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仙》秋香苏一下

6、黑河仙宫

　　陈玄彬和刘径云再次上路，祈夫人告诉他们，红昭要去天涯海角修炼长生术，可世上真有天涯海角那个地方吗？无奈，两人也是摸石头过河，依着日光的方向继续前行，也许天涯海角就在日落的西方吧，红昭和寻音走的时候也是往西方而去，可为什么修炼长生术必须要去往西方？这个问题他们也不得而知，毕竟长生术卷宗的详细情况他们也不太了解。

　　他们纵有御剑术，也无法左右寻音设的迷魂罩，飞天御剑而行半天才发现路线不对，他们似乎往南边飞了好远，陈玄彬才恍然道：“径云，我们似乎走错了路。”

　　刘径云惊慌失措道：“不会吧，这条路明明是对的啊，我们一直往西边而去。”

　　陈玄彬立马御剑落地，拿出一个木制的罗盘，这是师傅太清交给他的，一般都是迷路用来寻找方向的，还有一个隔空传话的作用，往日与他隔空传话的自然是师傅，只可惜师傅已经不在身边，他立马掏出另一个甩给刘径云道：“你拿着这一面罗盘，我往左，你往右。”

　　刘径云此刻才明白为何陈玄彬说方向不对。因为乌云蔽日，太阳已经隐没在深灰色的天空里，周围阴风四起，大有一股乱葬岗的惊悚气息，这股邪风已令他打了个冷颤，他一把接过师兄递过来的罗盘，一面喃喃说道：“这地方真是邪门，要不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地方，再重新出发？”

　　陈玄彬道：“回去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我们如何走得出，这地方的路好像鬼打墙一样，御剑术在乌云中也难以分清方向。”

　　刘径云仔细一看，愕然发现身后和身前的路乱得像一副鬼画图。这能走出去必定要法力深厚，显然他不想往右走，他自出来蜀山，便好像变了一个人，原来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危险的那么吓人

　　陈玄彬一面看着他，一面盘腿而坐，嘴里似乎在念动着什么咒语。他知道刘径云害怕，还是不打算分路而行。刘径云一听到鬼打墙又想起那日在锁妖塔的情形，他想着这附近该不会有什么邪祟作怪吧？可他法力本就浅薄，若真要来个小妖怪还能勉强对付，要是来一位像寻音那个狐妖一样法力高深的妖怪，他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成为陈玄彬的拖累，想到这里，心中又不禁开始责怪自己往日不好好练功所造成的后果。

　　可现在自责也于事无补，他只能施展仅有微弱法力为陈玄彬笼一层安全的护法罩，这是他唯一能贡献的力量。

　　陈玄彬抬起头，旁边的路已经恢复来时的模样，只是天空的乌云还是久散不去，他只能叹息道：“天有不测风云，只有天机不可人为，我还是用罗盘吧，好在路已经不是鬼打墙的模样。”

　　刘径往四周一看，果然路已经恢复原来的模样，他对师兄深感佩服和惊喜，道：“师兄的法力果然高超，这片刻功夫就已经解决问题。”

　　陈玄彬低头沉默了半晌，这种赞叹无疑是种压力，随之而来他身负的重担也越来越多，因为法力修为越来越精进，他已经惹下太多祸事，这两天他体内那股力量似已越来越汹涌澎湃，有时深夜竟不能自控，只能独自浸泡在水里才感到舒畅，而赤身裸体那一刻，他曾清晰的看到自己身上仿佛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印子，栉次比邻的分布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难道他是个怪物？每当如此他都害怕到赶紧穿上厚厚的衣物遮盖，再深深地睡上一觉，而这种方法似乎很有效，一觉醒来，那种力量就已消失殆尽，身上的印子也随之不见，只是不知道下次它又会何时冒出来，难道是师傅有什么事没有告诉他吗？

