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明星事务所（娱乐圈）》石中梧

5、试探

　　颜哲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助理郝邱平便将周竟的方案和山石的初稿剧本送来了。

　　颜哲先看了周竟的方案，发现对方确实用了几分心思，尤其是其中一条短视频联动电影策划，有点意思。颜哲觉得，方案再完善一下，可以为接下来要拍的电影做预热宣传。

　　将自己的意见反馈给周竟后，接下来几天，颜哲把心思放在了山石的剧本上。把原著和剧本都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他皱起眉头。思量片刻，拿起电话打到山石办公室：“山石老师，现在有空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又说：“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接到电话的山石猜到颜哲叫他什么事，他步伐沉重心情忐忑地走向总裁办公室。交上去的这个剧本，山石耍了一点心机，希望颜哲不要让他失望。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颜哲说道：“请进。”

　　山石推门进来，有点局促地说：“颜总，我来了。”

　　颜哲离开办公桌，走到待客的沙发，招呼山石坐下。见对方落座，便直入正题问道：“山石老师，这个剧本，你满意吗？”

　　“还……行吧！”山石有点摸不准颜哲问题的意思。

　　颜哲追问：“真的？”山石忐忑点头。

　　颜哲心中叹气，不知道这位编剧老师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还是其它原因，每次聊天都是问一句答一句。这样下去，两人是聊不出来结果的。于是他开门见山：“既然这样，我有几点建议。”

　　“请指教。”山石正襟危坐。

　　“指教不敢当，只是觉得有些地方，应该修改一下。”

　　颜哲翻开剧本，指着他做过标注的地方对山石说：“催婚催生婆媳小三撕逼元素大乱炖，这些桥段太狗血；这些地方有些失智，根本不像人物本身会做出来的事情。”

　　“前面用大量篇幅展现男女婚姻甜蜜，但是妻子怀孕后，男主一下就变成了忙于事业，对妻子不闻不问的冷漠男，后面甚至出现小三，没有情感过渡，这很突兀，也很奇怪。”

　　“最后一点，剧本探讨的议题是时下特别热门的女性话题，但是又塞进去太多其它议题，导致每个方面都蜻蜓点水，没有重点主次。观众乍一看会觉得，这部电影元素好丰富，什么都涉及到了。回头多思考一下的时候，就发现，好像没什么可深思的。不如聚焦一点做深挖，紧扣一个主题。”

　　山石本来对颜哲的建议不抱期待，此时却是越听眼睛越亮。等对方说完，山石兴奋地接话道：“颜总你说的太对了，我写的时候也很别扭。”

　　“那为什么这么写？”颜哲疑惑。

　　山石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以前公司好多高层喜欢这种剧本套路，每次我按自己想法写好，都会被说没有噱头，要多增加元素。我当时说乱加噱头乱加戏会破坏人物逻辑，但是没人听我的。我不改，公司会找其它编剧改。”

　　所以这么多年，山石在浩瀚影业非常边缘。中途他也想过妥协，但是想到那样的作品，属上自己的名字，他觉得很丢脸。

　　山石想过跳槽，然而他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编剧，其它公司也不怎么看得上。再加上整个华国影视圈风气都这样，去哪家公司都一样。

　　后来，他就一直在公司做着镶边编剧，帮着其它编剧写一部分剧情。有时候别人心情好，给他个署名权，好多时候他连个署名也没有，不过拿点补贴金。渐渐地，他变得麻木，日子就这么混下去，毕竟40多岁，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折腾不起。

　　直到浩瀚高层动荡，公司重组，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留了下来。前几天，颜哲开会的时候突然提出要看剧本，山石回去后，看着手中的剧本，便做了这个决定。

　　“后来有些作品，剧本乱七八糟，播出后，虽然口碑不好，但营销好，有话题，播放数据还不错。”山石继续说。

　　最近十年，确实有很多作品，剧情稀烂，但是因为营销，以及故意选取的热度话题炒作，收视率票房都不错，甚至有的还成为年度剧王、年度电影。那些作品颜哲看得直皱眉，如果那样的作品是自己公司做的，他只会怀疑自己的审美，质疑自己的品位。

　　“颜总，我以为你要看剧本，也像以前那些人一样。所以这次……”越说到后面，山石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所以这次，你故意把剧本改成这样，试探我？”颜哲帮他补全后面的话。

