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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宴会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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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装晕了,爱丽丝后悔不已。
她躺在闪着一排灯的白色棺材里,里面晃荡的浅绿色液体有青草汁味道,清甜的,生机盎然的,缝补修复她的伤痕,一看就是正经好东西。
从记忆里得知,这牢笼叫治疗仓,原身小时候训练过度轻则肌肉拉伤、重则断胳膊断腿,在里面躺一躺就好了。
哇~
爱丽丝咬着下唇肉,极力控制眼睛漏出赞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对这里怀揣巨大的求知欲望,恨不得当场跳起来,持刀威胁穿白大褂的连带机器一起跑路。
不敢想,要是姐妹们拥有这样的神器该有多幸福,又会减少多少伤亡……想到此处爱丽丝眼神暗了暗。
这明显是一个人脑聪明到铸成大错的世界,与之相对的技术、水源再生与利用、良种繁育、教育与制度,都可以打包带回家,让聪明的女人更加聪明,愚昧的女人不再愚昧。
爱丽丝握拳,胸中油然生出一种大志向。
家人们!待她荣归故里!
她从始至终就没产生过回不了家的想法,不是因为她能来就能回。
曾有人说过,她是个很怪的人。爱丽丝想要做的,不管时代如何评价对错,外面的果树结了几回果子,自身是健康还是残疾、富有还是贫穷,她都铁了心要做到。
一个又一个女人相信她能做到,所以追随爱丽丝的脚步,才有了由女子构成的专业军队。她们有步兵、骑兵、后勤保障,打造了属于女性的锁子甲与刀枪剑盾,有排兵布阵的好手,有源源不断的财富支撑基础,更有被国王承认的政治身份和军事地位。
因为后期收容的女性身体多没受过军事训练,所以大体划分为两个阵营。
一个是爱丽丝亲率的战斗型精锐部队,拥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以不畏生死闻名于世。
另一个善于建造防御建筑,后方输出,每个女人都要学会至少一门足够养活自己的手艺。
爱丽丝为她们骄傲,也为自己开心。
她做到了崇拜的人都没做到的事。
所以她死的更惨烈。
而她接下来要是还不对疯狂制造冷空气的男人说些什么,大概又要死一次了。
天知道爱丽丝压在断头尸上时,透过伊西斯身后瞥见亲生舅舅的脸有多么酸爽。
男人虽然快40了,一点也不显老。私人订制的西装板板正正,黑色面料透着低调奢华的高级质感,出尘的气质摆在那更难以靠近了。
内衬搭配高领红绒,是为了庆祝特意挑的喜庆颜色吧。
不过现在看上去疑似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刚从飞行器匆匆忙忙下来,外套搭在手臂上,连方巾都没来得及塞,固定好的发型弹出一缕被风吹的扎了眼。
但他可以确定他没有瞎。
比起爱丽丝表情的扭曲,瑞珀脸上才是一副真见鬼的蒙了。
他确实是来收尸的,万万没想到尸体换了一个人。
来不及多想就要把准备给外甥女的后事安排给外甥了。流程都是差不多……个屁啊!失去继承人和失去外甥女能混为一谈吗?
尽管他的人将四周圈禁起来,不允许照片流传出去,但消息肯定瞒不下了。
“你要给我个解释,爱丽丝。”
男人手指着她,脑门青筋狂跳,嘴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爱丽丝本来是想说句什么再晕过去,结果从脑子搜刮一圈,啊啊啊啊啊啊,原身怎么连自己舅舅兼最大靠山的名字都没记住啊!
尴尬了。
禁闭室内。
“我在等你解释,爱丽丝。”
男人翘起二郎腿,右手大拇指戴的玉环折射出异样光芒。
这是瑞珀第二次说这话了。依上位者的修养已经冷静下来,乃至过于冷漠了。
不幸的是爱丽丝依旧不知道他叫啥,直接开口叫舅舅又怕刺激到他,毕竟他也是畜生的舅舅。
空气一时回荡着窒息的沉默。
瑞珀气极反笑,完全掌控局势的他根本不在乎谁先拉下脸开口:“怎么,我把你毒哑了吗?”
爱丽丝讲了个冷笑话:“我回了啊,回的沉默。”3
……不好笑吗?
“你真是能耐了。”瑞珀淡淡地说。在治疗空档期手下已回禀事情的经过,但他仍旧不确定爱丽丝的真实意图。
他盯着少年惨白的脸。治疗液只能治疗身体器械上的损伤,短短时间经历那么多,现下更需要补个觉。
他当然不会给她机会。
她只是少了一觉,有的人未来要永远睡下去了。
想到懂事的外甥,瑞柏心中一痛。
爱丽丝也在揣摩眼前人的心态。
没一上头要她偿命,比设想的局面要好。可原身播放的记忆又叫她失了语。
舅舅分外宠爱她,代替了父亲的形象,在她的人生中活成了一座神像。
他伟岸,他强大,他无所不能,带来用之不尽的物质,赐予她实行神权的资格。被他身影笼罩的领地上,她将战无不胜。
但。
她想要的她可以有,他不想给的她一定没有,所以她要懂得什么该开口什么不该开口。否则他将敲打她的双腿,按下她的头颅,缓缓诉说他路途的不易,好像没有她他就会轻松了,好像因为有她他就割肉喂鹰了,是她不知感激,所以要以恭敬的姿态认罪。
跪下去。
对准一座男性形象的神像跪下去。
感激神的爱无私而广阔,感激神的心塞满了骨肉至亲。
尽管他明晃晃把更多的爱、更好的资源倾斜给另一个男性,但教育她:我这都是为了你啊。我在培养新的神,才能保护好你啊。
一辈子都在神的庇护下,作威作福。
一辈子都跪在男人的脚下,安然无恙。
不好吗,爱丽丝。
你以为谁都有这个荣幸吗?你知道多少女人发了疯的想要成为你吗?