　　过了一会，他抬头对刘径云说道：“此去路途十分凶险，我不想你牵扯在这其中，蜀山已遭劫难，你若能回去重振蜀山，接收新弟子，也算为蜀山尽一份力。”

　　刘径当然知道陈玄彬的意思，不过陈玄彬绝不是怕他成为拖累，而是怕他葬送性命，如果他能回去，好歹也算为蜀山留下一条根。

　　刘径云当即回绝道：“师兄我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况且我这种……”他无法说出自己的不堪。“你也知道，路途上就算有危险，我也可以护你一护，我绝不做拖累你之人。”

　　陈玄彬扶着他的肩膀道：“你一直是我的好兄弟，好师弟，可是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这件事陷入险境，你听我一句…”

　　刘径云道：“师傅也把任务交给了我，师兄难道要我违背师命？还是师兄认为我一定会拖累你？”

　　见刘径云已决意如此，陈玄彬也不再多说，他最怕的是自己身体上的怪异而做出伤害刘径云的事，他心里一直有一种隐忧，他觉得此趟远行，刘径云一定会活不成，他但愿是自己多思多虑。

　　忽然间，狂风大作，路上飞沙走石，乱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陈玄彬和刘径云只能继续拿着罗盘缓慢前行，再往前一段，却遇见一条深深的河流，宽十几尺，沿南边一直往北边延伸而去，他们不知道祈昭是否已经踏过了这颜色乌黑，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流。

　　河面并非平静，好像暗中有一股力量浮在这河流表面，陈玄彬正在想这股力量究竟是哪里来的，却见刘径云从他后背的袋子里拿出一座小小的两只手掌般大的木船，放在水面上。

　　陈玄彬道“你倒是聪明，居然把这玩意带了出来。”

　　刘径云咯咯笑道：“这是师傅交给我的，很早之前，他便告诉我，有一天我会用得上，要是用得上的时候，就一定要用上，没想到今天真的用得上。”

　　他轻微按动船尾的木制卡扣，船身便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原来是这些驻横交错的木条随着卡扣的转动已瞬间放大几十倍，不一会，他们便拥有了一条足以容纳数十人乘坐的大木船。

　　两人随即跳上船，刘径云撑桨往西方而行，他开口问道：“师兄，你说这红昭既然是龙族公主，她身边还有个极其厉害的狐妖和蛇妖，为何师傅还要派我们去保护她？咱们才活了不过二十年，就算修为再高也不及那两个活了几万年的妖强啊。”

　　陈玄彬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龙族统领人界和妖族已几千年，而仙界的天帝也是龙族，只是……。”

　　刘径云道：“这事我以前也听师傅说过，只是这无极宝殿的龙，听说是一条蟠龙，以前在神界呼风唤雨，只因有一次降雨降错，便被贬为了妖，是仙界的青龙收留了他，至此两人结为生死兄弟，并在无极宝殿推选蟠龙为天帝。”

　　陈玄彬道：“可这背后的事，我们也不好说，身为天帝或许也有私心。”

　　刘径云：“现在我才总算明白师傅为何要派我们去保护龙族公主。”

　　陈玄彬微笑道：“那你说说看。”

　　刘径云松掉划船的桨，拍着胸脯道：“那自然是这位天帝让红昭一族受尽了极大的背叛和羞辱，甚至背负血海深仇，我们人界的道士也被他压制得喘不过气，所以这暗中肯定有不少人要推举红昭一族，我们自然也是这队伍里的，师傅要我们如此，只怕也是向红昭一族递上投名状。”

　　陈玄彬这次嘴角已笑得更大，露出那两排洁白的牙齿，他很少这么笑，所以刘径云一度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他立马不服气道：“师兄，你笑啥，难道我有说错吗？”

　　陈玄彬开口道：“当然没有，因为你也是听师傅说的，不对吗？可是师傅却没有告诉我。”

