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贝尔家的恶犬》梵厌

2、第 2 章

　　雪后初晴，阳光照在冰雪上，反射出潋滟的光晕。而在古利特庄园的花房中，热烈的郁金香争相开放，骄傲明媚得从未受过风雪的侵蚀。

　　穿着白色蕾丝小洋裙的希贝尔坐在茶几旁喝花茶，她今天梳着高马尾，顶端绑着绿丝绒绸缎，精致典雅中带着一丝独属于少女感的小俏皮。

　　坐在希贝尔面前的则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绅士，他的烟灰色西服已经有些破旧，但面料上几乎没有折痕，应该只穿过几次。

　　“......希贝尔小姐，感谢古利特家族对禾蕾学校的鼎力支持。我们虽然在硬件师资和生源上对比其他学校差一大截，但是大学通过率却常年稳定在68%以上。”

　　一开始接到希贝尔的邀请函时，老校长詹姆先生还是颇为惶恐的。因为禾蕾学校面对的是平民百姓，每年得到的教育补贴也是少得可怜，根本无法入贵族的法眼。

　　可帝国排名第三大的古利特家族二小姐却找上了他们，并且一见面就甩出6千万金币的资助款。这对于禾蕾学校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只是这饼有没有毒就不好说了。

　　镶嵌着蓝宝石的茶杯轻触杯托，上好的瓷器相碰发出的声音瓷实有力。希贝尔微挑柳眉，莹白的小脸带上一丝礼貌微笑。

　　“詹姆校长不必自谦，在去年的学校排名中，禾蕾学校力压群雄挺进前10，这无疑比那些自诩贵族摇篮而吃空饷的学校好得多。”

　　“主要是那群孩子们很努力。”詹姆校长语气欣慰，只是眼神充满无奈。

　　禾蕾学校培养出来的孩子若是放到其他学校当中自然属于上乘，只是人跟人比不能只看人。长兰帝国的阶级泾渭分明，从禾蕾学校出来的最优秀的学生穷其一生也只能爬到中产阶级，根本没有办法跃至上级。

　　这也是詹姆校长的痛。

　　希贝尔用勺子往自己的茶杯里加了一块玫瑰方糖，这是费格斯亲手为她制作的。不太甜，但是糖块融化后会有玫瑰香气扑鼻。

　　“我听说南河谷一带已经对外开放引进，那里虽然边缘蛮化，却跟诸多南方国家接壤。如果这个时候到那里去，日子是过得苦一些，但只要能干说不定会有一翻作为。”希贝尔想了想，像是在自说自话。

　　但下一秒，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微笑说：“当然了，这也是我乱说的，希望詹姆校长不要放在心上。”

　　詹姆校长原本愤懑的脸上突然一愣，瞳孔紧缩，似乎有在认真考虑刚才希贝尔的话。

　　谈完资助事宜后，希贝尔邀请詹姆校长共进午餐。老校长心胸澎湃，为琐事劳烦的脸上焕发荣光。

　　“本不应该拒绝希贝尔小姐的美意，只是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得寸进尺。”詹姆校长从容拿起自己的帽子抵在胸前，恭敬对希贝尔行礼。

　　他的一生中给过很多贵族行礼，唯独这一次略带不同。

　　“詹姆校长为了教育事业兢兢业业，实在是让人充满敬意。”希贝尔优雅回礼。

　　“只是有一事还需要詹姆校长帮忙。”

　　“小姐请说。”

　　又是资助又是暗示良机，如此大的恩情足以让詹姆校长答应希贝尔的大多数请求。

　　当然，这些请求也不能越界，否则教书育人一辈子的老詹姆还是会拒绝的。

　　“我有一位......从小照顾我的女佣，她于两年前不幸患病而亡。”说到这儿，希贝尔垂眸，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泛着粉红，像是沾满晨露的玫瑰我见犹怜。

　　“她在临终前恳请我好好照顾她唯一的儿子，眼下她的儿子已经18岁了，却从未接受过正统的教育，所以我希望詹姆校长能帮帮我，让她的儿子到禾蕾学校学习，也好让那位可怜人在天国如愿。”

　　希贝尔言真意切，说到最后还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老詹姆心里感慨，心说传闻果然有误，古利特家族的二小姐哪里是放荡不端的□□，她明明美丽优雅又心地善良。

