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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消毒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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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总是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低眉躬身的人群，散发出一种迟缓而病态的气息。让进入其中的人也不自觉开始反思自己的健康状况。
许沉舟随着人流来到病房外，房间里的老人吃过药刚睡下。他看了眼站在门外的原身问道，“不进去吗？”
对方目光迟疑，目光停留了很久，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摇摇头，“算了，迟早都要死，原先也没熬过这个冬天。”
见对方这样回答，许沉舟也只得回以沉默。上辈子时，他在医院送走了许多人，到最后自己也成了这里的常客。偶尔也会担心自己有一天病重，是否会有人送自己最后一程。他没有固定的伴侣，没有孩子，从前相依为命的父亲也已经离开。那时候他还会自我安慰，肯定有的，毕竟我这么有钱。直到死亡真正降临，他才意识到离世前的人需要的并不是送别，而是给他们一条生路。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小舟，我终于要去见你娘了，照顾好自己。”
已经被病痛折磨得虚弱苍老的父亲在那一刻也终于显露出久违的活力。可以见到早逝的妻子，那是独属于他的生路。
许沉舟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直到对方驻足许久后低声开口，“走吧。”
一场没头没尾的探病就这样结束了。走到离开医院大门路经的小花园时，原身突然发问，“我是不是特别冷漠，抚养我长大的奶奶就躺在那里，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好像那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许沉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冷漠是有一点，但终究是旁人的事情，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原身死时只有21岁，成为那样性格的人并不是对方所选择的。
那道身影紧接着开口，像是想甩开责任般辩解，“她对我不好。”
“她小时候气不顺就打我，说我是害人精，难怪没人要。还说要不是没办法，肯定就把我送到孤儿院里。”
对方嘟嘟囔囔，就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孩，“所以我也不喜欢她，从小就不喜欢。”
“可是她还是死了，就在今年冬天，下了场雪，然后她就死了。”
“苍兰市明明很少下雪。”
“是不是人的命运都已经被安排好，再怎样挣扎都改变不了。”不觉间，他在说话时已经带上了哭腔。
许沉舟看着对方，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手却穿过对方的身体，什么也没摸到。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毕竟上辈子在他死前时光机都没被发明出来。思绪纷乱，沉默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他下定了决心，“可以试一试。”
原身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试一试，命运是否不可改，”许沉舟的神情激昂起来，眼神里也带着光，“从秦卫言那里试。”
“要怎么试？”原身发问。
“试一试，秦卫言是不是非他的白月光不可；试一试这个世界的许沉舟是不是只能做替身，”他带着笑意，身上散发出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如果命运真的不可改，说明命运需要被挑战者拉下神坛。”
“可是……”那个身影和许沉舟模样相似，但此时若有其他人看得见，定然一眼就能将两者区分开，身影仍然犹豫踌躇。
许沉舟却不理会对方的顾虑，自顾自道：“将事件的结果归因成命中注定，那么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人们付出的努力和辛苦岂不成了玩笑？世上的事本不该有什么命中注定，如果有，那只能说明它的挑战者还没有出现。”
而他，并不畏惧此类挑战。
他看向对方，目光灼灼，“我们昨天不是有一个初步讨论吗，尝试一下，就算最后秦卫言没有移情别恋，又有什么损失呢？”
原身低眉垂眼，脸上露出笑来，“谢谢你，这么帮我。”
许沉舟也笑了笑，继而说，“因为我也想知道，命运是否不可更改。”
走出医院很远，原身忽然开口，“那现在要怎么办？你都已经从别墅跑了。”
许沉舟沉默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开口，“我也不清楚，我没追过人。”
原身的身影忽然一愣，颜色都淡了不少。
许沉舟摊摊手，“我上辈子很有钱。”
“啊？”浅淡的身影不明所以。
“所以总有很多人会主动到我身边。”
身影的颜色不由得更淡了一些，像是受到不小的打击，他试探着小声发问，想要争取最后一丝机会，“一次也没有吗？”
许沉舟尝试判断那段深埋许久却在最近被反复回想的记忆，似乎也不能算追求，更像是被伪装成猎物的猎人盯上，等着他主动跳进陷阱。
“可能算有一次吧，”这是他第一次语气不再笃定，“不过参考价值不大。”
[许沉舟]打算再说些什么，就见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靠在路边，模糊的身影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坐在后排的秦卫言摇下车窗，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上车。”
