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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离别(何思淇) ...

  •   高铁窗上,雨点起伏波动连成线,光点扭摆和何思淇相向而行。

      眼看窗外的海面变成群山,何思淇才对离开有了实感。

      心里又如那五年般平静,她总以为自己生性淡薄才对每个人的离开满不在乎。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这份平静来得汹涌,或者说麻木。

      离开的前一天,陈桉约她在沙滩。

      照着原定的时间,何思淇提早半个小时达到,在看到他背影的那刻还是愣了神。

      拍向陈桉的肩,他的发丝被风扰动。

      一眨一起皆是牵动心尖,眸底的澄海澎湃,掀翻孑立的船,卷入高深海岳,他克制似层峦遮障的明月,炽盛似莽原赤露的烈阳。

      那时她真切希望时间定格。

      离别的话堵在心口说不出,她强装镇定,“陈桉,我有话想和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要讲。”

      “那你先说。”

      一向占先头的她,今天也想打一回退堂鼓。

      “嘉映和我协商续约,之后我也会留在海市。”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回答,一把攥紧陈桉的衣领,“你签了?”

      “签了。”

      “几年?”

      “两年。”

      揪在衣领的手松开,卡其色外套揉捏过的地方顺着褶皱复归,嘴角强扯出笑容,“我被调到总部了,在滨城。”

      刻意装出轻松的语气可连她自己都听得到声音的颤抖。

      陈桉脸上的难过情绪一望而知,仅一眼何思淇就别过头,拳头锤在他的胸脯,“羡慕吧?进总部的机会千载难逢。”

      眼前人将帽檐压低,她承认,她害怕受到陈桉的责怪。

      猝不及防被揽入他的怀抱,泠泠声音传入耳边。

      “恭喜你。”

      可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喜悦的情绪,心中的悲伤无以复加,她更害怕陈桉的祝福。

      何思淇没有声息地把自己公寓的钥匙放在陈桉的口袋里,她别有私心。

      备用的那把归她所有,如果陈桉某天粗心把钥匙丢掉,那也只好去滨城找她。

      一起走吗?

      想要说出的那句话在心中藏匿,何思淇不能要求陈桉停在原地等待,更不能执意把他圈在身边。

      “我喜欢你。”

      “你说的不是爱情吧?”

      眼尾的泪划过,咸味浸在嘴角,她浅笑应答,“嗯。”

      何思淇对陈桉的喜欢包含很多,她常觉得没有词语能够表达这份心意,只好借着“喜欢”。

      陈桉是她所有情绪的载体。

      在她离开的时候,陈桉没有回头。

      转身后何思淇独自走在沙滩上,鞋子粘上的沙粒是她唯一来过的证据,甚至对滴落的眼泪也无察觉。

      原来那天陈桉是这样独自离开的。

      那个下午,她回到办展的学校。

      活动楼已被搬空,又恢复原先空荡的模样,只有顶楼的教室还留有她的痕迹,推门而入。

      教室暗淡,粉紫调的天空,黄昏透过窗户照在黑板上。

      黑板上单支的玫瑰还如那日般挺立,她在黑板前驻足。

      她不记得自己为玫瑰画上了玻璃罩,这样表现光影的技法,一眼便知。

      何思淇缓步走到讲台,掌心抹去那份多余。

      手机消息不断,二组群聊里,新组长进群的速度比她想得更快。

      她随之退群,与此同时,佟芸的消息接连,数不清的问号出现在聊天框里。

      何思淇承认自己的奇怪,上学时在毕业的那刻她会退出所有群聊,删掉不怎样熟悉的人。

      某段时间她的通讯录就只剩下陈桉。

      所以她的朋友圈一眼刷得到头,直到加上佟芸,只要一个佟芸,朋友圈每小时实时更新。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自觉浮着笑容,对待佟芸,何思淇表达欢喜的方式就是投喂,想必她应该发现隐藏在办公桌下的大袋零食了。

      出于好心,何思淇还是稍作提示,紧接着一连串问号变成满屏的爱心。

      哭脸表情与爱心交替,腻得让人发笑。

      陆子轩发来佟芸趴在桌子上大哭的照片,那双瞪圆的眼睛肿得像是金鱼。

      何思淇总试着让离别不再悲哀,所以她回复“下次见”。

      列表里没有陈桉的一条消息,两个人再次默契地切断联系。

      等何思淇到达滨城时已是深夜,她提前联系到曾经的房东。

      从小学开始,何思淇的学校都是住宿制,放假时她住在租的筒子楼里,不和父母一起生活。

      也因年纪小,房东对她很照顾,总给她留着餐饭。

      她拖着行李箱走在熟悉的泥土路,十字街头向左是初中,向后是她曾经居住的地方。

      灰白的墙面早已发黄,挨家挨户窗下挂着空调外机,高处那几户悬挂在外的衣物和被褥岌岌可危。

      迈进楼,墙上的广告大多已被蹭得模糊,房东家在四楼,曾经生锈的门也已换成墨绿铁门。

      叩门后,尖细的女声吆喝,“就来了。”

