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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神饲灵是鬼灵中神仙的克星,以神的灵元为食,很少见。野生的神饲灵没有神识,就知道吃,也是为了吃不择手段,除非是一些修为低弱的小仙,一般天上飞的神仙神饲灵逮不住几个,为了吃,他们会互相残杀,硬生生地把神饲灵一族吃成了稀有物种。

      眼前这只,头大身子小不说,五官扭曲不说,个头两丈高也不说,单就那一双痴汉般的眼神,对惠泽来说就有一种强制的催吐效果。她把昏过去的醉汉丢到墙角处,设了个小结界把人护住。杨凌突然对她说:“将军,上锁。”

      “不会。”惠泽答得干脆。

      杨凌匪夷所思:“回锁阵不会吗?”

      惠泽面不改色:“说实话,我除了用兵打仗其他什么都不会,方才这结界还是刚想起来的,之前跟人学过,第一次用。”

      看来那醉汉可真是个幸运儿。

      杨凌看了一眼门前憨憨的神饲灵,“这东西可很抗揍啊!”

      那只神饲灵突然大开怀抱,满面扭曲的憨厚朴实,笑起来像个傻子,大喇喇向惠泽冲过来。惠泽显然是被恶心到了,一闪身跃到残像身后,抬手一推,神像向神饲灵砸去。

      而这只神饲灵愚钝的很,被砸了这正着,竟还抱着神像嘿嘿傻笑。惠泽腾空而起,俯冲一拳头砸在神像上,神像登时裂成几截。

      神饲灵目光呆滞,胸前多了个窟窿。杨凌见她从躲闪到干掉神饲灵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不做作,画阵法的手都不动弹了:“怎么做到的?”

      惠泽弹了弹身上的灰,道:“无他,唯手熟尔。”

      杨凌不知该作何反应,默默地画好了一个探灵法阵,起身说道:“不止一只,周围至少还有四只,修为都比这只浅得多——将军,您仇家很多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被降神格贬下凡的?”

      杨凌尴尬轻咳一下。那就活该,仇家满仙都了。

      野生神饲灵不可共生,一次出现四五个,必有人设计。此处有三个活物,一个醉汉,惠泽和杨凌。又正逢中元,惠泽灵核破损,法力受阻,若非不得已,只能用武力解决问题。

      背后的人踩点踩得正准。

      “将军刚醒来,或许身体有些不听使唤。”杨凌咬破食指,血滴在手中的弓上,良弓泛着血光,“所以,这些怪物,小神尚可对付过来。”

      话音未落,有两只神饲灵从外面扑杀过来。杨凌着实担心惠泽这两百年真没睡醒,瞬息间跃上房梁,弯弓搭箭,流矢一分为二分别钉在两只神饲灵的天灵盖上,有暗红色的流光从箭尾发出,极其凶悍又粗暴地把神饲灵裹在其中。他手中又有一箭发出,分为七支,钉在神饲灵周围,形成一个精巧的阵法把里面的怪物牢牢锁住。

      惠泽挑眉:“杀旧?”

      此弓,名为“杀旧”。

      杨凌不过是一个术神,怎么会有杀性如此暴虐的法器?

      “好一个良弓杀旧,我还是太小瞧了这位小仙君了。”

      二人同时警惕起来。

      来的这只神饲灵与前三只没脑子的不一样。额上贴着一张“灵”字,遮住了五官,身姿与妙龄女子无异。她轻飘飘跨过门来着地,丹唇未启笑先闻。

      惠泽:杨凌的情儿?

      杨凌:将军的风流韵事?

      灵姑娘抬手拢了拢鬓角的发丝,轻哼一声:“惠泽将军,你我多说无益,早些将命拿来吧。”

      惠泽二话不说冲上前展开肉搏。灵姑娘退后一步,抬手,要从地下向上猛拽出什么东西。惠泽见势收招,抽出剑来斜向下劈,嘲风嗡鸣不止,竟被隔空定住。灵姑娘闪身一手掏向她心口。

      两只箭夹着火光簌簌飞来,灵姑娘却不躲,似是拼了命也要掏了惠泽的灵元。惠泽也不傻,劈手截下那爪子,转身给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她手下力道不减:“这位姑娘,我跟你无怨无仇,是什么原因让你看不开朝我这刀子上贴呢?”

      灵姑娘费力脱身,呛出一口鲜血,怒喊道:“畜生还不来!”

      藏匿着的两只神饲灵应声破墙而入,咧着血盆大口扑向惠泽。行动之迅速让杨凌来不及搭箭,直接将杀旧甩了出去。良弓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飞去,把一只神饲灵钉在地上。另一只眼看着要啃上惠泽了,被她一脚踹飞出去。

      杨凌连甩出数支箭矢,将刚落地的神饲灵兜在一个阵里。他连着五只神饲灵都收拾了,便从房梁上跃下来,看了一眼,探灵法阵,“咦”了一声。

      这附近的灵力怎么乱成麻花了?

