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对家门面在恋爱了吗》糖贰叁

17、锁住

　　现实却不如夏星研所想。

　　几天后，在某档音乐节目上，KEYS以微弱的差距超越LOCKBOX夺得第一。

　　这样的场景在过去十年里再常见不过，大家都见怪不怪了，LOCKBOX的四人也没什么不甘心。

　　回到后台，夏星研进更衣间换回常服。手上扣着衬衫扣子的时候，动作却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他眼神失了焦，神色郁郁，直到收拾好东西去停车场，也一直提不起什么精神。只是大家忙碌了一天，都格外疲倦，便没有人注意到他心事重重的模样。

　　上车后，夏星研扭过头，望着窗外，思绪依然游走。

　　他在回想从舞台下来的时候。

　　LOCKBOX走下台阶时，KEYS已经在进行安可演唱了。踏进后台的范围之前，夏星研下意识回过头看了一眼。

　　因为不需要跳舞只用唱歌，KEYS四个人都拿着手麦——清一色的，节目组分配的普通黑色手麦。

　　并没有他臆想中的那支黑灰色手麦。

　　邱南……没有用他送的礼物。

　　坐在前方的郁嘉明睡着了，在梦中发出一声呓语，突兀的动静让夏星研回过神。

　　夜色下，车窗上的脸被映得无比清晰。漂亮的眼睛微垂，失了神采，原本饱满的唇无意识抿薄了，透着压抑的难过。

　　夏星研低下头，无意识拨弄着手指，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今天的音乐节目并没有规定不能使用私人的手麦，而公司也不至于限制这么点小事。

　　只要邱南愿意，便是可以用的。

　　……所以，只能是因为邱南不喜欢，所以不想用。

　　其实也很正常。他自说自话的设计，并不一定符合别人的心意。

　　但他还记得自己先前让邱南收下东西时，还信誓旦旦地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现在想来真是自作多情了。

　　夏星研耷下肩膀，无法从失落中回神。

　　“星研、星研。”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呼唤。夏星研回过神，意识到是钟宇逐在叫自己，他连忙转头露出笑来：“怎么了？”

　　“到宿舍了，可以下车了。”

　　夏星研往外一看，车已经停在了宿舍的地库。

　　他走神了一路。

　　钟宇逐终于察觉到夏星研低落的情绪，问：“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哪里不舒服？”

　　夏星研摇摇头，浅笑：“没有，可能是有点累了，没什么精神。”

　　钟宇逐直觉他没有说实话，但也无法探究太多，只能道：“那一会儿早点睡吧。”

　　夏星研还是笑着：“嗯。”

　　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回到宿舍，按部就班地洗澡洗漱后，夏星研往床上一躺。他今天膝盖不怎么疼，有点懒得敷药包，加上心情不好，手机也不想看了，于是一扯被子，直接睡觉。

　　但睡得并不舒服。感觉上似乎是很快就入睡了，可意识一直朦胧，分不清是醒是睡，时不时又翻个身，怎么也找不到最安稳的姿势。

　　于是第二天早上贺亭来接夏星研，见到人时，吓了一跳：“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怎么重了那么多。”

　　行程繁忙，大家都睡不饱，但今天夏星研的黑眼圈实在是太过明显，面容看上去也很憔悴，不单是疲倦造成的。

　　夏星研含混地“嗯”了一声。

　　贺亭叹气：“再过一周就能休假了，别有太多压力，到时候好好休息。”

　　贺亭并不知道夏星研到底什么情况，只能笼统地安抚。饶是如此夏星研也颇觉宽慰，乖巧地点了头。

　　今天夏星研有一个广告海报的拍摄，贺亭载着他到了摄影棚。摄影师和夏星研合作过多次，双方已经很熟悉了，于是连她在见到夏星研时，都毫不避讳道：“最近辛苦吧？脸色不太好呢。”

　　夏星研不好意思地笑笑：“确实有点累。”

　　摄影师玩笑道：“脸色不好可以遮，状态不好就难办咯。一会儿好好调整下，咱们尽量速战速决。”

　　“好，您放心。”

　　LOCKBOX其他人今天也有通告，原本可以让公司派别的车接送，结果老板最近紧着一支新团，很多资源腾不出空。贺亭干脆自己连轴转，和摄影师打了招呼后，叮嘱夏星研有事就打电话，便赶回宿舍接人了。

　　也因此，夏星研是比预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的。棚内现在还在进行拍摄前的准备工作，夏星研便先去了趟洗手间。

　　他站在洗手台前，掬了一捧水扑到脸上。水凉嗖嗖的，夏星研细细打了个颤，然后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不仅是憔悴，表情也沉闷得很。

　　摄影师刚才的玩笑就是在提醒他，脸色难看了，很难出片。

　　他努力扯开一个笑，任由水珠子往下淌了会儿，抽了纸巾把脸擦干。

　　再抬眼时，夏星研却从镜子里，看见正走进洗手间的、让他心情如此低沉的“罪魁祸首”。

　　说罪魁祸首并不恰当，但夏星研知道，自己昨晚没能睡好，确实是因为这个人。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

　　夏星研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于是，率先出声的便成了邱南。

　　不曾想，他开口就是一个问句：“你没吃早饭？”

　　招呼不像招呼，关心不像关心。

　　夏星研忽然觉得一股气堵在了胸口，挤压得他的心跳都变沉重。

　　心情登时又恼又难过，夏星研咬咬唇，转过身，硬邦邦地回了句“吃了”，然后道：“我要先回棚里了，再见。”

