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不是风花雪月》羽风羊

7、长春巷又遇少爷

　　柳知风和不破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到了长春港口，要去扬州，坐船是最快的。
　　已是正午，烈日照射下的长江风平浪静，有许多船只来来往往，体格庞大气势威严的货船，精致秀气人头攒动的客船，船只带着一身风霜到此，稍稍停歇，又载着新的期待起航。燥热的空气里，纤夫们喊号子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回荡，路边有些商户就地做起买卖，吆喝声此起彼伏。路过的行人身上皆背着包袱，行色匆匆。
　　知风张望一会儿，正好有一艘客船准备出航，岸边有个穿着干净身材矮胖的男人，时不时就呵斥几声从他面前经过的搬运货物的脚夫。知风猜测此人就是这艘船的主人，便上前问话。
　　“您这船要去哪儿，是否经过扬州？可还有空位？可不可以带人？”
　　那船主挑着眉仔细上下打量柳知风，又看了看知风身后跟着的不破，两个小小的眼珠子在浑浊的眼眶里滴溜溜转了两圈，鼻子里猛然喷出一口气，粗声粗气道：“经过扬州，位置倒是有，不过你有钱买吗。”
　　“您报个数。”
　　船主睁大眼睛，举起两根胖乎乎油腻腻的手指在知风眼前摇了摇。
　　“一百二十文？行。”知风咬咬牙道。
　　“你看清楚了，是一人两百文。”船主嗤笑道。
　　“一人两百？！你不如去抢算了！金陵到扬州，最多两百里地，便是走路十几天也就到了，坐船更是不会超过两天，一般价格都是一人五十文，你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子吗。”柳知风怒道。为了去金陵，她早就计划了许多，一有机会便会到处问店里的恩客，卖货的商人，路上一切该注意的事，她早已刻进心里。
　　船主笑道：“没想到你年龄不大，懂的倒挺多，不过这船你爱上不上，你可到处问问，凡是经过扬州的，谁有像我这么好心，肯这个价格=带人，这里停的大多都是货船，一件货物可比你们两个人值钱多了，不想上船就赶紧滚，别打扰我做事。”船主说完就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去呵斥脚夫了。
　　柳知风正想继续争论，却见船主转头给了边上站着的两个壮汉一个眼神，那两个壮汉便凶神恶煞地上来驱赶。
　　知风无法儿，只得带着不破离开。
　　“知风姐姐，我们再去问问别的船吧。肯定还有便宜点的。”不破说道。
　　知风将行囊中的水袋拿出来喝了口水，喝完递给不破“他那么大方地叫我去问别人，怕是此处的船商都私下串通好了，若是突然要上船，必出高价，他们就是想赚行人着急办事的钱。”
　　“那可怎么办呀。要不我们看看明后两天的船，提早预订？”不破接过水袋也喝上一大口，将袋口拧紧后交还给知风。
　　“只能这么办了，但是像我们这种不满高价的人一定也很多，附近的客栈大概也会借此抬价，又有许多银钱白白花了。”柳知风叹道。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柳知风抬起头，正要寻找客栈，这才发现，竟有两个穿着破烂肮脏的脚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知风一时有些不适，拉着不破正要离开，却听见那两人齐齐叫道
　　“等等！”
　　柳知风顿感不悦，回头正要询问，那两人却自顾自继续说道：“你是稻香庙里那个！”
　　说完两人就背着货物向知风奔来。
　　知风一时又愣住，稻香庙里？仔细辨认起两人满是黄泥的面容，记忆渐渐唤醒。
　　“啊，是那个少爷！”
　　“对对对”那两人齐声应道。
　　“你们怎么……成这样了。”知风嫌弃地打量两人。
　　“长话短说。”其中一个略微高大的黄泥人说道，想必是那位少爷李崎。“我被骗了，那船主说要十两银子带我们上京，没想到我两人刚上船就被麻袋罩住，扒了衣服，痛打一通，打得失去力气后关进床舱里饿了两天，饿得没力气了才让我们出来干活，靠卖力气挣饭吃，我两人这几天都在此做苦力，时常受人鞭打虐待，小兄弟，求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吧。”李崎说着露出手臂上被鞭打的伤痕，看起来确实痛苦。一旁的侍从也跟着开始求情。
　　柳知风听到一半也感到有些不忍，不过她马上控制住情绪，冷着脸说道：“你被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你不熟吧，可以别挡着我的路吗。”
　　“不认识不认识，快走，不要缠着我们。”不破见知风表态，赶紧帮腔。
　　“喂，你也太冷血了吧，好歹一起睡过破庙，怎么说也算当过一天兄弟吧。”李崎道。
　　“你有没有良心啊！你看我们这么苦你都不会可怜可怜我们吗。”一旁的侍从愤愤道。
　　“抱歉，要是这样就能算兄弟，那我兄弟遍布中华，我说你要点脸好吗，再说我凭什么救你，我怎么救你，你也看到了，那船商雇了许多打手，我还没你高呢，你都逃不掉，我怎么带你逃，”知风说完就要转身拉着不破离开。
　　李崎见状马上拉住柳知风“你不是缺钱吗！我刚刚听到了，你要坐船对吧，我有钱！”
　　听到李崎的叫喊，远处监工的船主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正频频往这边望来，侍从也发现了处境不妙，慌忙拉了拉李崎的手：“少爷！那个狗生的来了！”
