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幸福》椰子小贼

1、绝对幸福

　　1、重生
　　范雅高高举起手边的酒瓶，狠戾地砸向方九川身边的女人。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她眼中噙满泪水，表情痛苦地拧在一起。
　　她拿出烤架上的剪刀，对准自己的脖子。“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不行吗？”
　　“你总是这样！呵，和你在一起让我真的很累你知不知道！你不要再联系我了，早点去看病吧！”方九川说。
　　“好，我算是看清你了……”范雅不再一副哀求，不再抑制自己的怒火。
　　她和方九川高二就在一起，一起读了个野鸡大学，一直到毕业陪他到出社会创业。方九川没有做生意的脑子，范雅一年复一年，每天打三份工给他钱做生意。五年了，是头猪这样干都能干出点名堂。方九川从去年开始，就瞒着范雅用着她给的钱日日赌博泡酒吧。也就因为他长得好看点，一个不懂事的小千金瞧上了，方九川也是嘴巴够甜，三两句话把小千金迷得晕头转向，有了小千金就甩手来找范雅分手。
　　外人看来，范雅像奴才一样，陪着方九川十一年，用她的青春。为支撑方九川宏图大志实现，像牛像驴一样，日夜颠倒地挣钱给他。
　　范雅自己看来，方九川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方九川喜欢乖乖女的样子她就一直学着温柔说话。方九川怎么喜欢，她就怎么做。她这样，只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可以依托的人，有一个家，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
　　她似乎自己也没发现，自己所谓的爱有多么不正常。
　　范雅站在烧烤架前，烧烤架上的火烤着她的背，她也不知道是气出来的火还是烤架上的火。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不堪。
　　“方九川，你说你能陪我一辈子，给我一个家，你这一句话我就信了十一年。既然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那你把我给你的通通还给我。”范雅拉开身上的烧烤围裙，从兜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自从我们住在一起以后，房租、水电，油醋米盐你从来没有管过。为了省下钱给你创业，我们两个人的每一笔开销我这里都记得清清楚楚。其他的我就不找你要了，你就把我给你创业的钱还给我吧。”范雅把册子摊在他面前给他看，就几秒她又收回来，生怕被他抢去撕了。
　　范雅一边说一边翻看，“我每年最少给你七万多，准确来说是七万两千五百左右，一共五年，我给你把零头抹去一共是三十六万两千五百。再加上我找我妈给你借的三万，我就算你四十万。”
　　方九川急切打断她，“明明是三十九万两千五百！”
　　旁边围了一圈吃瓜群众，纷纷为范雅打抱不平，评价着方九川的下贱人品。方九川身旁的小千金怎么也是个体面人，被这么多人一说一下子羞红了脸。
　　“啧……”范雅听到他说这话气得快要发疯了。“既然这样你就不要离开我啊？我为你付出那么多那么多，你看不见吗？你看不见吗？你看不见吗！我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幸福，为了我们那么完美的幸福……”范雅又从保鲜柜旁的纸箱子里抽出一瓶瓶酒砸向他脚边，从呐喊变成了喃喃自语。
　　“我也是真他妈贱，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早点把这剪刀扎进你的脖子上，然后我们一起死，这样对我来说也算是死得很幸福了……”范雅笑着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剪刀也从脖子上拿下来，被她扣在手中。“我只是想要幸福，我只是想要一个人陪我……而已，不行吗，不可以为我做到吗……”
　　“小川，这个钱我们明明没有必要算这么清楚，是不是……就是因为她？”
　　小千金跺跺脚，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表情有些挂不住。“方九川，都叫你别来了这腌臢地方你非不听。”她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方九川就气呼呼离开了。
　　方九川拿着手里的卡，看着范雅的眼里全是厌恶，“拿着这些钱，你也活出个人的样子吧。”
　　他这一句像冰刀般话，再一次割裂了范雅早已苟延残喘的世界，如今彻底破碎。
　　为什么……究竟还要怎么做？还要怎么做！
　　方九川用力地将银行卡扔到她的脸上，从她的耳边划过。
　　“呵……”
　　他转身要走，范雅愤怒看着他将要离去的，抬起手中的剪刀，奋力向他的背上刺去。
　　“你不许走！你不能走……我只有你了……你不可以扔下我一个人！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方九川吃痛转头看向她，她像发狂的野兽一样，歇斯底里，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抽出剪刀准备抬手再一次向他刺去。
　　“你他妈在这里发什么疯！”
　　“你这个死骗子，我捅死你！贱人！贱人……”
　　他也不知道从哪操来的一个空酒瓶往范雅脑袋上砸去。
　　看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开了锅，大叫着。
　　“他妈的这人发疯了！快报警！”
　　“打人了打人了……”
　　“快打120！快打120！”
　　噗呲一声。
　　范雅眼前突然一黑，脑袋上的疼痛立刻袭来，额头上流着温热的液体，一直流到她的眼眶。
　　“方九川，方九川……方九川……有本事你就和我一起死啊……”她跌跌撞撞倒下，倒在满地烧烤垃圾的狼藉之上。
　　她眼睛疲惫，干涩。
　　似是要睡去一般。
