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52赫兹》桃桃玻

9、月考和月老

　　敲诈大计具体实施起来很简单，国庆上映的节日档有一部大制作的科幻电影，孙志远老早想去看了，趁机私事公办地组织了平安是福小团体的第一次线下聚会。许梧刚从英语老师办公室回来，大约得知自己初赛选拔能够通过，心情也很好，点点头应和。“也不是不可以。”

　　何前这段时间很奇怪，跟他们常常说着太忙然后独自行动，具体到底是忙什么？现在初赛结束，饭搭子老同学也逐渐不来找他吃饭，再推辞真是不给面子！宋昭昭皱着眉，“班长，四票对一票，你少数服从多数。”

　　“再说吧，国庆可能家里有别的安排。”何前没答应也不拒绝，糊弄□□用得炉火纯青，拎着手里的单元小结在众人眼前晃荡，“拜托，明天就考试了，你们还在想玩什么？”

　　“考完就放假了啊！那可是8天！”孙志远不服气地嘟囔，被走到门口看晚自习的语文老师附赠个“安静”眼神，吓得老老实实闭嘴。

　　月考前的晚自习用于复习，教室里提前摆好了考场座位，多出来的桌椅都搬到门外，他们五人恰好占了一排坐在一起，一人拿着一份资料在轮流抽背，打着幌子说小话。

　　林安抿出一个酒涡来，抬起眼看他们，何前垂下眼睛避免和他的对视，嘴里一派正经：“继续，这次考不好你才是完了，忘了你和我说你爸妈要给你报三个补习班吗。”

　　孙志远懊丧拍拍脑袋，连带宋昭昭也偃旗息鼓，几人重新把心神都投放回学习里去。

　　得益于陆明每天耳提面命作弊坏作弊悔三代，不尊重考场纪律就是犯罪的前兆堕落的开始，加之周测那个处分很好起了杀鸡儆猴的作用，这次月考风平浪静，连偶尔的课间在饮水机处遇见上次那几人，也无非瞪林安一眼就离开。

　　既没有近道可抄，又关系着第一次家长会，人人还是高度重视起来。

　　随着第二道铃响意味走读生的晚自习结束，林安收拾书包装进一份总结的考点，多余的书放在抽屉没带走。两个女生住得近，一下课就回家了，孙志远倒是老老实实学了两节，看来是真怕报名补习班。“先走了，拜拜。”他摆摆手道别，背着书包准备下楼，清瘦的身影看起来有点孤独。何前两耳不闻，还在看之前的错题本，孙志远赶紧应一句目送林安的背影又瞟回来，“怎么，你跟小平安吵架？”

　　“哪儿啊。”班长盖住答案飞快解出一道题，对了很满意打个勾。

　　strong，孙志远撇撇嘴，这么冷淡，“那你怎么不理人家？”

　　“有吗？”何前若无其事，“还好吧。”

　　“哼。”跟好学生吵架是没有结果的，他竖起书挡住自己，“爱说不说，反正小平安知道得多伤心。”

　　“才不会。”这一句轻飘飘，散进第三节自习的上课铃里去。

　　他们谈话里的主角确实这会还无知无觉，林安坐地铁，又要排队，想起何前带他走的新路，掉头从人群里原路折返出站。即将十月了，这座城市的秋天快要到来，空气中湿度开始降低，穿过鼻腔会有很舒适的凉爽。因为走这条路的车和人和路灯都不多，他不知道这是著名的情侣夜压马路专场，果不其然走没几分钟前后左右半径一米内竟然聚集了三对情侣，换一般人早尴尬得脚趾扣地，可林安不是一般人，所以还是自顾自走。

　　身后传来轻声的调笑，女生的娇嗔和男生的劝哄在夜色里朦胧又暧昧，林安专心致志，生怕错过末班车。这样看来似乎又迟钝得过分，前面的一对少男少女情之所至牵着手走到更背阴的地方，昏暗的路灯是荷尔蒙与情愫最好的催化剂。突然一辆跑车飞驰而过，霓虹灯带瞬间照亮交叠的身影，那终于不再隐藏着什么了，眷恋的眉目与交颈的缱绻，母胎单身汉林安第一次直面爱欲为何。

