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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时瑾,娘跟你说,这嫁了人,不比在家里当姑娘时那么自在,你得伺候夫君,孝敬公婆,可得有眼力见儿。”明日就是成亲之日,郭余氏止不住地叮嘱。

      郭时瑾看着工匠送来的凤冠,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

      郭余氏瞧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的想叹气,想数落她两句,又想到她明日便要离开家,也便没了心思。

      “你爹说付公子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虽然听说小时候胡混了点,但想必现在应是改正了,去年才又考上了秀才。”

      郭时瑾不关心这些,她将凤冠戴到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透过镜子问:“娘,好看吗?”

      郭余氏慈爱地笑:“怎么不好看?娘的时瑾戴什么都漂亮。”她看着女儿还有些懵懂的眼神,眼底是浓浓的担忧,这马上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单纯贪玩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又唠叨起来:“时瑾,娘跟你说说付家的情况。”

      “娘说吧。”郭时瑾用手扒拉首饰盒,不走心地听着,她娘都说了几百遍了,她都要会背了,实在是听不进去。

      付成泽是付老爷原配所出,生他时难产走了,付老爷就又娶了个夫人,也就是现在的付陈氏,生了一个儿子。

      临睡前,郭余氏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泛黄的册子,塞到郭时瑾手里,面红耳赤地说:“这是避火图,你,你现在看看。”说完就逃也似的出了门。

      等她一出去,郭时瑾就将这避火图往压箱底的箱子里一扔,又摸出一本话本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她早看过那避火图了,实在没什么好看的,还没她手中的话本有意思。

      婚礼其实是很快的,她盖着盖头坐在轿子里被她未来的夫婿从郭家接到了付家,按照流程拜完了堂,就被人牵着送进了新房。

      全程没见到人影,只在新郎过来牵她时看到了那双白皙有力还隐隐泛着青筋的手。

      新郎出去和亲客们喝酒,新房里就剩她和小玉。

      “小姐,你饿不饿?”等人都走完后,小玉凑到她耳边问。

      郭时瑾将盖头半掀,看了眼桌子上卖相一般的糕点:“我不想吃这些,有没有别的吃的?”

      小玉笑嘻嘻的,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一股香甜的气味从帕子里发散出来。

      “奴婢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郭时瑾看见帕子里的枣泥山药糕,拿起一块儿塞进嘴里,夸赞道:“小玉,你也太厉害了。”

      “小姐你快吃,奴婢瞧着人。”

      郭时瑾吃了一半后,将剩下的糕点递给她:“你也吃,你忙活一天,肯定也饿了。”

      等两个人吃好后,小玉给她补了点口脂,再小心地将盖头盖好。

      盖着盖头,眼前一下昏暗很多,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蜡烛在燃烧时时不时发出一点声响。

      当人干坐在那里,又没什么事情要做的时候,就会开始无聊犯困,郭时瑾悄悄打着哈欠,泪花从眼角洇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说笑声。

      郭时瑾连忙坐好,等着人进来。

      付成泽颊面微红,身上浸着酒气,被人簇拥着来到新房。

      进了屋子,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坐在床上,宽大的裙摆像莲花一样散开,隐隐露出上面层层叠叠的绣花。

      他悄悄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生疏地走到床前,在众人的起哄下拿起喜秤,挑起新娘的盖头。

      盖头被揭开,露出一张灿若桃花的俊颜,扑闪扑闪的杏眸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直将他看得心乱如麻。

      郭时瑾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总忍不住一看再看,她不曾想象过自己未来夫君的长相,只是常听爹爹说他长得很俊朗,整个城里无人能比,她当时还不屑一顾,觉得一个人就算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去,没想到今日见了真人,便一下子移不开眼了。

      她脸上霎时泛起红晕,被他身上所带来的酒气熏蒸,脑袋里迷迷糊糊的,连屋里人怎么走的都不知道。

      付成泽也没比她好多少,将众人送走后,走过去和她并肩坐在床边,想着她可能没吃饭,便问道:“你饿了吗?”

