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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一声即出,栖真大大松了口气,任人拉着在雾里穿行。片刻浓雾淡去,前方景象入眼,栖真愣住:“以为此地和神仙岛一样荒芜,没想到……”

      身边风宿恒接道:“有村落。”

      眼见脚下土路延伸数里之外,蜿蜒着埋入远处海边村落,能看到那边稀疏散落的土墙黑瓦。

      栖真疑惑:“既有村落,必住着人,可……”

      风宿恒:“你吃下百答果,看到大宫在村中?”

      栖真摇头:“自然不是。”

      风宿恒:“问问皇兄。”

      栖真这才发现雾里压根没走出旁人,和风宿恒对视,不好的预感骤升,拉着他返回雾中,一遍遍疾声呼唤洛尘和柳絮回。

      没有回应!

      和风宿恒穿过浓雾,成功回到石滩也没见他们踪影。

      这两人像被浓雾活活吞噬了。

      “怎么办?”从雾中出来,栖真气喘吁吁坐到路边大石上,哑声道。

      风宿恒拧着眉,尝试找出其中关窍:“人不会凭空消失对不对?”

      “对!但他们消失了,就在雾里!我们走到这里才多久,没有惨叫,没有动静,他们就是消失了!”

      风宿恒在栖真身前蹲下,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安抚道:“所以他们一定不是‘凭空’消失,一定有原因。”

      栖真深呼吸几次,点头。

      “停在此地于事无补。”风宿恒起身远眺:“不如问问村里人,这岛有何古怪。”

      他语调沉稳,仿若离奇境遇下的定海神针。

      栖真心忖,幸亏刚才雾中被他牵住,若现下只留她一个,真地要疯。

      便跟着风宿恒沿土路进村。

      这村落看起来有些年头,荒凉、无生气,海风吹起主干道上的黄沙,在空中打旋儿。

      走近发现村子不大,四五条碎裂的石板小道,两边布着稀稀拉拉的房舍。有些完整,更多坍塌得没屋没顶。走过时,能瞧见里面同样废圮的天井。

      “荒村,没人。”

      栖真想提议找座完好的房舍进去看看,谁知一转头,眼尾扫到道路尽头黑影一闪,像什么人在暗中窥探他们。

      忙招呼风宿恒一起追去。

      可转过街角,前面空荡荡,什么人影都无。

      “殿下看到吗?”她怕自己眼花,赶紧和身边人确认。

      风宿恒镇定道:“不是一个,是两个。闪得很快。”

      “看来我们一进村就被盯上。”栖真倒是略略放下心:“也好,就怕真荒。”

      风宿恒压低声音:“不管什么人,先揪出来,打听皇兄和柳部像下落。”

      栖真四顾,悄声回:“怎么揪?”

      风宿恒不语,带她在路上走。路过一处青砖黑瓦的房舍,外表看上去简陋,瞧着到是村里最大一间,便抬脚步入。

      说是最大,入内一看也就两进。外间连着土灶,靠灶头的墙边有两口大缸。后面一间卧房,屋中空荡,无桌无椅,床上歪着一张破席。

      风宿恒上前揭开大缸盖子,嘿了一声。

      缸里居然有白米清水,灶边还有柴火,摸着回潮,但明显能用。

      风宿恒道:“不急,填饱肚子再说。”

      栖真舀米在鼻尖闻,犹豫这些还能不能吃,回头就见风宿恒已经卷袖烧柴,用水洗起锅子来。

      这人真随遇而安啊!什么状况都难不倒他似的。栖真神奇地啧啧两声:“君子远庖厨,何况金尊玉贵之人,殿下做这些到熟门熟路。”

      风宿恒撒米入锅,用瓢舀水,盖上锅盖道:“金尊玉贵的只能养在笼中。现下我不动手,就要沈部像来,让个小姑娘照顾一个大男人?”

      太子殿下做事太利落,无她用武之地,栖真袖手站在灶边感叹:“殿下不以身份定尊卑,可并非人人这么想,今日换了别的贵人,少不得就是饭来张口的那个。”

      风宿恒蹲身,加柴进灶,灶头后传来低声:“皇兄在此,也舍不得你动手。”

      话声再轻,栖真也听全了,不自觉翻个白眼。

      每次听太子用这种意有所指的语气提洛尘,她心里就不舒服。

      兴许洛尘在她心中就是天上月,沾不得俗世情爱,更别提有人把他舞到她面前,有意无意捅破她竭力糊住的窗户纸。

      语气便冷下三分:“殿下为何老在兰珍面前提神官长?”