　　“颜总，你看出来了。”被人看穿心思，山石有点尴尬。

　　最开始，看完剧本，颜哲很失望，觉得公司最后留下的这个编剧，可能是找不到其它工作，被迫留下。但是等颜哲找出山石以前编剧的作品看完后，他发现对方以前的作品很有灵气。

　　哪怕给别人镶边打下手，山石负责的部分都是很可圈可点的。这次拿出来的剧本，明显水准之下。颜哲刚开始想不通，难道江郎才尽？直到和山石面谈，才想到对方可能是想试探自己。

　　“你前面那番话和态度，我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颜哲无语道。

　　山石有点不好意思：“颜总，请你莫见怪。”

　　颜哲摇头：“不会，但是剧本你要好好改。我不会像其它高层，胡乱干涉剧本创作，但是写得不好，我会直接毙掉。这是公司重组后第一部作品，我希望能打响新浩瀚的招牌。”

　　“颜总，放心，其实我和原书作者晴时雨老师，已经写了一版很有趣的剧本，等下我拿给你过目。”山石既然确定颜哲和以前的高层不一样，肯定会拿出让人满意的剧本。

　　过几天新的剧本送来，颜哲看过很满意，便与王田吉商量拍摄事宜。王田吉看过剧本后，这部作品他不做导演。主要他现在不想拍喜剧，这方面题材他也不擅长。

　　当初开会的时候王田吉没有一口答应，颜哲就猜到了。“王导有其它人选吗？”

　　“有位朋友叫白豫，比较擅长这类题材，我打算请他来执导。”王田吉报出一早想好的人选。

　　颜哲自然没意见，又问道：“制片呢？”

　　“我来。”王田吉大多数时候是导演，但是制片也做好几次，很有经验。这是浩瀚沉寂后的第一部作品，他肯定要亲自把关，把片子做好。

　　王田吉的回答意料之中，颜哲点头的同时，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王导，我也想跟着你学习当制片人。”

　　王田吉一听很高兴：“很好啊，我还想着公司之后要培养几个制片人，你愿意学是好事。这样的话，这片子你做总制片人，我当执行制片就可以了。”王田吉主动向颜哲卖了个好。

　　“不，王导，我在最后挂了名就行了。”颜哲拒绝了王田吉的好意，他觉得自己没必要抢他人功劳，以后等自己清楚制片流程，当总制片人的时候多着。

　　制片人这个角色太重要，是整部影片的筹建负责人，需要统筹非常多的事。从剧组建设到拍摄时间进度管控，资金预算把控到出售影片回笼资金，从拍摄场地考察到演员挑选，整个剧组后勤到影片后期制作等方方面面，总而言之是贯穿影片始终的核心角色。甚至可以说，一部片子的成败，除了看导演编剧演员，制片人也要占很大一因素。因此王田吉见对方坚持，便作罢。

　　两人最后敲定公司投资五千万，做这个项目。等山石他们提交了最终版剧本，王田吉他们便可以将片子备案审查，一边等许可证，一边和他的导演白豫开始筹备剧组了。

　　送走王田吉，颜哲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城市风景。蓉城上空常年有厚厚的云层包裹，阳光淡薄，空气潮湿，让整个城市看起来总是雾蒙蒙。

　　因此凭窗远眺，颜哲只能看到一些建筑轮廓，无法窥见城市全貌。眼前的景象，与颜哲近段时间在影视行业摸索一般，窥见一隅，未知全貌。

　　这一年，整顿好公司的情况后，他认真了解了整个影视行业。他发现，这个行业非常有趣，充满挑战。

　　不过他清楚知道，自己没有创作影视作品的才华，但是作制片人，很适合自己。

　　制片人需要很强的管理能力，这正是家族企业管理人擅长的。但是影视制片这个专业，对于颜哲来说很新鲜，刺激了他前世压抑的爱冒险的因子。前世碍于身体状况，颜哲尽力把一切做得四平八稳，这辈子似乎可以很不一样。

　　在电影筹备期间，一档演技竞技类综艺大火，连一边忙于投资赚钱，一边跟着王田吉学习的颜哲都听说了。他想起公司最近筹拍的电影演员还没定下来，便抽空看了几期。

　　几期看下来，颜哲觉得这个节目作秀的成分太重，只有少数几个演员可圈可点。很多演员背靠资本，在节目组里获得不同的待遇，同时又成为资本的提线木偶，失去了做演员的灵气。

　　因此几期之后，颜哲便觉得没意思极了，不再浪费时间看一堆人作秀。此时他还不知道，节目中的某个人在不久的将来会与他产生交集，乃至更深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