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冬眠曲

6、陷入困境

　　由于周露的死亡与前两具尸体的作案手法有着相似之处，所以刑侦队决定将三个案件合并侦查，这样看来，连环杀人案已经有三个受害者了。案件迟迟没有侦破，江知礼也受到了上级的压力，江知意想帮助她弟弟，于是约定第二天让江知礼来法医鉴定中心与许昭昭她们一起沟通尸检细节。许昭昭也决定早点去档案室翻看三具尸体的尸检报告，希望能找到一些相似之处。
　　许昭昭刚到鉴定中心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眼前，她习以为常地走上去。自从上次许昭昭晕倒后，赵子瑞便觉得她不会好好吃早餐，所以每天不间断地给她送早餐，许昭昭也拒绝过很多次，但是赵子瑞嘴里说着答应，可每次都会找新的理由来给她送早餐，许昭昭也没再说什么。许昭昭接过早餐，朝赵子瑞笑了笑：“赵医生，你这样天天来给我送早餐不累吗？”
　　赵子瑞摇了摇头，“当然……不累啊。对了，我给你预约了今天中午的复查，不要忘了。检查完，我请你吃饭。”
　　“什么复查？”
　　“虽然我天天给你送早餐，但是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检查一下咯。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许昭昭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紧张的男人，不禁笑出了声，“不会啊，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赵子瑞深情地注视着许昭昭，忽然伸出手向她的头部靠近。许昭昭本能地想要避开，但赵子瑞提前开口说道：“别动，你头发上有个小东西。”说完，他微微欠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许昭昭的秀发。赵子瑞袖口散发出的木质香水味传入许昭昭的鼻腔，突如其来的近距离让许昭昭有些愣神，原地不动。
　　这一切，都被站在远处的江知意姐弟看得清清楚楚，看见男人与许昭昭贴得那么近，江知意戳了戳自己的弟弟，“你觉得昭昭和这个医生怎么样？有点相配吧？”
　　江知礼还是一脸严肃，冷冷地回答：“不怎么样。她耽误到我们讨论尸检情况的时间了。”江知礼不自觉地朝许昭昭的方向走过去，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牵引着他。只留下江知意在原地疑惑，这能耽误什么？
　　江知礼握住许昭昭的手腕便用力朝自己这边拉，许昭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吓到，没站稳便向后跌去，赵子瑞看到许昭昭没站稳，便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许昭昭的另一只手腕，等许昭昭站稳之后，她转头看去，江知礼正冷冷地盯着他，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她尴尬地笑了笑，转过头去才发现自己卡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向前也不是，向后也不是，等了一会儿，许昭昭觉得周围路过的人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刺向她，而这两个男人也没有要放手的打算，她忍不住开口，“要不然……你们先把我放开？”可这两人像没听到许昭昭的话一样，都不放手，两个人也死死地盯着对方。
　　江知意走过来，看着自己弟弟这个样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弟弟什么时候这样过？正当她在感叹自己弟弟的所作所为时，感受到了许昭昭投来的求助目光，她拉了拉江知礼，“知礼，放手。”
　　江知礼顿了一会儿，“该放手的人是他，他耽误到警察查案了。”说完又眼神凌厉地看向赵子瑞，赵子瑞也不示弱，“这位警官？我希望你不要以权谋私，你伤害到我的朋友了。”眼前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许昭昭猛地大叫：“都给我放开！”两人都被吓到了，乖乖松了手，许昭昭也觉得自己有些吓人，不好意思地朝三人笑了笑。
　　“好了，昭昭，上班了。”江知意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许昭昭点了点头，走到赵子瑞面前给他道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先去工作了。”
　　赵子瑞点头笑了一笑，便转身离开了，离开之前还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江知礼。许昭昭转头正准备跟江知礼道歉，可江知礼一脸冷漠地走进了鉴定中心，许昭昭只能连忙跟上。

