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男主角［娱乐圈］》春昼

4、留白

　　许清如第二天上午的飞机直飞哈尔滨，但和他们不是一个航班。他落地哈尔滨的时候，才在微博上看到裴轻舟机场热搜。

　　最近这几天娱乐圈没有发生什么轰动的事，理所当然的，裴轻舟只是走个机场就已经上了三四个热搜。

　　【#裴轻舟】、【#裴轻舟机场路透】、【#裴轻舟飞哈尔滨】这几个词条在一个小时内迅速飞上热搜榜前十。

　　【@吃瓜一线牵：裴轻舟今日机场路透，all black很酷哦！！！】

　　下方则是配了四个视频，裴轻舟上身穿着黑夹克，戴了黑口罩和针织帽，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靠在透明挡板上抱臂看着围着他的粉丝们的时候，用那双看抹布都深情的眼睛含笑的看着她们，引得无数少女尖叫。

　　视频里他和粉丝边走边聊，一点架子都没有，直到登机前转身给她们挥挥手再见。

　　【八宝舟：啊啊啊啊！！！！我真的嫉妒了！苦逼大学生今天满课，只能在教室里摸鱼看我舟美照了！】

　　【皮蛋solo舟：话说这次飞哈尔滨是不是真的去拍徐巍新片的啊？那我可得期待了！！】

　　【番茄不是西红柿：今天是男友风！！！这个造型太戳我了，等公交车的时候看到简直要尖叫了！！！！谁能懂我！！！】

　　【iii555：我懂我懂！！！我也要尖叫了，以后要我的墓碑上要刻个二维码，扫出来就是裴裴这个造型！！！！】

　　【下雪夜：没官宣的我们不约哦！多多期待我们舟舟的新作品！！】

　　……

　　许清如点进评论区看了两眼就出来了，这条微博发在裴轻舟个人超话里，评论里大部分也都是他的粉丝在夸夸。

　　他退出微博，点进和霍宴的聊天框，给他回了一条信息：【到了。】

　　许清如刚进入光影的时候，这个公司刚刚创立，他是霍宴手下第一个艺人，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他的所有事情都是霍宴亲力亲为。

　　后来公司慢慢走上正轨，人也多起来，但许清如除了助理夏伊一，其他的资源接洽也都还是霍宴来。

　　以往的每次进组，霍宴都会跟许清如一起来，但这次他被北京的业务绊住脚，抽不开身，只有夏伊一跟。临走前他让许清如到了后给他发个信息。

　　许清如回完霍宴信息后，退出来才发现邱野也给他发了信息。

　　【邱野：许老师，祝您落地平安！】

　　早些时候许清如就跟他说过很多次不用叫他老师，但邱野还是这么叫，后来他也就习惯了。

　　许清如回了他：【谢谢。】

　　邱野是许清如招进来的后辈，于邱野来说，许清如应该算得上是他走上演绎道路的启蒙人。

　　遇到许清如的时候是他两年前高考后，因为家庭困难交不起大学学费，他只身一人来到外省打工。

　　又一次被拒之门外的时候，许清如看到了落魄的邱野。

　　他的眼神有些许恍惚，看着现在的邱野有一种熟悉感。

　　邱野也发现了正在看着他的许清如，他的脸一下子红起来，有些羞涩，毕竟他现在穿着皱巴巴的白T恤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被一个穿着体面长得好看的人直勾勾的盯着，多少有点被看透的羞耻。

　　其实邱野长得也不错，小麦色的皮肤和因为营养不良所以显得锋利的脸型轮廓，再加上他单眼皮，眉骨突出，有种野生动物即视感，又像风雨中顽强生长的野草。

　　或许是许清如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从前茫然无助的自己，所以他选择了帮他一把。

　　于是许清如把他带回公司带到霍宴面前，霍宴问起他的名字时，许清如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问这个。

　　于是邱野说：“我叫邱野。”