      她甚少在太子面前祭出这种语气,她的身份本就让她不太有机会放纵自己祭出这种语气,像着恼,像含着警告,端看人听不听得出。

      风宿恒从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抬头,脸上是漫不经心般好笑的神情,像没听出来,又低头看顾火势去。

      一时间,灶台边气氛有些怪异。

      栖真干站着,揣摩不出对方心思,又有无处可诉的烦闷,反正帮不上忙,径直出屋去。

      咸湿的海风吹来,没让郁闷减轻,反而更添烦躁。

      在还算干净的外院来回踱步,栖真分析。他这么说,便是洞悉兰珍和洛尘的隐情,可昨日林中他难道没听见她拒绝洛尘的话?为什么此刻还要提及?

      脑里诸多剧情帮不上忙了,她琢磨,眼下是跟太子坦诚交流让他别再传讹好,还是听之任之让时间证明一切好?

      烦恼间,直觉让她察觉异样。

      耳尖一动,凭本能一偏头,有东西擦着她耳廊飞过,嘭一声砸到对面院墙上。

      耳上骤痛,视线回焦,砸来的是块大石头。

      想看看什么攻击她,左肩就被一股牛般大力按住。咔啦声响,整个肩头被生猛地一掰一压,大卸八块似的,左胳膊再不能动弹。

      “放开!”

      屋里的风宿恒飞出一拳,插入她背后与束缚力量间,携着火气,硬生生隔开抓住栖真肩膀的手。

      栖真忍痛看向来人,一时没看明白,眨眼再看,汗毛倒竖。

      鬼吗?

      对方身量高挑,是人的身形,可除脸外,全身连着手部罩在黑袍中,不露一丝皮肤。

      那张脸也太吓人了,明明是人的头颅,却是一张兽面。紫色竖瞳,眼眶滚圆,瞪成铜铃大,张着血盆大口,活像地狱里的黑无常。

      黑袍鬼行动敏捷,不仅挡住风宿恒攻击,身形还飘忽——底下似乎无脚!

      栖真觉得自己眼花,否则青天白日,怎能见到这种东西?

      她失神当口,鬼魂已然放弃硬抗,跃上房顶,引得风宿恒纵身去追。一人一鬼越打越远,期间踩碎多少脆弱不堪的屋顶,栖真只听得一下又一下砰砰瓦片掉落的声音,由近及远。

      视线追着房顶上的太子,生怕他有闪失,这一分神没注意身后,待栖真意识到不对劲,已被一股大力猛然扑倒在地。

      她本能地右手一撑,往旁边闪避,但左肩痛极,结果只翻了个身,来者便骑到她身上,把她扎扎实实压在地面。

      风宿恒说过,敌人不止一个。

      栖真和来人视线一对,顿时冷汗涔涔。

      另一个,分明就在眼前!

      同样一身黑袍,青面獠牙,丑陋非常,不知这鬼在激动什么,嘴里一串叽里咕噜的声音,像说话,也像嚎叫。

      栖真自然不明白它嚎什么,只知机会转瞬即逝,举拳就打。

      看对方恐怖样,总是个厉害东西,谁知这鬼居然不经打,被栖真一拳揍在眼框,吃痛下抓起地上掉落的板砖就往栖真脸上砸。

      栖真偏头躲过,返脚一膝撞在鬼魂背上,直接把它顶趴下,又用右手卡它脖颈,返身一骑调了个上下,轮到她把对方背身压在地上。

      似曾相识的暴力场景,闪电般在脑海窜过,栖真用腿箍着它身躯,捡起那块板砖,狠狠砸上它后脑。

      鬼魂拼命挣扎,被栖真红着眼连砸数下,蹬了蹬腿,直挺挺不动了。

      剧烈喘息着,栖真终是从它身上下来,浑身麻木发软,但理智总要慢慢回笼,她颤抖伸手,想撩开黑袍看看底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手指还未触到,背后一声干嚎,竟是那去而复返的黑袍鬼从房顶一跃而下。