　　刘径云穆然道：“那是因为师兄你太聪明了，天下还有比你更聪明的人吗？师傅随便点透一句，你立马一通十，十通百，师傅没说，也许是因为有不能告诉你的秘密，他怕你还是那个追根究底的性格。”

　　陈玄彬低头一想也是，他确实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他又想起来自己身上的怪事，这次他几乎肯定师傅一定有什么事是没有告诉他的，他很小便听师傅说过，他是捡来的，无父无母，几位师傅待他胜过亲生，他从心底把蜀山当成自己的家，把师傅当成他的父亲。

　　想到这里他又长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船却突然慢慢向下沉去，刘径云立马慌了手脚，陈玄彬拉住他飞天而上，可水下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硬生生的拉住他们两人的腿只往下拽。

　　刘径云拼命呼喊道：“师兄你快放开我，赶紧飞出这妖河，我没事的。”

　　陈玄彬吼道：“说什么鬼话？我死也不会放开你。”

　　两人你推我拽，最终一起沉入在这黑河漩涡之下，船和人一起下坠，河面那股力量和漩涡瞬间就恢复死一般的寂静，远远看去谁也不知道刚才在这河面上发生了一件沉船大事。
　　许久之后，陈玄彬从一个冒着晶莹剔透的巨大气泡中醒来，这层气泡仿佛一层真气罩，气泡的外面全是清澈的水流，他用手掌轻轻触摸，气泡瞬间增大了一倍，接着他又往前一步继续触摸，气泡却越来越大，总之陈玄彬是无法戳破这层气泡的，他往四周一瞧，原来刘径云正躺在另一个气泡中正昏迷不醒，他大声呼喊着刘径云，可是对方似乎听不到。
　　陈玄彬从背上掏出斩妖剑，想要奋力劈开这层气泡，但气泡仍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只是不可估量的越来越大。
　　这时从一个石门里面走出一个光头女子，她身量芊芊，着一件宽袖且绣满水仙花的黑色袍子，一尺宽的束带紧缚在她的盈盈细腰上，使她看起来更显端庄，再望一眼她高高隆起的胸脯，便已知道她是个成熟女子，此女把陈玄彬从头至尾打量了一番，又连连点头称赞不停，接着只见她飞身一掠停在空中，双手食指互绕三圈，使出法力往气泡上一点，气泡便四散中融入了水流。
　　陈玄彬眼睁睁看着水流往自己身上扑面而来，本想挥手闪退，却不想这水流并未伤害他，他竟乎像一只快乐的鱼儿，在水流中来去自如，呼吸舒畅，他为这奇特的景象，情不自禁的微笑开来，又露出那一口洁白无瑕的牙齿。
　　女子看他笑得出神，便开口说道：“我以为你是哪里来的妖孽，竟投入我这黑水阵里，好在你不是妖孽，否则我今天肯定不会放过你。”
　　陈玄彬回神道：“在下多有冒犯，闯入姑娘的地盘，实属无心之失，还望姑娘恕罪，敢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女子邪魅的笑了一笑，道：“这是黑水河底，我是这河中之仙，我住的地方叫黑河仙宫。”
　　陈玄彬看着她，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在他师傅和他讲过的神和仙里，却从来没有什么河仙，也许这是女子自封的，或者说这地方本是不起眼的角落，所以有个小仙也就无从知晓。
　　他又笑了笑道：“在下失礼，拜见河仙，敢问河仙我们要如何才能走出这地方？”
　　女子听到此话，眼睛便闪过一丝狠意，接着又仰天大笑道：“走出这里？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来这里的，不管什么东西，都只有一个字——死。”
