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男主角［娱乐圈］》春昼

2、合作

　　许清如走出旧街，手里的糖葫芦被他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放下来的口罩又遮上去。

　　站在街边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回想刚才的场景。

　　许清如不是个会主动的性子，在看到裴轻舟后，第一想法是：好巧啊又见面了，第二却是：要打招呼吗？

　　于是他嘴角扯了个微小的弧度，在他心里差不多算是打过了招呼。

　　对视几秒后，转身离开。

　　三年前离开时他想，他们以后应该不会有联系了，那通没打完的电话算是一个不体面的道别。
　　之后也确实再没联系过了。

　　这次只是碰巧。

　　红灯转绿，他顺着拥挤的人潮走到对面，把过去的回忆全都封闭锁在身后。

　　许清如垂着眉，贴着围墙走出人群，身影逐渐模糊消失。

　　许清如回了酒店，彼时夏伊一刚好拿着熨好的西装敲响他的房门。

　　从身后伸出的手吓了她一跳，夏伊一回头看，原来是她许哥正在掏出房卡开门。

　　“许哥你出门了啊。”夏伊一跟着许清如进去，“衣服已经送过来了，还有时间，你可以再休息一下。”

　　许清如“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出去的时间不算长，但他体力一向不好，走了这么久他已经累的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这是他获取能量的方式。

　　但夏伊一明显没感觉到。

　　“安神香我跟霍总说了，晚上饭局结束就去拿。”她像是又想到什么，“许哥，是因为要拍徐巍导演的电影你才失眠的吗？”

　　许清如愣了下，没吭声。

　　他也说不准失眠是不是因为焦虑即将开拍的新戏。

　　许清如对自己的事业并没有野心，现在这个状态就很舒服。以往他的资源都处在一个水平上，不高不低。

　　直到前几天他收到一部电影的邀约，导演是徐巍。

　　徐巍是谁？
　　圈里的名导，捧出了无数影帝影后，国际大奖拿过好几个，做演员这行没人不知道他，没人不想出演他的电影。

　　许清如惊讶自己会接到他的片约，在看过剧本之后没有犹豫直接敲定下来签合同。

　　虽然是部文艺片，但导演没得说，剧本又写的好，他也没理由去拒绝，而且还是人主动来找的他。

　　“听外界说徐巍这个人有种名叫‘完美主义’的病，”夏伊一说，“一个镜头能拍几百次，不满意不罢休。”

　　许清如低着头，若有所思：“是吗……”

　　那这么个“完美主义”的人为什么会来邀请他出演？

　　许清如至今只出演过两部电影和三部电视剧，除了一部小成本校园剧他出演了个男二外，其他全都是配。

　　许清如还是有些疑惑，这就像天上掉了个馅饼把你砸晕了，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

　　今晚的饭局就是凑巧霍宴要去北京处理点事，导演编剧制片和最大投资方也都在北京，在开机前攒的一个局，还有另一位主演，但他们没透露信息，所以许清如也不知道是谁。
　　精彩留到晚上揭晓。

　　许清如现在很累了，为了晚上的饭局，他必须得休息一下。

　　这时候夏伊一好像看出来了，她许哥看上去快碎掉了，于是她不再打扰许清如，让他好好休息之后就溜回去了。

　　许清如这才得了空休息。

　　于是他直接和着衣服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八点，河清海晏。

　　天边闪烁着几颗星星，不太显眼。夜色包裹着这家顶级私人会所。

　　“你们在车上等着，无聊可以去逛逛，结束了我会通知。”霍宴边下车边说。

　　夏伊一和司机小王应一声。

　　许清如从保姆车上下来。
　　他身上的西服版型很好，也很衬许清如的气质，走在鹅卵石路上像在走红毯，除了看上去精神气有些不足外。

　　“失眠几天了？”霍宴走在他前面，问道。

　　白天他跟许清如说，自己可能会晚到，让许清如先来，但好在下午那个会开的很快，他也担心许清如一个人会不自在，便很快把工作收尾赶来了。

　　许清如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昨天晚上刚开始。”

　　霍宴点点头，“今天晚上先试试安神香，没用的话去医院开点药。”他声音顿了一下， “电影马上开机了，好好调整调整，徐巍的片子，他不允许有人懈怠。”

　　许清如垂眸，低声说了句：“好。”

　　今天是十六号，电影定在二十号开机。

　　拍摄地点在哈尔滨，周期为三个月，相当于一整个冬天。

　　徐巍的片子，质量不会差，但文艺片最缺的是票房。徐巍又是第一次尝试拍文艺片。

　　但人总得不断的去尝试才知道自己的上限。

　　关于徐巍大导的新戏，外面风声很大，有人说徐巍会用新人，也有人说会找以前合作过的演员，但都是猜测。

　　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毕竟连许清如这个作为主演之一的人都不知道另一位主演是谁。