　　无神地看着烧烤店的天花板。
　　眼角已挤不出一滴泪。
　　也许这个结局……只是她不幸人生之中既定命数罢辽。
　　她就该遭遇不幸，所以宁愿撕破虚幻，承认卑贱，承认不可能幸福。
　　人群中一个身影，抓住还想打她的方九川一拳捶到地上，随即骑在他身上，抽了他好几个耳光，操起拳头打在他的腰上，下巴。
　　“打人了……打人了……”
　　“秦淮，别打了别打了，秦淮……”
　　秦淮……秦淮？
　　范雅的耳边是阵阵轰鸣声，她听不见嘈杂的人群叫喊，如同一群蜜蜂包围着的水里，什么也听不清，却将秦淮两个字听的一清二楚。
　　一个男人的脸庞出现在她朦胧的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特别眼熟。
　　“秦淮……救护车来了……”
　　范雅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来了，她突然特别冷，只想缩在那个人的怀里。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想做范雅。不想守着一个破败的家，不想没有父母的疼爱，不想身上满是疮痍。
　　2、捕获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想做范雅。不想守着一个破败的家，不想没有父母的疼爱，不想身上满是疮痍。
　　在被担架推进救护车那一刻，她陷入了死亡寂静之中，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触感，眼前也不再朦胧，就连她的死亡都是如此的空洞，只有看不见的无尽的黑。
　　“范雅！”
　　耳边传来巨大一声叫她的女声。
　　范雅猛地抬起头，摇摇脑袋，摸上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迷糊睁开眼睛，眼前却是好朋友刘芳。
　　这是哪？！
　　范雅突然站起来。
　　再环顾四周。
　　“我怎么……”范雅一脸懵逼，视线从左边刘芳的脸上移向她面前的课桌上，从课桌上移到她前排的眼镜仔身上，又从眼镜仔往左移，移到自己前排的方九川身上。
　　方九川……
　　他也像刘芳一样一脸疑惑地盯着她。
　　方九川……
　　是高中时期的方九川。
　　范雅呼了一口气，忍住了想立刻把他从窗户推下去的情绪。
　　刘芳看她还是一脸出神，立马拍拍她的脸。“你怎么了，快上课了叫都叫不醒，做噩梦了？”
　　范雅再努力摇脑袋，眼睛一闭一睁，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
　　嗯，很痛。
　　她现在不是在做梦。
　　她不确定，又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嗯，确定了，真的是痛的。
　　所以……她这是穿越了？
　　她看着课本上的高三教科书五个字，想立马当场晕倒。刘芳方九川两人只觉得她行为异常，也没多说什么。
　　“小芳……我去上个厕所。”没等刘芳说什么她自己先离开了座位。
　　“可是快上课了……”刘芳在后面喊她，范雅也没听见。
　　她感觉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走到厕所却是轻车熟路。捧了一把凉水洗了个脸，深深叹了口气。
　　嗯……是老天爷也觉得她太可怜，给她人生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她在心中冷笑。
　　可这样千疮百孔的人生，绝不可能幸福的人生，呵，不如让她早点投胎得好。
　　“秦淮！你打完球就跑，每次都让我捡球！”
　　身后的走廊传来几个人的打闹声。
　　秦淮……
　　范雅从口袋的抽纸里拿出一张卫生纸，把自己手上的水渍擦干。
　　脑子里回想起她被打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时，看着秦淮挥着拳头暴揍方九川的场景。
　　那一瞬间，她在方九川身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回过神时才发现秦淮像她一样，捧着凉水洗脸洗手。
　　对！他就是把自己抱上担架的秦淮。
　　她把口袋里的小包抽纸递到他身边。
　　“秦淮？”
　　范雅抬头看着他，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眸，看着他鬓角的水渍滴在锁骨上，看着他额前的几缕湿润的发丝，看着他极速呼吸上下浮动的喉结。
　　秦淮低头有些疑惑和木讷地打量范雅，在脑海里思索眼前这人他是否认识。
　　“秦淮，我是范雅。”
　　“啊？哦哦哦。我怎么不记得你是谁？我们不认识吧。”
　　范雅笑了笑，没打算继续说什么，心里却把他的声音给记住了。
　　“秦淮！说好这次你拿球的，你又跑！”他朋友跑来，站在他旁边大口喘着气抱怨。
　　“我这不是都洗了手吗，你拿着就不脏了。”
　　“我先走了。”范雅把抽纸塞在他手里就走了。
　　走后才敛起了笑容。
　　秦淮……
　　如果秦淮喜欢她就好了。
　　秦淮有很多方九川没有的东西。
　　秦淮……也可以是她的目标。
　　就一天，范雅便已经适应了自己变成高中生。
　　她像以前的自己一样，上课，下课，和别人聊天，好像那十一年似一场梦一般，如今便是如梦初醒。
　　不同的是，她不打算像上一个梦一样，再次重蹈覆辙。
　　过后的几十天里，她与前排的方九川除非有必要，都只是和学习有关的寥寥几句。
　　她也没在学校见到过秦淮，她决定好好读书，起码考个好大学，出了社会能找个好点的工作。
　　如果有可能，秦淮也可以变成她的猎物，为了绝对幸福。
　　“你怎么都不理我了？”
　　之后的某一天下课范雅从厕所出来，被方九川堵在走廊。
　　“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你不是挺喜欢我的吗，怎么突然一下就不理我了，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方九川见范雅不看她，直接伸手拽住她的衣袖。“你知道班上其他男生怎么说我的吗？他们都说我是你的舔狗！”方九川一脸不爽还声音越说越大。