　　老詹姆为自己之前的刻板印象感到羞愧，一开始他还对于今日之行惴惴不安，但一番相处下来后发现希贝尔并不如传闻中的那样坏。于是他再次弯腰行礼，真诚捧起希贝尔洁白的手背低头。

　　“乐意为您效劳，尊敬的希贝尔小姐。”

　　送走老詹姆后，希贝尔打了个哈欠，莫名觉得有些困倦。不知道为什么，穿进漫画中的她总是睡眠不足，难道说漫画里的时间维度跟她原本的世界不一样吗？

　　转过身，高大沉默的少年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身后，不动如山。

　　“吓我一跳，你属猫的。”希贝尔把手轻轻按在胸口处，不满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费格斯没说话，薄唇紧抿，赤红色的眼瞳如跳跃的篝火，熊熊燃烧。

　　他盯着远走的詹姆。

　　“他，亲了，你。”

　　希贝尔：“嗯？你在说什么？”

　　“他，亲了，你。”这一次费格斯倒是说的很大声，抿成直线的嘴唇下扬，看起来有些委屈，就像一个被抢走了玩具的孩子。

　　希贝尔感到奇怪，因为这是相处一个多月以来费格斯第一次表露出除了冷淡之外的第二种情绪。

　　“这里礼节，你以后也要学的。”希贝尔抱着胳膊，扬起秀美的下巴，“而且他也没亲我的手背，而是亲了自己的大拇指。这是真正的吻手礼，等以后你跟我去参加宴会，凡是女士在你面前伸手，你都要那样做，知道了吗？”

　　让费格斯学习只是希贝尔的第一步计划而已，她既然已经知道了未来走向，那就让结局来得快一点，毕竟早奋斗早结束早退休嘛。

　　费格斯沉默地盯着希贝尔，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给我说话。”希贝尔柳眉一竖，有些凶巴巴的。

　　“不要。”

　　“什么不要？”

　　“我不要亲其他人。”费格斯小声嚅嗫，刚才那副嚣张的质问架势消失殆尽。

　　“你说过，我是你的，所以我，不能亲其他人。”他说得非常用力，词句也格外清晰。英俊完美的脸上闪过的竟然是认真，就像是单膝跪在公主面前最谦卑忠诚的骑士。

　　希贝尔暗暗一怔，显然是没料想到费格斯的反应。

　　天哪。

　　她暗想，原主调教本事真是高，她是怎么把男人训成忠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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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詹姆办事效率很高，不到3天，属于费格斯的入学通知书就被送到了古利特家族的庄园里。

　　在希贝尔这些天的唠叨攻势之下，费格斯逐渐明白自己要去“上学”。至于为什么上学希贝尔则没说，只是让他好好跟着老师学习，不能偷懒。

　　费格斯作为希贝尔最忠诚的小狗，自然以她马首是瞻。

　　正当费格斯拿着信件准备回希贝尔书房交差时，身后打扫女佣的交谈声传入耳里。

　　“诶，快看，那是禾蕾学校校长寄给二小姐的信。”

　　“天哪，上一次是见面，这一次是写信......该不会那个校长被二小姐拿下了吧！”

　　“可是禾蕾学校的校长年纪很大了，二小姐才17岁。”

　　“哎呀，你是第一次认识二小姐吗？她如此风流成性，传闻中败在她裙下的男人要多少有多少。那位校长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温文尔雅，说不定是二小姐想换换口味......啊！”

　　两个女佣说悄悄话正说得起劲儿，突然身前投来一层阴翳。满脸冷漠，充满杀气的费格斯悄无声息站在两人身后，撒发出来的危险气场让人心生惶恐。

　　“哐啷”一声，女佣手里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那位女佣正想像往常那样呵斥费格斯，毕竟对方是希贝尔买回来的男奴，卑微低贱，在庄园里处于阶级最底端。可是当她要怒视对方时，却被后者如血的红瞳看得心里发毛。

　　不知道为什么，她后脖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种被野兽叼住咽喉的窒息感。

　　费格斯不说话，就是这样默默地盯着她们。高大魁梧的身材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从小养在血腥之地的他比任何人都充满野性。

　　“私下造谣主人，竹鞭罚十。”末了，费格斯薄唇轻启，吐出冷冷的一句话。

　　女佣们一愣，呆滞的表情刚想变成捧腹大笑的嘲弄，但在费格斯安静的注视下，她们根本动不了分毫。

　　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重感爬上她们的肩头，空气变得凝固浑浊，走廊一角旁摆放的古董挂钟竟然停止了转动。