　　陈玄彬吃惊得后退了两步，他吃惊也并非是女子口出狂言吓到他，而是女子此时已经变成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她的身体也变得滑腻且有突起的鳞片，仿佛刚才那件美丽的黑色绣袍只是她身上的障眼法，真实的一面立马暴露在女人眼中的猎物面前。
　　可女子却并没发动武力，只片刻她又变回了那个美丽高贵的模样。
　　她淡然道：“你害怕吗？”陈玄彬吞了吞口水，害怕也许不是那么害怕，但恶心是真的恶心，他问道：“难道姑娘是一条鱼？”
　　女子冷冷道：“没错，我是这黑水河中修炼了五百年的黑鱼精，可惜我无法逃出这河中，否则我的美丽瞬间化为乌有，我会变成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我会吓走我心爱的人，我曾经的爱人被我活活吓死，不仅如此，我还差点失控吃了他。”女子此时正想起过去那伤心的往事，又接着道：“千百年来，我是多么地寂寞，你知道吗？可你却不一样，你似乎很通水性，我以为没有这层气泡护你，你一定会被淹死，到那时我也只不过多顿美餐罢了，但也许是上天开恩，派你来我身边与我结缘，相守终生，你看我们是多么地般配……”
　　陈玄彬急忙道：“不、不、不，这是一场误会，姑娘，我是路过此地，不小心掉入这河中，万望姑娘好心，送我们出河吧，在下一定感激不尽。”
　　此刻他已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河仙，而是这黑河中吃人的鱼妖。
　　女妖突然跪地而泣，那美丽俊秀的脸瞬间就像痛失了心爱的夫君一般扭曲痉挛，她向水面大叱道：“上天要将我这不死孤寂之身葬于这淤泥黑河之中吗？却为何又送这两个孤魂野鬼下来勾我心魄，他既不肯与我促成良缘，我便杀他陪葬。”
　　说着她又恢复那张开血盆大口的唬人模样，蜕化出的鱼身灵巧轻便，一下便钻入陈玄彬腋下咬开一道口子，幸好这口子不深，只有一点点鲜血渗漏在水中，可这一点点血液却引来了一大群嗜血的怪鱼，怪鱼纷纷而至，咬破了罩在刘径云身上的气泡，刘径云被突如其来的水流呛入了咽喉，咳嗽不止，没有呼吸的气体，他就要死在这黑河之中，陈玄彬拿出斩妖剑往这群怪鱼上刺进去，一剑又一剑，鲜红的血不到片刻便染红这片水域，女子大叱道：“屠我水族，我饶你不得，拿命来。
　　眼看着女子张狂暴戾誓要杀他陪葬的气焰，刘径云又憋气到脸红脖子粗，他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一下便涌上心头，陈玄彬大喝一声，双手用力张开，黑河仙宫的水便翻腾澎湃，入他意念，随他掌控，一瞬间，排山倒海的水随着陈玄彬发出的呼唤卷起了上万的怪鱼，也卷起了黑鱼怪的身子，她已经再也不受自我法力的控制，只能任由这滔天洪水将自己卷入其中，她大声呼喊道：“不，绝不能，绝不……”可水流已经淹没她的质疑声。
　　刘径云却在这股流水中变得游刃有余，呼吸无阻，是陈玄彬将真元输送给他来抵挡这洪流之力。
　　在法力的驱动下，黑河水域打开了一条通道通往河岸边，陈玄彬暂时已掌控住这力量，他的法力又高出一重境界，黑鱼怪已被强大的法力伤得体无完肤，身体就像被沸水煮过，已熟透，可就在这时她却凭着最后一丝意念，聚集法力冲向陈玄彬要与他同归于尽。
　　只听见“叱”一个声响，原来是剑刺入血肉发出的声音，这次没有血，接着又是几声同样的声响，这条黑鱼怪已倒地。
　　陈玄彬回头一看，竟是刘径云拿着那把斩妖剑从黑鱼怪的后面一剑又一剑地贯穿她的心脉，刘径云一个比划便已将剑收回剑鞘，一连串整齐又帅气的操作，让陈玄彬不住的点头称赞。
　　黑鱼怪瞬间化为一团腐烂的黑肉，他俩拿剑嫌弃地剥开这团肉，可在这黑肉中似乎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