　　“我就想好好学习不行吗，你就当我不喜欢你不就好了，反正追你的人一大把。”范雅也对他不耐烦，想把手抽开怎么都抽不动。
　　“怎么？太多人追我你吃醋生气了？”方九川一副得逞样子，笑得让范雅觉得恶心。
　　“你松手行吗，我不喜欢你了也不可以，方九川，你真的……”她还想继续说什么，但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方九川会这样说她也完全没问题，想起自己上一世追方九川时恨不得拿大喇叭让全校的人听见，范雅就想抽自己两个巴掌。那时的方九川确实很好，很温柔，很让范雅依赖。
　　“对不起，让你困扰是我的错，我现在真诚地向你道歉，我们两个不是一路人。”范雅看他还是不打算撒手，不禁烦躁起来。
　　“你这个人，一下说喜欢一下又说不喜欢，哼，有意思吗？”他说。
　　……一下说喜欢一下说不喜欢，是她吗？难道不是你方九川吗？承诺什么的，全部都是虚假，全是空头支票。
　　“你有病吧，我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听不懂吗？！”
　　“你他妈现在害得我在班上特别没面子，怎么办！”方九川突然大喊起来。
　　面子……他根本就不是喜欢自己！只是因为被女生大张旗鼓追求感觉特别有面子罢了！
　　范雅越看他越觉得厌恶，一口老血卡在喉咙，想吐都吐不出来。
　　她咳嗽几声，想喊人来帮她，但是自己的班级在这条走廊的尽头，旁边的人她也不太认识。
　　范雅与他僵持好一会儿，身边走过五六个打篮球回来的男生，范雅一眼看见这群人里高挑的秦淮。
　　“秦淮！”
　　3、蚕食
　　秦淮手里拿着球，回头看向喊他名字的女生。
　　是上次在洗手间给他纸巾擦手的女生。
　　他满头大汗，慢慢走到两个人身边，其余几个男生也都跟了过来。
　　“什么事？”他只用一只手抓着球，看起来懒懒散散的。
　　“他抓着我不让我走，还把我手抓红了。”范雅看向他的眼神里尽数的可怜，想让他帮帮自己。
　　“你想干嘛？”方九川见他身后跟了一群人，说话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的，底气不足。
　　方九川是知道秦淮的。
　　秦淮在学校虽然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家里有钱打架又厉害，知道他混都是在校外混，在学校一直都是守规矩读书又厉害的角色。
　　方九川知道他肯定不会在学校乱来，他铁了心和他杠上了，就是不放手。他想，他和秦淮这样一吵，说不定学校其他人还会说他方九川连秦淮都不怕。到时候自己也收几个小弟，试试当大哥是什么滋味。
　　这样一想他更挺直腰板，眼睛直接瞪着秦淮。
　　范雅都不知道方九川在得意个什么劲，有点无语。
　　“你管我想干嘛。”秦淮把球往他身上一推，力气很大，把方九川推得连退几步。“呵，虚男……”秦淮对他翻了个白眼，扯回范雅的手，拉着她离开了。
　　方九川还想去抓范雅，秦淮的小弟们便围了上去，挡住方九川的去路，将他逼至墙角。
　　——
　　不知什么时候起，不再是秦淮抓着范雅走，而是范雅牵着他走。
　　“诶！你带我去哪？”秦淮想叫住她，她连头也没回。
　　“你听见了吗？我刚刚可是帮了你，快要上课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被她带到教学楼后一处无人的角落。
　　范雅让他靠着墙站，与他面对面。
　　“秦淮，你也十八岁吗？”她问。
　　秦淮蹙着眉看她笑得样子很假，啧了一声，抬手用手掌把她下半张脸遮住。“我不十八还八十八吗？你笑这么久不累吗，而且笑得那么假。”
　　范雅看着离自己脸庞那么近的手掌，不自觉贴了上去。“不好看吗？”
　　秦淮一脸嫌弃，那样子好像在说：你是神经病吗？
　　“我和你没那么熟吧……”说着把手收了回去。
　　“明明是你先伸过来的，你讨厌我？”范雅笑得更用力，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
　　“能不能别笑了？”秦淮突然低下身子，冷着眼，凶狠地说。
　　范雅没有后退，反而踮起脚故作重心不稳，似是不小心一般将唇贴上了他的眼尾。“哎呀。”
　　秦淮身子一震，脸上像触电一样，赶紧将脑袋往后仰。
　　“这么凶干嘛，我只是想让你喜欢我……”在他耳边说完，然后退开。
　　她轻柔的声音随着一阵风，徐徐飘向秦淮，秦淮表情僵硬，他感觉眼尾的余温还未散去。
　　她不笑了，红着眼，咬着唇。
　　泛着红晕的耳廓，秦淮猛地退后，身子靠在墙上，双手捂着脸。
　　“你……”
　　“你讨厌我？”范雅问，随后又靠近他一点，二人鞋尖相碰。
　　他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范雅，不摇头也不点头。
　　她以为声音太小了，又问一遍。
　　“你讨厌我。”音量不觉高了一些。
　　他木讷地摇摇头。
　　范雅笑了笑，“你居然没有谈过恋爱吗？”
　　她再次踮起脚，脑袋朝他的脸上看去。
　　“你还想亲？！”秦淮赶忙把整张脸挡住。
　　片刻，他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
　　迟疑地将手放下，不料范雅的脸还是离他很近。
　　她吹了口气吹在他额前有些湿润的刘海上，“才发现，原来你的头发是自然卷啊。”
　　好近！
　　他刚要说什么，范雅就后退了几步。“看一眼你的手表都不让，就这么不想让我亲你，还说你不讨厌我。”
　　“随随便便就亲人，你就不知道和男生保持点距离吗？”他放下手，羞赧地反驳她。
　　“啊，快上课了，我先走了。哦，我听你的话，会和其他男生保持距离的，不用担心吃醋哦。”她说完就飞快朝教学楼里跑去，离开了秦淮的视线。
　　留下秦淮一人靠着墙站在风中凌乱。
　　谁说其他男生了……
　　秦淮无语。
　　过一会，直到他踩着上课铃回到班上脑子里还是刚才那副范雅抵着他调戏的画面。
　　哇！这女的……脑回路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呢。
　　物理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他也没发现自己根本听不进去。