　　许昭昭上楼后，来到档案室准备拿三个死者的尸检报告做比对。
　　许昭昭走进档案室，一股陈旧的纸张味道扑面而来。她径直走到档案柜前，开始查找三个死者的尸检报告。档案室的档案都是按照时间摆放的，所以一目了然，很快，许昭昭便在最近的档案架找到了三名死者的尸检报告，她将报告一一取出，正准备离开回到办公桌。刚迈出一步，许昭昭便停下了，她心想，如果是尸检报告，晓钰的应该也在这里吧。许昭昭将拿到的尸检报告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重新走到档案架旁，开始寻找杨晓钰出事前后的时间架，“啊，在这里！”写着“5.2”字样的档案赫然出现在许昭昭眼前，她伸手准备将这个档案拿出来，可在要触碰到的那一刻，她迟疑了。这样不合规矩，可晓钰是我的朋友，我发过誓的，要找出真相！我如果不帮她，谁还会帮她呢？可是，我只能如此了吗？我若真的破坏规矩而侮辱了法医这个职业，晓钰会开心吗？但是，抓到凶手，获得真相，才是我当法医的目的，可完成我和晓钰的梦想，不也是同样重要吗？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许昭昭愣在半空中的手还是落了下去，她拿起了那个可能尘封着秘密的档案，她缓缓打开卷宗，“杨晓钰全身骨骼完整，颅骨、脊椎及胸肋骨均未见骨折，胸腔、腹腔未见出血，各脏器在位无缺失；经毒物检验，胃组织和肝组织中均未检出常见的农药、鼠药、安眠镇静类成分……”报告上的字一个一个地蹦进许昭昭的眼里，字里行间都表明杨晓钰是自杀，绝无他杀的可能性。
　　“不可能……”许昭昭看着眼前的文字，不自觉地喃喃道。
　　“你在干什么”江知礼冷漠的声音响起，江知礼姐弟在办公室内等了很久，许昭昭也没有下来，于是江知礼便上来寻找许昭昭，可没想到，刚到档案室门口，便看见许昭昭在翻看尸检报告，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
　　许昭昭听到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本来这样翻看尸检报告就不被允许，而且自己也只是个实习生，她心里难免有一些心虚，受到惊吓后，许昭昭手里的尸检报告也掉落在地。门口的江知礼看到许昭昭这个反应，不免有些疑惑，他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尸检报告，许昭昭也反应了过来，也弯腰准备捡起尸检报告，可还是晚了一步，江知礼拿起报告，看见上面的文字，他突然有些错愕，怎么是杨晓钰的尸检报告？“你看这个干什么？”
　　“我不小心碰到了，准备捡起来放回去的。”许昭昭看见江知礼冷冰冰的表情，心里心虚得很。
　　“碰到？这两个档案架隔得这么远，你怎么也不可能碰到，而且你看了很久这个报告。”江知礼边说着边向许昭昭靠近，江知礼本来就是个高个子，再加上他常年健身，许昭昭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娇小。许昭昭似乎是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压迫，她慢慢向后退去，眼神躲闪，不知道说些什么。而江知礼也越逼越紧，直到许昭昭的后背撞到了后面的桌子，她才不得不抬头望向江知礼，映入眼帘的却是江知礼那冷冰冰的眼神，“你这样是不合规矩的，我会告诉江法医，让她取消你的实习资格。”话音刚落，江知礼便转身离去。
　　听到这话，许昭昭也连忙跟上去，她不能失去实习的资格，有了法医的身份，她才能更好地查案。等到许昭昭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江知意正在跟江知礼说些什么，看着二人的神情，许昭昭就明白了，江知意已经知道了，她紧张地来到江知意面前，许昭昭恳切地望着江知意：“江法医，对不起，我……”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江知礼打断了，“你不用说了。”
　　许昭昭有些吃惊地看着江知礼，“我承认，杨晓钰的尸检报告的确是我故意翻看的，江队长，我知道你对我的这个行为有所不满，我也知道……我这个行为不对，江法医，我真诚地向你们道歉，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你为什么翻看她的尸检报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江知礼有些失控，他握住许昭昭的双臂，不断地质问她，“你说话啊！”
　　江知意看到这个场景，也连忙上来拉住江知礼，可江知礼还是拉住许昭昭不放。“因为她不是自杀的！！”许昭昭用力吼出这一句话，江知礼二人被她这一个突然的行为惊到，愣在了原地，江知礼也缓缓放开了许昭昭，“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可是现在她死了，你们警察说他是自杀……自杀……怎么可能……她不可能自杀！！你当年负责的就是这个案子，你能问心无愧地说，她是自杀吗？”许昭昭瘫坐在地上，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下来。江知礼看着眼前这个女生，他好像看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女生一样，她也那样瘫坐在地上，脸上全是泪水，他慢慢蹲下来，好像时间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他又想起那个跪着求他找到真相的女生，回忆与现实在此刻重叠。
　　“原来是你……”江知礼眼神失神，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女生。
　　“昭昭，我知道你失去朋友很伤心，你朋友自杀……”江知意蹲下来安慰许昭昭，可刚听到“自杀”二字，许昭昭便忍不住反驳她，“她不会自杀的，我求求你，江法医，我求求你不要取消我的实习资格。”许昭昭拉住江知意的手，眼神恳切地望着她。
　　江知礼也在这时候慢慢站起身，自顾自地走出办公室。“江知礼，你去哪儿！”江知意看着自己的弟弟走出办公室，又转头看向这个正恳求她的小女生，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昭昭，你这样做确实不合规矩，但是我也没有想过取消你的实习资格，你是一个很优秀的法医苗子，我希望你以后能为江城市的安全提供一份保障。”许昭昭听到这些话，心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去追寻真相。
　　“不是预约了复查吗？现在也差不多可以去了，身体好了，才能更好破案。”江知意扶起许昭昭，语重心长地跟许昭昭说。许昭昭点了点头，准备去医院复查。