　　接着也不管邱南是什么反应，直接越过他，快步离开了洗手间。

　　回到摄影棚，摄影师助理就迎了上来：“星研，可以先去换衣服啦，已经放在更衣间里了。”

　　夏星研缓下情绪，扬了个笑，将手机给她：“麻烦璐姐帮我保管一会儿。”

　　“好嘞。”

　　走进更衣间，勉强维持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

　　夏星研一边换下身上的衣服，一边想，偏偏邱南今天也在这儿拍摄，还正好碰见了。

　　还连一句“早上好”都没有，见面就是质疑，真让人不开心。

　　心里怨念着，手上的速度没有减慢。夏星研很快换好衣服，朝着镜子整理了下衣领，然后拍拍脸蛋，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工作第一，工作第一。

　　他默念两句，转过身，准备开门出去。

　　手指捏着插销上的锁杆往右侧拉了拉，却不知为何，杆子纹丝不动。

　　夏星研疑惑地又抽动几下，杆子依旧稳稳地落在锁舌内。

　　——门打不开了。

　　意识到这一点，夏星研陡然有些慌张起来。

　　他拍了拍门板，冲着外面喊：“璐姐！你在吗？有没有人在？”

　　然而夏星研清楚，大家都正忙于布景和设备调试，谁都料不到更衣间的门锁会坏，一时不会有人接近这边，也就听不见他的求助。

　　手机也不在身上，无法做任何联络。夏星研再次做了尝试，但显然锁内出现了问题，杆子就是死死地卡住了。

　　夏星研无奈地坐回到角落里的椅子上。也不算什么严重的情况，等一会儿有人注意到他迟迟没有出去，就会过来找他了。

　　但或许是因为更衣间太过狭窄，尽管坐下了，夏星研竟也渐渐地开始觉得呼吸不上来。

　　白炽灯光似乎越来越亮，在地板上折射，晃得刺眼。

　　夏星研以为是没睡好的缘故，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可再睁开眼时，却忽然有一种失重般的错觉，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在下坠。

　　坠落感让夏星研顿时惊恐，他双手死死捏住了椅子边沿，脊背顶住墙面，但无法止住越来越强烈的眩晕。

　　夏星研大口喘息起来，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有点涣散，开始分不清身在何处，甚至耳侧莫名响起一阵粗重的呼气声，就好像……那次拼盘演唱会后台的遭遇。

　　那时因为有邱南的帮助，加上生病没有太多余力想别的事，病好后又马上投入繁忙的行程，于是夏星研短暂地后怕过一阵后，并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没有想到会在此刻幻听。

　　夏星研害怕地抬起手捂住双耳，但只是徒劳。头越来越昏沉，耳边明知虚假但让人恐慌的粗喘依旧若有似无。糟糕的一切越来越糟糕了。

　　他急促地呼吸着，鼻子与眼睛都泛起酸，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名字，他不自觉喃喃出声：“邱南……”

　　“夏星研，夏星研！”

　　低语的刹那，门口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夏星研怔怔地抬起头。

　　又是幻……

　　砰砰砰！

　　夏星研消极的思绪被震动的门板打断，外面喊得越发响了：“夏星研！说话！”

　　夏星研的意识逐渐清明起来。

　　不是错觉，真的是……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扶着墙走到门边，一开口，再也忍不住哭腔：“邱南……”

　　门板很薄，即使夏星研声音不大，外面的人也清醒地听见了他欲哭的嗓音。

　　但邱南来不及怔愣。

　　他继续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有力气出来吗？”

　　夏星研没听出邱南语气中少见的急躁，吸吸鼻子，尽量平稳道：“门锁坏了，我出不去……”

　　只是再怎么压抑着情绪，也还是止不住委屈。

　　夏星研听见有其他人的声音，在焦急地说这该怎么办。

　　半晌，邱南道：“我踹门。”

　　有人说：“不一定能……”

　　“试试再说。夏星研站远点，好了告诉我。”

　　在听到邱南的声音之后，夏星研的情绪就缓和了许多，此刻更是无条件相信对方。

　　他做了个深呼吸，应了声“好”，扶着墙慢慢地回到角落。

　　他躲到了椅子边上，以防有什么零件飞出伤人，然后冲着门喊：“邱南，可以了。”

　　下一秒，沉闷的“咚咚”声接连响起，门板被踹得剧烈晃荡起来，仿佛很快就会碎裂。

　　夏星研一瞬不瞬地盯着门。

　　他不知道邱南踹了多少次，踹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坚信，邱南会再次救下他。

　　随着又一声闷响，门锁终于承受不住，锁舌与锁杆直接脱落，在冲击下弹到了墙上，然后落到地面，发出叮叮脆响。

　　撞到墙的门板本也该反弹回去，但被邱南一把按住。

　　门外围了很多人，神色紧张不止，此时见门终于开了，都不由松了口气。

　　但夏星研只能看见，那个大步朝自己走来的人。

　　夏星研慌慌张张站起来，腿却忽地一软，身体稳不住，往前倒去。

　　倒在了一个暖得发烫的怀抱里。

　　惊恐、委屈、疲惫……所有的感受刹那间触底反弹般上涌，夏星研连反应都来不及，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了。

　　他不自觉地环住身前人的腰，脸埋进对方的肩上。

　　闷住的嗓音难掩泣音，夏星研抽噎着说：“对不起，可不可以就这样，抱一会儿？一会儿、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