      杨凌是一个神奇的术神,论术法,很是平淡无奇,修的也是一锅大杂烩——火水地风雷等等他都涉猎一二。听起来很拽,其实没一个是往精处修的。唯法阵,他在这方面算是个鬼才。所以,就算连皮毛都算不上的术法到他手里,随便搭个阵就能发挥个超常水平。

      探灵法阵他经常用,几百年来还真没见过这种情况,简直比月神抖出的红线还乱。有妖气,是神饲灵的。有灵光,是神仙的。有鬼气,今儿七月半,哪儿都有鬼气。

      但细细理起来却麻烦了。

      浑浑妖气中有一股清晰明亮的线条,有一部分很是凌厉的鬼气被一层浅浅的灵光蒙住,上下也各有不同的灵光包围住他们。

      他只能瞧出一点门道:这里有灵光的不止他一个。惠泽被降了神格,就算有一身法力也无灵光护体。神饲灵更无可能,他看了一眼角落里昏死过去的醉汉。

      ……应该不会是他。

      在他为难时,一道清朗的嗓音从上方传来:“风师驾到!”

      神祠仅剩的房顶被破,一道罡风袭来扬起滚滚尘埃。惠泽被吹得一脸土,脸上被灵姑娘挠出的伤口沾上灰有些疼。

      一柄敞开的伞倒悬在半空,银眸灰发、少年模样的神官倚在其中,撑着伞柄,歪着脑袋搭在交叠的双手上,道:“听没听说过,在我的地盘上闹事儿,可是要交棺材钱的,这位好姐姐。”

      灵姑娘厉声警告:“小疯子别挡我好事,否则我连你一块撕了!”

      齐遥抬手一拨垂到肩头的头发,冲她一笑:“来的可不只是我一个。”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几道裂缝,迅速伸向灵姑娘。她脸色突变,未来得及躲闪,一道影子破地而出,狠狠地扼住她的喉间命门,直接把她掼倒在地,身法凌厉,出言狠毒:“灵姑娘,胆儿挺大的,敢擅离地师府,是本地师——招待不周吗!”

      “朝——槿!”灵姑娘凄厉嘶喊。地师朝槿冷哼一声,撤手退身。灵姑娘在原地蜷缩,痛苦地呻//吟着,挣扎中露出颈项上一道清晰的红痕,是地师刚勒出来的。但更显眼的是上面黑色的咒文。

      齐遥看了一眼,不满地皱了皱眉。朝槿却眼含笑意,姗姗走近灵姑娘,低身扯住灵姑娘的头发:“身带毒咒也敢逃,救你的人本是还真不小。把地师府的神饲灵都放了,灵姑娘,你可险些让我丢了差啊……”

      惠泽问齐遥:“神饲灵是地师府里养的?”

      风师从伞上一跃而下,抬手收了伞,听她的话,便摆了摆手,有些看不下去了,说:“不是养的,是抓来的。这灵姑娘是最为特别的一只。众所周知,神饲灵这种鬼灵很奇葩,自己不修炼,不是抢神仙的灵元就是抢同伴的修为,脑子还不好使。自古以来,这都被认为是神饲灵的本性了。但这位灵姑娘,有神识不说,连她那些虽是不深的修为都是自己修来的。很神奇是不是?咳……本来她是没犯什么事儿的,后来不知为何,就被地师府盯上了。”

      “为什么抓他们?”惠泽问。

      “这我可不晓得了。”齐遥叹了口气,转身对朝槿喊:“地师大人麻利着些,再折腾下去就天亮了!”

      朝槿拍下手上沾的灰尘,朝他们走过来,懒懒道:“杨仙君把阵解开吧,一会儿还要领回去——他们身上有地师府下的咒,不可能再逃走的。”

      她在惠泽面前止步,而后向她伸手。惠泽这才正眼看她。棕色的长辫从颈后绕到胸前,一双眼里除了笑也发觉不出什么来,唇角勾起,整张脸看不出什么柔和。

      “把你旁边那只傻大个给我,多谢了。”

      惠泽一脚把傻大个怀里的烂石头踹开,把神饲灵拎过去。朝槿一手接过,另一只手却突袭向前,半途被嘲风拨开。杨凌也面露愠色:“地师大人,您这是何意?”

      朝槿收手,既不尴尬也不愠恼,慢悠悠转身:“看看你还有没有灵元。别是误伤了一个野神,让帝君斥我办事不力。”而后她又冷笑,“一身鬼气藏都藏不住,这七月十五可真是个好日子。”

      齐遥微一振袖,暗着眼底瞥了她一眼,嘴上却半开玩笑:“地师大人,您这放炮的嘴也该闭一闭了,惹烦了她,您也就别想在仙都待着了。”

      朝槿甩手出来了数条缚魂链,把几个神饲灵都捆在一起,足尖在地上乱画了个阵,笑道:“可未必,影子总该有的。我死了,没人愿意继任地师之位。而且——”她侧首瞄了一眼惠泽,“姜蕤还敢拆了地师府不成?”