　　刚看完医生，许昭昭便在科室门口看见了赵子瑞，她笑着朝她走过去，“赵医生，你这么准时吗？”
　　“嗯，对你，我肯定准时。”赵子瑞看着许昭昭的脸，发现她脸上似乎有泪痕，“怎么了？你哭过了吗？是不是那个警察？”赵子瑞有些心疼，可一想起江知礼，又马上变得有些生气。
　　“没有没有。”许昭昭连连否定，虽然她现在也对江知礼有些意见，可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于是她马上换了一个话题，“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赵医生？”
　　赵子瑞笑了笑，“当然，想吃什么都可以，走吧。”
　　二人转身向外面走去，赵子瑞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停下脚步，接听了电话。通话结束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拉着许昭昭的手，转身朝他的办公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说：“昭昭，我负责的一位患者刚刚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我需要马上去查看一下。你先在我办公室等我，我会尽快回来。”许昭昭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赵子瑞带着许昭昭来到他的办公室，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空间，布置得井井有条。办公室里的家具和装饰都与赵子瑞的气质相符，给人一种严谨而稳重的感觉。赵子瑞简要地交代了一下，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许昭昭一个人留在了办公室，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与她想象中的赵子瑞的办公室并无太大差别。一切都很整洁，文件摆放有序，墙上挂着一些医学挂图。许昭昭走到电脑前的椅子上坐下，桌上放着一张照片，许昭昭拿起来看了一眼，照片中，一男一女站在赵子瑞旁边，好像是他跟他爸妈的合照，赵子瑞站在中间，笑得很开心，俨然一副幸福的样子。
　　可真正吸引到许昭昭的并不是这张全家福，而是照片中赵子瑞手中拿的一幅画，画上的图案让她觉得很眼熟，可她怎么回忆，都没想起来在哪儿看过。
　　“昭昭，你在看什么？”赵子瑞的声音打断了许昭昭的思考，他走过来，发现许昭昭手里拿着自己家的全家福，他笑了笑，“原来你在看这个，这是我养父母。”
　　“养父母？你没告诉过我你是孤儿。”许昭昭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她去福利院当义工的时候，遇到的那些儿童都会自卑，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被爸妈抛弃的，可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
　　“因为他们对我很好，所以我从来不会说我自己是孤儿。”
　　许昭昭点了点头，她看着照片中赵子瑞拿的那幅画，不对，我肯定在哪儿见过，可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看着许昭昭望着照片发呆，赵子瑞忍不住叫了叫她，许昭昭回过神来，“子瑞，你手里的这个是你自己画的吗？”
　　“哦对，我小时候随便画的。没什么好看的。去吃饭吧”赵子瑞边说边从许昭昭手里拿过照片，将其放在桌子上。赵子瑞拉着许昭昭走出去，顺手将门关上，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那张照片。

　　晚上，江知意回到家，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王姨，你这厨艺可是越来越好了啊，我刚走进来就闻到香味了。”江知意边说边换上了拖鞋。“唉，知礼回来了没？”
　　“少爷早就回来了，一回来就上楼了，没再下来。”
　　江知意点了点头，朝楼上走去，来到江知礼的房间，“知礼，要吃饭了。”
　　“我不饿，你们吃吧。”江知礼声音冷冷的，坐在书桌前丝毫不动。
　　江知意看见自己弟弟这样，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知礼，今天的事情你不用太在意了。昭昭也只是……”
　　“你知道我想的不是这个。”江知礼站起来，转过身看向江知意。江知意看着眼前这个早已高过她的男生，她才发现，自己的弟弟已经长大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整天追着自己。她看着他眼睛，发现他眼神里早已多了一份成熟，一份稳重，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一年前的那个案子吗？
　　“姐，杨晓钰的案子……”
　　还没等江知礼说完，江知意便出声打断了他：“够了，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因为你之前跟过这个案子，你就一直被这个案子困住。”
　　“可许昭昭……”
　　“杨晓钰是她的朋友，她接受不了自己朋友自杀的事实难道不正常吗？不用再说了，下去吃饭。”江知意没有再说，而是转身离开这个房间，江知礼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好像一切有了答案，他不愿意相信她，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