　　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原来她刚刚是想看时间吗，他还以为……
　　好丢脸！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
　　头发……
　　脑海里又响起她的声音。
　　原来你的头发是自然卷啊。
　　拍了自己几巴掌，然后从书桌里拿出一本化学练习册开始做。
　　讲台上的物理老师看着秦淮一系列开小差的操作，紧张地要死。生怕是自己又哪里没讲好准备给他提建议，或者是哪里讲错了让他听不下去了……
　　最后看他做起了化学题才缓了一口气。
　　秦淮很聪明，书上的知识看几遍就能搞懂，甚至还可以举一反三，拓展延伸。教他的老师都要做好备课以外的知识，以防秦淮和他们讨论时不至于一时半会讲不出来，讲不明白。
　　他是天赋型学霸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此时的秦淮现在根本静不下心。
　　不对！这个女的不对！
　　不对！他也变得不对！
　　一般其他女生但凡他凶一点说话都会立马跑掉，怎么这个反而还像鱼一样，感觉怎么游秦淮都想不出抓住的方法，还在他身边左吐一个泡泡右吐一个泡泡。
　　他就这样想了一节课，直到下课，他才放弃思考。
　　——
　　范雅在笔记本上写上节课老师提的重点，旁边刘芳悄悄和她说方九川好几天没来学校这件事。
　　“你知道方九川咋了嘛，他都好几天没来。”
　　范雅摇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听说他惹了一班秦淮的小弟，上次在那个很偏的厕所门口被堵了。”
　　范雅听了只想笑。
　　“他平时也没多招摇啊，怎么就得罪人家了呢……”
　　“你喜欢他啊这么在意。”范雅朝她打趣，只想让她别再提方九川。
　　“不是啊，你们吵架了吗？你今天好奇怪。”刘芳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没事，我不喜欢他了，感觉我们两个不太合适。”
　　刘芳讪讪一笑，不再谈论与方九川有关的事情。
　　一个月过去了，高二的学业进入尾声，范雅没有浪费自己奋发图强了一个月的笔墨。期末考努力挤进了班级前二十，她从前都是混日子过，一下子把先前没学好的补起来是很费劲的。刘芳和她前排的眼镜也看她学得起劲帮了她很多。
　　范雅看着自己期末的成绩，心里头也没有多欣喜，除了刘芳和眼镜，只有班主任替她感到开心。她也没有谁可以诉说自己多么开心，给自己的压力多么大。
　　她没有父亲，她妈也从不关心。
　　每天回家永远只有她一个人，每天回家又得收拾屋里的满地狼藉，她厌烦了。她不过想拥有一个正常人的人生，有错吗。她只想得到一段矢志不渝的感情，有错吗。她只想得一人心，长相守，共白头，有错吗。
　　如果得不到，便不择手段，范雅认为，这也是能够被原谅的！
　　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病得不轻了。
　　无论是情感的扭曲，还是爱人的能力。
　　范雅只想达成目的，抓住秦淮。
　　4、腐烂
　　她一个月都没有找过秦淮，反倒是秦淮，日日夜夜脑子里都扎守着一个名叫范雅的小人。
　　夜半，他烦躁地把枕头丢到地上，扯开身上的被子，赤着脚站到落地窗前。月色落下朦胧的光打在他脸上。他从书桌拿起烟和打火机，点燃后叼在嘴里吸入喷出，迷雾一般，朦住了他的眼，脑海里是范雅绰约的身姿，妩媚的眼神，红润的嘴唇。
　　其实他从前就在学校看过她，白皙的脸，总是看起来可怜巴巴红肿的眼睛，随意飘散的长发，瘦弱的身子，感觉风再大一点就会被吹跑似的。后来听说她有喜欢的人就没有再关注了。
　　再吸完一根后，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滑动屏幕，打了几个字，随后发出便关上将其扔到了床上，他正准备抽第三根，手机发出叮咚一声响。
　　他随手将烟放在书桌上，然后走到床边把手机捞回来，坐下查看。对面发来一个联系人名片，他点击进去后，犹豫了两秒后便点击添加为联系人。
　　他还以为要等到早上，没想到就半分钟的时间对方便通过了。
　　他再次走到窗边，抬头看看月亮，思索片刻后，缓缓打出几个字，发了出去。
　　我好帅……：【我是秦淮】
　　零:【嗯，我知道】
　　对方也是秒回。
　　秦淮抓抓脑袋，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好帅……：【都四点了，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零：【要是睡了就等不到现在第一时间通过你，而且你不是也没睡吗？】
　　书桌上有一个大鱼缸，鱼缸里游着一只红鱼，秦淮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从袋子里抓了一把鱼料，撒进鱼缸。
　　红鱼吃饵。
　　秦淮不可察觉地唇角微微上扬。
　　我好帅……：【那你为什么不加我】
　　零：【我都没经过你同意就亲了你，就怕你去告我性骚扰……哪里还敢主动加你】
　　我好帅……：【那你强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敢不敢？】
　　零：【因为我忍不住】
　　零：【忍不住想亲你】
　　零：【忍不住想靠近你】
　　零：【忍不住想让你喜欢我】
　　秦淮看着她发出的这几行字，脑海里浮现着范雅的脸说着这样的话，用她红润柔软的嘴唇，说这样的话。
　　他捂住自己的嘴，脸颊不知何时泛起红晕，身体在一瞬之间热了起来。他躺下身去，拿着手机的手搭在胸前。闭着眼，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五分钟过后，他平复好情绪，调整好状态，再次坐起身，看着手机。
　　手机页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与零正在语音通话”“通话十五分钟”。
　　他止住呼吸，还没从震惊缓过来，又一想到刚刚那十五分钟的动静被对方听见，他就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喂……”他做好心理准备，小声开口试探。