　　几乎是霎时间他就感到温度由心口迅速上升到脸颊，烧灼得他紧张又莫名歉疚，林安像个线路老化的热水袋不会自动跳闸，轰隆隆又咕嘟嘟，吓得加快脚步穿过这段路，一直半跑到站台。出于教养和礼貌他再也不敢多看，可是仅仅一眼也像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打小电视剧里一播放母亲就会让他去装水的情节，那些他没放在心上过但知道还小就不会懂的情节都突然之间有了具象。

　　而思绪非常自然流畅地让他想起那个叼着牛奶棒的上午，也是一双人，还有宋昭昭笑嘻嘻问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热水袋充电太久将要短路，林安的脑袋却空前清晰，刨除前因后果得到的结论，那个女生跟何前，原来是这种喜欢的关系。

　　喜欢，他点点头，觉得考完试可以和宋昭昭讨论一下什么才叫做这种喜欢。

　　*

　　月考考场分布是根据入学的各科成绩，所以每场教室都不同，几人在考试预备铃打响后纷纷拎着笔袋四散去到对应的考点。严格意义上来说考试虽然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家庭纷争，可是又像早死早超生的槛，管他好与不好都是以后，当下能得过且过。

　　试卷发下来林安铺开先看作文和阅读，萎靡地又翻回客观题等待作答开始，谁叫每次主观题都让他费时费力，不得不提前规划答题的安排。好在高中后应试作文体裁是议论文，这可比记叙文好得多多，以前的每次情感升华他都苦恼，全靠结构完整拿中规中矩的及格分。广播播报完考试开始，考场里安静无比，只偶尔有巡考的老师高跟鞋嗒嗒绕过教室，增加几丝紧迫感。

　　昏头昏脑写完出来，林安看见隔壁考场的宋昭昭蹦蹦跳跳朝他招手，男生避开人群挤过去被一把拉住，“走走，直接去食堂小梧他们帮我们打了饭！”

　　许梧的考场在四楼，比他们去食堂更近，宋昭昭上一秒还在沾沾自喜自己颇机智，下一秒反应过来就有点抱歉，林安对肢体接触的抗拒他们都深有体会，一时忘形！她吐吐舌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啦。”

　　“没关系没关系啦。”他不在意，也跟着调皮吐吐舌头，倒是一瞬面目如上色的画布一样，周遭都亮得跳了一跳。宋昭昭早就觉得林安长得不错，最近更是看他格外顺眼，两人去饭堂的路上不知怎么媒婆心大起，预备亲上加亲。“你说小梧怎么样，”两人下楼梯，她酝酿半会出其不意神神秘秘地发问。

　　“小梧？”下午考历史地理，林安刚把考点拿出来，打算吃完饭午休看，“好。”

　　“那假如，”她挤眉弄眼，“要你在班上喜欢一个人，你觉得她怎么样呀？”

　　“喜欢？”这个概念很新鲜且有一定的冲击，林安皱起眉思考，人是相当诚实不耍心眼，“我还不知道，要想想才能告诉你。”

　　“好好好。”她挺乐，又觉得自己欺负了小朋友，“考完再说，考完再说。”

　　三天考试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放假前一天的最后一场，马上就要解放了，教室里躁动不安。孙志远重新把敲诈大计提起来，“2号我们去看电影，行还是不行你给个准话班长。”

　　“不是的，”许梧露出无奈的一点笑意，“你看前面，that，这个标志意味填什么，你怎么又记错了？”林安拿着平时小测的试卷努力抱佛脚，可惜语法真是抽象的东西，学来学去也半通不通，脸皱成一团。

　　何前不置可否，闲适地伸出一双长腿霸占过道，孙志远懒得理他，转头问林安，“小平安去不去？”

　　“啊？”他呆呆地抬头，看起来懵得可怜，宋昭昭立即打辅助：“我和小梧都会去的！”她惦记着那郎才女貌的爱情神话又磨林安，“安安也去啦，对吧。”