      随即身影消失不见。

      齐遥:“呸!疯婆娘!”

      惠泽:“嗯,疯婆子。”

      神祠已塌,风风雨雨都无法被阻挡,某角落里的醉汉睡得安稳,呼噜声不断。齐遥又把伞抽出来,撑在惠泽头顶:“神饲灵都是冲着你来的?”

      惠泽点头:“貌似是。”

      齐遥先是不说话,后又深深叹了口气,明明是个年轻人模样,却叹得颇为老气横秋。他不去看惠泽,抬头盯着伞骨,道:“这么多年,不放下吗?”

      惠泽也不去看他,只是不咸不淡地说:“总共才过了六百年,让我怎么放?六千年,六万年,也不可能放下。”

      倔脾气!倔到没朋友!遇难了也就本风师愿意来帮你!不然谁愿意跟朝疯婆一起!

      齐遥暗暗翻了个白眼,随口一问:“九万年呢?云中君本封印你九万年不生,你这突然醒过来,倒是把整个仙都都吓哆嗦了。也是两百年,也太巧了些……”

      惠泽突然看过来,问:“巧了些什么?”

      齐遥立刻闭上了嘴,在惠泽不怒自威的目光下,他随口扯谎说:“呃……巧在……啊!对!适逢庄怀镜承云中君之任两百年整,听闻帝君要摆宴庆祝,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杨凌有些好奇了:“小神记得,之前不是有怀疑庄君谋夺云中君之位吗?还有好多仙友私下赞同,说是前任云中君,也就是云君先神,是被庄君大人给……否则也不会轮上她这个连灵智都……咳,这是他们说的。现在设宴,有愿意去的吗?”

      真是感谢你了杨仙君!齐遥在心里谢了杨凌祖宗十八代,道:“至少看在帝君的面子上得走个过场吧!”

      惠泽却道:“怕不是庆她任职两百年,是庆我吧。”

      齐遥和杨凌僵住。

      “庆贬我两百年整,为仙界消除了一祸害。”她笑了笑,“可惜没彻底,老子提前活过来了,打了庄君的脸。”

      齐遥:“……”

      我说了些啥!

      庄怀镜继任跟惠泽将军被贬是同一日!人家作为云中君第一次出手就把她封死了!

      齐遥已经预想到了自己被剁了的后果,还没来得及服个软,不料往日那脾气极臭的武神竟然没发火,反而跟杨凌说:“你若想去凑凑热闹就跟齐遥去吧。”

      杨凌摇了摇头。齐遥把伞塞进惠泽手里,说:“这一处是历代风师的地盘,你们若无其他去处,倒可以多玩几日,我有空就下来——本风师要去复命了,回见。”

      惠泽:“回见。”

      风师走后,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手里的伞,抬头一看,伞面上是一朵墨莲。

      惠泽:“……怎么看都不像是齐遥的东西。”

      她正走神,双眼里的刀子也就模糊了,眉间微蹙,双唇微抿,俨然一副温柔模样,加上玄衣嘲风不可忽视,倒有了些许儒将的风度。

      很有欺骗性,因为她本就称不上是个君子。

      杨凌沉吟片刻,问他:“将军,您的神祠为何会在风师大人的地盘上?”

      她回过神来:“我的神祠?”

      杨凌有点怒其不争地看了她一眼。

      把自己家拆了都不知道!

      惠泽也不在意自己的神观被拆,眼下雨越下越大,她却把伞一收,走向角落里的醉汉。总不能让一个普通人顶着个花里胡哨的结界到处跑,她把伞放在醉汉的手边,随后撤掉结界,然后转身招呼着杨凌:“走吧。”

      杨凌刚迈开一条腿,突然看到那把伞上竟然还流转着浅浅的灵光。他惊吸了一口气,偷偷地把伞顺走,掉过头了又拍了拍醉汉的肩膀,小声说道:“抱歉哈大兄弟,这伞你还真收不起。”

      他藏了伞,赶紧向惠泽跑过去,在二人头顶展开了一道挡雨的结界。

      黎明的第一缕晨曦破开了云层,惠泽抬头,眯着眼望过去,脚步渐渐慢下来,最后驻足不前。

      她有好久不像当下这般驻赏人间颜色,各类烟霞他错过了千千万万。

      遥远看到天边晨曦,一团白光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躲在云层后面,一点也不灼眼。雨像是逗人玩儿似的,又小了,牛毛一般从天上随着云层后的白光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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