　　“秦淮，我刚刚听见了。”
　　电话传来她的声音，温柔恬静，动人心魄。
　　“呃……听见什么？”他一下子大脑宕机，来不及反应自己问的什么东西，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
　　“你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感觉她的语调里略带几分笑意，秦淮已经能够想象出来她笑起来的样子。
　　“……哦。”
　　“嗯……难道还有别的声音吗？”秦淮听出来了她调戏的意味，她绝对是听见了，她绝对是故意的！
　　“你……你听错了。”他哑着嗓音辩解道。
　　“哦～那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是不小心摁到了。”脸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通红，他用手背抚上，是滚烫的，像刚蒸熟的馒头。
　　“打错了十五分钟都不挂，还一直不说话？”
　　秦淮又哑口无言，实在是大脑离家出走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
　　“秦淮。”
　　“嗯？”他应声。
　　“你是光看了我的信息就忍不住了？”
　　他听懂了，立刻便挂断了电话。
　　社死，这是绝对的社死！
　　零：【睡了，晚安】
　　她又发来一条。
　　秦淮看完后就泄了气，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一想到自己刚刚吞吞吐吐，心虚什么的样子，他恨不得把手机砸烂。
　　秦淮把头埋进被子里。
　　“范雅，你是妖精吗。”声音在被子里显得闷闷的。
　　——
　　又过了几天，他和范雅在手机上的聊天愈发频繁。每次都会被范雅发来的文字撩拨得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上面物理老师唾沫横飞，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桌洞里拿着手机翻看与范雅的聊天记录。
　　一条一条地看，细细品味一般。
　　虽然他发的大多都和吃的什么看的什么有关，但范雅总能说出些让他心动的话。
　　他知道，他沦陷了。
　　我好帅…：【为什么你的网名叫零？】
　　我好帅…：【有什么含义？(?ì _ í?)】
　　零：【零可以代表开始，可以代表结束，可以代表任何起源，也可以代表一无所有】
　　零：【但在我的世界里，它就是一无所有】
　　零：【我，一无所有】
　　……
　　我好帅…：【我想让你拥有所有】
　　我好帅…：【我喜欢上你了】
　　我好帅…：【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我好帅…：【我的脑袋里全是你的样子】
　　我好帅…：【你想要的，我都想给你】
　　我好帅…：【就算是我没有的】
　　我好帅…：【不管用任何方法】
　　我好帅…：【我都想给你】
　　……
　　零：【我想要你】
　　我好帅…：【我给你】
　　零：【我想要你的全部】
　　我好帅…：【我全给你】
　　——
　　之后范雅常常约秦淮去没有人的教室学习，只是单纯的学习。
　　秦淮看着她做题时就会微皱的眉头，轻笑道。“有这么难吗？”
　　范雅淡然一笑，“你是不是在笑我没有你聪明。”
　　“你乱说什么，我才不敢笑话你。”他将脑袋靠在她肩上，嗅到她头发上果香味。“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好好闻。”
　　范雅手里头握着的笔也没停下，淡淡回他。“很便宜的洗发水，你肯定没用过，嗯……可能听都没听过。”
　　“你用的，我也想用。”他凑在范雅的耳旁，感觉范雅身上的味道更好闻，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秦淮。”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
　　“我想考年级前一百。”她看起来很严肃。
　　“你不用这么辛苦，我不想你天天熬夜做题，我怕你压力太大。”他将手抚在她的耳廓摩挲。
　　“秦淮，如果我以后只是一个服务生，你家里人肯定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她顿了顿，将笔放下，叫秦淮坐好，与他四目相对。
　　秦淮看出了她眼里的不甘。
　　“你现在觉得我柔弱，以后也觉得我没有能力，帮不上你，我不想再被人抛弃了。”范雅的话像一根针一样，扎得不是秦淮，而是她自己。
　　“我不会的，我秦淮对天发誓，我敢不要你我就家破人亡。如果我不要你，那肯定是我死了，才让你觉得被我抛弃。”秦淮说得很坚定，可这样的承诺，范雅听过，也信过。这样的承诺，对她来说一点都用也没有。
　　“秦淮，你只能喜欢我一个，好不好。你这辈子只喜欢我，好不好。”
　　就是范雅这样楚楚可怜，泪眼朦胧，离不开他的样子，叫秦淮魂牵梦萦。
　　“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这句话与上辈子方九川对她说得一模一样，可秦淮又让她觉得那样可信，那样的想去相信。
　　她抱着秦淮的腰，学他的样子，在他耳边说道。“秦淮，我最爱你了。”
　　她是这样说的，却没发现自己一点表情也没有，既没有开心，也没有感动。只是像机器人一样，说出这句话。
　　就是这样一句话，似乎是刻在了秦淮的胸口一样，叫他为之疯狂，为之矢志不渝。
　　他想把所有的爱都给范雅。
　　5、混沌
　　秦淮和范雅在一起后，开始变得爱花心思，他经常买一些觉得适合范雅的礼物，虽然她收到时反应也不是特别大，但是他觉得，他要把最好的都给范雅。
　　没过多久，就连隔壁学校的女生都知道，秦淮大公子和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女生在一起了。
　　范雅在班上也少不了被讲闲话。
　　“欸，你到底怎么勾搭上的秦淮啊。”
　　“你就是为了钓秦淮才甩的方九川吧。”
　　“他送你那么多那么贵的东西，你们是不是已经……那个了。”