      “有一点,刚刚就吃了几块糕点。”

      “那我让人给你下一碗馄饨。”

      付成泽趁着她吃馄饨的时候,到隔壁房间沐浴,将身上的浑浊洗净。

      郭时瑾吃饱后,卸掉头上沉甸甸的凤冠,感觉头皮都在舒服的呼吸,又将宽大的喜服脱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付成泽推门进来,发梢因为不小心碰了水,湿湿的粘成一小团。

      郭时瑾抬眼一看,他只穿了一件纯白的寝衣,腰间松松的系着一个带子,长发顺滑的披在脑后,发尾因腰间的凹陷而分离出了点距离。

      按照习俗,新婚之夜的龙凤红烛要燃到天明,付成泽将其它蜡烛吹灭后就上了床。

      郭时瑾躺在里侧,被子盖到下巴处,露出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随着男人的动作,身边的床稍稍塌陷下去,她突然开口道:“我们要做避火图上的事吗?”

      付成泽掀被子的动作一顿,他知道她一向性子坦诚,但没想到她会把这件大家都隐秘不宣的事情如此直白的说出来。

      他突然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传到她耳朵里,使她突然没来由地红了耳朵。

      “你想做这件事吗?”

      郭时瑾摇摇头,她不想做,他们两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呢!

      付成泽侧过身,将她那边的被角掖好,冰凉的头发滑落在她脸上,酥酥痒痒的。

      “那就不做,今日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

      郭时瑾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平缓。

      付成泽躺在她身边,心中一阵好笑,就这么相信他啊。

      他放在被下的手忍不住去勾她的,轻轻地将身体往她身边靠拢,感受到她的体温,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味道,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述,他终于娶到了那个记忆中活泼善良的她。

      ——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想当年咱们都是天不亮就起来给公婆奉茶的,哪像现在都快日上三竿了,嫂子嘴都快干了吧,还没喝到那盏茶呢。”

      二房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不过辰时,在她口中好像已经过了晌午似的。

      付陈氏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仍笑盈盈的:“大郎新婚,多睡会儿也是应该的。”

      二房拿着扇子轻扑,眼里的嘲弄一闪而过,笑道:“大嫂真是体贴,也不知新妇能不能理解大嫂的苦心,也是大郎不懂事,这么大了也不知道体谅体谅您,竟就这样拖着不来。”

      付陈氏为难的笑了笑:“都说这继母难为,我总是不好过多管教的。”言语中充斥着委屈。

      付大老爷重重放下茶盏冷哼一声:“来人,派人去把我那逆子请过来!”

      ——

      付成泽早上迷迷糊糊中醒来,发觉怀里什么在动,浑身吓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心这下才落到实地上,满足地收紧手臂。

      郭时瑾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中有一条大蛇紧追着她不放,蛇尾将她卷起,越勒越紧,她快要喘不过气了,就在这时,那大蛇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她一口吞下,她急怕之下,腿一蹬,突然醒了过来。

      “小姐,小姐。”小玉看着时辰,敲门叫她起床,“小姐,该去给老爷夫人敬茶了。”

      郭时瑾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坐到梳妆台前:“小玉,过来替我梳洗。”

      付成泽也去洗漱更衣。

      “小姐昨日睡得好吗?”小玉替她挽发,嫁做人妇便要将头发挽起来了。

      郭时瑾闭着眼睛摇头:“这边的床太硬了,我睡得腰疼。”

      付成泽进来的脚步一顿,听小玉道:“那奴婢今晚再铺一床褥子,保证跟以前一样软。”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穿着干练的大丫鬟,是付陈氏身边伺候的杜红,她冷傲着脸道:“老爷吩咐,让您二位快到前厅奉茶。”说完就走了,走之前还扫了眼郭时瑾。

      付成泽微微皱了皱眉,视线在转向郭时瑾的时候,笑起来:“不急。”

      二人走进前厅时,向来没心没肺的郭时瑾也注意到了气氛的微妙,她只装做不知,从大丫鬟那端起一盏茶,恭敬敬给付老爷:“爹,请喝茶。”

      付老爷接过茶喝了一口,张口训道:“既然已经嫁作我付家妇,那就要守我付家的规矩,切不可再像做姑娘时那般散漫。”

      郭时瑾微低着头应道:“是,儿媳谨遵公公教诲。”

      又规规矩矩地将茶举过头顶向上递给付陈氏。

      付陈氏好像没看见似的,任由她跪着,嘴中温温柔柔地说道:“这做新妇就要有做新妇的样子,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不成样子,哪有一众长辈等在前厅而晚辈却在呼呼大睡的道理?”

