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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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透了，迟羽澈找了几条巷子，才把车停在一家民宿门前。
民宿大门紧闭，木质招牌歪斜倒在一旁，落了不少灰尘。
迟羽澈敲门，过了好一会，门内才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谁啊…”
一个头顶着花白头发的妇人打开了门，她脸上爬满了皱纹，配上不符合她容貌嗓音，很不真实。
迟羽澈一怔，转而礼貌道：“你好，我们想要住店。”
妇人探头出来瞄了眼两人身后停着的车牌号，二话不说就要关门。
不料一旁的童闫，一手就摁住了快要关上的门，手里使的是力气，嘴上却是在示弱。
“阿姨~您看这大老晚的，我们两个女孩子家……您也不忍心我们露宿街头吧？就收留我们一晚吧？”
妇人犹豫片刻，伸着脑袋在门口的巷道里左右张望，这才将半掩的门拉开。
民宿里有间小院子。
迟羽澈看到四处都泛着淡白色的轻雾。
她下意识的撇了眼童闫。
童闫一手拎着化妆箱，一手带上了墨镜，打量一圈后才又取下墨镜。
妇人在前边引着路。
“看车牌，你们是江城市来的吧？”
没等两人回答。
妇人取下了挂在小隔间的钥匙，继续说着：“我看你们两个小姑娘，才让你们住下来，你们住归住，别到处乱跑。”
妇人在一扇门前停下。
“我家里已经不开民宿很久了，你们俩都是女孩子，住一间房没问题吧？”
住一间房！？
迟羽澈本就一个人住惯了。
况且，无论是哪个理由，她都不想和眼前这个童家后人待在一个房间里，还要共度整整一夜。
她清了清嗓子：“阿姨，还有其他房间吗？不好意思，我，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妇人还未作答。
一旁的童闫撩了撩头发，也跟着附和：“对，还有其它房间吗？我也不喜欢和人同住。”
很好，在这点上，还是能达成共识的。
迟羽澈正在心里暗自庆幸。
不料妇人脸一黑，竟开始下逐客令。
“你们两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都没地方住了还挑三拣四，要是不住，你们再去外面看看也行！”
年纪一大把了还要挨教训。
迟羽澈感觉一阵热潮从脖颈涌向她的面颊。
她转脸看向童闫，有求助的意思。
可童闫头扭向一边，也不接话。
眼见妇人转身就要把两人晾在这里。
迟羽澈心一横，好像吞刀片似的，开口做了个艰难的决定：“那…那就住这间吧。”
妇人看向童闫：“你呢？”
童闫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我有得选吗？”
妇人把房间钥匙塞给童闫，丢下一句：“你们睡醒明天一早就赶紧走吧。”
童闫瞄了一眼迟羽澈。
她本来觉得住一间房也没什么，可迟羽澈这般扭捏，如果不附和两句，倒显得她有些随便了。
童闫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还不错，重要的是：有两张单人床。
迟羽澈长松了口气。
不料松的这口气传进了童闫的耳里。
她突然转过身来。
抬眉轻笑，眼神轻挑地看着迟羽澈，高跟鞋一步步逼近。
迟羽澈哪被这般看过。
她懵然又不知所措，脚步连连后退。
不料两步就退到刚刚关起来的门背上。
已是无路可退。
童闫倾着身子，一侧头发别在耳后，另一侧长发垂在眼前，嘴角带着邪笑，脸却越来越近…
迟羽澈心猛地一跳，身子紧紧贴着门背，手指已然掐进了掌心。
她深深吸气，只盼能调整好心跳的频率。
可闻到的，却是近在咫尺那个铭刻在五感的香味。
溯回。
她的思绪骤然坠落在温热的水池里，潺潺水声漫过她的耳下，涟漪荡漾过她的眼角，直到她整个身体都浸透在浪潮里。
浸溺间，有一个轻柔的声音把她打捞了上来。
“迟侦探…都是女人，你怕我…吃了你？”
迟羽澈抬起眉目看向眼前这人。
而童闫正带着笑意，一脸胜利者的样子。
迟羽澈气恼地绕过了童闫，走到窗边换了两口气。
过了好一会，才从那熟悉的清香味里缓过神来。
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既贪财又没礼貌的人，和那个与她拥有相同味道的，不是同一个人。
迟羽澈心里只想，再回到大雨滂沱的路边，真的把她赶下车。
她恢复了镇定。
“你想我后悔让你上车吗？”
童闫轻笑一声，转身打开了化妆箱。
她用那童氏阴阳语气，轻飘飘地说着：“也许很快就不后悔了呢？”
不一会。
房间的顶灯开始不停闪烁，屋子里一阵明亮，一阵黑暗。
很快就有一团白雾从窗口窜了进来。
伴随着空洞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是你来了吗…？阿熙…”
“阿熙……”
伴随着这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屋子里的桌椅、茶几都像地震般的巨烈晃动着。
直到桌面的玻璃杯打碎在地。
那团白雾才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的物件随即恢复了平静，顶灯也不再闪烁。
两人对视一眼后，追着那团白雾，一起跑出了房间。
穿过走廊，那团白雾停在院落空中。
不一会，就消失了。
童闫看向那团白雾消失的地方，谨慎道：“这是魂魄的意识在四处寻人。”