　　工作人员带他们走进订好的包间，许清如一眼就看到了徐巍。

　　他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从头到脚把许清如扫了一眼。
　　除了导演徐巍，还有两个生面孔。
　　许清如只记得其中一个是和徐巍搭档的编剧谷原，他曾看过两人的新闻报道。他们俩合作了很多部影片，一个用文字描写，一个用镜头展示。

　　“另一位是制片人，叫闻崇。”霍宴仿佛听到他心中所想，在一旁悄声解释道。

　　“霍总，幸会幸会！”闻崇先站起来跟霍宴打招呼，霍宴也礼貌回敬：“幸会。”

　　许清如也上前跟他微笑握手，轮到谷原时，她的眼神里突然有几分惊喜和诧异。

　　许清如没忽略，但也没细想，跟所有人打完招呼后便落座。

　　包间很大，空间宽敞明亮，他们围坐在一个大圆桌前，许清如刚好坐在徐巍正对面。

　　徐巍是个戴眼镜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身材消瘦，看上去与普通导演差别无二。

　　但唯独那双眼睛，毒辣的很。

　　他此时就用那双鹰钩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许清如，这位他亲自选出来的主演。

　　许清如望向他的眼睛，微微点头致意，顺着他的目光落座。

　　刚一坐下包间门又被打开。

　　“我没来晚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清脆的少年音从门口传来，这熟悉的感觉让许清如身体一僵。

　　不会吧，不是吧……
　　许清如慢慢转过头，那张好看的脸跟下午见到的一模一样。

　　要不说造化弄人呢。
　　命运这两个字足够许清如研究一辈子。

　　裴轻舟跟他们一个个握手寒暄，他站在那就是人群的焦点。

　　直到裴轻舟走到他旁边。
　　“你好，我叫裴轻舟。”

　　——你好，我叫裴轻舟。

　　许清如突然顿住忘了回应，睫毛眨了两下，半晌，才缓慢的把手握上去。
　　“你好，许清如。”

　　气氛有一丝冷。

　　幸好徐巍给他解了围：“小许刚刚才知道和自己搭档的另一位主演是裴轻舟，是不是有点被惊讶到说不出话了哈哈哈……”

　　许清如很不擅长交际，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社恐，而且还很慢热。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只会淡淡的笑笑，顺着别人的台阶下，点头说是。

　　但裴轻舟跟他正好相反，他是个外向活泼的性子，从不让别人的每一句话落到地上。
　　比如说这时候，徐巍开了个玩笑，他也能顺着这个玩笑接下去：

　　“这就跟我知道要跟您合作似的，也高兴的说不出话了。”

　　徐巍听的高兴了，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跟谷原说：“这小子，你看看，油嘴滑舌的性子还是没变！”

　　谷原也笑了：“夸你还不乐意了，搁这炫耀呢！”

　　众人哄笑作一团，许清如看着，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几分。

　　许清如没注意到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的裴轻舟，裴轻舟同样也没注意到，霍宴望向自己又望向许清如的那双眸子黯了黯。

　　包间里的气氛很好，有裴轻舟在根本不会冷场。不多时，最大投资方天启传媒的老总，赵天启到了，人也终于来齐了。

　　赵天启是个大大咧咧很正统的北方人，为人也很实在，别的公司老总还会注意一下自己在外时的形象，他从不在意这些。
　　整体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嚯！大家都到了啊，我最后一个到，我先自罚三杯！”说罢便拿起桌上早就摆上的酒，一饮而尽。
　　整个包间的气氛一下子点燃。

　　于许清如来说，这种场合他是他最不喜欢的，但他面上不会显，别人cue到他的时候也能应和着回两句，让喝酒喝酒，给他夹菜他吃，一切都拿捏的正好合适。

　　不过他发现，除了裴轻舟和霍宴，其他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少有点审视的意思。
　　这弄的他更加不自在。

　　在他又一次给赵天启敬完酒之后，他面色平静的坐下来吃了两口菜。

　　许清如没有抬头，但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许清如的视线扫过去，最终停在谷原那。

　　谷原怔怔地看着许清如，有些出神，眼神里有种他无法形容的情绪。
　　他突然想起来在进来后跟谷原握手时，她眼睛里的诧异。

　　“小许！来！再来一杯！”赵天启的大嗓门把许清如的思绪打断，“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许清如收回视线，低头又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酒，手却突然被霍宴按住，“还能喝吗？”

　　许清如笑笑：“还可以，没喝太多。”

　　霍宴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说：“喝不了就直接推了。”