　　“好的。”人也没脾气，说去就答应，还很善良转移矛盾，“何前也去吧，昭昭讲想吃火锅。”

　　兜来转去又回到他这里，何前被他们都弄得没脾气，感觉自己在这儿不存在什么原则和底线，一让再让。

　　“行，去，到时候地址发群里。”

　　“耶！”孙志远欢呼，向班长对着口型说出几个字，看都不必看就是他这几天老挂在嘴边的大八卦，什么大八卦，何前敛目，林安的特殊情况自己从来没和任何人讲过，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对。话说到这里，是否最近的亲疏做得太明显了？主人公天真乐观，被旁观者却看出不少。他分不清那种稀里糊涂的迷惘为何，好像变为卑劣的小人，介意他的不同，又包容他的不同，借由他的不同去贯彻自己的责任感的落点。

　　林安……他不动声色望过去，恰好被捕捉，男生眼睛看向他眨一眨，情态调皮自如，像只狡黠小松鼠。比之最初最初的相遇已经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生动，何前清晰看见自己在里面。

　　那就更不该，不该这样了，利用小孩的信赖和真心，结果只是出于责任感和道德感？他难得感觉情绪无法疏解，鼓鼓囊囊存在心里，涨得一颗心又饱又酸涩，自责自己不是纯粹的朋友。

　　熟悉的考试铃响起，他们都站起来准备走，宋昭昭刚刚给林安两边各贴了一个防蚊贴，美其名曰待会完形填空你别睡着了，林安低头和气笑着，想起来何前招蚊子，从右边袖口撕下来个小恐龙图案的赶前一步用指头摁在他身上。

　　“分个给班长。”他挺满意，还顺手拍了两下。

　　最后一场考试大家都心思思如小鸟，考英语也雀跃，何前转着笔思考书信如何落笔，抬起手臂欲写草稿，动作间闻到艾草冰片与薄荷的清新草药香气，不禁莞尔。150分钟结束预示着八天小长假来临，这场成为收卷最快的一门，陆明摊开笔记本等他们把桌椅归位摆放好，“都到位没？”

　　稀稀拉拉的拖拽声里人人坐定，他大致扫一眼开始照例强调假期安全出行安全，然后是军训安排及后续的家长会安排，一双双眼睛跟十万伏特灯泡似的皮卡皮卡，老师也忍不住笑了，老生常谈的话不再多说，“行吧，注意安全，假期愉快。”

　　“放学啦！”终于等到这句话，再好的学生都立刻弹射起步冲往校门，宋昭昭牵着许梧慢点走，撮合她和林安多讲几句话。

　　“那后天你想吃什么？”女生问，刚考完月考就想做月老。

　　“嗯？”林安跟着他们一起下楼，小心避让开人流，“都可以，虾？”

　　“鱼行不行！我想吃酸菜鱼了，”她想一出是一出，理所当然去问慢悠悠在他们身后的何前，隐形的金主爸爸，“班长你说呢？”

　　林安也顺着话音回头去看，被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扶住肩膀，“下楼看台阶，不要凑热闹。”

　　他是挺乖地应了，女生眼睛眨巴眨巴，怪惊奇的，“咦，安安竟然不躲你。”她本是无心感慨，但成功把几人视线都转移过去，何前下意识低头看自己还没收回的手。林安这段时间真是被他们带熟了，此时也有些恍惚，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接纳，新奇而小声地嘀咕几个字。何前离他太近，自然听很清楚。

　　“平安的。”那男孩这样说，不知道后缀名词接什么，可自己称呼自己名字的样子又像他的小表弟了。一个小朋友。再之后就是他延迟的恍然，原来会躲避他的男生现在已经习惯他的接触，这要怎么说呢？哥们果然魅力四射？他在脑补里淡淡一笑（其他人视角：傻笑），明白林安并不讨厌他，最开始的误会隔了一个月才解开，果然命运自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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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宋昭昭：我是给谁在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