　　秋风度河上，大野入苍穹。

　　许清如听完笑笑，这个名字取得很好，跟他这个人有种天然的契合感。

　　那天霍宴本来争取了一个电影的试镜，他本想让许清如去试试，但在看完剧本后，许清如立马放弃这个机会让邱野去。

　　原因无他，这个角色太适合邱野了。一个出生草根的少年，偶然的机会让他得以去到大城市里拓宽眼界，之后在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后他不信命，他要逆天改命。

　　就是这么一个顽强倔强的人设。邱野虽然是没接触过这些演戏，但他胜在有灵气又聪明，一点就通。试镜完了后导演和编剧喜出望外，他们跟后面的人说不用准备了，主角已经确定了人选。

　　也是这部电影成为了当年的黑马，邱野一举拿下最佳新人，媒体报道他未来可期星途璀璨。

　　信息发出去后没了动静，估计是他这时候在忙没看到。

　　北京到哈尔滨只要一个多小时，八点出发到现在才十点多点，还有两天电影开机，开机前一天去看场地。

　　许清如现在没什么事，他就把剧本拿出来再细嚼一下。

　　这部文艺片名叫《留白》，故事发生在这个世纪初，2002年的冬天。

　　讲的是主角于满在去哈尔滨后偶然结识了当地人彭一。在聊天中，彭一得知于满是个作家，来这是为了自己下一部作品实地取材，于是他当起了于满的哈尔滨导游，带他参观哈尔滨，直到结束旅途离开。

　　许清如饰演于满，一个沉默寡言情绪内敛的作家。

　　这种话少情绪不外露的角色最难演绎，因为他只能用眼神和动作去表达。

　　这对演技有一定要求，不能过猛，不然就像个高冷的面瘫，也不能过轻，不然看起来眼睛无神，观众读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所以他得拿捏好那个度。但徐巍跟他说，就按他自己的性格演，自然点真实点，不要有表演痕迹。

　　许清如就这么在酒店看了两天剧本，直到开机前一天需要去看场地，他才从剧中于满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他坐着车来到地方，正要下车的时候，夏伊一眨着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许哥，我能一起去吗？”

　　许清如偏头，略带无语的看着她。
　　自从夏伊一知道许清如要跟裴轻舟合作的时候，她就像蚊子一样在许清如耳边念了两天。
　　比知道和徐巍合作还多念了一天。

　　许清如跟她说：“我过去问问徐导。”说完便下车走向徐巍。过了一会儿许清如回来打开车门，“走吧。”

　　夏伊一开心的哼着小曲跟着许清如走了。

　　一起来的只有徐巍谷原和裴轻舟，他们一行人走在前面，对着建筑侃侃而谈，夏伊一为了不打扰到他们，则蹦蹦跳跳的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自己欣赏。

　　“这是我去年冬天来哈尔滨的时候发现的一个筒子楼，它非常适合拍摄。”徐巍看着筒子楼，忽的有些感慨，“我也在这住过一段时间。”

　　许清如点点头，眼睛观察着这座筒子楼。每一层的长走廊都串连着许多个单间，长长的走廊两端通风，不过因为年岁已久，刷的白漆都掉了好几层，看着很是破败。

　　“这里就是于满来哈尔滨时住的地方。”徐巍抬起手指向三楼，“我在那里买下了一间房。”

　　买下？
　　许清如有些惊讶。

　　或许是看出来许清如心中所想，徐轻笑了下：“我不只是因为拍摄需要才买下的。”

　　徐巍有些怅然，“只有这些东西存在，那些回忆才能永远留住。”

　　虽然不一定真的能永远留住，但总得给自己留个念想。

　　谷原看着他的后脑勺，微微皱了下眉，若有所思。

　　“那彭一住哪儿？”裴轻舟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他笑嘻嘻的看着徐巍，眼神里带着期待。

　　徐巍从回忆里回过神，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愚蠢。哪有什么留得住的回忆，该忘的总会忘。
　　记住了才是对自己的折磨。

　　“彭一的家，在筒子楼后面，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楼上，旁边还有一家小酒馆……”

　　徐巍带着他们来到彭一家，它处在一个热闹的十字路口，彭一住在二楼，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间，所有人都挤在里面，房间里瞬间没了落脚点。