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听到院落的砖墙外传来阵阵惊恐。
“你别找我啊！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喊叫的人跑得连滚带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迟羽澈和童闫顺着声音一路追到了民宿旁的巷子口。
刚刚喊叫的人不见了，白雾也不见了。
脚下的青石板路面是雨后的潮湿。
晚间昏暗的路灯下，坐着一个安闲自在的老伯。
他倚在竹凳的靠背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
他一脸从容的姿态，倒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迟羽澈三两步走上前，礼貌问道：“老伯，请问您刚刚看到有人跑过去吗？”
老伯抬头看着天，扇着蒲扇，并不理会眼前这两人。
童闫一脸不耐烦地嘀咕着。
“这破村子，不就是个魂魄吗？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
老伯这才眯起眼睛看向童闫，眼神闪烁。
“这是……童家的后人吗？”
“怎么？你认识我？”
老伯一笑，晃着蒲扇，摇了摇头。
“祖上曾经蒙了童家的恩，我也曾有幸目睹过童家的驱魔本领…真是架海擎天呐… ”
“像…你们真是极像啊。”
童闫双臂环抱在胸前，眼角向下瞄着老伯，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你说说，这里怎么回事？”
老伯扇着蒲扇，慢悠悠地说着：“只要有江城市的人来了，那团白雾就会出来了，你们…应该是江城市来的吧？”
那小南？
小南之前也和和妈妈住在江城市。
迟羽澈：“我们来找小南一家，她们不在家，是不是跟这有关系？”
“小南啊…她从江城市搬来后，整个村子就没安宁过。”
老伯叹了口气：“唉，后来小南奶奶受不了邻里的压力，带着小南去隔壁村的亲戚家借住了。”
童闫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转身就要走，她见迟羽澈迟迟不挪步子。
奚落道：“怎么？还不走是打算陪他在这乘凉吗？”
迟羽澈无动于衷。
童闫冷冷吐出几个字：“我们不是来管闲事的。”
迟羽澈送小南回小渔村时，是小南嘴里的‘迟姐姐’。
听话又懂事的孩子，刚刚没了母亲，现在有家不能回。
迟羽澈心里一阵不忍。
钟叔说得没错，童闫真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过去。
仍那副见惯不怪、熟视无睹的样子。
“是不是给钱了，就不是管闲事了？”
迟羽澈轻视的眼神像刺一样扎在童闫心里。
童闫顿时烦躁，愤愤不平脱口而出：“现在驱魔成本这么高，每件事我都要管，没钱你养我吗？”
“……”
迟羽澈一愣。
“呵呵呵……童家驱魔传人到这一辈，是不行咯。”
老伯慢悠悠地晃着手里的蒲扇，也听不出这话是讽刺，还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呢老头？”童闫脸一垮，三两步走向前。
迟羽澈闻到了火药味。
她只生怕童闫跟老伯较真起来，忙岔开了话。
“老伯，那团白雾，她是谁？”
老伯叹气，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事。
“她叫萧阮…我们这啊，都叫她阿阮。”
“她死后，只要江城市来了人，她就会出来找那个人。”
“准确来说…找的也不是人，而是一只僵尸…”
老伯轻飘飘地说着，可‘僵尸’这二字，听在迟羽澈和童闫耳里，却是如雷贯耳。
“僵尸？这里有僵尸？？”童闫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老伯见童闫终于有了反应，露出了微笑，不紧不慢道：“是僵尸，但不在这里。”
老伯一手摇着蒲扇，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
“我们这靠捕鱼为生的小村子，是留不住年轻人的。阿阮算是年轻一辈里，样貌出众的女娃，当然也不例外……”
“阿阮大学毕业后，留在江城市工作，认识了一个男人，他们在一起后，她带那男人回来见父母，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阮…就被那个男人咬死了……”
“好多村民都看到了啊，他露出了比寻常人还要长上一倍的僵尸牙，苍白的皮肤，深灰色的眼珠……简直骇人！那僵尸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可阿阮的魂，却在村子里日复一日喊着那只僵尸的名字。”
是被僵尸咬死的？
迟羽澈一惊：“所以江城市的人来了，她寻着气息，想确认是不是那个男人来了？”
“也许，是为寻仇吧……”
“不，这不是寻仇，我感受不到她的怨气。”
童闫看向白雾消失的地方，从腰间掏出一个扁薄圆镜子，是一块粉饼，她又翻开了一层，里面是似指南针般的圆盘。
童闫对着圆盘轻念了几句，圆盘指针无力地胡乱转了几下，就不再有任何反应。
“这团雾伤不到人，但她的气息已经很弱了，如果继续留在阳间，只会魂飞魄散。”
童闫话音刚落。
众人就听到巷口墙角传来竹竿打翻在地的声音。
“谁在那？”迟羽澈警觉。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