      见同伴被戮,不顾身后挟风追来的一掌侵袭,黑袍鬼只管照着栖真正面来上一拳,虽因风宿恒攻击失了准头,也擦着栖真左肋过去,把她直直打飞。

      黑袍鬼一击得手并不恋战,从地上抱起同伴,几个起落消失在群屋间。

      被风宿恒扶起时,栖真被烟尘迷了的嗓子干痒,想咳又无力咳,耳听一声“撑住”,被一把抱进屋,放到床上。

      栖真喘不上气:“我…干掉一个。”

      尾音没机会说完整,她痛呼出声,只因风宿恒轻按她左肋,就这么一下,疼得她冷汗滋了出来。

      风宿恒明显动怒,撇过来的眸色中明显带着一种不符合他身份的后怕:“干掉一个,真厉害!”说着解她衣带:“看下。”

      栖真用还能动的手勉强阻他动作:“左肩脱臼……能先接回去吗?”

      风宿恒改手摸她肩骨错位处,凶狠狠道:“你怎知脱臼?”语气带着“你在胡说八道”的质疑。

      “原本就是……殿下会不会治……啊!”一声惨叫,竟是风宿恒趁她分心回话之际,拉过她左手,一牵一引,帮她把桡骨正回去了。

      他出手利落,对人体极熟悉的,虽是巨痛,也就痛一瞬。栖真试试左手,果然能动了。

      “太子殿下什么不会?”风宿恒不悦:“另一处。”

      栖真抹了把汗,抬手时牵动腹部,痛地嘶嘶抽气,还嘴硬:“没事的…就不看了吧。”

      风宿恒稳了稳语调,试图说理:“不看怎么治?断了骨还要上板子,也你自己来?”

      栖真声音弱下去:“也…不一定就断了。”

      风宿恒带上点哄,语气不容置疑:“你即认我为师,师父帮徒弟治个伤而已,原本就没什么的。况且我知你心仪皇兄,我对你也没别的意思,就看一下。”

      栖真真是无语。

      都忘了疼,声音里透着冰,就差啐他:“想做媒也别找神官长,乱点鸳鸯谱。”

      总觉对方有气,也不知因为一个要看伤一个不让看,还是一个存心说一个要撇清。

      见她姿态防备,风宿恒心道还不如凶神恶煞有效,当下不容分说解她衣裳。

      这举动触了栖真逆鳞,她浑身寒毛竖起,就差痛喊一声别碰我。可怎敢对太子撕破脸?只咬牙逞个口头痛快:“我和神官长真一对儿,一路上殿下拉我做什么?把我和絮回换换啊。”

      “光天化日,帮你们避嫌。”

      也不知什么理,总是自成道理。风宿恒难得在她话里分神,目下却是褪袍后露出的肩头和胸口,磕磕碰碰的淤青,开花似地布在雪白的身躯上。

      “忍着点。”伸指沿乌青按压,探完松口气:“还好,没断。若我法术在,疗愈术便能治好,现下要吃些苦头。”

      栖真浑身烧起来,内心涌上写满拒绝意味的颤栗,别过头紧闭眼。

      太子好意帮忙疗伤她知道的,但也清楚自己忍不了肌肤相触。生理上的不适没法跟人解释,唯有难以呼吸的酸涩顺着摈住的气息泄露,忍得狠了,出口的话失了分寸:“我苦我的,关殿下什么事?”

      “你对皇兄也这态度?”风宿恒帮她拉好衣服,见她左耳破皮,糊了干涸血迹,便拿帕子去缸边浸湿,回来为她擦拭。

      觉出耳廊被碰,栖真惊恐睁眼。

      风宿恒手还伸着,解释道:“出血了,擦下。”

      “我自己来。”栖真忍痛抢过帕子,敷在耳际,恨不得他弹开十里。

      敷一会儿血化开,耳廊上干净不少,耳朵却受刺激,血红血红的,连着耳根一路晕到白净的脖颈。

      栖真觉出对方视线在她身上待的时间长了些,好像忘了要避嫌,气急败坏瞪他一眼。

      眼神明明透着无措,偏要整出冷静自持,风宿恒接过帕子去清洗,回来敷在她左肋:“肿起来了。”

      “骨头没断就行。”

      他又撩她小衣,栖真语气越发不善,只在心里安慰自己——这男人是再安全不过的绝缘体,别把他当异性看,当下别话重提:“那东西去而复返怎么办?”

      风宿恒不看她了。她几岁,他几岁?有什么好看?

      回去灶边理粥,片刻外间才传来平常声音:“守株待兔,等鬼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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