子，她到的时候门敞开着，屋内在工作人员的打理下干净整洁。

　　见人不在，她转身前往后院。

　　三年前，柴槿知专业课刚结束，正在赶往选修课的路上突然接到了律师的电话，律师言简意赅，直言柴松岳让她马上回家一趟。

　　等她到家的那一刻，柴松岳、柴远知、律师、柴母四人在客厅正襟危坐，神色严肃。

　　仿佛就在等待她的到来。

　　她走进柴母，发现母亲眼眶泛红，仿佛刚刚哭过。

　　律师翻开手上的资料，开始诵读。她这下才听清。

　　柴松岳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女人刚有孕便闹着他和家里这位离婚，不然就扬言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柴松岳老来得子怎么舍得让她打掉孩子，便马不停蹄回来办理离婚手续，分割家产。

　　柴母看的通透，这婚离的比他想象中顺利。

　　可是天在做人在看，柴松岳很快查出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外面的女人也很快离开了他，还骗走了他辛苦分走的一半家产。

　　至于那个孩子，不过是那个女人用来哄骗他的手段罢了。

　　她每月会来探望柴松岳一次，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在他片刻清醒时，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厌恶，以及向他展示自己越来越好的生活。

　　这会的阳光比柴槿知出门的时候足些。

　　她看到柴松岳的时候，柴松岳一个人在太阳下，神情呆呆的，看不出清醒还是糊涂。

　　她面无表情地挡住了柴松岳的阳光。

　　他一开始还呆呆的笑，像个未开智的幼儿。可是许久晒不到阳光后，他开始变得暴躁，用力挥舞着双手想让她走开。

　　柴槿知冷笑，微微侧身，挡住一半阳光。

　　两个眼睛感受不一样的光明让柴松岳不舒服，他试图站起来，赶走柴槿知。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男人的手臂撑着轮椅把手，微微抬起身使劲推开柴槿知，她一时不察，退后的时候踩到了石头，高跟鞋微崴。

　　柴槿知微微蹙眉，看他冥顽不灵的样子心软和恨意一起涌上心头，睥睨他一眼转身离开。

　　养老院地势偏僻，柴槿知站在路边等了一会才等来出租车。

　　刚上车，司机再次和她确认目的地，柴槿知“嗯”声确认之后转头看向车窗外，车窗玻璃有灰尘，窗外风景也变得模糊起来。

　　大早上的，酒馆应该还没开门吧，司机暗忖。但和乘客再次确认地点后也尽到了责任，无需多次提醒。

　　他熟练地调转车头。

　　红绿酒馆。

　　柴槿知到酒馆门口时确实距开业时间还有两小时。

　　手握黑色皮包，她站在屋檐下等待酒馆开门，却只觉胸口总是有一股气愈浊难抒，刚见过柴松岳，她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反而每次抖只觉烦闷。

　　今天是周六，酒馆比平时早十几分钟开业，她又是店里的第一位客人。

　　这间酒馆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营业时间早些。

　　和酒馆老板也算不上相熟，俩人没有过多寒暄，仅是打酒、付钱。

　　虽然偶尔一次，但她也是不敢把酒带回家里喝的，她担心柴远知“揍死”她。

　　她坐在酒馆附近公园的长椅，喝得有些醉，有点蒙。

　　她迷蒙着双眼看向面前挡住视线的男人。

　　居恒泽一早送完居歆去机场，这会正在附近公园溜狗，居歆叮嘱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千万别偷懒，少溜一次，回头把田园多放你那一次。

　　田园在第二次经过湖口长椅时，突然不肯再走道，蹲坐在地，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长椅。

　　居恒泽以为是它累了，准备带它回小区，视线里却陡然多了一个坐在长椅歇息的柴槿知。

　　她今天一身黑白，浑身散发着清冷感，与一个画面里开满粉色花朵的玉兰树格格不入，也和三年前的她不甚相似。

　　他看两眼便移开双眸，可是蹲坐的田园像认出她来，摇着尾巴抬起小短腿便往长椅处奔去。

　　像是给了他接近她的机会。他微垂眼眸，跟着小黄狗一起走向树下长椅。

　　长椅上的人盯着自己却没有动作反应，直到闻到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酒味，他才反应过来。

　　居恒泽有些新奇，他还没有见过醉酒的她，准确的说是，他没见过柴槿知喝酒。

　　醉酒的柴槿知眼睛明亮，就像森林的麋鹿。

　　“痛。”柴槿知皱眉，似在梦中呓语，望向他的眼睛中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居恒泽看她醉酒无助的表情，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他身体翻涌而出。

　　他轻轻问：“哪里痛？”

　　柴槿知皱着眉重复：“痛。”

　　他轻叹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何事，在听到她痛的那一刻，他还是没办法抛下她一人。

　　想到她上次被咬伤，他单膝蹲下检查。裙边撩开的那一刻，红肿泛青的脚踝映入眼帘，他轻轻用手按压伤口，醉酒不清的人立刻“嘶”了一声试图抽回被握住的脚踝。

　　见状，他复原白色裙边位置，将卧在长椅上的黑色包包悬挂在手臂上，一手托住柴槿知的薄背，一手从身下环住膝盖，将她从长椅抱起。

　　暖暖微风拂过，粉红玉兰花掉落肩头，只一瞬便旋转着落下湮没于绿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