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北歌唱清梦

15、游历（四）

　　废弃栈道并不好走，很多木板都腐朽发烂，以至于根本判断不出自己下一个落脚的地方能否支撑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好在有狼和其余动物在前面引路，倒是帮他们跳过了很多缺失的木板。
　　喝行跟着小狐狸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尽管一直盯着小狐狸的落脚点，可木板实在年久，只能勉强承受一只狐狸的重量。
　　贺行不查，一脚踩空。
　　好在他身手敏捷，借力一跳，堪堪将脚收回来。
　　不料他身后的木板缺失了，此番用力抽离，身体随着惯性向后退了一步。
　　跟在后面的江与瞳孔一缩，顾不上脚下危险道路，大步上前，状似不经意地拉了贺行一把。
　　贺行抬眼就是江与那副略带嫌弃和嘲笑的表情，便迅速地甩开了他的手。
　　江与双手抱胸，语气略显冷淡：“你都不看路的吗？”
　　贺行道：“要你管？！”
　　江与似是有些生气：“我不管？让你摔下去粉身碎骨吗？你能不能别总争强好胜！”
　　贺行眼里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怒道：“你懂什么？！我跟你不一样，你永远是天之骄子，高中是，现在还是！到底是我争强好胜，还是你很享受压我一头的感觉？！”
　　江与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贺行这么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贺行继续道：“我死就死了，谁要你救？！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你发光发热，经过别人的同意了吗？！”
　　江与依旧不语，显得有些无措。
　　“江与，我真的很讨厌你！”
　　贺行依旧跟着小狐狸和狼走在前面，紧接着是顾寻知初他们，江与一个人沉默地跟在最后，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栈道绕过绝壁，一直连接到绝壁后的山腰上。
　　山腰的植被比山脚要稀疏一些，勉强能看到有前人开出来的小道。
　　狼和狐狸没停，继续往山上走。
　　此时，铜铃声早已歇了，许是离得远了，连木屋里透出的微弱灯光都没法窥见了。
　　前路未知，贸然走了这么远，一行人不知是否该继续跟上。
　　狼和狐狸见人没跟上来，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几次抬头看前方，又踌躇着，回头等待这群陌生的人类。
　　顾寻寻了个不错的树桩，让知初坐好，道：“我去探探。”
　　知初道：“我也去。”
　　顾寻道：“不用，你在这等我。”
　　只身随食肉动物前往密林深处，知初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这边僵持不下，江与和贺行不此刻都有些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子缵怔怔地看着安和。
　　天老爷，现在好像只有安和能做决定了。
　　好在安和向来有主见：“都别说了，一起去。刚才一直有人零零散散去外面洗澡，这些动物都没袭击他们，想必不是为了吃我们。”
　　贺行和江与隔得颇远，神游天外，根本没意见。
　　再三权衡，知初和顾寻也同意大家一起去。
　　贺行依旧是一个人走在最前面，顾寻则把知初护在身后，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贺行此刻的状态并不适合一股脑走在最前面，容易失去对周围环境的判断力；同样的，江与此刻也不适合走在最后，可两人和赌气似的，偏偏要选择这种最远的队形。
　　往山上走了一段，知初只觉得花香更为浓郁，倒也不难闻，只是失了那份不争的淡雅，显得有些刻意了。
　　手机的光往四周照去，只有树木杂草，郁郁葱葱，并没有花的踪迹。
　　这么说，香味只能来自他们头上的簪花了。
　　越往前走，花香越浓，知初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就在他想提醒花有问题的时候，队伍后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知初赶紧叫停了所有人，往后查看。
　　安和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眼神涣散，脸色发白，似是有些撑不住了。
　　方子缵走在安和后面，并未发现安和的状况，此刻的惊讶并不比知初少。
　　不等知初细看，方子缵便抢先一步将人扶到树下，声音有些哽咽：“怎么了？刚才我撞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舒服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和的气息有些微弱，闻言还是笑了笑：“你好傻啊。”
　　方子缵倒也不恼，只是难掩心中悲伤。
　　安和又笑了：“别哭丧啊，姐还没死呢。”
　　知初在一旁默默把着脉。
　　这个症状他好像不曾学到过，但医理总有相通之处，初步判断是中毒了。
　　可是他们都是走的同一条路，怎么会只有安和一人中毒？
　　知初正色道：“安和，你有吃什么东西吗？”
　　安和烧得有些厉害，没有回答。
　　知初放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安和的声音有些含糊：“爸爸…我可以的…”
　　见问不出什么了，知初叹道：“我们带她回去吧，这恐怕不能拖。”
　　方子缵一声不吭地将人打横抱起。
　　这是他第一次抱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安和舒服一点，又怕反复调整耽误了时间，所以动作有些局促。
　　一行人开始原路返回。
　　顾寻带着知初走在前面，方子缵紧跟其后。
　　江与本来在队伍最后，安和倒下后，他便一直靠在树上，似是在思考什么，离人群颇远。
　　贺行跟着往回走，路过江与时，未曾分给他一眼，径直离去。
　　人都走出去很远了，江与还是靠在树上，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知初粗略回头，见人没有到齐，便喊了一声：“江与！我们回去了。”
　　江与没有回答。
　　狼和狐狸见人都走了，急得上来咬贺行的裤子，尝试几番后，知道他们执意要走，这才十分不甘地跑了。
　　走了又小段路，手电筒往后照已然是一片漆黑，并无人影。
　　也就是说，江与并没有跟上来。
　　贺行颇为烦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独自往回跑去。
　　知初有点犯难了。
　　安和现在肯定是等不了的，但是把贺行和江与两个人丢在这里他又不是很放心。
　　犹豫之际，顾寻的手轻轻拉住他。
　　知初抬眼看去，心下了然。
　　顾寻是在告诉他，先走。
　　他们两个的事，终究只有他们两能解决。
　　方子缵抱着人，走得不快，江与似乎一直在后面慢慢跟着，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密林中，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指责：“不就说了你几句吗？在这要死要活给谁看？！”
　　是贺行的声音。
　　半晌，没听到江与的回答，倒是等到了贺行焦急得有些破碎的声音：“江与？！你别给老子装死啊！”
　　知初和顾寻对视一眼，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奇的是，安和的状况倒是有了好转，呼吸平稳了些，也不再说胡话了。
　　知初刚想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贺行就扶着江与冲了过来。
　　江与的症状跟安和差不多，只是比安和严重，明明发着高烧，却止不住地打着寒战。
　　贺行当即用自己的衣服把江与包住，嘴上仍旧不饶人：“你也有今天，怎么不把你冷死啊？”
　　江与皱着眉，似是难受极了。饶是如此，他都忍着没吭一声。
　　顾寻低声道：“花。”
　　知初眼前一亮。
　　是了，花。
　　头上簪了花的，到现在都没有中毒。
　　而江与之所以比安和严重，或许是他一直走在最后面，刚才又与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
　　贺行闻言，胡乱去扯头上的花，放在江与鼻间。
　　花簪得紧，需得小心取下。贺行这般随意，扯到了不少头发，想来是很疼的。
　　可他却不甚在意，见一朵花有些许效果，便想将头环全部取下。
　　江与的短发没法直接插花，只能借助头环。
　　方子缵那边也没闲着，亦是试图将头环整个取下。
　　但越是乱取，那插花的头环便与头发缠得越紧。
　　顾寻喝道：“住手。”
　　知初长叹一声，默默蹲下，细心地替他们取下簪花来。
　　头环一时间是取不下来了，就算能取，也不能拆东墙补西墙。
　　如今之法，只能每人取一些花下来给他们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