　　诸如此类的话她也没少听，不过大多她都选择左耳进右耳出，礼貌且端庄反驳了回去。
　　虽然勾搭是真的，钓秦淮也是真的。毕竟她确实选择了秦淮，就要用尽手段。
　　如果要问她到底有几分真情，她会回答，是有的，但是更多的是她的自私。
　　她也没有发现自己对秦淮的占有欲越来越强，无法控制地强势与掌控。
　　就是这样，那些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鱼刺，从她的喉一路扎到她的胃。
　　日复一日……
　　她在被窝里，不甘地抹去眼角的泪。
　　她的不堪，不可以让任何人看见。
　　——
　　除了秦淮。
　　“怎么这么晚才来。”范雅不耐烦地甩开他牵过来的手。“你身上怎么有别人的香水味，那个女生？我们学校的吗？还是哪个你在网上认识约出来玩玩的？”
　　秦淮颤抖着手，他只要一看见范雅开始生气就会忍不住害怕，害怕范雅下一秒就要分手。过去几个月里，虽然范雅从没提过，但他总是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一些，让范雅更有安全感一些。
　　“我刚刚真的是堵车了，今天司机把车上的香薰换了，不是别人身上的味道。”他慌忙解释，将范雅搂紧，害怕下一刻她就会突然委屈流眼泪。
　　秦淮不想让她流眼泪。
　　“让你等太久，是我的错。”
　　他拍拍范雅的背，让她情绪不要那么激动，片刻，范雅还是自顾自说着什么，秦淮没有听懂。“你也要离开我了吗，你也要放弃我了吗，你也觉得我不正常了吗……”
　　秦淮只能一遍又一遍解释，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对她的爱。
　　初恋，秦淮的小心翼翼。
　　不知道他安慰了多久，范雅才恢复正常。
　　“秦淮，对不起，我真的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才会那样怀疑你，你不要生气。”她躲在秦淮的怀里啜泣，“你以后不要随便和女生说话好不好，我感觉很害怕，怕你喜欢上别人。你这么好，我只想自己拥有你的好。”
　　秦淮很喜欢范雅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不累，他感觉幸福。
　　“我不会喜欢别人的，我只要你。”
　　——
　　范雅的生活像是写入的程序一样，连周末也只有读书写题。
　　秦淮只是默默陪在她身边，等着范雅需要自己讲题的时候。
　　写了很久，一直到房间窗外，连夕阳也看不见踪影。
　　“休息一会儿吧，我带你去吃饭。”他声音特别小，怕打断范雅写题思路。
　　她像没听见一样。
　　秦淮抿唇，起身离开，范雅也没发现。
　　秦淮轻手轻脚将房门关上，走在商业街道上，在好几家餐饮店进行选择，最后选了一家做粥的铺子。
　　他不在的时候，小雅应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怕她胃不好，吃不下那些油腻的，想了想就给她带点清淡的。
　　拿出手机准备付款才看到范雅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
　　他一下慌了神，付好钱便往家里赶。
　　把家门打开的一瞬间，范雅从沙发上跑下来，紧紧抱着他的腰。秦淮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边的小凳子上，轻轻拍她的背。
　　“你要去哪里！”
　　“我去买饭了，对不起。”
　　她没有哭，就只是喊着，一直重复着，口齿也不清晰，好像也听不见秦淮的回复，像精神错乱一样。
　　“谁允许你走！”
　　“对不起……”他不停地道歉。
　　秦淮觉得小雅就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纵容。
　　“小雅，对不起。”他靠在范雅的耳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
　　“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秦淮，你觉得我不正常吗。”
　　“不是，你最近精神状态越来越……”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正常！”
　　“我没有这样想，对不起……”
　　“秦淮，你也想让我去死吗？”
　　“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你别说这样的话，我难过，我害怕，我不想你离开我。”
　　“秦淮你也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医生是恶魔，除你以外的人，都是恶魔，除你以外的人我都不想和他们有关系。”
　　“好……”
　　这一年，十九。
　　畸形的感情，扭曲成黑暗的小世界。一团一团黑雾，掩住了范雅脆弱不堪，一碰即碎的心脏。掩住了秦淮本该救她出泥沼的双眼。
　　他认为，无底线地纵容，包容，宽容，就是给范雅的爱。
　　范雅也这样认为。
　　她不觉得自己精神不正常，不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
　　——
　　期末范雅真的考进了年级前一百，甚至是考到了全校前二十名。除了秦淮，没有人知道她总是学习到凌晨两点，没有人知道她牺牲午饭的时间做题，没有人知道她在入睡之后常常因为压力过大半夜惊醒。
　　范雅：【最近还在吃那个药？】
　　零：【嗯】
　　范雅：【成绩已经很好了，不可以给自己多一些休息的时间吗】
　　零：【我想考去杭州，我想离开这里，我不喜欢这里】
　　范雅：【放假了，我带你去看海好不好】
　　零：【嗯】
　　出发那一天，秦淮偷偷把她书包里的试题藏了起来。他只想让范雅给自己适当地放个假，能够好好睡一觉。
　　他们赤着脚，牵着手在沙滩上散步。
　　“秦淮，你是不是把我试题拿出来了？”
　　秦淮心情很好，没发现范雅的淡漠。
　　“你不觉得你给学习的时间比我还多吗，我吃醋就把它们留在车上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司机会拿回家里放好的，回去我就给你。”他踢着沙子，捞起一把海水与她玩。