      拖鞋踩地的噼啪声响彻楼道,徐姐走路还是这么强悍。

      门后女人看来五十多,裹一身带囍字的红睡衣,本就丰润显得更加厚实。

      徐姐是这一片最豪爽的女人,敢爱敢恨,风风火火一辈子,离婚三次,无儿无女。

      是这片住宅区活得最逍遥的人。

      这身行头着实把何思淇吓一激灵,“这是?”

      她朝后招呼,一位消瘦身影的男人走来,看起来比她年轻些。

      “思淇,昨月我刚和俺老伴儿结婚。”

      徐姐笑起来苹果肌高挂,脸颊红润,笑声像是从丹田发出,震慑力极强。

      “您怎么也没通知一声?”何思淇和那人握手,被徐姐的笑容感染,一同乐着。

      “那不是看你太忙了又回不来。”她大敞开门,向外张望,“诶闷葫芦没跟着一起回来啊?”

      闷葫芦是徐姐给陈桉起的外号,他从前不爱说话,看见徐姐就想着跑。

      这倒也不能怪他,任凭个小孩看见紫眼影卷发头的奇怪阿姨也会赶着跑。

      没错,徐姐三十多岁时就是这个打扮。

      “我自己一人来的。”

      何思淇被带进门,房子里的摆设半年就装修一次,这几个月她又开始学什么极简风。

      就连电视机上多年的绣花套也给摘了。

      “那闷葫芦现在还闷着不?”

      “不闷,开瓢了。”

      她洗菜的手停下,仰头发出爽朗的笑,胳膊肘碰碰又问:“那小子没少谈对象吧,我记得你以前还说他写情书来着。”

      何思淇从前不爱讲别人的事,在陈桉情书那事之后,她罕见地和徐姐说叨。

      至今她也不记得几句话讲完的事她是怎么说了一整晚的。

      隔天,徐姐假扮成家长给陈桉开家长会。

      听她说老师在台上点名批评陈桉,闷葫芦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当时徐姐说他没出息,被批评都不知道还嘴,索性她自个去和老师对峙。

      徐姐很聪明,她说那字一看就不是闷葫芦的,陈桉的字像爬虫。

      情书上的字工整,就是仙女站他面前他也写不出来。

      何思淇在菜叶上揉蹭,无心开口。

      “他......好像没谈。”

      说到这,徐姐着急地给菜扔水池里,拍拍大腿,“找不上还是咋的?”

      这话逗得何思淇直笑,顺势开玩笑,“人小姑娘不乐意吧。”

      “他这人啊就得找个能压得住他的。”徐姐随意擦干手,在手机上灵活打字,“你看,这公众号上回回能看见他。”

      何思淇笑着没有应答,徐姐用洗好的菜炒了隔夜的剩饭,简单但顶饱。

      “打算在滨城呆多久?”

      “长期。”转念一想,话说得太绝,“应该吧。”

      折叠床横着放在客厅,何思淇订好明早的闹铃,早上六点。

      躺在床上,她侧身突然想起陈桉在身侧的那个晚上。

      脸咻地红透,明天晋升在即,晚上尽想些乱七八糟的。

      她把脸埋进被子,敞开的衣衫,健硕的身躯反而在脑海里越发清晰。

      好像随时能在眼前成像。

      对于明天未知的环境,何思淇心里隐隐不安,她感觉身后前所未有的空旷。

      掌心握着那串项链,她打开手机屏幕。

      凭着仅有的只言片语,找到徐姐所说的那个公众号,公众号细致分类了他的作品、采访、资料。

      她随意点开“大家都在看”。

      采访视频的封面是她和陈桉两人的画面,依这照片看来,他们把何思淇误入会议室的那段也剪了进去。

      她犹豫再三,点击视频,想知道那个没被听到的答案。

      “请问是现在进行时吗?”

      镜头放大,快要贴上整张脸,特写中,视线的转移尤其明显。

      “这个问题可以留到下场。”

      随后画面转成何思淇的专访。

      她以极为严肃的态度说明禁止提问感情隐私相关的问题。

      这个问题还没问出口就被否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离别(何思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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