      她说的话,郭时瑾一句没听进耳朵里,她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上,这盏茶水不知为何实在烫手。

      付陈氏瞧着她的样子,心里得意,目光却无意识瞥到付成泽黑漆漆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瞧着她,心里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反应过来后又想自己怕他做甚?

      郭时瑾见她还不接过茶水,道:“婆婆是不想喝媳妇奉的茶吗?为什么迟迟不肯接过媳妇的茶?”

      众人听了她的话皆一愣,谁也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付成泽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

      付陈氏笑了,伸出手接过茶水,张开口想再教训几句。

      “婆婆既然已经接过茶水,那儿媳可以站起来了吗?实在是跪得膝盖有些不适。”一句话将付陈氏到嘴边的话给噎了回去。

      付成泽闷闷笑了声,郭时瑾不解地看过去。

      二房突然笑出声:“这新妇真是好伶俐的一张嘴。”

      付陈氏冷着脸想要发作,付老爷皱眉轻咳,她便又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道:“早听闻郭姐姐素有贤名,妾身便想着郭姐姐的女儿必定也不会逊于她,今日一见,倒觉此言有假,妾身瞧着时瑾可是青出于蓝呢。”

      此话一出,听懂了的人都低低笑出声。

      郭余氏是出了名的“不拘小节”,付陈氏这话是在挤兑她呢!

      郭时瑾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又提到了她母亲,茫然道:“婆婆过谦了,婆婆才是素有贤名。”娘说过,不知道说什么时,自谦总是不会错的。

      付成泽皱着眉听不下去,他刚刚没发作是看自己的小妻子应付自如,谁想竟是他理解错了,她那哪是应付自如,她那是压根儿没听懂别人说什么。

      这么单纯,恐怕被人卖了还得帮着人家数钱呢,幸好是嫁给了他,要是嫁给了别人还不定得吃多少苦。

      他拱手一拜:“母亲今日倒像是没睡好,莫不是因为操劳儿子的婚礼累着了?昨日儿子的同窗还说,母亲可当妇女之表率,待儿子如亲子,知道我们不喜大鱼大肉,宴席上便都是些清爽合胃之菜。”

      这便是说她小家子气,一场宴席被人明褒暗贬,不舍得吃用,上不得台面。

      付陈氏出身平凡,身份低微,不然也不能为人继室,平素最恨别人拿她这些说事。

      “成泽说笑了。”她手绞着帕子,后槽牙咬了又咬,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转开话,“学院今日虽给你放了一日假,但你也不可松懈。”

      又转过脸对付老爷笑道:“今儿成淳天还未亮便起床去上学了,说是来年要去试试乡试呢。”

      听到这话,付老爷也笑道:“成淳是个争气的。”

      付成泽和付成淳相差四岁,却在同一年考上秀才,于是年仅十四岁的付成淳便备受瞩目,付老爷便也似乎只记得小儿子一样。

      郭时瑾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也没人说让她坐下,她悄悄踮了一下脚,感觉脚后跟有点麻了。

      付成泽注意到这个细节道:“时辰也不早了,儿子便先回去温书了。”

      付老爷点点头:“去吧。”

      付成泽俯俯身告退,见郭时瑾没动作,便伸出手直接将人牵走了。

      付陈氏本还想着等继子走后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媳妇儿呢,谁成想人竟直接被拉走了。

      她一口气梗在喉咙,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二房见没什么热闹可瞧了,便也起身告辞。

      到了晚间,郭时瑾突然灵机一闪,反应过来问道:“今儿上午婆母是不是再说我的不好?”

      付成泽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随即大笑道:“你才发现呐。”

      郭时瑾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我看婆母说话温温柔柔的,还以为她是个很好的人呢,谁知道竟是个坏人。”

      付成泽笑不成声:“对了,你可记住了,她才不是什么好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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