　　狭小的客厅里只有一个双人小沙发，厨房就在客厅正对面，两边则是卫生间和卧室，房间虽然小，但收拾的很干净，因为许久没人住，还是有落灰。

　　“这个房子是我们在作品创作好后再来看的，一直想找一个想象里彭一的房子，看了好多个，只有这个最相似。”徐巍走到厨房洗水池边，打开窗户往外看，“这里刚好能看到于满住的筒子楼。”

　　窗户是那种向外开合的老式铁窗，打开还有吱呀吱呀的声音，窗户的表面还有一层灰，徐巍拍了两下手，“这个房子的房东是个七旬老人，已经有一个月没住了，第一次来看房的时候她在医院，托邻居开的门，一个月前再过来，她已经离世了。”

　　徐巍说着令人难过的事实，“她的儿子在国外，没能回来见老人最后一面。那时候我有幸参加了她的葬礼，她的儿子在葬礼上哭的泣不成声，跪在他母亲的墓碑前说‘孩子不孝’。”

　　“我知道我并不能安慰他什么，于是我手里攥着老人生前在医院里给我的那张照片，走过去递给他。”徐巍讲故事般把这些事情娓娓道来，“他一脸茫然的接过去后，我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他却在看到照片后，哭的更崩溃了。”

　　“为什么？那张照片是他和他母亲的合照吗？”裴轻舟听的入迷，着急的询问道。

　　徐巍摇摇头，说：“不是，那是他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的背后有一块旧字迹，写着‘1989年，小军第一次开口叫妈妈’，小军是照片上的男孩，是老人的儿子。”

　　“照片的下方还有一块新字迹，歪歪扭扭的写着六个字——‘妈妈永远爱你’。”

　　这是个令人又伤感又暖心的故事，裴轻舟听完后，已经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下来，他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最容易被触动到心里那块柔软地。

　　饶是谷原已经知道又亲身经历过这件事，再次听到徐巍讲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许清如的思绪游离，他没有认真去听徐巍讲了些什么，视线透过窗户落到外，眸色晦暗不明。

　　裴轻舟瘪瘪嘴，“听完我今天晚上该睡不着了。”

　　徐巍哈哈直笑，“生死离别都是你们早晚要经历的，总要接受。”

　　许清如收回视线，自嘲般轻扯了下嘴角。

　　对啊。

　　生死离别早晚得经历。

　　他早就接受了。

　　裴轻舟在他斜对角，许清如脸上的表情他一秒都没落下。在看到许清如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他心里莫名被揪了一下。

　　许清如走后，他站在许清如刚站着的位置，随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向窗外。现在已经到了小学生们放学的时间，路边的过道上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即使拥挤吵闹，但看着依旧温馨。

　　一行人从那间小房子里出来，说说笑笑的走在这并不宽敞的街道上。

　　“在塑造彭一这个角色的时候，我们的意见难得一致。”谷原有些感叹。

　　谷原好似想到什么，眼睛一弯，“在彭一雏形刚出来的时候，我和徐导就想到了小裴，都觉得这个角色特别适合他，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联系上小裴，预定了他的下一部作品。”

　　裴轻舟也笑了，说道：“是啊，那天我刚拍完杂志封面，助理就告诉我徐导和谷编来电话了，说他们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说，我就拿起手机火急火燎的打回去。”

　　裴轻舟说完，小心翼翼的往许清如那边瞥，观察他的表情。

　　许清如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扯了扯嘴角，看上去并不在意。裴轻舟心里有点小失落，他在心里撇撇嘴。

　　这两个地方是电影主要用地，大多数镜头都需要在这附近拍摄。尤其是于满的镜头，占大比。

　　他们上去的看房子时候，夏伊一就在楼下等着在附近逛了逛。下来的时候她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落在人群后的许清如。

　　虽然夏伊一不懂察言观色，但看到许清如的表情她第一时间就觉得——许哥不开心。

　　但夏伊一没有上去问，她知道她许哥不会答。

　　许清如走在他们三人身后，夏伊一则跟在许清如身后。

　　日暮西山，野火连了天。
　　十字路口又迎来了一波新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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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秋风度河上，大野入苍穹。】——《五律·喜闻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