“我给你的还不够吗?爱丽丝。你太让我失望了。”
记忆里压抑的心与现实重叠。
男人的嘴还在说着同样的话,等待她一如既往认领罪孽。
接着他会长叹一声,声情并茂地诉说自己是多么爱她,能怎么样呢,当然是再次原谅她。
“噢。”
“舅舅要杀了我吗?”
爱丽丝打破了瑞珀的幻想。
神惊愕住。
“我想想啊,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呢。所有人都在等你交出我,对他们宣告克莱因的失败。最好是我被废了,无论是能力还是身份都彻彻底底废掉,定能博来敌人的喝彩,解了一大口恶气。
你认定的亲人只有我们,克莱因是我们的克莱因。哥哥死了,母亲不参与政事,就剩我了。
拿我去换跟各方的暂时停战吧。”
爱丽丝说着,还歪了歪脑袋,模样认真:“能不能杀了我,再上交,像我杀了金弗斯那样?我不怪您。您的爱能不能最后一次让我免受折磨,舅舅。”
瑞珀颤抖着唇,心脏揪痛,只觉这个房间太小了,小到他喘不过气,才会幻听一手培养的外甥女说出锥心刺骨的话。
他当场破防,拄着权杖站起身:
“你说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你!我在问你为何对你兄长下如此狠手!”
爱丽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比出两个手指:“因为我死了两次啊。我真的死了,舅舅。我的肚子被反复割开,我的肠子连同液体一次次摔下来。金弗斯就在楼下,他是个废物,护不住我。
你没来救我。
你也护不住我了。”
瑞珀捂着心脏重重摔回座位上。
低下头深深呼吸的他漏出眼角的皱纹,上移的发际线和头顶根部可见的斑白。
你看,他不是神,他也会老。他不会立于不败之地,现在正被至亲天真可笑的言语气个半死。
对他说什么自我意识,关系平等,需要尊重是没有用的。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是要做庇护家人的大爹吗?
当胜似亲女的孩子认为你弱到需要她来牺牲自己,你苦心经营的家族是无用的垃圾。
在她心里你如此卑劣,尽管如此,她如你站在道德至高点原谅她一样原谅你。
感动吗。
还是好笑呢。
爱丽丝不觉得这算得上报复,她如今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没有力量谈什么都是扯淡。
不过是人按在手下的小虫子突然一个张口咬住指腹罢了,随时都能碾死。
得咬下一只手,让他叫让他痛让他认输,按着他的脑袋位置颠倒,才叫报复。
方才不得已的自保,她想她成功了。多亏了爱丽丝原世界下地狱的继父,不得不学会虚与委蛇的招数。
爱丽丝感谢她自己,面对每一个极品男人的自己。
“呼……把她送去星际监狱。”瑞珀厌倦地揉了揉眉心,对光脑那边的属下说。
他懒得跟女人解释什么,代表权利的手杖握在掌心,他依旧称呼自己为神。
男性形象的神不会用女人能听懂的言语去表达,他们更喜欢女人为他费心思去猜,为此把自己乔装成谜语人。猜错了他的形象更为高大上,猜对了将会获得一点名为奖励的甜头。
什么样的糖衣炮弹无非都是一个意思:乖,下次也要好好猜噢。
“爱丽丝,你杀死了总统的儿子,会在里面住上五十年。你有充足的时间反思错误,加油吧。”
要是不知道他是个有多好面子的,爱丽丝就信了,但根据记忆里这位舅舅的种种表现……
五十年?五年都悬。
她没有回头追随他的背影,而是说:“我的花盆得邮过来,还有升级契约兽的基因剂……”
回应她的是瑞珀狠狠甩门的响声,和家族进来一帮心腹的面孔。
两管试剂打下去,她软软瘫下。
最后的念头是:这些人原身都不认识。
亲舅舅笑话她的愚蠢令人发指,但她从没有兄长那样系统学习过,更没被允许接触大事,不是吗?
只因她是个女人,所以降生起就被驱逐出家族中心。
她可以做到女人的顶尖位置,但一个亲密的男心腹所接触的都在她之上。
可怜的小爱丽丝,可悲的小爱丽丝,可恨的小爱丽丝。
作者有话要说: 3黑暗荣耀的梗
因为发现没有人看就多发了,唉,写的很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