　　李崎赶紧加快语速：“我本来只是来问问价格，所以大部分盘缠还放在客栈里寄存，要我本人去才能取出，你若是帮我，你缺的钱就由我来付，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港口出去第一家客栈，来福客栈报上我的名字，我叫李崎，木子李山奇奇，等你确定了以后想想办法，明天这个时候你必须把我们救出来！”
　　“臭小子，我还奇怪怎么货少了，原来是跑这里来偷懒了，我让你偷懒！我让你偷懒！”船主说着就随手拿起一根木棒狠狠敲在李崎和他的侍从头上，跟上来的两个壮汉一人一个把两人拖走，丢到一旁开始拳打脚踢，李崎和侍从发出凄厉的哀嚎。
　　不破见着情形，一下子回忆起了自己以前被打骂的样子，害怕地往柳知风身后钻。
　　“原来你们还认识啊。”船主不屑地看着柳知风。“既然你也知道了，就给我脑子放机灵点，有多远滚多远，别想着去官府报案，通判可是我们船商的朋友呢……”船主猥琐地笑着，让远处的壮汉停止了暴揍，慢悠悠离开了。
　　待人都走远了，不破才从知风身后走出来。
　　“知风姐姐，这该怎么办。”
　　“当然是先去客栈看看真假喽。”柳知风笑起来。
　　“啊，我们真要救他啊，这怎么救啊。”
　　知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拉着不破前往客栈，客栈老板谨慎，没有直接告诉知风真假，知风和不破装作李崎的侍从，才说是见过这么个人，要他当面来确认才行。这下基本可以确定李崎所言属实，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如何救出两人了……
　　柳知风正在岸边踱步思考着，突然被一阵吵闹声吸引注意，循声望去，是一个高壮的男人面色不善地对着一个精瘦黝黑的老头推推搡搡，骂着：“别再让我在这里看到你，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男人将老头推倒在地，瞪了一眼就离开了，老人不屑地哼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灰正要走，却注意到了知风的目光，便快步凑上前来：“公子是想过江吗？港口的客船要价太高了对吧，他们那些奸商都是串通好了的，公子想去哪里？可搭我的船去，我的船走一百里，一人只收二十文。”老人谄媚地笑道。
　　知风顺着老人指着的船看去，是一艘可容七八人的小船，船上一个半大小伙子在拉缰绳。
　　老人见知风不言语，又赶忙说道：“公子可别小瞧去了，这虽船破旧，用处可大咧，上能到神京，下能往南岭，跟着老夫我啊，是已经风雨漂泊四十多个年头了。”老人眯眼笑着。“你别看港口那些船看起来神气，其实里面啊也就那样。”
　　知风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妙招。她笑眯眯地对老人说：“老人家，你想不想挣比大的。”
　　老人没想到知风会问出这个问题，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原是富人家公子的侍从，姓李名知风，跟着少爷一起出来办事的，这孩子是我弟弟，因我无父无母，这孩子又特别认生，除我之外其他人都不让接近，我怕出门了他在家中无人照顾，想少爷求情一起带来的，只是这孩子从没出过远门，一时不适应，得了风寒，少爷心善，允我可以休息两天再上路，他则会在这里等我们到了再一起登舟。只是没想到我今天来时却发现，少爷竟被那奸诈的船商欺骗，如今在船上做苦工哩，我家府邸离得远，家里人一时无法赶来营救，我看这船又马上就要出航，再过几天，少爷可真就救不回来了，老爷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把我打死的。”柳知风半真半假地说着，还象征性地掉了几滴眼泪，眯着眼悄悄观察老人的反应。
　　老人听着，也露出愤世嫉俗的样子，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以为这帮船商只是贪财，没想到还害人！小子，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说，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奉行一个‘善’字！”
　　知风没想到这老人看起来窘迫谄媚，却有侠义之心，于是收敛起假惺惺的样子，认真地说道：“老人家，请您事先在船底部用红色颜料标记，准备两身衣裳，明日中午在这港口等待，我会让少爷假装失足落水，往您的船上游，等少爷上船了，马上换掉衣服，装作做事的样子马上开船，过一会儿再回来，少爷在同福客栈存了行囊，还得来取，若是那个黑心船商寻来了，就推说是您的孙子，那船商本来就是犯法，他一定不敢强抢。到时我再装作客人，催促您起航，那奸商一定无法。这事成功了，少爷会付给你应有的报酬。”
　　老人家思考许久，说道：“此计可行，我马上去准备。”
　　柳知风放松下来，问道：“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嘿嘿。”老人憨笑着说道：“我姓魏，叫我魏老头就行了，在船上的那是我小孙子。柳兄弟你今晚还没地方住吧，要是不嫌弃，可去我那船上住，虽然破旧了点，可被褥还是够的。”
　　柳知风正愁没地方住，何况老人又直率，怎么会不答应，马上带着不破登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