　　许清如点头：“嗯。”
　　然后拿起酒杯又跟赵天启敬了一杯。

　　白酒辛辣，入口的一瞬间味儿就直冲脑门，许清如面不改色直接一口闷，嘴角溢了点出去，他用手背随意一抹。

　　他无意中瞥到裴轻舟眉头紧皱，脸上担忧的神色。

　　“好！好酒量！”赵天启哈哈直笑，用手拍着许清如肩膀，面向霍宴说：“许清如这孩子可以，是个爽快人！”

　　霍宴没接话，只是扯了扯嘴角。其实平常他在外性子不会这么冷，面对别人调侃的话倒也能接上两句。

　　赵天启喝了不少，有点醉了，所以也没注意霍宴是什么反应，继而又拉着许清如干了一杯。

　　除了赵天启，其余人脸色多少都有点凝重。白酒是赵天启带来的，浓度很高，喝酒的杯子很小，他们最多喝两杯就不行了，许清如硬是被拉着喝了四五杯。

　　徐巍的眉头皱成川字，他跟赵天启认识了五年，每次都是他投入资金最多，合作这么久，徐巍哪能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剧本还在创作时期的时候，赵天启就跟他签了合同，成为这部电影的最大投资方。

　　也是在这时期，徐巍又找到裴轻舟，预定他为这部电影的其中一位主演。

　　剧本创作完成后，他和谷原都卡在同一道难题——另一位主演的选角。

　　剧本从诞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而这大半年徐巍和谷原都在寻找合适的人，不论新旧。
　　可依旧不尽人意。

　　直到某一天，徐巍突然跟她说，他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谷原一开始还挺惊喜，想着徐巍既然觉得可以，那必定是不错的。于是她问，那个人是谁。

　　徐巍把许清如的资料发给她，谷原看到后还挺失望的。许清如形象确实蛮符合的，演技也还行，但这类人他们看过很多，也不一定是非他不可。

　　赵天启在知道后，他跟谷原也是一样的想法。他说，如果他可以，为什么不找那些形象比他好，流量还比他高的人呢？

　　闻崇对赵天启的想法不知可否，只不过他跟徐巍合作时间不长，也更尊重徐巍的意见。

　　徐巍执意要让许清如出演，他是个非常倔的人，不行的事就是不行，就是这部电影永远开不了机他也不同意换人。

　　谷原很纳闷，为什么他会力排众议让许清如来。
　　她把这个问题抛给徐巍，当时徐巍只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你看到他就知道了。”

　　她不理解徐巍的坚持，直到这场饭局。
　　在真的看到许清如本人的时候，她就有种非常强烈的想法。
　　这个角色就是他。

　　但赵天启在初见许清如时，并没有觉得他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觉得他唯唯诺诺的性子担不起角儿。

　　但在一杯又一杯的白酒下肚后，他对这个青年改变了些想法。

　　虽然性格内敛但不露怯，会为人处事不扫别人兴。
　　这点就很难得了。

　　赵天启是个商人，他不懂什么电影上的学问，他只需要确保自己投出去的钱不会打水漂。

　　徐巍力排众议坚持用他，那必然有他的道理，毕竟他的眼光还能比一个国际认可的大导演更好吗？

　　答案当然是不。

　　赵天启喝醉了，他搭着许清如的肩膀，像江湖人那样称兄道弟。

　　徐巍立马制止了这场闹剧，把许清如从他怀里捞出来，陪着笑对赵天启道：“赵总好酒量！”

　　赵天启哈哈笑：“那肯定！”说完又指着许清如，“小许也不错啊！”

　　徐巍连忙道是，给闻崇使了个眼神，他立马会意，把赵天启拉到别处。

　　许清如慢慢呼出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辛辣的白酒味，他微蹙了下眉。

　　徐巍视线落到餐桌上，拿起水壶想给许清如倒杯水，手还没抬起来，裴轻舟就推了杯水过去，徐巍不解的抬头看他。

　　裴轻舟僵硬的扯了下嘴角，眼神里带有请求，徐巍叹了口气，把水递给许清如。

　　“喝了这么多，胃受得了吗？”徐巍问他。

　　许清如接过，闷头喝下去，“还行。”

　　裴轻舟站在一旁，就这么默不作声的看着。

　　闻崇在陪着赵天启聊天喝酒，而剩下的五人都坐下来安静的看着。

　　饭局上七个人，没有一个人的心思真正的放在这场饭局上。

　　最后闻崇实在是喝不动了，赵天启也醉的断片。
　　这场饭局结束的潦草，倒也算愉快。

　　临走前，赵天启意味深长的看了许清如一眼，这个眼神让他看起来不似醉酒模样。

　　“好好演，别辜负了别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