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雪至》孤鸿秋影

5、第4章 司景凌

　　蛮荒之地内.
　　这里是大陆最禁忌的地方，只有圣灵阁诸人知晓个中详情，就连各位上神与
　　长老也只是听闻，并不知晓其具体情况
　　传言这里关押着大陆的罪人，无一不是让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左冥在道上走着，步幅不大，一步却跨出数丈距离，他目视前方、视周遭嚎叫声于不顾。他走入一地界，驻足不前。
　　那地界中心坐着一男子，身着红衣。长发委地.剑眉入鬓，眉如点漆。这张脸带着少年意气，好似一个骑马赏花的少年将军。只可惜全身锁链加身，一根粗长的链子穿过脊柱，将他牢牢束缚在此处。
　　周身岩浆炙烤，身上锁链束缚，本该是极疼的情形，他却无感无疼般，只是一遍遍地用眼描着面前的画像。
　　左冥看了牙酸，这人的实力极其强横，性子却很是不羁，千年的禁锢带给他的是更喜怒不定的性子，唯一能让他冷静下来的也就是他的夫人了。不过他对他夫人的占有欲堪称可怖，你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初来时还好，最多踢飞你，不多下狠手，现在却是上一秒还在言笑晏晏，下一秒头颅落地。
　　真是个疯子.左冥心道
　　不过来这地方的人又有几个不疯呢？暗无天日的生活，如影随形的嚎叫，被剥夺自由的屈辱，这些足以逼疯一个正常人。
　　“什么事，”那男子声音有些嘶哑，是太久未开口的缘故。
　　“宫主让我转告你，近日或许会有一个离开的契机，他问你要不要与我们合作。”左冥倚在岩石上，懒懒道。对他的回答也心里有数。
　　那男子沉默不语，只是把画像叠好，放在心口处，头也不回地道：“我对做别人的走狗没兴趣。”
　　被骂作走狗的左冥未动怒，继续劝道：“只是合作，并非是加入我们。”
　　左冥所在势力为幽冥宫，是由现任宫主成立的，里面尽数是被关在蛮荒之地的人，因着不甘，因着怨恨而想出去报复，去重回自由。
　　这男子实力强横，幽冥宫主有意招揽.可惜每次都碰壁而回。
　　男子仿佛无所眷顾，无论你开出什么条件，他都无动于衷。
　　不过这次，左冥笑了一下，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留影珠扔了过去，“你不想聊这个，那我们就来聊点有意思的。”
　　那男子头也不抬地接住，留影珠播放的画面让他先是一愣。继而满目怒火，眼神里诸多情绪转换。有留恋，倾慕、思念也有愤恨、怒火和嫉妒，诸多情绪一齐涌上反而让他没有举动.
　　左冥悠悠道：“出口有了缝隙，这是外界之人传入的，虽变了容貌，但你也认得出。听闻望舒上神姿容无双，虽是换了副容貌，也是气度不凡，令人心折。”
　　他偷偷地看了眼那男子的神色，继续道：“听闻上神与你情投意合，以上神之尊嫁给你这个贱籍，这份情谊着实令人感动。但失了忆的上神还会记得这份情吗？待你出去，望舒上神怕是早已与他人喝了交杯酒，你这旧人……”
　　话未说完，一股灵力擦身而过，砸在后方的大山上.一座大山竟应声而倒
　　“滚”
　　左冥耸了耸肩，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重华上神是新飞升的，潜力无限，不知我能否喝上一杯他的喜酒。”
　　后方有风擦过，他转身，施术，勉力扛下这一击，但余波还是划伤了他的脖颈，这一击是奔着要命去的。
　　“司景凌你……”
　　这疯子，被那锁仙绳捆了这么久，竟然还强横如此.怪道宫主费尽心思也要拉他入伙。
　　“告诉楼影，我答应了。”司景凌未曾回头，只是盯着留影珠上的女子，目光近似贪婪。
　　左冥早猜到这个结果，转身离去，“那便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在回去的路上，一个蛇头从左冥的衣袖中探出头，颤巍巍地问：“主人，你刚才又何必激他.他是真会杀人的。”
　　它刚刚也提着心呢，那疯子过于可怕，它都不敢出衣袖，听到主人激他，它差点以为主仆二人活不过明天了。
　　左冥点了点它的脑袋。
　　他来的时间较早。一直在蛮荒之地四处晃悠，后来听说蛮荒之地来了新人，便兴冲冲地跑去看。
　　那时的司景凌，还没有现在的沉默，但整个人状态说不上好，失魂落魄、身负重伤.曾经一度，左冥认为他会死，但他到底是活下来了。
　　他终日坐在那里，有人来寻他说话，他也间或答上两句，只是不曾离开困住他的地方，原因很简单，他戴着捆仙锁。
　　来此地的人有很大一部分是上神，按理来说，成为上神，意味着曾经得到过天地的认可，不说什么圣人之姿，起码也是持心端正，不至于大恶到犯下重错。但总会有那么一些事情，逼的人无路可走……
　　这捆仙索束缚人的身体，抽取人的力量，带来巨大痛楚，并非全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一点点地看着力量消失，看着自己衰败，不是所有人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捆仙锁并不难挣脱，毕竟这里的都是大能，唯独司景凌甘愿被束缚。
　　后来，左冥听说司景凌在外有一个心上人，是当代仙乐境主一凌瑶。他曾见过那女子，以望舒作称号，得月神眷顾，本人亦是容色无双，担得起一句风华绝代，被司景凌爱慕也不奇怪.
　　这司景凌甘愿被束缚，怕是想借着捆仙锁把全身煞气除去，待到刑满之期，堂堂正正回心上人身边。
　　真是个傻孩子、左冥近乎是怜悯地看着他，人心易变，唯有力量是真实的，那煞气固然是去除了，可连带自身实力亦去了大半，这真的值得吗？
　　蛮荒之地中亦有许多人不解司景凌的做法，讥讽他像条狗一样被链子锁在这里，苦守有何用，心上人怕是早就嫁人了。
　　司景凌亦不反驳，只是抚着一根簪子。他不像是声名在外的战神，而是一个等父母回头看自己的小孩子。
　　那时司景凌还算正常，真正令众人害怕的是他亲手把偷他簪子的几个人摁在若浆中.在由他们嘶吼嚎叫也不松手，直至那岩浆把他们的骨肉化去。自此，无人敢靠近他，疯子一名也传了出去。
　　楼影也曾慕名而来，看到的却是司景凌从地上把簪子捡起来，慢慢地擦去上面的尘埃，看着上面掉下来的白茶花发愣。
　　自那时起，这宫主坚定拉他入伙的决心，即使被多次拒绝也不退缩，左冥也曾问及缘故，他只言：有执念的人，他的力量是无穷的。
　　左冥从回忆中清醒.看着小蛇道：“他不会杀了我的.他想出去，有软肋的人行事才不会那般无所顾忌。”
　　只可惜，或许再也见不到曾经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炎汐战神了。