　　就一会儿他就察觉到范雅不安的情绪，他擦干手上的水，把她搂在怀里。
　　“我只想让你好好玩几天，怪我怪我，怪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私自翻你东西。”
　　“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不许了。”
　　最后，二人还是肩并着肩一起看了日落。
　　“小雅，你觉得日出好看还是日落好看。”
　　“只要你在，什么都好看。”
　　6、重置
　　从暑假开始，秦淮就将范雅留在自己家里住下了，虽说秦淮的父母并不常回来住，但秦淮还是告知了父母。秦父秦母倒也没说什么，他的父母喜欢范雅小鸟依人，也知道范雅的情况，只是叫他们两个人注意分寸。
　　“每次你妈回来你就身上多几处伤，我不想让你住在那里，我不想看你被欺负。”秦淮坐在沙发里，范雅坐在他的腿上，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
　　“你会嫌弃我吗，嫌弃我有一个这样的妈妈。”她刚刚哭过，还带着鼻音。
　　“我只会更想让你觉得被我爱着。”他是这样说的。
　　范雅感受着他身体的滚烫，像他话语里滚烫的爱意一样。
　　秦淮将手贴着她的脊背，抚摸她的皮肤，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有你在就好。”
　　“高考就剩这个学期了，我得回楼上做题了。”她从秦淮腿上下来，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随后便上了楼。
　　秦淮看着她的背影，指尖的温度残余，和她身上的香气，他将那手捂在鼻上。刚刚他恨不得把范雅揉进身体里，再也不分离。
　　秦淮的父母想让他考去北京，但他只想和范雅一起去杭州，只想一直陪着范雅。
　　他知道范雅很缺爱，知道范雅情绪很容易被影响，知道她其实心理疾病已经很严重了。
　　秦淮不敢让她一个人，也舍不得让她一个人，他怕范雅是觉得自己要被抛弃。
　　他接受范雅的敏感，接受范雅没由来的猜忌，接受她莫名来的脾气，好似范雅的缺点并不存在。
　　最后一个学期，方九川竟在开学时回来了，范雅感觉自己早就忘了这个人，自从她把时间都放在学习和秦淮身上后，便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般。
　　“听说你和秦淮在一起了？”方九川转过头来与她搭话，话里头带着轻蔑的意味。
　　范雅不打算搭理他，把眼镜摘下，揉揉有些干涩疲惫的眼睛，然后又戴上。感觉好像方九川不存在一样，全程对他熟视无睹。
　　“不愧是你啊范雅，能把男人勾得神魂颠倒，你上辈子是狐狸精吧，不知道你到底是用你身上哪个地方……让秦淮对你死心塌地的。这么久了都没把你甩掉，和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在一起，代价很大吧……”是个人都能听出方九川这话里的阴阳怪气。
　　“方九川差不多你就得了，不知道你在这儿酸什么酸。”刘芳听不下去，忍着怒意替范雅怼回去。
　　“啧，刘芳你也没少收秦淮好处吧，像老鼠一样……”
　　方九川话还没说完，就被范雅用力推倒在地。“范雅你他妈抽什么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就要动手打人了是吧。”
　　范雅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方九川我以前怎么就没看清你是这种人，还好老天开眼，这次让我早点把你看透了。对啊，你说得对，我就是心虚，我就是要动手，怎么样，要不我们一起去死吧，也算是为我自己报仇。我们一起去死，来，你跟我一起来，和我一样站在这里，我们一起跳下去，我们一起去死。反正我也不想放过你，反正这么久了，这一生我已经满足了。”她红着眼，全然不顾形象地歇斯底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爬上窗。她的手紧紧抓着窗沿，小腿却可以看见止不住地打颤。
　　有人急着跑出去找老师，前桌眼镜也赶去找秦淮。刘芳也被她这样子吓住了，她从没看过范雅如此失去理智的样子。
　　“小雅……你别听他乱说，快下来吧，我们大家都知道是秦淮先追的你，你快下来吧。”
　　“对啊……”
　　“……”
　　不少的同学也像刘芳一样，安抚范雅的情绪。
　　“说不定方九川说得才是事实吧，你们别被她骗了啊，她之前还不是也变着法花心思想追方九川吗。”之前因为秦淮看范雅不顺眼的女生说道。
　　以她起头，又有一部分人认同这样的说法。
　　“说不定她的成绩都是造假的。”
　　“天天装刻苦装努力，鬼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你们发什么神经，你们知道什么吗你们就在这乱说！”刘芳简直不敢相信，那些在大楼底下喊着“快跳啊磨磨唧唧的”的人居然就在自己身边。
　　范雅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有太多声音，每一句都像会飞的小虫子，簇拥着钻进她的耳朵，却有一句也听不清。她四肢无力，身子摇摇晃晃，感觉下一秒就要倾倒下去。
　　“我想要的太多了，所以要注定活得辛苦，因为想要的太多了，所以注定让我得不到幸福。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到头来，你，方九川，还是你亲手毁掉我的幸福。”她日日夜夜挑灯夜读，她费尽心机得到最好的爱，在别人口中，竟是那样不堪。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像上辈子一样……不分白昼黑夜，操劳着，维持着虚假的，自己却认为最完美的幸福。
　　“你自己要死可别拉着我一起死，拜金，势利，虚伪，哪一个不是你？就你这样的人，我才懒得看你一眼，也不知道秦淮这是什么眼光，范雅你要死死远点，站在这窗台上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就跳下去啊。”
　　“方九川！”