　　女佣眼白充血，姣好的面孔扭曲变形。她们像是被魔鬼控制了一样，一个身不由己的跪下求饶，另一个则拿出竹鞭准备行刑。

　　她们不想这样做，但有人在强迫她们这样做。

　　明白过来的女佣们面如死灰，好像撞了鬼。

　　正当第一道竹鞭即将落下的时候，一声娇喝打断了在场的三人。空气重新变得流通，压在女佣们身上的恐怖消失，可她们的后背早已湿了一片。

　　“你们在干什么？”一位穿着宝石蓝丝绸宽领的美丽少女缓缓走进，她有着一头充满光泽的栗色长发，脸蛋娇美，只是眼神莫名刻薄。

　　“你们两个怎么出那么多汗，被欺负了？”少女盯着女佣们，狐疑问。

　　“布兰琪小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女佣们“噗通”一声跪下，恳求少女的帮助。

　　“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欺负你们了？”名叫布兰琪的少女上下打量费格斯，高傲抬起的下颚让她的姿态格外轻蔑。

　　布兰琪是希贝尔父亲第三任妻子的侄女，她原本出身于一个没落的小贵族家庭，却自恃清高。仗着自己的姑母是现任古利特家族的女主人后就为非作歹，不光长期在古利特家族里混吃混喝，还特别喜欢觊觎希贝尔的东西，凡是对方有的她都想要抢。

　　她跟希贝尔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而费格斯则是其中的一道导火索。

　　当年布兰琪看到费格斯后便惊为天人，开始垂涎对方的美色。于是趁着某天希贝尔不在，布兰琪穿着清凉睡衣前来勾引，结果却被费格斯丢出了门外。第二天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帝都，众人已经对希贝尔圈养男奴的事产生了疲劳，反倒是布兰琪的愚蠢行为惹得他们捧腹大笑。

　　这成为了布兰琪人生的耻辱，让她几乎在大贵族阶级中抬不起头。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希贝尔弄出来的，两人的梁子终于到了不能解开的地步。

　　“说话啊，哑巴了吗？”有姑母在背后撑腰，布兰琪俨然成为了古利特家族的半个小姐。在她的呵斥下，两个女佣面面相觑，终究在默不作声中轻微点了点头。

　　而布兰琪要的就是这个。

　　“啪”的一声，费格斯苍白的俊脸上闪现出一个巴掌印。

　　布兰琪用了十足的力道，刚做的长指甲更是在对方脸上留下了划痕。但尽管如此，费格斯依旧风雨不动安如山。

　　“跪下！”布兰琪喝道，小姐架子十足。

　　她早就看费格斯跟希贝尔不爽，但后者是实打实的贵族小姐，她硬碰硬只会吃亏。可费格斯却不一样，这家伙只是一个奴隶，就算是自己今天把他的手脚给剁了也没什么。

　　“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女佣，你可知罪？”布兰琪指着费格斯，鲜艳的红指甲上镶嵌着名贵的宝石，但看起来尖酸刻薄。

　　费格斯依旧不说话，抬脚就要走。

　　“你站住，你竟然敢无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布兰琪被费格斯的态度给气得半死，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

　　“你是平时伺候希贝尔用多了嘴，所以连话都不会说了吗！”布兰琪继续骂道，她说出的污言秽语难以想象是一个自诩贵族淑女会说的话。

　　一听到希贝尔的名字，费格斯果然停下。

　　布兰琪得意抱臂，接过女佣手里的竹鞭，狠狠打在了费格斯的背上。

　　破空声音而过，薄薄的衬衣被打烂，皮肉划开流出鲜血。

　　布兰琪有些兴奋，隐藏的暴虐因子被激发。

　　“跪下来，我要你像狗一样爬过来亲吻我的鞋底，不然我就把希贝尔纵容下人以下犯上的事情宣扬出去。”

　　“反正希贝尔都这么不要脸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布兰琪吹了吹自己新做的美甲，心情美妙到了极点。

　　只是下一秒，一道黑影划过，她被狠狠打倒在地。簪满了珠宝的盘发散开落了一地，花花绿绿的配饰像极了落汤鸡。

　　“你......”布兰琪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瞪着来人。

　　“你什么你，”希贝尔挑眉，俏脸绷紧，还带着一丝假笑：“布兰琪，披一身鸡毛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你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