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记》白马银鞍

8、第八章 月下追踪

　　离开了寥寥城，姜鲤就要继续她的祝寿之旅，一路往南而去。奈奈带着肉熊亦步亦趋跟着同行。
　　“你不是在找叶关山吗？干嘛一直跟着我。”姜鲤始终觉得这个奈奈身上有秘密。
　　“他把柯佳儿的尸体埋葬之后，也是一路往南去了，所以你我算是同路，结伴而行不是更好？”奈奈脸上的梨涡随着她说话一会显现一会隐没。
　　“你的追踪术很特别，师承哪里啊？”
　　奈奈却是不答反问，“你的家训也很特别，好像在哪里听过？”
　　真是问到重点了，两人互相戒备互相猜疑，却不耽误赶路。

　　终于有一日在荒野露宿，二人靠近火堆取暖，一人占据一边，肉熊在不远处逗弄一只小云雀。
　　奈奈双腿交叉盘坐，双手掌中结印，两指点向眉心，月光照在她身上像倾泻而下的银白瀑布。忽然灵光一闪，姜鲤站起身来，指着她道：“月下追踪术！我知道你是谁了！”
　　奈奈一瞬间睁眼看向她，身子僵住略显堂皇，少顷她复又坐直身子，“我也知道你。”
　　“月下追踪术，是四大世家之一那依族的独有秘术，但凡月光所照之处，皆可收于目下，哪怕借助日光也可施术。”姜鲤看着奈奈接着说道，“但是多年前，那依族就被岭南叶家灭族，镇南印也消失不见，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四大世家分别镇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世代延续，每个家族中都有人持有镇印。传说镇印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还可以保护持有者在遇到重大危险时逃过一劫，是护身大印。
　　那依族持有的便是镇南印，她们全族都是女子，常年生活在岭南一片山脉中，与世隔绝。族中秘术便是月下追踪术，凡是她们想要找的人，只要是被光照到，无一逃脱。
　　多年前，传言是岭南叶家堡的堡主叶恒觊觎镇南印的威力，想要占为己有。于是派出重兵围攻那依族，最终导致那依族全族尽数被灭，无一生还，但是镇南印却不知所踪。
　　叶家堡盘踞一方又拥兵自重，俨然是岭南霸主，无人敢惹。叶关山这么多年在江湖上来去自由，人送外号“当世第一”，除了自身修为极高，也与他背后的家族势力密不可分。
　　“所以你一直在找叶关山，就是要趁机报仇？”
　　“才不是。”奈奈张口反驳，“如果我要杀他，早就可以动手，何必等到现在。”她双腿并拢屈膝，两手环抱住小腿，小声低喃，“我是受人所托要护他一世平安。”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人人只知镇印威力巨大想要争夺，却不知道持有镇印的我们同时也背负着诅咒。被灭族也未必就是坏事，那样恶毒的诅咒终于无需继承了，我又何必再造杀戮执意复仇呢？”奈奈的话好像是在点拨姜鲤一样，是了，如果诅咒被解除了，为何又要平添杀孽呢？
　　“我知道叶关山是当世第一，根本不需要我来保护，反而会拖累他。可人外有人，一旦他遇到了生死存亡的难关呢？”
　　奈奈忽然抬头，双目盈盈看着姜鲤，“我们的族训也是斩恶除暴，所以我知道你也是四大世家的人。”
　　“传闻南无家的儿子都死绝了，已经无人能继承镇印了，仅剩一个小女儿被带上了玄机山，想来就是你吧。”
　　南无家的血脉很少，能活过四十岁的更少，为了保证南无家血统的纯正，通常都是近亲成婚。到了姜鲤父母那一辈人，适龄的人选更少，姜鲤的父母就是亲生兄妹。如此违背人伦道德的事，不被世间所允许，江湖上许多帮派都对此事极其反对，更是发起讨伐之战。说是讨伐之战，其实私下里想的都是如何夺取镇北印。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镇北印的诅咒就是只有南无家的血脉才能驾驭镇北印，必须要保证血脉的纯正。
　　姜鲤的父母去世的早，她从小是被哥哥带大的，和哥哥相依为命。但是哥哥为了保护她死在讨伐之战里，这世上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了，她一定要为哥哥报仇。可是奈奈的话再度在姜鲤的耳边响起：那样恶毒的诅咒终于无需继承了，我又何必再造杀戮执意复仇呢？凭心自问，真的能做到放下仇恨吗？
　　至少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