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线》竹涧鲤

12、Chapter.12

　　余琛白天在学校和周翊辰边插科打诨边刷题，看起来十分放松，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但是一到放学，一出校门嘴角淡淡的笑容就消失了。整个人看起来透露出淡淡的压抑。

　　晚上回家之后，九十点钟的时候余琛的妈妈几乎每天准时打电话过来，询问他的学校生活。
　　背景一直都是医院的长廊，有的时候他的爸爸也会出镜。
　　但是看起来余琛的外公病情没有任何进展。父母看起来越来越憔悴，有的时候语气都带着点不自知的焦虑。
　　我看着余琛努力挤出微笑，说自己在学校一切都好，补习班也没落下。
　　母亲的目光欣慰了一瞬，又被疲惫淹没。
　　电话总是以你要好好学习，期末考试要到了为结尾。
　　余琛每次答应，然后放下电话过后都要发愣许久，之后才惊醒似的继续学习。
　　他睡得越来越晚了。

　　周日余琛白天主动打了电话给母亲，但是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了警报声。
　　一阵兵荒马乱，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通过话筒穿到这边。
　　余琛的外公好像又进抢救室了。
　　我听得心惊。
　　但是余琛握着手机，像做雕塑一样站在家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过了许久，母亲抱歉地说先挂了。
　　余琛嗯了一声。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见到余琛主动打电话过去。
　　他在学校里的笑容也变少了，周翊辰使尽浑身解数也很难再逗笑他。
　　他好像变成了学习狂，下课之后不是在刷题就是在问题，带的这边周围一块的学习氛围都不自觉浓郁了起来。
　　周翊辰是唯一一个例外，因为他总是在担心地偷瞟余琛。

　　期中考试到临了。
　　我觉得余琛这次肯定能考好。
　　他这些天做题卡壳越来越少了，写起来非常流畅，这是他前几个月都没能做到的。

　　考完那天回家，余琛的母亲问考的怎么样。
　　余琛含糊说还行。
　　母亲期待的目光一下子暗了，又道下次接着加油。
　　余琛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一中改卷速度很快，一个周末就改完了，成绩和排名在下午就能统计出。
　　但是成绩单只有班主任有，基本上要等班会才会公布。
　　除非你足够大胆、足够自信去办公室问。
　　周翊辰就是这个除非。
　　班会课的上一节课刚刚下课，他就出了班门，我估摸着去找陈洁了。

　　快到上课他才回来，嘴角勾着微笑，看来考得不错。
　　他刚一落座就逗余琛：“同桌，你猜这次你考得怎么样？”
　　余绷直身体没理他。

　　话音刚落上课铃响了。陈洁踩着铃声踏进班。
　　一上来就放出了班级的总年级排名和各科的排名。
　　11班这次考的还行，物理化学都在普通班名列前茅，总排名也不错。

　　接着，陈洁公布了班里的前十名。
　　这次有点让人意想不到了。
　　周翊辰竟然不是第一了，第一被韦奕凡取代。
　　他这次年级排名虽然依旧很高，但是退步了五十多名。
　　韦奕凡恰恰比他多了十名。

　　陈洁往这边看，意有所指地说：“有些同学不要之前考好了，现在就放松了警惕。你在原地踏步的同时，已经有人超过你了。”
　　余琛担心地看了一眼周翊辰，得到了他歪着头的一个微笑。
　　陈洁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接着开班会。
　　下一张ppt是进步前十名。
　　余琛的名字排在了第一。总排名六百多名，进步了两百多名。
　　理科进步了两百多名，文科进步了三百。