许沉舟毫不犹豫摇头拒绝，“不上。”
秦卫言闻言下车，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杂乱的头发也掩盖不住对方英俊的容貌，他发现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会被对方吸引，这个长相漂亮的男孩，就是不怎么安分。
“为什么跑？”他开口问道。
对方像是听到什么引人发笑的笑话，嘲弄的笑从脸上一闪而过，言语间带着阴阳怪气，“秦氏企业最近涉足监狱行业了吗？托您的福，我倒是最近没能按时看新闻。”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对方挑了挑漂亮的眉毛，回言发问：“为什么不跑？”
接着不等秦卫言开口，许沉舟接着说：“被关起来的人不是秦少爷，您自然不清楚个中滋味。翻窗会被住在一楼的司机发现，从花园正门跑管家会第一时间看到，只有你回来那天，他们才会放松看管。”
“当囚犯的滋味并不好受，”许沉舟说着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手里把玩着塑料打火机，“以前的我脑子不清醒，给秦先生造成些麻烦和误会，我道歉。”
秦卫言面色逐渐阴冷下来，“给我下药，求着我包养，现在又说是误会？许沉舟，欲擒故纵的把戏玩过头了。”
许沉舟呵呵笑了两声，点燃烟吸了一口，双指夹着烟蒂道：“年轻人总有脑子不清醒的时候，秦少爷该不会记恨这点小事吧。”
“你想要什么？”秦卫言不接对方的话，转而发问。
许沉舟手指无意识弹了弹烟灰，似玩笑般开口，“结婚怎么样？”
“不可能，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出意外地被否决了。
他倒也不气馁，讨价还价，不先出高价，对方怎么回砍，有来有回才是买卖，“养情人，总是要花钱的，秦少爷以前大概没养过不清楚行情……”
许沉舟正在心里计算着把自己打包卖了值多少钱，算来算去总觉得他许老板该是无价之宝才对。就听秦卫言说：“三百万。”
许沉舟不答。
秦卫言再次加价，“五百万，一年。”
许沉舟笑着反问，“秦少爷的白月光只值这点？”
“只是替身，”秦卫言的语气带上了愠怒，“一千万，人要懂得知足。”
许沉舟开口，“三千万，”不等对方拒绝，补充道，“过段时间我会开一家科技公司，秦总可以用融资方式注资三千万，占股30%，不干涉公司决策。”
秦卫言不由发笑，“你觉得你的公司市值一个亿？”
“会推出一款APP，校园拼，帮助大学生拼单购物。大到四级网课或是回家机票，小到化妆品晾衣架口红，用团购方式降低价格。假设单次团购两万提卫生纸，直接从供应商或者厂家拿货的价格可以比超市低4成，化妆品或鞋帽衣服，价格还能更低。从我在的学校开始推广，如果能囊括全国70%的大学生，将是近五千万用户的大市场。”
对方侃侃而谈，似乎准备了许久，倒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印象里的许沉舟是个十分漂亮却不清楚形势有些瑕疵的花瓶。如今倒是亮眼了几分，但秦卫言仍旧认为对方的想法不切实际，接着发问，“前期除了推广，仓储成本运输成本仍然很高，但市场会局限在校园里，不见得能收回成本。”
“不需要仓储，”许沉舟开口，“就像网购，找愿意发货的商家，大部分学校都有收快递的驿站点，学生可以自提。”
“你想做网购平台？”秦卫言摇摇头，“最近市场上倒是出现了不少电商网购平台，不过还没有哪个平台能超过神灯购物。”
神灯购物是这个世界里类似淘宝的一个网购平台，许沉舟这段时间一直在搜集这些信息，上辈子他也投资过几家电商公司，自己的公司也涉足过电商，有做起来了，收益十分亮眼；也有做的一般，竞争失败倒在洪流里的。电商平台的运营模式他倒是很清楚，不过现在连app的影子还没有，运营思路说得再多也只是类似骗钱的ppt。
“秦总可以先考虑，我也不想空手套白狼，不妨看到实物，秦总再决定。”许沉舟开口。
秦卫言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发笑，“你现在不就是在空手套白狼？如果是在办公室看到你这份商业计划书，那我不会投。”
“不过现在，我可以考虑。”
这话讲得颇为暧昧，许沉舟差点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想法。转念一想，这人对自己还真是有什么想法。一时间，许老板也有些感伤，自己的大脑有一天居然会不如屁股值钱。又觉得这个人买椟还珠，毫无眼光。
“那秦总慢慢考虑，我回学校了。”投资人有意向，再多说反而不美，不如抓紧做出成果给对方看，拿钱才更容易。
秦卫言则下意识皱眉问道：“回学校做什么？”
“回学校机房，写程序。”这话说得坦荡光明，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现在穷得连电脑都没有的事实。
“跟我回去，我给你买电脑。”秦卫言霸道总裁般大气开口，仿佛买的不是电脑，是三万亩的鱼塘。
许沉舟二话不说立马拒绝，“不去，你那个破别墅不让出门还没饭吃。”
“什么时候不给你饭吃?”秦卫言问。
许沉舟想了想改口道：“秦少爷那位管家完美贯彻了您的吩咐，饭菜都按着您白月光的口味做，我糙人一个，吃不惯细糠。”
秦卫言听到这话都气笑了，“有求于我就叫秦总，用完了改叫秦少爷，许沉舟你是属狗脸的吗？”
许沉舟心道他还没委屈，对方怎么就委屈上了，呛声回道：“管家先前说过，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陈叔说得没错，你是该认清自己的身份，”秦卫言倒觉得理所应当，人和人是有差别的，“你看样子是不服气？”
不过秦卫言想着，小情人总是会发些莫名其妙的脾气，哄一哄就当情趣，遂安慰道：“我回去会和陈叔说，之后不必再禁足，想吃什么都可以。”
许沉舟垂眸，不再言语。只是觉得这狗屁倒灶该被好好洗刷个干净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