　　“嘭！”
　　“啊！”
　　“她跳下去了！”
　　“秦淮！快报警！”
　　“快打120！！”
　　“你们都是疯子！方九川你等着坐牢吧！”
　　“她还真跳了……”
　　“我以为她……她是想装腔作势……”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
　　混乱的班级，歪歪扭扭摆放的桌子，喧嚣的各种尖叫喊叫，握紧的拳头，泛红的骨节，敞开的窗户，身体从头到脚发凉，混沌麻木，似乎是灵魂离开了□□。“范雅……”秦淮不敢相信，她就在自己眼前，那样决绝地跳了下去。而他只离她那么近，就差一步，他就能抓住她。
　　他甚至现在脑子里，都是那嘭的一声闷响，回荡，回荡，最后就像撞在玻璃上。秦淮迈开步子，他好像忘记了如何行走，好像忘记了该往哪走。一开始几步腿还有些软，第五步时他的步子就越迈越大，最后甚至跑起来。忘记了下楼梯时摔了几次，忘记了一直握在手里拨打120的手机掉了多少次，忘记了电话拨通后自己有没有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地点在哪里。
　　站在窗台上的人已经不在，只有一些斑驳的鞋印。背后同样吓傻的少年，嘴角一大片淤青，嘴里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真的会跳，不是我，我没说什么啊，我什么也没做……”
　　眼镜才从跑回来，“范雅呢！范雅没事吧。”他问刘芳。
　　刘芳行尸般，脸色惨白，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尖指向窗台。“都怪方九川……我不敢过去看。”
　　眼镜呆滞片刻，随后带着一腔怒火，走至瘫坐在地的方九川身边。“你真的就这么坏吗？你就不可以不回来吗？你知道范雅每天看书看到多晚吗？你知道她做了多少努力吗？你们这些人，轻飘飘几句话扼杀了别人所有成果，你们贱不贱啊，你们的究竟是有多恶毒，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良心！”眼镜带着哭腔和万般无奈，对方九川彻彻底底地认为他是坏到骨子里的人渣。“你之前和别的班男生打那种赌约我就不说什么了，可范雅是个人啊！活生生的人！人家不想被你骗了你觉得没面子了就无底线地语言凌辱吗，人家只是不和你在一起了，就要受到你这种折磨吗！从前霸凌我一个不够，现在还把别人命当儿戏，方九川，你真的彻彻底底的人渣，你才是不配活在世界上的那个。”眼镜弯下身，将手掌扬起，最后用尽全身力气，挥在他淤青了大半边的脸上。
　　刘芳扭过头来，“什么赌约。”
　　旁边一个流着眼泪的女生哽咽说道。“方九川和别的班……男生打了赌，说自己一个学期内……就能把范雅骗到手。除了你……和范雅，我们都知道。”
　　刘芳只觉自己生理不适，喉咙像是卡了异物一样。
　　“你们，你们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她跌跌撞撞跑出了教室，她想呕。
　　秦淮走到那片绿化带的草坪上时，好像自己走在了棉花上一样。他清晰看见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咳咳”怪声，四肢时不时抽动一下的范雅。他轻手轻脚走到她旁边，跪在她手边。秦淮眼里噙了许久的泪，最后顺着鼻尖滴落在她手掌。
　　“……秦……淮……”
　　秦淮从没有听过范雅发出过这么难听的声音，就像不是范雅在叫他一样。
　　他一抬头，随之与范雅通红的眼睛对上，他不敢看，却还是不想挪开视线。
　　范雅，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吧。
　　就这样，一直看着我……
　　我哪里也不去……
　　“范雅……你哪里都不要看，就看着我一个人。”他的眼泪，肆无忌惮打湿范雅苍白的脸颊上。
　　他看见范雅张着嘴，已经不能正常讲话，却还是用着力气，在说些什么。
　　他俯下身体，将耳朵凑在她唇边。
　　他听见。
　　“……秦淮……咔咔……我们一起……考去杭州咳咳好不好……”
　　“好。”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和别人在一起……不许把我忘记……要每天都梦到我……好吗……除了你……没有人会再像你那样记挂我了……”范雅像是突然恢复了语言功能，“秦淮……一直爱我好不好，我要你给我最绝对的幸福。”
　　“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这样做。”秦淮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
　　“秦淮你先起来一下，秦淮，学校会负责接下来的事，你先回去上课……”秦淮身边突然多了几个老师，一个个全想把他从范雅身边扯开。
　　“秦淮，你先控制一下情绪，救护车马上来，你在这里会耽误开展救援。”
　　他的手臂被许多人扯着，而他只是目不转睛，与范雅两两相望，他感觉自己能看出范雅不想让他走。他拼命挣扎，却也抵不过七八个男人的力气。
　　“范雅……”
　　你们不要扯我。
　　“范雅……”
　　她不想我走。
　　“范雅……”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为你写一首诗，然后共赴我们的约定。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也不会抛下你。
　　你等等我，写完诗，我就会去找你。
　　【如若你在这片草地死去
　　这里便是我们爱情的坟墓
　　我们会一起躺在这里
　　一起感受死亡的宁静
　　我们的手会一直牵在一起
　　永远不分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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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He与Be番外另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