　　后者没有任何意义。
　　我听说一中重理轻文，或者说整个宁城都是这样。
　　因为文科录取率奇低，如果不是特别出彩和理科实在拿不出手，一般学生不会主动选文科。
　　余琛的文科其实很不错，但是有数学在，我猜他也不敢赌。
　　但是理科进步两百确实是不小的进步，这意味他班排大概也进步了不少，这段时间的努力没白费。
　　果然，余琛愣了一下后，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从期中考试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这下他的父母应该也能放心一些了，算是这几天来的第一个好消息吧。
　　陈洁表扬了上榜的同学，并且带头鼓起掌。
　　周翊辰拍的最大声，我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余琛红着脸轻轻瞪了他一眼。

　　周翊辰轻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轻声说：“恭喜你，同桌”
　　余琛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陈洁简单地说了两句总结，然后宣布了一个决定：“咱们班这次数学拖了后腿，现在我强制数学单科成绩后十五名额外准备一份数学资料，跟着教学进度写，每周一数学课代表收上来给我看。”
　　她顿了一下，扫视了一下班级，接着话头说：“当然，我相信我们班应该也有想给自己上压力的同学，所以有自愿参加这项活动的站起来，我统计一下。”

　　我打了个哈欠，看着班里站起来零星几个人。
　　接着我坐着桌子猛地一震。我哈欠打到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余琛站了起来。
　　疯了吧？
　　他这几天已经学得够晚的了，再加一本数学资料，那还要不要睡了？

　　几乎是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周翊辰拽住了他的袖子。
　　余琛低头看向他。
　　周翊辰无声地摇了摇头。

　　可惜他的动作这次被陈洁逮到了。
　　“周翊辰你不想学，别拦着别人学。”
　　全班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周翊辰解释不清，饶是他脸皮厚，这次也一阵红一阵白。
　　我看着他手指微微松开，像是要放手，但是过了一瞬又狠狠抓紧。

　　陈洁不知道余琛为了这次期中考试付出了多少努力，不明真相的其他人也都是在看戏。
　　只有我和周翊辰两个人看着他这段时间慢慢变沉默，一有时间就投入进学习中。
　　太累了，看着都累。
　　但是余琛只是看着周翊辰拽住他的袖子，并没有选择顺着他的力量坐下。
　　周翊辰看了他很久，最后陈洁统计完人数让人坐下，他才颤了一下，轻轻松开。

　　陈洁看了眼钟，还剩差不多5分钟。
　　她清了清嗓子：“鉴于我们班座位很久没动过了，我决定下周三采取一个换座位的新方式。”
　　班里静了一瞬，紧接着讨论声四起。
　　“这次换座位将采取按照成绩排名顺序自由选座。”她顿了一秒，接着说，“同时可以指定同桌。”
　　几家欢喜几家愁，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我皱了皱眉，这个方式固然对接下来的考试有激励作用，但是可能会出现两极分化情况。
　　年轻老师就是花样多，不知道这次换座位能带来好的效应吗？

　　还来不及等我细想，陈洁又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期中考试已经过了，年级部决定在下周一周二给你们举办一场研学游，两天一夜。”
　　话还没说完，整个班直接炸开了锅。
　　刚刚还有些面带忧愁的学生，脸上直接被狂喜替代。
　　谁不喜欢研学游呢？
　　我依稀记得初高中最期待的就是研学游。忙里偷闲的大好时光，还能和朋友在一起，摆脱爸妈的束缚。

　　下课铃刚好响起。
　　陈洁只能扯着嗓子吼：“但是这周还是要好好学习的！！！”
　　可惜没人听她的，大部分人都在和周围热烈讨论。
　　我在的这边还算好，挺安静的。
　　余琛的眼睛从宣布研学游的时候亮了一下，接着又像蒙了一层雾霭，寻不见亮光。
　　周翊辰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撑着脑袋若有所思。

　　我不知道他们俩在想什么。
　　我只在心里默默想着，来到这里好几个月了，我终于可以换个地方了。总是呆在学校里，总让我不自觉回想我的学校生活，但又记不起来，换个地方换换心情，也就当是无偿旅游了。

　　我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接近六点了，太阳仍然悬在空中，知了声阵阵传来。
　　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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